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果然,那董郎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斜着戴呢?”
那女子道:“我瞧你与我说话时。眼睛不看着我,却总是瞟着我头上的簪子,若是不斜着戴,只怕只有这支簪子而没有我了。”
那董郎顿时红了脸,胡不归却恍然,原来这女子却是在吃这簪子的飞醋。想来不由暗自好笑。却听那董郎道:“我眼中哪里会没有你了。只是……只是你的脸生的好看,我……我却有些不敢瞧了。”
他这般说。那女子也不禁脸红起来,低头道:“有什么不敢瞧地,你若喜欢便给你瞧上一辈子。”语声越来越小,桌子底下却悄悄牵住了董郎的衣角。
胡不归瞧得有趣,只觉得这一男一女十分有趣,明明互生情愫,却也这般绕来绕去。却突然想:那么自己呢?这两年胡不归也慢慢长大了,从初遇轻雪到几度分别,这其间也曾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情窦初开地滋味,但他毕竟是年少,却不知道其使自己早已对轻雪种下了情根。此时看这对情侣携手望着窗外烟雨,猛然间他自己种下地那情愫顿时生发出来,对轻雪的思念犹如潮水一般泛滥起来。
胡不归豁然起身,纵身子窗口飞出,在一片惊呼声中腾空而起。此时他心思起伏,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展双臂,两只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开来,耳边犹听得那女子惊呼道:“董郎,看!那人竟然是个神仙!”
却听那董郎道:“神仙也没有你好看。”显然是并没有扭头来看,足见这董郎却已经开窍了。胡不归呵呵一笑,向着天妖谷方向飞去。身子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这烟雨凄迷的西湖之畔了。
飞越千山,穿过层云,依稀见得身下山势逐渐险峻陡峭起来,一条蜿蜒的大江横断大山,纵横东西,却已经是来到了长江之滨。
胡不归沿着长江溯流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正是碧落山了。
胡不归按着记忆中的方位,向山林深处飞去,不消多时便来到那绝壁之上。也不多想,胡不归纵身跳入万丈深渊。一阵阵雾气升腾上来,耳畔呼呼生风,胡不归真元运转,缓缓下落,只觉足下有一张软网,心知是那万千小蛇组成地蛇网,足尖一点,飞身掠进了绝壁上的密洞之中。
只见那条巨大的灵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游了过来。胡不归道:“小蛇,老胡我又回来了!”
那灵蛇顿了一顿,认出了胡不归,却犹豫着要不要放他进去。胡不归嗖的抱住它水桶般粗细地脖子,啪的一抖,道:“小蛇,你若不放老胡进去,就把你抖散了架!”灵蛇顿时软了下来,心中委屈道:怎的这些家伙都会这招?
胡不归放开灵蛇,笑嘻嘻的蹿深进了甬道。甬道之中依旧漆黑一片,胡不归飞掠而过,却见天妖谷内景物依旧,野花正漫山遍野开得灿烂,谷内一片静溢,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变故发生的样子。胡不归缓步向前,却突然一道影子从树丛中撞了过来,胡不归一把揪住哪家伙的犄角,顺势抱住了它的头颈,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冲出来的却正是胡不归骑过的那头麋鹿。
那麋鹿侧头舔着胡不归的脸,一个壮硕的身子在胡不归身上蹭来蹭去,亲热之态无以言表。胡不归正感慨这麋鹿倒是不忘交情,却腰间一空,原来是酒壶被麋鹿借机叼跑了。那麋鹿酒壶到嘴,立即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却原来这番亲热是为了偷酒喝。胡不归笑骂着追了出去。
但见那麋鹿四蹄轻盈,风一般的穿过树林,向山谷深处奔去,速度比之从前更快了甚多。担任它再怎么快,又怎么甩得掉元婴已成的胡不归呢。胡不归不慌不忙的跟在麋鹿后面,半点赶上去捉它的意思都没有。却见那麋鹿嗖的拐入一丛密林,消失不见了。胡不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漫步而行。不出片刻,那麋鹿竟然自己跑了回来,却原来是这该死的酒壶只能叫它闻到酒香,却半滴也喝不到嘴,只得乖乖的回到了胡不归的身前。
胡不归笑道:“早就知道你打不开这酒壶,要喝酒还得老子请你!你乖乖的载我去天妖村,我便请你喝酒!””说着跃上鹿背,拔开瓶塞,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随后一拽那麋鹿的犄角,给它口中也倒了一大口酒。这麋鹿一口酒落肚,顿时神采飞扬,迈开四蹄,飞也似的向着天妖村狂奔而去了,直卷起一阵烟尘,好不壮观。
这一人一鹿还没到天妖村村口,就听见有人慌乱的喊道:“那小子又来了!四哥呢?把四哥看好了!”也有人喊道:“赶紧去通知奶奶和屈长老!”更有人道:“哎呀,突然肚子痛,我先回避一下,你们顶住啊!”胡不归骑在麋鹿上,不禁满脑生烟,心道:老子又不是强盗,何须这般紧张?就算老子是强盗也不会来抢四哥啊!这帮家伙!
