大较量
到东京,要他对付那个难对付的麦克阿瑟。从打一九四五年秋季,当政府强调德国和日
本占领任务需要兵力以减轻复员工作的压力时,麦克阿瑟对华盛顿就来个釜底抽薪,他
宣布驻日本美军可在六个月内削减到二十万人。这还不及陆军部原来宣布的所需要数字
的一半,故而麦克阿瑟的声明大大增加了加快复员速度的压力。
艾森豪威尔赶快写了一封措词谨慎的信给麦克阿瑟,信中概要地说明他对兵力问题
的看法,请他估计一下一九四七年的实际需要。令人惊奇的是,麦克阿瑟在一封绝密的
复信中,说兵力不能少于四十万。
麦克阿瑟的做法,使艾森豪威尔气得面孔发紫。因为遇到这种情况,艾森豪威尔毫
无办法。在高层军官中他是资历最浅的军官之一,麦克阿瑟曾经领导过他,那时他是小
小的校官。当他成为参谋长之后,搬进一号住房,从制度上来说,成了麦克阿瑟的上司。
这种局面不可避免地使两个人都非常尴尬。麦克阿瑟指挥着美国第二支最大的海外部队,
并又是美国驻日本的事实上的总督,他们之间又必然有些接触。
艾森豪威尔接到麦克阿瑟绝密信一个月以后,即一九四六年一月,他敦促杜鲁门总
统,宣布他将把退伍的速度从每月七十万降至三十万人,并取消对服役满两年者准予复
员的保证。 这项决定差一点引起美国在欧洲、 在太平洋以及国内的军队“哗变”。
在整个危机中,麦克阿瑟一点不把艾森豪威尔参谋长和帕特森陆军部长放在眼里,
并发表他自己的声明而不加以澄清。
杜鲁门总统火气就更大了。因为以麦克阿瑟的速度去复员,会打乱他对欧洲长期牵
制俄国大批驻扎巴尔于半岛的兵力,他要拖垮俄国经济的设想会落空。
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密麻麻四页长的信,试图解释陆军部的立场和面临的问题,但
没有直接指责麦克阿瑟在进行破坏。他谈到由于复员太快可能会产生“不希望有的和不
愉快的后果”,解释需要大大削减人员的分配额,向麦克阿瑟保证自己一定支持他
(“不用担心,我一定拼死帮你到底”)并说他正计划近期内前往日本进行个人会谈。
杜鲁门总统召见艾森豪威尔,他还在气头上说:“麦克阿瑟不是眼光过于短浅,就
是无知,或者是有意捣蛋。他一会说太平洋地区要严密防止共产党扩大,和俄国需要保
持武力的对峙,一会儿说,不用过多的武力,而用经济手段挤垮俄国,但他是位独角将
军,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长着两条腿,才能走路。”
艾森豪威尔深沉地望着杜鲁门说:“麦克,不是好说服的。仇视共产主义,却又不
知道怎么战胜共产主义。”
杜鲁门摆下头说:“他光知道枪,却不知道枪膛里要装上什么子弹,才能打倒共产
主义。”
艾森豪威尔说:“他想一巴掌就把共产主义除了根。”
杜鲁门两眼火辣辣地说:“是呀,他不知道甚至半个世纪,或者一个世纪地干下
去。”
艾森豪威尔说:“麦克,他太骄傲了,当然,他对日本是有功的。麦克是日本盟国
现政府的一颗光明灿烂之星,麦克的行政管理足为政府的楷模和对远东和平的恩赐。他
扫除了一个由战神所生的专制政体,并用一个民主政府来取代,这个民主政府是人性的
皇帝主持的而且是以自由选举表达人民意志为基础的。我还是欣赏麦克他这敢作敢为的
行为。”艾森豪威尔说着深深吸口气。他知道麦克阿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是呀,他们之间是老同事。他对你的生日贺电是十分欣赏”杜鲁门这样说,是为
使艾森豪威尔这次东京之行会收到效果。艾森豪威尔给麦克阿瑟的生日贺电说:
值您生日之际,谨向您表示祝贺并致以亲切问候、由于您具有敏锐的眼光、坚定的
目标和对日本帝国无条件投降作出重大贡献而取得的辉煌胜利,祝您在未来岁月中充满
那个怀有感激心情的国家的谢意。我对您卓有成效地履行驻日盟军最高司令职责和干练
处理我军各种事务不胜钦佩之至。
在这个庆祝战胜日本战争机器的胜利日,我仅以陆军的名义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
在从巴丹到东京漫长而又悲惨的道路中和在引导日本国走向新的生活道路的史无前例约
