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宫廷政变纪要





搬到咸安宫。后又单独告诫允礽,绝对不可怀念旧恨宿仇,如果有人为了讨好你,为你称冤,你就马上将他捉起,向我奏报。不过,圣祖对允礽,只是说释放,并未明示复立。    
    这段记载富于戏剧色彩,也表现出圣祖的手腕和苦心。他问诸大臣是否同心,说明诸大臣对允礽的态度并不一致,这也在估计之中。当时诸皇子朋党林立,对允礽自然有亲有疏,圣祖问到他们,只好说“臣等无不同心”。其次,圣祖对允礽再三申诫,获释以后,决不可报复寻仇。报复是一种心理发泄,在民间已是家常便饭,何况是帝王家的子弟。这一点,是最使圣祖耽心的。    
    允礽原不是好惹的,从当初被废黜而遭拘禁时的情绪看,他就并不服帖。    
    故宫博物院《文献丛编》第三辑,记圣祖废太子后,将“告天文”命允禔等给允礽看,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二阿哥(允礽)说:“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罢。”大阿哥(允禔)将此语启奏时,圣祖说:“他的话都不成话。做皇帝的受天之命,岂有这样大事可以不告得的么?以后他的话,你们不必来奏。”大阿哥将此旨意传与二阿哥,二阿哥又说:“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大阿哥说:“旨意不叫奏,谁敢再奏?”大阿哥辞色甚不好。    
    后来由于九阿哥允禟觉得此事关系甚大,便向圣祖奏告,很受圣祖称赞:“九阿哥说的是,便担了不是也该替他奏一奏。”允礽起先说的话很放肆,可见他的不服气,但后面说的却是实情。所谓弑逆之事,即指允礽在塞外窥视布城事,其实也是允禔故作危言。后来允礽师傅李光地便对圣祖说:“帐殿之警,上果稔其主名必无剌谬乎?”圣祖默然,后乃云:“此直为鬼物所戏耳,何丧心至是?”光地又说:“臣幸荷爵禄,鬼物犹不敢干犯,况天潢之胄乎?”他直率指出,允礽的过错,在于居尊荣的地位而养成性格上骄傲放肆缘故,改过的办法则在清心寡欲。(李清植《李文贞公年谱》)这倒分析得合情合理。    
    


第四部分太子的再立与再废 下

    康熙四十八年(一七〇七)三月,废太子允礽终于复立,复立的原因,一是藉此稳定内部,消除各皇子之间的倾轧纷争,所以诸子中有的晋封亲王,有的晋封郡王。二是太子党中最起作用,而又对圣祖的君权威胁最大的是索额图,而这时索额图已被处死。    
    到了五十年十月,圣祖发觉诸大臣为太子结党会饮,其中有步军统领托合齐,尚书耿额、齐世武等。后来又查悉齐世武、托合齐在别一事件上受贿二三千两。因而被处以绞监候的重刑。上谕说:“诸事皆因允礽。允礽不仁不孝,徒以言语货财嘱此辈贪得谄媚之人,潜通消息,尤无耻之甚。”这话很抽象含混,受贿二三千两,在当时官场中极为平常。太子和几个大臣同饮,也不能说是结党,审讯时诸人都齐口否认,有的只说彼此“延请”过。    
    但透过现象看实质,太子企图重新结纳亲信,扩张势力的欲望也是存在的。这时他已经三十五岁,而其他几个皇子的声势仍很显赫,他怎么不耽心会重出变故?外间就已有“东宫虽复,将来恐也难定”的话,这话并非无的放矢。朝鲜《李朝实录·肃宗朝》卷五四,记太子曾出怨言:“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他的急不可待的心理攻势,不难于此二语中窥视。朝鲜会知道,诸皇子岂会不听到?藉此而中伤太子,正是大好的把柄。说到底,太子就是想赶快即位做皇帝。    
    其次,为圣祖所处分的步军统领托合齐,是太子乳母的丈夫凌普朋友,曾任内务府总管,凌普的贪横弄权为圣祖所深知。步军统领即九门提督,正一品,等于后来的京区卫戍司令兼警察署长,如果成为太子的死党,圣祖就难以驾驭。当初索额图担任的领侍卫内大臣,也是正一品,也是握大权的要职清制,武职之正一品官与文职之大学士相当者,即为领侍卫内大臣,掌统领侍卫亲军。。现在去了索额图,来了托合齐,也使圣祖放心不下。于是至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又将皇太子允礽黜废,禁锢咸安宫。从此,他就不想再立太子,其间虽命大学士、九卿等裁定太子仪仗,终未使用。    
    至五十四年,允礽的福晋石氏患病,有一个贺孟医师来为她治病,允礽用矾水写字,嘱贺带信给正红旗都统普奇,要普奇保举允礽为大将军,后被宗人府发觉,贺孟、普奇皆获罪。    
    雍正元年,下诏于山西祁县郑家庄修盖房屋,驻扎兵丁,将移允礽居之。二年冬病逝,也便是死在乡村之中,世宗追封为和硕理亲王。    
    允礽的再废,发动者为圣祖,故也可谓防止政变的政变。如不废,允礽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的纠纷必将愈演愈烈。    
    


