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较量
在庵外还竖有“孤哀子落中正泣述”的《先妣王太夫人事略》、《哭母文》等碑石。蒋
介石把母亲埋在这里,那是经浙江名刹雪窦山上雪窦寺主持和尚太虚法师所指点的风水
宝地。那是在1927年太虚和尚对蒋介石说:“令堂的陵寝应葬在这龙脉上,这块平坦地
势为主穴,宛如一等弥陀佛之胸,有印山,儿孙后代可掌大印,有明堂山,后世光耀,
两山左右环抱,真是天造地也。
事隔这些年,这次蒋介石回来宣布长期住下了。伴随在他身边的是儿子蒋经国。他
是在横扫上海贪污大案中,被父亲下令收手,不要胡来而回到老子身边的。因为他触动
大案的是孔祥熙、宋子文家族中的人,宋美龄从中干涉了。他只好发表一篇《告上海人
民书》一纸空文之后返回车京的。这时正是老子被共产党势如破竹的大军所压倒,国民
党内部开始众叛亲离,回到老子身旁,躬迎左右,正合适宜。其老子临危受命儿子为国
防部预备干部局中将副局年,表面只是替老子当副官,其实开始笼络国民党嫡系,开创
经国时代。在溪口住下之后,首先研究溪口警卫工作。当时,由俞济时第八十七军担任。
蒋介石知道该军军长是程潜干女婿段沄。他训斥道:“程潜可靠吗?”蒋经国说:“调
交警部队吧?”蒋介石同意说:“好!”因为这是戴笠活着时亲自训练出来的。
蒋介石住下之后,心里沮丧不痛快,他把同来之人都安顿下来,只是带儿子经国到
太祖坟头摆祭。他亲手焚香点蜡烛,然后围坟转了三圈,在坟正中跪下奠了三杯酒,两
大条子泪水并流出来,在脸上停了半晌,才从袖口内抽出白绢帕拭去。站起身时和儿子
四目相视很久才离开墓地。
蒋介石回到住处,和陈诚干女婿作了长夜谈话,然后要他速返台主持省主席公职。
在临别前在室内大窗前合影。蒋穿军装,头戴大檐军帽,披上黄斗篷就坐,陈诚立在身
侧。接着他公开由俞济时宣布归田静养,不问朝政了。
开头几天,他每天很早起床,穿上轻裘饱子,带上书包,步行到溪口四明山,他轻
轻的脚步,好像伯踏倒一棵就要苏醒的小草,害怕留在地上一个脚印儿。儿子经国和警
卫人员都离得远些,使坐在硝石岩下的下野总统凝静晨读。这时大多读的是线装本《曾
公家书》。可他在太阳光射到身上时,就下山回到住处,要他儿子把南京拍来的重要电
文读给他听,接着和他儿子关起门来讨论。
天气好,心情稍微愉快一点时,他就到给自己起名的“三隐潭边独坐,他一声不吭,
在凝视故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看来都令他流连忘返,好像大有他日不多之感了。
亲不亲,故乡人,故乡人中骨肉亲,故里溪口的二位舅公扯谈家常里短,然后蒋介
石要二位舅公坐在桶水太师椅上,他身着长袍马褂,手拉木杖站立在二舅公中间,刹那
间三人都面带笑容,转身又各怀心事。
适逢农历除夕,家里由儿媳蒋方良把孩子都带来了。蒋介石在“丰镐、极本堂”团
聚度岁,蒋介石亲手给家人拨辞岁年饭,这是他三十六年来第一次在家度岁。专程从南
京赶到溪口来躬逢其盛的有张群、陈立夫、郑彦菜等党国要人。蒋介石开拔年饭时,精
神抖擞,没有拨几碗,心情沉重起来,双手颤抖。小孙子喊:“爷爷手不好使了。”他
再也拨不下去了。好赖有他的儿子经国在身边接了过去拨辞年饭。
溪口内乡五十里,五十里内乡溪口人在这大年初一,不分官私乡绅市人都为当乡出
生的大人物蒋总统来致敬祝福。有人传他下野了,人们说虎死皮还撑着,蒋介石在上台
都露过面,说他下野变成白丁,可还有一军人马保护,何况他是顶着国民党总裁的招牌,
那还是红头人物。各乡仍然组织了要龙灯、舞狮子、花灯会等民间杂耍热闹非凡,各乡
都派出头面人物向蒋介石当面祝福,领着青年妇女唱寿歌,把蒋介石歌功颂德一番。蒋
介石也特地从上海、杭州请来京戏班,评弹班名角、票友到溪口大演了半个月。
蒋家人又都在溪口,三十多年这算是少有的团聚,往年蒋介石在南京都有国事应酬,
很难这样平静地过这除夕到初一。乡里的浓郁风俗,热心肠的人情味,给蒋介石带来一
