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较量
挥,如不迅速,有被共军牵制无撤退之可能。请校长饬令会战部署由徐州剿总刘峙总司
令指挥。”
蒋介石接到杜聿明的信,看到撤退“葫芦口”之误笔,鼻子哼了声,心想杜聿明这
小子也稳不住了。于是抽笔添了“口”字。这样成了“葫芦口口”了,可见蒋介石方寸
也乱了。其实蒋介石这时听了何应钦等人汇报,他又转舵不“放弃徐州”,也不“徐蚌
会战”,提笔改成“守江必守淮”的主张。
毛泽东此刻在西柏坡看到周恩来收到的美国国防部消息:美国驻国民党政府的军事
顾问团与海军顾问团正式统一改称为“美国驻华顾问团”。他扫一眼,把手中电报往桌
上一放说:“这是搞十一字诀来吓人。”他划根火柴抽烟,差不点失手把这消息给烧了。
周恩来笑笑说:“主席,你把这个批了吧!”他把手中“中共中央军委指令陈毅、
邓小平统一组织准备战役的通知”送到桌前。
毛泽东看后大声说:“好!再给淮海当头一炮,叫南京晃荡起来。”
周恩来又把要在十六日中共中央军委会上用的决定草稿:由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
承、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中原野战军政治委员邓小平、华东野战军代司
令员兼政治委员栗裕、华东野战军副政治委员谭震林等组成的党的总前委,以邓小平为
书记,统筹淮海前线的一切事宜的决定让主席过目。
毛泽东看完军委十六日开会的决定,把手中烟熄灭说:“这再给美国当头一炮,白
宫也会不安定的,他们还会有什么举动呢?”
周恩来说;“据了解美国大使馆最近要宣布:南京、浦口、江苏、安徽等地美军眷
属即日撤退。”
“现在就害怕了,看来他们知道我们要到南京国民党总统府去,甚至全国各地去。
还是撤出家眷要亲自和我们较量,搞侵略?”毛泽东兴趣正浓又随手点上一支烟,抽一
大口又问,“美国还会拿出什么厉害的招子?”
周恩来说:“蒋介石会亲函美国总统杜鲁门,要求美国直接指挥国民党军作战。宋
美龄又得到美国去了。”
毛泽东很不满意地把手中烟碾灭说:“怎么,蒋总统也蜕化了,在缅印远征军时他
跟史迪威争兵权,他就是不让出手去,还好。现在主动拱手尖兵权了。宋美龄是蒋介石
的老婆,去吧,谁管得了。”
“现在我们展开了淮海战役,美国早就知道蒋介石要大败。魏德迈来中国巡视了中
原和东北战场,还巡视了台湾,他说:如徐州失守,谁有退保中国东南与台湾地区。照
地理的形势说,自福州至昆明三角地带,较易防守,所以我划一条代表战略地带的红线。
惟四川省的经济价值甚高,不应轻易放弃,所以我划一条虚线,以为试守之地。现在美
国海军尚固守青岛基地,目的即在支持平、津三角地带傅作义的守军,使能牵制中共军
队,不能即刻大批南进,盼拖长时间,以便布置防守东南半壁的战略基地。”周恩来清
楚地把魏德迈的此项送给蒋介石的方案说给毛泽东听。
毛泽东听着连连点头说:“看来逼着我们淮海、平津战役同时往蒋介石头上开刀了,
老实人怕逼,也许将来和美国打一仗?”