第五部分世宗登位之谜 上

    清世宗胤禛,圣祖第四子,母乌雅氏,初封德妃。现在北京安定门内的雍和宫,就是他为皇子时所居的王府,后来称为“潜邸”。乾隆时改为喇嘛寺,今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为雍和宫中有“欢喜佛”,所以也引起游客的兴趣。    
    清代皇帝之入承大统,最为后人怀疑和议论的,莫过于世宗,颇似宋初“烛影摇红”的疑案。直到现在,还成为有争议的宫闱隐秘。主要可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世宗是用阴谋篡夺的,圣祖生前并不想把帝位由四阿哥继承,另一派则相反,认为并非篡夺,是圣祖生前既定事实。    
    先说一说圣祖从得病至逝世的一段过程。    
    康熙六十一年(一七二二)十月二十一日,圣祖往南苑打猎。南苑一名南海子,在北京永定门外。十一月初七,因患感冒,返回西直门外畅春园(地名为海淀,属宛平县)。初九那天,他因自己有病,命世宗代行南郊冬至祭天大礼。初十至十二日,世宗每天遣护卫及太监至畅春园问安,均传谕“朕    
    畅春园东北角的恩佑寺山门。    
    体稍愈”。至十三日病情恶化,召世宗从斋所速回皇帝祭天时居住的地方。,接着又召皇三子允祉、皇七子允祐、皇八子允禩、皇九子允禟、皇十子允、皇十二子允祹、皇十三子允祥(皇十四子允这时出征在外)、理藩院尚书、步军统领隆科多至御榻前,谕曰:“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即皇帝位。”这是载于《大义觉迷录》中世宗自己说的话。    
    至十一月十三日戌刻(十九点至二十一点)卒于畅春园,年六十九,后人也有称为“暴卒”的。    
    又据《觉迷录》所记,世宗从斋所赶到时,圣祖只说“症候日增之故”,并没有说到嗣位问题。等到圣祖瞑目后,才由隆科多告诉他,而隆科多并非圣祖信悦之人,故史家称隆科多为“口衔天宪”。    
    隆科多口传遗诏之后,允禩、允禟的反应又怎样呢?    
    据《觉《老年康熙帝像》轴。迷录》:“夫以朕兄弟之中,如阿其那、塞思黑等阿其那,一说满语原义为去驮着你的罪行吧。一说是轰赶狗的意思。这里指允禩,将他比作轰出门去的讨厌的狗。塞思黑,一说满语原义为去颤抖吧。一说是野公猪剌伤人的意思。这里指允禟,将他比作刺伤人的可恨的野猪。,久蓄邪谋,希冀储位,当兹授受之际,伊等若非亲承皇考付朕鸿基之遗诏,安肯贴无一语,俯首臣伏于朕之前乎?”    
    这是说,允禩、允禟对世宗的嗣位是很服帖的。可是就在这一卷中,却有这样的记载:“皇考升遐之日,朕在哀痛之时,塞思黑突至朕前,箕踞对坐,傲慢无礼,其意大不可测。若非朕镇定隐忍,必至激成事端。”    
    又据《世宗实录》:“圣祖仁皇帝宾天时,阿其那并不哀戚,乃于院外倚柱,独立凝思,派办事务,全然不理,亦不回答,其怨愤可知。”    
    这两段记载,我倒觉得真实可信:阿其那、塞思黑的“贴无一语”,并非出于真心,是被迫的;“箕踞对坐,傲慢无礼”及院外凝思云云,虽有文字上的做作饰染之处,却还是让我们窥见了真实而自然的内心反射,在他们其实是统一的。有的学者推测,这遗诏是假的,固然可备一说,但即使不假,仍有可供我们玩索余地:这时圣祖病情,至少已到半昏迷状态,已无自主能力,尽可由隆科多上下其手!予取予求,他可能表示过可由世宗嗣位,但是否出于他本人自主性的意志呢?    
    今天在研讨世宗嗣位这一疑案时,最令人为难的,就是我们看到的资料,如《清实录》之类,都是官方文件。世宗在这一疑案中,既是被告又是原告,不管将他放在哪个位置上,如果单看官方文件,都是对他有利的:作为被告,我们无法提出信而有征的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是篡夺的;作为原告,他却说得理直气壮,有凭有据。    
    所以,我们只能旁敲侧击地从某些夹缝中窥测若干迹象,实在也是怪可怜的。萧姡А队老苈肌肪硪恢杏姓庋欢渭窃兀骸   ?br />     