第十卷 魔云仙风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变
胡不归一人一鹿向前疾冲而去,转眼已经奔到了村口,却依旧是去势不减,直撞了进去。只听胡不归高声叫道:“兄弟们,我老胡又回来啦!”天妖村众妖原本围在村口,眼见这小子奔来,呼啦一下子跑了个干净,村口竟然一个人也没留下。
胡不归心中差异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了?见到鬼了吗?他拉住麋鹿,抬头看了看村口那棵参天巨树。只见一个人躲在树上,将头脸扎入了树叶之中,只留出一个屁股来。瞧那屁股长相却并非是四哥的屁股,不由得心道:难道这噘屁股也是天妖谷流行的风尚不成?怎的这人也藏起脸来不肯见人?
麋鹿却不管这些,只用嘴叼着胡不归的衣角要酒喝,胡不归索性将酒壶插在麋鹿口中,任它咕咚咕咚胡灌去了。胡不归仰头道:“喂,树上那位兄弟,你们躲什么躲啊?”
那天妖依旧钻在树叶间一动不动的装死,却听身后有人道:“他是不敢与你说话的。”
胡不归霍然回身,却见屈长老站在身后,只她一个人前来,却没有带着随身童子。胡不归问道:“他为何不敢于我说话?轻雪在哪里?”
屈长老道:“我正想要问你呢,轻雪此刻在哪里?”
胡不归奇道:“怎么?轻雪此刻不在谷中吗?她去了哪里?”
屈长老怒道:“少给我装蒜!臭小子,轻雪私自出谷不是去寻你又是为何?你却装作不知,你可知她这一走会是什么后果吗?好端端的一个丫头,非要她去红尘中历练个什么哦,可瞧着这番怎生收场啊!”
胡不归又急又脑,道:“我不与你说了,我去寻梅四哥问个清楚!”说罢一闪身。向着天妖村里奔去。
屈长老喝道:“站住!”嗖的蹿身拦阻,却见面前一片浮光掠影,伸手去捉,却尽是虚影,而胡不归早已从她身旁掠过,凭她又哪里抓得住胡不归。胡不归自与巫神道一战之后,从败中悟道,从而元婴初成,早已不是从前的修为了。屈长老大惊,却没想到胡不归竟然进益的如此之快。便是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是这少年的对手了。只见胡不归人影一闪便消失在天妖村纵横错落的巷道之中了。
胡不归一脚踹开厨房大门,喊道:“四哥!四哥!”
梅四丢下手中地菜刀。扑了过去,抱住胡不归的肩膀喊道:“老胡!你怎么来了?!”
胡不归道:“四哥,你告诉我轻雪去了哪里?这谷里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人人都躲着我?”
梅四拉着胡不归坐下,道:“老胡,你听我慢慢讲给你听。”梅四摸了摸胡不归道:“你的伤好了吗?轻雪可担心的紧呢。”
胡不归急道:“四哥,我早好了。你快些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轻雪又去了哪里?”
