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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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横一招落空,随后又是一拳,狂龙一般的魔气喷涌而出,打向身下的胡不归。胡不归再度施展梵天宝典中的天梵幻影,又像左边穿了出去,然而夜魔这一拳打过之后便拳拳相连,朝着胡不归前后左右打去。只听轰的一声,胡不归竟然躲闪不开,右肩被向天横击中,嘭的摔向地面。
夜魔右手高举,拳头上显现出黑色的火焰,这一拳下去,非把胡不归打得肉身尽毁不可。而胡不归此时却已经受伤甚重,却无力躲避,眼见得这一拳便要挨在胡不归身上,却突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嘭的就是一拳,竟然接过夜魔这威势足以碎山裂地的一拳,还没等夜魔瞧清楚那人身形长相,却见那人与胡不归一同消失在空中,半点影踪都不见了。
夜魔心头狂跳,眼见得胡不归就要毙命于自己拳下,却竟然横出一人,将胡不归救走,这也倒罢了。但是此人竟然随手就接过了自己这一拳,更能带着胡不归从容在自己眼前消失,却似乎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念道:此人是谁?此人是谁!
第十卷 魔云仙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窦
沥沥的雨声响在梦里,潮湿的气息带着嫩草的味道在鼻息里徘徊。耳畔传来燕子啾啾的细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恍惚中,胡不归似乎是回到了童年。
胡不归睁开眼睛,光亮从一个破烂的小窗子里透了出来。小窗外是低矮的屋檐,屋檐下是一个新筑的小巢,两只燕子探出头来,低声鸣叫了数声,双双飞进了凄迷的烟雨之中。
胡不归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居之处。这是一间小而简陋的黄泥小屋,墙角靠着几柄锄头之类的农具,靠窗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一只清脆的牧笛从烟雨中传了出来,乐曲简单而纯净,其中有技巧之外的纯朴的美,是孩童与老水牛在这春雨中嬉戏的喜悦,是傍雨归家,想着家中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的喜悦。
胡不归被这种喜悦感染了,体内那个小元婴打了一个哈欠,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聆听起来。他起身拉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走出了小屋。外面是一间稍大些的堂屋,堂屋里空无一人。突然一阵湿气扑鼻,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那孩童看见胡不归欢呼一声,喊道:“奶奶,他醒了!”说着身上的蓑衣也顾不得脱,便跑向后面的厨房。随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跟着那孩童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破瓷碗。那老奶奶道:“孩子,你可醒啦!来,把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气。”
以胡不归的修为又怎需要姜汤来驱寒,但是这老人眼中淳朴而慈爱的神情却叫胡不归难以拒绝。他笑着接过碗,犹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流入心底。
那老奶奶却喊道:“慢点喝。小心烫着了。”那孩童躲在奶奶身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胡不归的身上转来转去,身上的蓑衣仍不住向下滴落着水滴。
胡不归笑道:“小兄弟,你身上还在滴水呢。快去把蓑衣脱了吧。”那孩童脸上一红,脱了蓑衣,转身出去晾挂。胡不归又问那老奶奶道:“请问婆婆,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地?”他自然看得出这一老一少都只是普通凡人,却不是救他的那人。
那老婆婆尚未答话,就听那孩童蹦跳进来,道:“这里是牛家村。你是我出去放牛的时候捡回来的,你当时就躺在我家老牛经常吃草的那片草地上。我是牛年生的。所以我叫阿牛。”声音脆的向放鞭炮一般。
胡不归一听,好家伙,一下子蹦出这么多牛来,倒也怪有趣的。胡不归道:“这么说是小兄弟救我回来的了,我胡不归谢谢小兄弟了。”说着抱拳给这孩童行了个礼。那老奶奶却道:“谢什么哦,出门在外的谁能没个急难。孩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去。阿牛,你好生陪着客人,不许顽皮。”说着转身又进了厨房。
胡不归转过头问阿牛道:“阿牛,刚才我在屋里听见一支曲子,那可是你吹地?”