第五部分世宗登位之谜 下

    上宴驾后,内侍仍扶御鸾舆入大内。相传隆科多先护皇四子雍亲王回朝哭迎,身守阙下,诸王非传令旨不得进。次日至庚子,九门皆未启。又,上大渐,以所带念珠授雍亲王,余详后《觉迷》上谕。    
    一般史书上用“相传”二字,表示不一定是事实,传位、嗣位都是头等大事情,萧姡裁匆谜饬礁鲎郑柯】贫嘞然せ仕淖踊爻绻鞘率担筒挥τ谩跋啻保蝗绻皇鞘率担皇谴担裁雌瓷希看蛹孜缰粮邮瞧咛欤琶哦嘉纯簟G宕┦Φ木琶牛竿獬堑恼簟⒊缥摹⑿涞染鸥龀敲牛】贫嗾馐闭H翁岫骄琶挪骄沉臁Jプ孀溆谑辉率眨雷谥炼招脸蟛攀颊郊次唬悄胺谴钪肌钡摹傲钪肌钡降字杆康比恢甘雷凇T趺次醇次痪涂纱钪剂耍肯魥'在上文中明明写着“皇四子雍亲王”。而字里行间,又写得那末紧张诡秘。不管世宗的皇位是否得之于篡夺,但从萧氏的这段短短记载中,谁都会体会到,一场宫廷政变正在展开,或者说,已将结束了。    
    萧姡乔∈比耍孕蛑凶猿啤安菰蟪肌保允雷诘某型臣谮难铮凳枪饷髡螅廾ジ∫椋伞耙欢橥缭熳魑藁晕廴耸サ隆保庑┦敲琶婊埃笔辈蝗菽悴凰担酥习衔闹泻芡瞥绱耸椋顾担骸坝老苷撸榔洌ㄖ甘雷冢┒褚病!闭饪赡苁歉交幔嗉雷诘俏坏摹案∫椤保钡角∈保故窃诖プ拧!   ?br />     《永宪录》又记:“又上大渐,以所带念珠授雍亲王。”意味着圣祖欲将皇位授于雍亲王。“大渐”指病至弥留状态,这时圣祖的神志是否这样清醒?果真如此,他为什么不对雍亲王明白宣告即位之事,何必等到隆科多来转达?世宗自己曾说:“隆科多乃述皇考遗诏,朕闻之惊恸,昏仆于地。”即是说,他是出于意外的,如果确有授念珠之事,那末,心中早已有数了。    
    朝鲜《李朝实录·景宗实录》也记圣祖病剧时,“解脱其头项所带念珠与胤禛,曰:此乃顺治皇帝临终时赠朕之物,今我赠尔,有意存焉,尔其知之。”更加说得神乎其神,把圣祖说得像健康人一样,连六十年前顺治皇帝给他念珠的事情也记得。这是很难使人相信的。而这种传奇性的传说,当是世宗的亲信编造,然后由中国传至朝鲜。    
    另一方面,我们对于有些传说,也不能轻易相信,如《觉迷录》所载:“圣祖皇帝在畅春园病重,皇上(指世宗)就进一碗人参汤,不知如何,圣祖皇帝就崩了驾,皇上就登了位。”那是说,圣祖是被世宗毒死的,后世因而有谋父之说。    
    圣祖得病于十一月初七,逝世于十三日,固然死得仓猝,但这在六十九岁的老人,也并非特别希罕之事,如心脏病之类。圣祖病情的日益严重,是世宗所看到的,而当时京师地区,已为隆科多所控制,世宗对于皇位的获取,原是很有把握,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这样做反而对他不利。以世宗的精明机智,岂有不考虑之理?世宗入承大统的疑点固然很多,但谋父之说,显然是政敌捏造的诬陷之词。《论语·子张》记子贡之言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第五部分十四子与四子的公案 上

    和谋父之说同样不可信的,还有一件十四子与四子的公案。    
    世宗有一个同母弟允(即胤祯),生于康煕二十七年(一六八八),比世宗少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