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较量
有敢下手。
国民党辽宁省党部,对渤海师专的带头游行的举动,极为不满,虽然当时没有镇压,
但已经在发动学校中的三青团,在秘密进行调查;并拉出黑名单,俟机把这些带头学生
逮捕。
冬天,学校没有煤炭烧暖气,学校决定提前放假。但校方知道,大多数同学没有办
法回家,只有住在学校里。国民党省党部感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决定举办冬令
营,要学生去参加,说只有那里才有过冬的暖气房子,每天除了军训,还给补习英文,
凡是不参加的不发冬天服装、不供给粮食,学校关门。这一切安排由省教育厅出面。
接着各校都张榜,列出名单,每一个中队配有国民党校级教官两名,冬令营址设在
中正大学中山楼。
罗鼎老师召集鲍果、郑黑马、罗英十几名同学,在他家开秘密会,讨论怎么去应付
国民党设下的冬令营。
鲍果认为他们都得参加,不然没地方住,没地方吃,他说:“咱们只得去钻他们圈
套了。我看没啥?只要头脑清醒,他们下的软硬套子都没有用。”
郑黑马拍着胸脯说:“有什么可怕的,它就是大辽河的漩水涡我也敢跳。”
罗英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大家说:“还是要去的,不然就脱离群众了。只要我们互
相都有照应,他们大不了就是抓同学呗。他们抓,咱们就揭发,唤起同学们对国民党进
一步的认识。”
“大家分析了国民党目前的形势,他们在东北还要发动更大的一场内战。一边打内
战,一边镇压学潮。害怕学生把他们发动内战的阴谋揭穿,使广大人民明白真相。”罗
鼎老师耐心地说着当前国内国外形势,要同学们提高觉悟,认清国民党的本质,他们要
一党专政,在南京开的国民大会就是一党专政的大会。他们要把中国拉向倒退,使中国
成为帝国主义的附庸国。他说:“你们不要低估当前的形势,国民党要进攻最大的民主
力量,就是敢跟他们抗衡的中国共产党。在军事上他们在华北占领了张家口,在东北占
领了安东,还会去占领延安。这样他们就在城市中更加疯狂地镇压民主力量。学生是民
主力量的先锋,他们要首先对学生开刀。冬令营,我看有些同学要听从安排,有的要去
冬令营,有的就不一定去。”他看着鲍果和郑黑马。
郑黑马抢着说:“我去,我啥也不怕。”
“怕到没啥可怕的,我想到国民党特务要抓一些人,影响今后开展工作。开学后有
些学生不见影了,他们说是学生自己离开学校了。”罗鼎老师说,“还有、国民党可能
在学生当中发展他们的三青团组织,以便扩大他们势力。”
“那么,我不久他们三青团,还把我绑去?”郑黑马端起肩膀头说。
“我们不能莽撞,上次你们半夜闯进牛希酋宿舍,就有些考虑不周到。”罗鼎老师
提醒地说,“牛希酋是个老狐狸不好斗。”
郑黑马插话说:“我们参加游行他也没敢出来制止呀!”