阿牛扬起小脸道:“怎么?吵到你了吗?这牧笛是我阿爹教我的,我每天出去放牛就吹着它,我家老牛很爱听地。”
胡不归笑道:“我也爱听,你教给我好不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他天韵师叔送给他的玉箫。学着那孩子牧笛曲子的音律吹奏起来,一派江南烟雨之感油然而生。一曲完毕,胡不归问道:“怎么样?我吹得可还好吗?”
阿牛道:“曲子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太复杂了,没我吹的好听。”说着伸手去摸胡不归手上的玉箫。阿牛这也只童言无忌。随口一说,而胡不归却猛然一震,太复杂了反而没有那简单的曲调好听,这不正是师傅常常跟他说地返璞归真吗?顿时,胡不归呆在原地,无数奇幻莫测的法诀在他心中飞舞翻腾。这一个真字却没那么容易寻到。
待胡不归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过来,却见阿牛依旧很感兴趣的把玩着他那支通体翠绿的玉箫,便笑道:“阿牛。你若是喜欢我这支玉箫,不如就送给你好了。”
阿牛摇头道:“奶奶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那不如咱们两个来交换,你将你那支牧笛送给我,我将这支玉箫送给你,这就不算是随便拿得了。”
却不料阿牛立即道:“那可不行,胡大哥,我这牧笛虽然没有你的笛子好,但它是我阿爹亲手给我做的,是不能送人的。我见到这牧笛便如同见到了我阿爹,胡大哥,你这笛子虽然好,却没法跟我这笛子相比。”
胡不归问道:“那你阿爹呢?”
阿牛眼圈顿时有些红了,低头道:“我阿爹去了很远的北方打仗,已经走了两年了。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家里现在就我跟爷爷、奶奶三人。”
胡不归没想到竟惹得这孩子伤心了,不由得有些歉疚,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阿牛,你发现我的时候,可曾在那附近看到什么旁人没有?”其实这话只是白问,以那人如此高绝的身手又怎么可能叫阿牛见到。果然,阿牛摇摇头道:“没看到旁人,就只见到你一个。”
说话间,阿牛奶奶已经端上来一大盆红薯蒸米饭,又端上来两碗热菜,招呼胡不归吃饭。奶奶给胡不归和阿牛各盛了一大碗饭,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胡不归问道:“奶奶你怎么不吃?”
奶奶道:“你们先吃,我等着阿牛爷爷回来了再吃。多吃点儿,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胡不归只觉得这碗红薯米饭中有着一股子特有的香味儿,倒是胜过了无数山珍海味,这也是修道中人苦苦追寻的那个‘真’,吗?胡不归一边吃饭,一边悄悄用左手在桌下画了两道符咒,一个是平安镇煞符,一个是聚财增福咒,真元透入足下地面隐没在堂屋地面之下了。胡不归又悄悄将几枚元宝用真元送入小屋枕头下。做完这些他一碗饭也刚好吃完。
吃罢了饭,胡不归起身,对着奶奶深鞠一躬,道:“奶奶,小子吃饱了,这便该告辞了。奶奶一家救命之恩小子莫齿难忘,保重!”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阿牛追了出来,道:“胡大哥,你哪里去?”
胡不归牵了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道隐雷符。一丝真元悄然埋藏在阿牛的右手手掌之中,阿牛感到自己手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看不到摸不着。胡不归道:“我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小阿牛,若是日后有人欺负你,你便用这只手掌推他,但是切忌不可以用它去欺负人,否则你这只手掌便会烂掉,你可记住了吗?”
阿牛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胡大哥!”胡不归却不知道,在二十年后,人间武林里出现了一位人称奔雷手的大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却是后话了。只见胡不归洒然走进了烟雨之中,阿牛在他身后喊道:“胡大哥,给你穿上件蓑衣吧。”
胡不归头也不回,向后挥了挥手,人就融进了朦胧的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杏花、春雨、江南。在烟雨迷蒙之中一个青灰色的人影独立小桥,负手眺望远山。远山如黛,掩映在一片烟雨水色之中,更见朦胧意态。一双春燕划破雨雾从那人身畔掠过,贴着湖水远去了。湖水幽碧。有雨珠滴落,荡起无尽涟漪。
那人伫立良久,终展眉一笑,喃喃地道:“悟不到便不悟了,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此人正是胡不归。原来自阿牛家出来,懵懵懂懂似乎那个道家的“真”字就在眼前,却总是说起来易,得之甚难。
胡不归苦思良久,自幼所学。平生经历,一一在眼前闪现,却是越想越是嘈杂,倒似乎是越学越繁复艰深,越活越事故老成,倒是越发地寻不到个“真”字的踪迹了。难道说反倒是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经历更接近“道”?更接近“真”?