些快乐,但很快就散去了。
蒋介石在稍微冷静下来的日子里,有些最美好的日子撞击心头。两年前四月三日宋
美龄的生日,他偕夫人回到溪口,那时抗战胜利,国民党的军队占优势地位,又快选大
总统了,那该是何等的荣耀。溪口镇乡民、学生、省府大员、军警特宪齐集在武岭门下,
打着横幅彩标,上边写着“欢迎蒋主席锦旋故里”。敬酒台可以说摆出十里长街。贺宋
美龄四十九岁生日。人说:大贺四十九,有九十九,还有一百零九。在溪口新老祠堂联
合演戏,三天三夜,灯火通明,戏文由太阳出山唱到星星落坡。那时蒋介石心情是何等
的痛快呀,每天都是亲手用红笔点一两出戏,陪着夫人看完才离开座位。
今年,”蒋介石脸上的愁云紧锣密鼓也没敲打开。他感到形只影单。几次去到丰镐
房王母住处焚香默守,几次去到虽然不很亲热的原配毛夫人住处徘徊,因为无论如何她
为他生下后代。
蒋经国看着父亲心里也是难受,只有把儿女们抱来放在祖父怀里玩逗一会儿,为老
父解解闷儿。过会儿,蒋介石还在惦念远涉重洋,滞留太平洋彼岸不归的宋美龄。
此时此刻来美龄也在过她的五十一岁生日,在美国华盛顿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可
能为了给中国第一夫人开心,正在民主投票选举“世界十大美人”。
美国艺术家公布:蒋夫人美龄当选为“全世界十大美人”之一。蒋夫人美人之美而
美在鼻子上,列为世界女人中最美的鼻子。《纽约时报》十六日电讯。根据美国艺术家
协会秘书长柯纳宣称:“此次选举由会员投票,内有美国著名艺术家多人。鼻美之标准
化为:鼻以愈不凹愈美。蒋夫人之鼻内部与面部其它各点完全调和,故能入选。”其他
入选的是:杜鲁门总统的女公主玛格丽特耳朵最美,英国玛格丽特公主的眼睛最美;温
沙公爵夫人的额头最美:影星列达·希赫芙的嘴唇最美;影星伊索丽丝的大腿和影星莲
达丹妮的小腿最美。而且美国通过外交部用电讯传到各类人的国家。
这一消息传到溪口时,蒋经国不知该怎么办了,是否相告给悲哀过度的老子,还是
当成奇闻,带有污辱性消息压下?他正徘徊不定时,忽听他老子叫他进慈哈十降堂来。
蒋经国小心走进庵内,蒋介石已经焚香完毕,心情沉甸甸地说:“经国,余借赋闲
之良机,想把家族宗谱修撰一番,这次就算定修了。”
蒋经国知道老子说的是刚刚修撰好的《溪口蒋氏宗谱》已经由吴推晖大统裁撰誊出
来,但未经蒋介石亲自过目,是谁也不准看,谁也不准传说的“禁谱”。
蒋经国把《溪口蒋氏宗谱》摆在桌上,这是一孤本,厚足有一尺余,有两块古长城
秦砖大的宣纸本,没有力气的人都搬不动。他恭恭敬敬退一步侧身而站。片刻,老子一
页页翻看,他悄悄地退出慈庵小佛堂。
一连几天平静,蒋经国不敢打搅老子,他每天香汤沐浴后,焚香打座静修宗谱。所
谓修就是读一遍,然后定下就是了。这天,忽听小佛堂内连声呼叫:“经国儿,经国儿,
快来!”这些时间里没有听老子如此洪亮的呼叫声音了。
在修蒋氏家谱的时候,有两件很难下笔撰完之处。一是蒋介石原配夫人毛氏地位问
题;二是次子蒋纬国问题。毛夫人的地位关系到宋美龄地位问题。如果毛氏夫人不提,
莫说溪口人通不过,就是蒋经国也无以归宗了。修撰宗谱的大统编吴雅晖,有时昏庸,
但这时他却很机灵,竟在宗谱中异想天开,把毛氏撰写为“蒋母王氏义女”这就成了蒋
介石的“义姐”了。蒋纬国当然不能说是螟岭,撰修《蒋氏宗谱》的吴大统裁用红笔一
勾,把红城挂在宋美龄名下,算是来人所生了。这样一切都可长出一口气了。
此刻蒋介石惊呼;“‘经国儿,经国儿”两声,是他看到宁波三十一中学的杨菊庭
若先生考证后,写篇《莲桂坊蒋氏考》,从这篇文章中考证了蒋介石的祖先,是北宋金
紫光禄大夫蒋浚明后代。蒋浚明的牌位设在宁波白水巷调堂。虽然一千多年了,颇感荣
耀,总算有条好根子了。
蒋经国随着老子愉快地叫声进了小佛堂。老子双手捧起了蓝缎子封面家谱连声说:
“好!好!”然后要经国跪在他对面桌旁加以指点,这是他下野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