任务中所作出的高尚的努力。在那黑暗的战争年代里,您的杰出的军事领导才能鼓舞了
全世界爱好自由的人们。对于寻求免受战争威胁的人类来说也许更有意义的是,在您的
开辟新的人类关系道路的当前岗位上所取得的成就。在这值得纪念的日子里,陆军全体
官兵和我本人向您致敬。艾森豪威尔看着总统说:“对于日本的地理位置、国体、帝国
好战性、未来的经济的发展,麦克的见解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他傲慢得落后的思想,我怕在亚洲捅了漏子。”杜鲁门他看着这位陆军参谋长,
说:“你给麦克的生日贺信是搭了桥,要说服他在日本、在韩国要安定。”
艾森豪威尔说:“亚洲要稳定。”
“目前说,有竞争就有稳定,目前是军事的,未来是经济的。”杜鲁门说。
艾森豪威尔一边沉思一边点头说:“我想提醒麦克一下,对亚洲事务不要过于冲
动。”
杜鲁门总统长长吸口气,他翻开眼前的记事册子说:“到了中国见到马歇尔将军,
要他掌握好自己,中国会有新的变化。他这次回去一落脚就碰上了麻烦。中国共产党方
面指责说‘美国飞机轰炸了他们驻在四平街的军队。’但是,马歇尔执行部能够证明,
这些飞机虽然是美国制造的,但它却属于国民政府所有的。”
艾森豪威尔说:“前些时候,共产党方面指控美国用飞机军舰帮助蒋介石运兵。我
们说为了使日本军投降,国民政府军都在大西南抗击日军,要他们调过头来到中国北部
受降,他们来不及的,只有空运海运,我们是按照远东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的命令而作
的。”
“共产党说是有权利的。”杜鲁门狡猾地眨眨眼说:“‘我们捂上耳朵照干不误’。
魏德迈将军这样说的。”两个人对看一眼,好像心安理得了。
“经过激烈战斗之后,国民政府占领了省会长春。蒋介石在沈阳和其他重要据点同
他的将军们磋商之后,他又重新抬起了早先的老方案。他要求共产党恢复被他们切成好
几段的华北的交通线,以示他们的诚意。他又提出问题说,他怀疑马歇尔个人是否准备
为共产党的诚意打保票。”
艾森豪威尔脸上好像没有什么表情地说:“蒋介石怀疑马歇尔将军?怀疑美国?还
有谁能像马歇尔将军那样卖力气呢?蒋介石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马歇尔将军,现在也发出低沉的调子。”杜鲁门习惯地把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托一
下说:“他打电报给我说:‘我是在逆时针而行,不然的话我是很有希望的。事实上。
成功不是建立在谈判问题上,而是建立在战场的发展上’。”
艾森豪威尔说:“现在双方在满洲达成停战十五天,流血停止一下,却是个好的开
端啊。”
“是由于马歇尔的坚持,才找到了一些和平解决的基础,最后,达成一项在满洲暂
时停火的协议,对方答应休战十五天。”
艾森豪威尔说:“马歇尔的参谋长拜劳德将军已经率领导小组到长春去监督停火
了。”
“马歇尔告诉我说,他希望在这段暂时休战的时间内,取得一个较长期的解决方案。
但双方都不愿意这样做。国民党政府在满洲的司令官一再扬言说,他准备十五天之后立
即重新向共产党的阵地进攻。另外一方面,共产党拒绝国民党政府的计划,认为它们全
是些过分的要求。不幸的是,蒋介石的建议中,有一个建议是,当中国双方无法取得协
议时,停战小组中的美国成员应有最后决定权。”
“自然,共产党会把这个提议,提出来指控,会说美国站在国民党方面,他们不理
睬这个计划,因为太露骨。”
“国民党政府的要求是,共产党除了从满洲之外,还应该从华北的某些地区撤出,
共产党也加以拒绝。国民党要求再派往满洲两个军。共产党指控国民党是假停战,真备
战。马歇尔断言说:‘现在我们已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艾森豪威尔非常认真地问道:“国民党在满洲的兵力,就是再增加两个军,就能取
得胜利吗?最少目前是行不通。”
“国民党政府中的一些领导人物颇有信心,认为可以在战场上打败共产党。”
“马歇尔将军怎么看?”