罗鼎老师说:“可他事后把这件事报警备司令部了。说你们是绑架那个唱歌的女学
生,硬塞在他屋里的,是对他的侮蔑和陷害,是你们为了要游行制造的事端。”
“这个老东西敢这么反咬一口?天才歌女还在呀,让她用良心说话。”郑黑马火气
大了,看模样他要去找歌女说理。
罗英说:“什么良心,别傻了。歌女早不在学校了,听说她被牛希酋推荐到北平上
大学去了。”
大家一时都不吱声了,看着罗鼎老师。
罗鼎老师说:“同学们,不要泄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斗争就是这样吃一堑,长
一智。我去把警备司令部拿到手的黑名单弄来,根据眼下情况我们再研究谁去谁不去。
我们不是盲目的,我们是对抗他们。”
郑黑马说:“罗老师,我还是要去。”
罗鼎说:“鲍果要去。因为他在渤海师专和沈阳各大学校中,小有名望,把他抓了,
我们就有把柄了,说明他们在打击民主。他们就得硬挺着不敢动手,至少要晚点动手。
以显示他们有民主。”
“罗老师,我呢?”郑黑马问。
“黑马,我另有安排。”罗鼎说,“冬令营一开营、大家都去报名,把棉衣弄来,
有的同学要避开一下。”
因为罗鼎老师说出上次夜闯牛希前宿舍的事,同学们当成很大的胜利,谁想到训导
主任这老狐狸会反咬一口,说是学生对他施的圈套,为了挑起事端。大家这才知道罗老
师掌握很多情况,只有听他的话,才不会出差错。
●亲生父子相见不相识
在学校吃这学期最后一顿饭时,各班同学去中正大学中山楼报到。为了诱学生来报
名,那时吃救济总署配发的白面蒸的馒头,报到第二天每人发一套发布棉衣和美国兵穿
破的短皮大衣一件。第三天各学校混合编成冬令营训练中队。第四天点名时发集体加入
三青团表。
这时许多同学不见影了。管冬令营的是警备司令部一个上校军官,任大队长。他气
得把没有离开的学生集合一起,在励志社礼堂大喊大叫:“凡是今天点名不在的,一律
开除学籍。”这次训话会上,各学校训导主任都出席了。看出罗老师知道的学生黑名单,
确是各学校训导处报警备司令部的。
鲍果在领到三青团表时,找到教官部说:“我是社会贤达,什么团都不参加。我用
稿费可以混饭吃,不给饭吃我就自动离开,你们可别怀疑我跑解放区去。”
这位中校教官部副大队长翻着大白眼珠子看着鲍果,觉得这个学生有这么大的胆,
还有几分疯狂呢?于是就说:““你不吃饭吃稿子吗?”
鲍果把一卷发表在报纸杂志上的诗歌、小说往桌上一扔说:“我就凭这些饿不死。”
教官副大队长还不大懂写稿这码事,翻着几张报纸说:“你是办报的?”
“我是写稿的。”鲍果回答。
“写稿的不参加三青团?”
“什么团也不参加。”
牛希酋走进屋来,他正好听见了,翻着生气的眼睛说:“你什么都不参加吗?那次
游行你不是参加了吗?”
鲍果毫不惧怕他说:“怎么,美国大兵强奸我们同胞,你还不参加游行吗?你不是
中国人吧?”
牛希酋大声喊:“你反对盟国?”
“我反对外国人糟蹋中国同胞。”鲍果索兴坐在屋里椅子上不走了。
“你私通共产党!”牛希酋喊。
“我谁也不通,我反对打内战。”
“你说是国民党挑动内战吗?”
“什么党挑起内战我都反对。”
副大队长见这个学生敢和训导主任顶嘴,有点看不下去,满脸不是好气色地说:
“这成啥体统?学生和老师吵架顶嘴。”
牛希酋有点不满意这位副大队长,觉得他是大老粗狗屁不懂,仅仅看成是吵嘴,这
是反动学生的嚣张气焰。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少将。他见屋里三个人脸上带着三种气色,便和颜悦色地
问道:“你姓什么?”他见这个青年瞪圆两眼怪有气魄的。
鲍果不和气地说:“姓鲍。”
“包公的包叶少将问。
“包公吃鱼的鲍。”
“咱们是一家子,你家住哪里?”
“大辽河边上。”
“小地名呢?”
“顺河屯。”鲍果有点后悔不该吐出自家姓了,他平伯就很不喜欢国民党军官,何
况是这么大的官。于是从桌上抓起他那卷稿子,一转身闯出屋子去了。
屋里的副大队长,被突然走进一位少将,弄得有些愕然,他立正站着根本没有听清
他和那个学生的对话,只是晃忽之间听见了一句“我们是一家子”,好像这句话是向他
介绍的,等他定下神工夫,学生已经走了。他客气地说:“将军您请坐。”他仍然直标
地站着。
“别客气,别客气。坐,坐!”这位少将客套地让屋里教官和脸上杀气腾腾的牛希
酋,自我介绍地说,“我叫鲍世勋,中正大学筹委会的。”他摆下手,随着拉过一个凳
子坐下了。
牛希酋还在怒气冲冲,甚至想责备这个军官闯进屋来,凭白放走了这个鲍果。他是
几次亲眼看见这个人鼓动学生游行,那天夜晚闯进他宿舍也有这个学生,站在墙头上摆
小红旗的也是这个学生, 所以心中气还没有消。 坐在那里瞪着眼睛说:“这是什么学
生?肯定是反对分子!”