心。
●解放军收复南京
孙科来到溪口告状,他跟代总统李宗仁闹得四分五裂。他听了孙科的话后说:“能
干就干,不能干就拖也行的。”然后和孙科私下里谈了很多话,孙科把鼓着的腮帮子放
瘪了气,在回南京时和蒋介石合影于“妙高台”匾额下,这是蒋介石亲手书写的,可见
他又给孙科支一妙招了。
紧接着李宗仁派往返南京北平之间参加和平谈判的代表张治中、吴忠信来到溪口。
他们一见面刚坐下,蒋介石两眼斜着说:“你们的来意,是劝我出国吧?”他说完拿起
桌上报纸一扬,淡淡一笑说,“你看,报上都登出来了!”张治中他们一怔,知道消息
透露出去了。蒋介石哼了一声愤愤地说:“他们逼我下野尚可!逼我亡命,这是不行的!
我如今是个普通国民,到哪里都可自由居住,何况是在我的家乡!”他一下子把张治中
他们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张治中他们身负重要使命,孙科的行政院撂了担子,没有人来接这个国民政府送葬
人的职务,李宗仁说话不算数,军队里将领大多听蒋介石指挥,白崇禧这时也不愿接受
中共谈判条件。李宗仁虽然对和谈一再表示诚意,但他骨子里边还是希望通过谈判达到
“划江而治”。
张治中他们又和蒋介石兜圈子。蒋介石遂邀他们一起叩拜蒋母坟墓,这天游览雪窦
寺回来,见蒋的脸开朗一些,张治中委婉地说:“总裁,我看您到国外去休养一段时间,
对您的身体会有好处。”
蒋介石把手中木杖杵着地说:“又来了,为什么老要劝我出国呢?”
张治中说:“大家都是为了您好,您为党国太辛苦了!”
蒋介石一边不理他们,一边扭头走开说:“文白,我一定不出国,我不想亡命!我
可以不做总统,做个老百姓总可以电?”
张治中他们在溪口住了八天,再没和蒋介石谈上话,在他们要走那天蒋介石却出面
当他们说:“跟德邻说,跟共产党说都好,我要回南京指挥国军,我看他们怎么过长
江!”
南京方面希望隔江而治,原本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这时解放军已经陈兵江左岸布下
百万雄师,饮马长江了。
中共《国内和平协定》由国民党谈判代表黄绍闳和顾问屈武携回南京,发送溪口。
蒋介石看后说“文白搞了些什么?无能,丧权辱国!我就要离开溪口!”他气息败坏了。
李宗仁、白崇禧等人也把中共所提出的协定视为过火,不能接受“征服者对征服者
之处置,竟甚于敌国受降之形式,形同最后通谋”。他们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
其实他们的态度如何,一切都要看美国动态。这就是他们的悲剧。
谈判破裂后,张治中当时向南京和中共方面表示回南京复命。周恩来去六国饭店看
望张治中,向他表示恳切地挽留,说:“商谈活动紧张,大家都辛苦了,应该好好休息。
双方代表团同意的《国内和平协定》,竟然为南京政府所拒绝,彼此都感到十分遗憾。
目前形势发展迅速,国民党内部四分五裂,已全部崩溃,我们估计,随着形势的转移,
仍有恢复和谈的可能;即使退一步说,全面的和谈办不到,亦可能出现一些局部地区的
和平。这个协会还是用得着的。”
张治中微微叹口气说。“我想还是回南京复命,不再去溪口见蒋先生,也可向德邻
有个交待。”
周恩来谈到南京就要解放了,并进一步劝导说:“代表团不管回到上海还是广州,
国民党特务是会对你们不利的。西安事变时,我们已经对不起一个姓张的朋友,今天再
不能对不起你了。”他说得深情诚挚而又坚决,终于把南京代表团留了下来。
南京快解放了,白崇接从上海派飞机到北平来接代表。代表们一个不想回去。可随
飞机来的却有张治中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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