“这种估计在马歇尔看来是极端错误的。他认为蒋委员长的军队,不但不可能很快
地取得胜利,而且失去了这种立即取胜的机会之后,他们会发现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很
难对付的对手。最后,失败的会是蒋介石。要不然就是美国进行全面的干涉。”
“全面干涉根据目前国际环境不是上策,甚至是不可能的。”
“国民党的死硬派,要求美国进行全面援助。华盛顿不是也有些人阻挠马歇尔为和
平而进行努力,还发表了声明嘛!共产党自然就会把这些声明说成是美国人两面派的证
据。”
“干涉,又能取得什么结果?”艾森豪威尔微微摆着脑袋说:“中国是不同一般的
大陷阱。”
“是呀,这次停战能稳定一个阶段,到七、八月马歇尔完全脱身回到华盛顿来就好。
请您向马歇尔转达另一个要求……”
艾森豪威尔这次去远东巡视美军,从日本到南京。他知道杜鲁门对国务卿贝尔纳斯
不满。猜想是要用马歇尔替换换贝尔纳斯,于是说:“我会会见马歇尔将军的。”
杜鲁门说:“我的国务卿有心脏病,想辞职,我想知道,如果这个职位出缺时,马
歇尔是否愿意担任。”他向艾森豪威尔表示过,想用他来替换贝尔纳斯。
艾森豪威尔不打算子国务卿,他认为刚刚恢复国际秩序,好多事太缠手。另方面他
虽然回国日子不多,有不少老朋友劝他离开军界,然后竞选总统。他今天听杜鲁门讲到
打算用马歇尔替换贝尔纳斯,于是很乐意地说:“我不久就会见到马歇尔将军,乐于问
一下马歇将军是否愿意接受这项工作”。
杜鲁门总统见艾森豪威尔表了态,他也同意艾森豪威尔的慷慨允诺,他知道这位军
人,在尚未成为事实之前,是不会泄露出去的。他很高兴地送走了艾森豪威尔将军。他
多么希望马歇尔将军能从中国脱身回到华盛顿。
艾森豪威尔和杜鲁门关系很正常,但很拘谨。从军界来说,杜鲁门这个小小炮兵上
尉是没法和五星上将来相题并论的。他们现在成了总统和陆军参谋长的上下级关系,在
一起工作了。杜鲁门像今天这样说出自己的要求,而且求他去办,这真是一次特殊。杜
鲁门从来不征求他的参谋长的意见,甚至包括政府最重大的、涉及到重要军事问题的决
策。杜鲁门对希腊和土耳其的军事援助,和东西方驻军的政策等等。在诸如此类问题上
他竟不参加任何意见,这使人感到很惊奇,他们错认为他和杜鲁门有如此多的共同点。
两个都出身在小农小商开拓者之家,在相距不到一百五十英里的两地长大,杜鲁门在一
九 O五年时曾与艾森豪威尔的兄长阿瑟在堪萨斯城的一个寄宿舍内同住一室,尽管都是
中西部出身,两个人的观点上都是世界主义者。他们都很佩服马歇尔的论点,是关于国
防和普遍军训的基本主张的拥护者。但是,尽管他们有着共同的方面,艾森豪威尔和杜
鲁门始终没有成为朋友。的确,每人都对对方存有戒心。他对美国面临的最棘手的军事
问题,是制定原子弹政策。他把原子弹叫做“这个讨厌的发明”,他赞成由国际控制这
种武器,但是制订健全的核政策的一切企图,都与美国对苏联日益加深的疑虑发生冲突。
在制造原子弹的领域里,艾森豪威尔很少有什么影响,他认为美国垄断原子武器本身就
是充分的防御政策,他首先从心底反对这类观点,他常说:“我大声疾呼地反对随意乱
讲,有时还洋洋得意地谈论一夜之间可以杀死干百万人的武器所包含的安全的程度。”
杜鲁门决心把权利和责任控制在白宫之内。他要和苏联在经济上展开竞争,不用投原子
弹看谁把谁炸倒。促使苏联大力发展军火工业,他想和马歇尔合起来发展亚欧盟国经济,
最后使苏联成为一口空饭锅。说到这里,杜鲁门总是眨眨眼睛,意思是看谁能被原于弹
炸穷了,到那时谁就获得了胜利。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