副大队长头脑里还在转动着“我们是一家子”的话,于是说:“牛训导主任,我看
这个学生太狂了点,真正共产主义分子,没有当面和你开火的,都是不见身体的影子。”
他无可奈何地挥动着手。
鲍世勋对牛希酋这种以势压人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说:“一会儿把各中队的教
官召集到一起,传达一个杜司令长官的指示:他要我们在学生中把工作干细些,别抓住
尾巴都当耗子,现在学生的气势很壮,南京、上海、北平闲学潮,连蒋委员长也挠头,
我们东北还没有到那个价上。如果拢不住潮,闹炸了,杜长官说,影响了东北战场,那
可要吃不下兜着走。所以他要鄙人传达:在我中正大学中山楼的冬令营的学生,不管那
个单位采取什么行动,都要禀报杜司令长官。”他说得严肃认真。谁都知道中正大学虽
然是私立的,它此刻在东北可是戳得标直,因为这是杜聿明创办的。
牛希酋脸皮一抖感到这里不容他磨牙蹭嘴,杜聿明是中正大学的董事长,学校一切
开支均由军费支出。省党部几次要在中正大学成立党支部,发展组织,杜聿明都拒绝了,
他说:“瓜没熟别去摘。这座学校的名字就够政治化的了,到一定时候再说吧!”就这
样给顶回去了,其实背后也有不少国民党分子钻进了中正大学。因为这里薪水拿的比东
北大学多几倍。他也早有耳闻,筹备学校的这位军人,是杜聿明的亲信。于是把口气缓
和一下说:“这次冬令营我们不能掌握住共产分子、也会出祸的。我们学校本来不显眼,
却在沈阳城挑头闹学潮。我们这些当父母官的,真是管不好这些乱学生。”他站起身子
懒懒悻悻地走了。
鲍世勋听走出去人自己卖关子,说出自己是父母官。于是问道:“这人是哪个学校
的?”其实这阵他脑海里闪动着这个姓鲍的学生,本来他未留意,随便的搭讪几句,可
忽然闪现出大辽边上顺河屯来了。他冷丁一愣,顺河屯只有他一家姓鲍呀!难道说这个
学生是他的……想到这里像有只拳头捣他心口窝,他紧紧地皱起眉毛。
“方才那个教导主任姓牛,名字叫希酋,是渤海师专的。”副大队长不在意地说,
“他们总是想从学生当中抓出共产分子来,抓是要抓,可乱抓起来非乱套不可。”
鲍世勋没有心思听这些了,他的心真像乱成一团麻了,方才这个学生,他肯定是自
己的儿子了。没有想到在这里见了一面,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于是站起身来说:“大队长回来你把我传达的杜长官的命令说给他听。像这位牛训导
来多了,闹不好坏了大事。”他说完走出了中山楼冬令营军训大队部。
鲍世勋一时晃晃悠悠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等他愣怔地止住脚步时,抬头一看走反
了方向,快到马路弯了,本来中山楼过道就是中正大学的校舍。他心里乱的是:怎么会
这样巧呢?碰见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这小子又很帅气,看这模样闹不好爷俩是铁杆对立
派了,一个是国民党,一个是共产党,这样到底还找这个儿子不呢?还是回到顺河屯去,
告诉自己那位铁了脸的,比金子还闪光的独臂老婆呢?告诉她:“我鲍世勋找着儿子
了。”在他转身往回走的当儿,不由得深深吸口气,暗自问道:“这么毛草是为什么呢?
看出这个冬令营要狼烟四起呀!眼前看,办下去,还不如散了好。”他信步走回了中正
大学。
●鲍果探亲
渤海师专牛希酋来到冬令营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吹开了,说他到冬令营抓共产主
义分子。渤海师专的学生,第二天散了一大半,到晚上几乎全走光了。其他大学和中学
班也散了营。这下子可把省党部气炸了肺,先是找牛希酋算帐,说他纯属是报上次一箭
之仇。中正大学对牛希酋也提出指责,说他破坏冬令营。撤了省教育厅长的职,被赶出
了渤海师专。
鲍世勋亲自去师专打听鲍果,学生都走光了,有几个职员对他说:“鲍果是个长翅
膀的学生到处飞。别说放寒假,就是平常,他在学校时也很少上课,除了国文课、历史
课外他都不上。他可能回大辽河套了。”
鲍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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