“杜聿明在葫芦岛指挥,葫芦岛、营口两地残兵败将得撤退。”周恩来很自得地说,
“蒋介石还要启用杜聿明到淮海去指挥。”
“杜聿明我们是老朋友,那要告诉邓小平在政治上多关照。”毛泽东很风趣,但又
严肃地说,“谁叫我们的‘关门打狗’门没有关严,葫芦岛、营口逃跑了一帮子。”
毛泽东和周恩来对看着一时谁也没再吭声。毛泽东要点烟,拿起来又放下了,抽油
鼻子说:“在我这吃吧,辣子红烧肉。”
周恩来笑了。
淮海战役拉开了序幕,解放军以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和华东军区、中原军区及
华北所属冀鲁豫军区地方武装一部,集六十万大军,在以徐州为中心的淮海地区对国民
党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围歼战。第一阶段重心,就是集中兵力歼灭黄伯韬兵团。
杜聿明得知黄伯韬兵团突围在运河被截击,接着被隔绝包围在曹八集和碾庄圩附近,
战役一开始就要被吃去个大头。这样徐州的东北大门洞开了。他赶到北平惨烈火烧身一
样,又坐上飞机匆匆赶到南京。在飞机场只有他的办事处人来车接,他下了飞机就有一
种失落的感觉。办事处在中山北路,汽车一进市内,几次被散乱的人群拥挤得停下车,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的背竹篓,有的拖着布袋子,还有的端着破盆,凡是卖粮
的店铺都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拥挤着叫骂声不绝于耳。他皱着眉头扫了坐在身边的弟弟
杜子丰一眼,心里不知为啥热咕嘟的。弟弟子丰也比往日见面亲热多了,他们大概都没
有宣布,由于哥哥从东北战场生还下来,这个兆头给人的感情一个不小的刺激。弟弟为
了打破沉默说:“光亭哥,这里最近抢米抢面之风很盛,其实距离战场不隔着长江还很
远吗?就因为票子太毛了。”子丰好像是对哥哥讲的,其实他也在自问。
杜聿明把头往座椅上靠一下说:“心理状态,闹不好沙漠里的船也会翻到海里。”
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甚至这些像是一首童话在他脑海里活动,后来
他到顾祝同家中,知道黄伯韬陷下去了,日子不好过,顾也是被打蒙了头的模样,说起
话来东西都不衔接,里表都不一致。好像大难临头一样,后来又听说张治中回到南京了,
他和邵力子都想往和谈路上去。
杜聿明真就是沙漠上行舟了,他见了张治中也没谈出条出路来。张治中知道徐州很
乱糊糊。他们简单地谈了东北惨败的情形。他问道:“听说长官和邵先生想走和谈的路
子?”
张治中摇摇头说:“死胡同,我们刚刚露点口风,蒋就说:‘那么就是要我下野
吗?’不好谈下去了。”
杜聿明说:“既不能战,又不欲和,怎么办呢?”
张治中动气说:“他要打么!”
杜聿明离开张公馆,脑袋里还是转着沙漠里也会翻船的童话。他很苦恼,没有一丝
再踏上战场的欲望了。他回到办事处的路上,脑袋里忽然出现一叶绿色扁舟,在沙漠里
航行,上边坐着他的妻子秀清,向他身边划过来。他好像头脑十分清醒,他正像在沙漠
中渴汉子盼甘泉一样,把老婆给盼来了。他有此打算把腿一伸,向蒋介石访病假,腰腿
酸疼,站不起身子,不能去徐州,自己是老病号,割掉一个肾的人,心里高兴极了。他
好像一大步就迈上了扁舟,两个手排命地划,这沙漠是黄色的水,他一上去,黄水变成
绿水,这该有多么喜幸呀。忽然一阵狂风扑面吹来,扁舟下不是绿况漏的水,而是红彤
彤的大火,扁舟内哪里有秀清,只是他孤独一人,大火把扁舟吞没了,他不知喊了句什
么。感到身子猛劲一晃荡,他猛地睁开眼睛一细看,原来汽车回到了中山路办事处。他
不知道怎么下的车?怎么走进室内的?不知道怎么看见弟弟子丰的?只是听见弟弟在说:
“三嫂说她不来了!”他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发呆。满脑子是痴孩童话“沙漠里船翻进大
海”。
第二天,杜聿明接到刘峙从徐州打来的电话:“光亭你快点来吧!我们等着你!”
听声音近得就像看见他是何等着急的模样了,好像伸手要来拉人了。
杜聿明把手中电话离远些说:“刘老师,我在等见了委员长再说。”他这一声称呼,
那是怕徐州的指挥权落在头上。
刘峙好像在电话中打个滞儿说:“黄焕然已经撤退到碾庄,共军已到运河以东,黄
伯韬兵团损失很大,现在稳定了。”他把最后这句话拉得很长。
杜聿明从黄兵团撤退到碾庄,何基沣、张克侠率三个半师的起义,对黄兵团和徐州
都是最大的威胁。黄兵团仓促撤退到碾在,可见邱清泉没有卖力气去解围了。他知道淮
海全线军团都已孤立,被共军不是割断就是包围,已经闹得个自顾自啦。“徐、蚌会战
计划”早就泡了汤。他放下电话,是不想吃,不想喝,真是愿意回到大沙漠中去受干渴。
杜聿明还是按时赶到黄埔路蒋介石官邸,他到那里时,军事汇报会已经开始了。他
经副官通报,他本打算坐在末尾席上,可他刚一迈进门,就被顾祝同迎住,对他小声说:
“走, 走,坐在前边去。”看出他就是留意这位不平凡的来客,又说,“老头子怨你
来晚了,可你是唱主角的。满座位上的高级将领都在注意着他,说话的人不说了,看他
的人都眯缝着眼睛。”他想说点道歉的话。但想何苦的呢。他走到前边时蒋介石摆手叫:
“光亭,过来坐。”指着身边空席。杜聿明有几分不自然地说:“身体不适!”蒋介石
又关心地说:“那你该多休息呀!”