所幸胡不归生性之中那份洒脱,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却不在此处钻这牛角尖。他这一放手,却避过了一个道劫。许多修道之人在修为达到元婴地步时便容易钻入这等问题之中,苦苦思索,难以解脱,最终深陷其中,反倒失却了一颗道心。胡不归却想:反正不了解的事也并不止这一件,比如说究竟是谁从夜魔手上救出了自己?明明自己当时身受重伤,却为何醒来之后竟然已经痊愈了?此人究竟是谁?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至少他知道经过他们这一闹,夜魔的那场魔王寿筵算是被他们搞砸了。
胡不归放开胸襟,大踏步走下了小桥,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前行。身畔是有名的西湖,在一片绿柳丛中,一处水榭高高挑起一面酒旗。胡不归信步而去,也不见脚步急促,人却已经到了那酒家跟前。看见的是一间酒楼,却在门厅两边写满了对联,胡不归迈脚进去,只见题壁留诗甚多,风雅之气却似乎盖过了酒香。
一个小伙计上前道:“这位公子来点什么?”
胡不归一张银票塞在他手上,道:“有什么拿手的多做几个,再多取些酒来。”说着选了一个临窗面湖地位置坐了下来。却见楼上许多食客纷纷扭头看着自己,心道:到了酒楼难道不是吃喝吗?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都要像你们一样来作诗吗?他也不理会那群文人士子模样地食客,等酒菜一上,便开怀畅饮起来。他这一番吃喝,更令楼上不少人皱眉,禁不住大摇其头。
而胡不归端了酒杯,却见那酒水犹如琥珀颜色,黄中又微微带红,一口下去,只觉一阵甜绵软香,却哪里像酒,不由唤过小伙计道:“我说小二,我叫你取些酒水来,你却怎么给我喝糖水?”
那小伙计笑道:“客官,这是我们这儿最好不过的酒了,唤作女儿红,初饮清淡,却甚有余味,这酒要是喝多了,后劲却是了得呢。”
“女儿红。”胡不归喃喃道:“这名字倒也别致。”说着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狂饮起来。此时便有看不下眼的雅士离席而去,在这西湖湖畔又几曾见过这等牛饮的狂徒?胡不归却不管这些,自顾饮酒,待一气喝干了三坛女儿红过后,忽的一丝暖意不知道从哪里生发出来,绵绵软软地向身上蔓延。
要是轻雪在,她或许会喜欢这种酒。胡不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然而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犹如那雨水打落在西湖上一般,荡起无尽地涟漪,似乎轻雪那一颦一笑尽在眼前这一片烟雨凄迷之中了。就连这杯中的女儿红也荡漾起轻雪那水红色的衣裙,让胡不归禁不住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他想起了轻雪临别时的眼神。那犹如冬夜星辰一般的眼神,那是可以照亮他心底的光亮。
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几位师叔更是重伤在身,场面混乱,却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仔细想来。那屈长老也是个面冷心慈的老婆婆,似乎在冷峻的面孔下掩藏着一丝丝愧疚,却不知道奶奶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召回轻雪。为什么一向和蔼的天妖谷奶奶会突然命屈长老强行带轻雪和四哥回去,莫非是天妖谷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但若说有大变故,瞧着屈长老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像。
胡不归正在思忖之中,却听角落里一对男女低声说话,那两人声音极低,却哪里逃得过胡不归的耳朵。只听那女子道:“董郎,你瞧我这簪子是不是戴得有些斜了?”
那董郎显然是个老实人,他侧脸看了看道:“哪里有,戴得很好呢。”
那女子又道:“董郎。那你说我若斜着戴会不会好些呢?你倒帮我瞧瞧。”胡不归心中噗嗤一笑,心道:这女子倒会折腾人,且听那董郎如何对答。
果然,那董郎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斜着戴呢?”
那女子道:“我瞧你与我说话时。眼睛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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