杜聿明摇摇头坐下没有说啥。
这时接着由国防部二厅厅长侯腾报告黄伯韬兵团被围态势。蒋介石不时责问邱清泉、
李弥、孙元良各兵团行动不利,不时说:“太慢,哪里是军队,乌合之众。”一直到三
厅厅长郭汝瑰报告作战计划,蒋介石才闭上嘴巴,因为这是他亲手拟定的计划,别人只
有遵照执行了。
郭汝瑰把意见介绍完了,他两眼不敢注视蒋介石,因为他在介绍时,不用说大的方
案骨架,就是芝麻小节都觉出不对路子,不用说驳回,连脸上气色都不能变,只是心里
叨咕:我的爷们快通过吧!
蒋介石沉静一会,两眼环视一周,看着顾祝同说:“墨三,有什么意见?”听口气
他好像在平风无浪的船头现风景呢。
“同意。”顾祝同干脆回答。
杜聿明先是听了战场情况,可以说是一团糟,这时蒋介石并不责备谁,因为也是他
部署的这个作战计划,听出来蒋介石把以前的计划全推翻了。他心里嘀咕:最好别问我,
我愿一头打到沙漠里去。
“光亭,还有什么意见?”蒋介石扭身间。
杜聿明好像提过意见了,又要他补充的意思,还是有意这么问,显出这计划是他出
的主意,这样原地没动就背上了黑锅。看来沾了包。但他还是想了想说:“敌情和各兵
团实际情况,我都不了解,到徐州后向刘总司令请示:看如何抽调部队解黄兵团之围。”
说完虽然指出刘峙,但心里还有点后悔,该借故说病,不去徐州该有多好,万一准了养
病……
“光亭,好,好,你到徐州,一定要解黄伯韬之围。我已替你把飞机准备好了,你
今晚就去。”
散会了,人们都尽快地离开会场,谁也不吱一声。蒋介石见杜聿明发愣,走到沙盘
前,挽挽袖子指着说:“只要邱、孙他们把兵调动开,这样,黄伯韬困不住。”
蒋介石在沙盘上比比划划,杜聿明看着那老套招术,心里想:你把羊往虎口中打呢。
他在洗耳恭听。他知道黄伯韬兵团是狼入陷阱没救了。
杜聿明怕在南京停时间长了,黄伯韬的被歼落在自己贻误军机上,他伏在桌上给老
婆秀清写信,没有写完,去飞机场时间到了,他边上汽车边把信递给弟弟子丰说:“给
我写个封子寄给上海你三嫂。”但他突然不知为啥一下子又想到沙漠里把船翻到大海里
的童话,他又把信要回来,在汽车行走中亲笔写信封,他好像预感这个信封也要自己写
才稳妥,不然秀清接信看不是他笔体,会发生误会。他叹口气,而今是战争时期,人的
命运紧紧地捆在战车上。
杜聿明飞到徐州,立刻听了刘峙所谈黄伯韬兵团的情况,他叹口气说:“完了!”
他坐上飞机去黄伯韬被围困战地,不是去打那种无用的气,是旧情的牵扯罢了。
黄伯韬准备突围,他在突围前喝了一瓶酒,大声对部下说:“反正是个完,牺牲到
底就是了,就这狼狈样子给邱清泉看着快意吗?最后不过一死,也对得起党国和总
统。……”他疯狂地下令用大炮对敌人和他自己的阵地一齐轰。他说:“这样可以为作
战不力,失守阵地者戒!”他的兵团部被攻陷了,他到第六十四军阵地继续顽抗,他不
时拍着胸脯,两眼血红吓得他的警卫不敢贴近,他此时在想前几天的“豫东大捷”,蒋
介石给他佩戴青天白日勋章,他满眼是泪说:“国家厚我,领袖厚我,有死而已。”此
刻他的眼睛一滴泪也流不出了。有人喊:“司令。飞机,飞机来了。”
黄伯韬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看他身子四周,几百米远都在响着激烈的枪声,根本不
可能降落下飞机来救他逃命。他猜出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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