梅四道:“自从那天我跟轻雪被屈长老强行带回了天妖村之后,奶奶就传了轻雪一个人到屋里谈话。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轻雪出来的时候竟是满脸的眼泪,而奶奶则似乎又生气又有些不忍,我想问奶奶究竟喊我们回来做什么,奶奶却只是对我摆了摆手,叫我不可私自出谷,若是私自出谷,就按照族规永远逐出天妖族,从自再也不得踏入天妖谷半步。说罢便转身回了房间。当晚,我去问轻雪奶奶为什么要唤我们回来。轻雪只是摇头,问了半天,轻雪也没有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又落下泪来。过了好久。轻雪突然问我,说:四哥,你说老胡他会不会有事儿?我瞧你当时受伤甚重,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于是就说:我也不知道啊,要是能去瞧一瞧那就好了。只是奶奶已经严令不得出谷。却瞧不得胡兄弟去了。后来,轻雪一个人呆呆的望着月亮想心事,任我再说什么。她总是默不作声的发呆。自此,轻雪终日一言不发,我几次去看她,却都见她沉默寡言的胡乱弹奏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谁知道,就在昨天,轻雪突然不见了。大家寻遍了天妖谷内,却哪里也没有她的影踪。奶奶知道轻雪私自出谷之后,大为震怒,当时就说:这丫头定然是去寻那姓胡的小子了!我就对奶奶说:胡兄弟也没什么不好地,上次他来,您老人家也对他很好啊。奶奶更是生气,道:我对他好却没叫他把轻雪拐走!好啊,梅四,连你也替他说话是吧,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谁再见到那姓胡的小子就给我狠狠地揍他!谁也不许再与他交好!违令者严惩不贷!说罢,奶奶拂袖而去。自我长这么大,却从来没见过奶奶生这么大的气,当真是不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胡不归这才知道那些在村口的天妖为何对他唯恐避之不及,那时念及先前与他交好,却不愿意跟他动手的缘故了。胡不归问道:“奶奶先前和蔼可亲,怎么现在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她也没说不许我与你们交朋友啊,怎地此时却又不许了呢?我倒要当面去问问她老人家去。”
却听有一个人道:“不必去了,我知道是为什么。”胡不归扭头望去,却见屈长老慢慢走了进来。屈长老坐在胡不归的对面,未说话却先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孽缘啊!”她眼光逐渐柔和起来,却望着空处,缓缓地道:“小胡,你原本是个好孩子,奶奶也很喜欢你,只是……只是你不该跟轻雪……”
胡不归问道:“我与轻雪怎的?”
屈长老抬眼看了看他,道:“自上次你来天妖谷,初次见到轻雪,奶奶就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后来你离开的时候,轻雪更是破天荒地奏琴相送,奶奶的疑虑就更盛了。”
胡不归奇道:“那又如何?奶奶不许我们做朋友吗?那她为何又不早说?”
屈长老摇头道:“真是个傻孩子,这种事儿若是说破了,只怕是更加不好。你知道奶奶为何命轻雪去寻那梅如荼吗?”
胡不归道:“不是说奶奶希望知道他是否平安吗?”
屈长老道:“这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梅如荼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这俗世间又有谁还奈何得了他?奶奶只不过想借梅如荼的遭遇警示轻雪,叫她不要对你这个凡人动情罢了!”
此言一出,胡不归顿时全身一震,呆呆地看着屈长老,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听屈长老继续道:“谁知道奶奶这番却是弄巧成拙,谁能料到在茫茫人海中,竟然能叫你与轻雪遇上了,你是怎样老身并不清楚。但是轻雪这孩子……唉,她若对你无意。又怎会甘冒被逐出族地禁令出谷去寻你?这般她去寻你,你来寻她,却不是有情又是什么?小胡,你可知道这凡人与我天妖相恋可是我族中的大罪!便是如梅如荼这般惊才绝艳之辈也难逃被逐出谷,孤独终老的下场。小胡,你老老实实告诉老身。你究竟对轻雪有没有情意,若是没有,那倒好了。若是有,老身恳求你割舍开来,这般对你,对轻雪都是好的。”
胡不归听着这番话心中百般滋味翻涌,一时想:我只道我念着她,却没想到她更念着我,她能为我敢冒如此大险,我却又怎能辜负了她?想到这里。胡不归霍得站起身来,道:“屈婆婆,小子自幼没有父母,更不懂得什么人间、妖界的规矩,但小子却以为倘若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爱也不能爱,恨也不能恨,那当真不如死了算了!又何必白活这一场!”
屈长老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手上木杖连连顿地,道:“谁说不叫你去爱去恨了?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却为什么偏偏要是你们两个呢?要知道人妖殊途啊!”
胡不归道:“婆婆。小子也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小子却管不住自己的这一颗心,我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又怎么能随便将它割舍掉呢?莫说是婆婆、奶奶不许,便是天王老子不许,小子也顾不得着许多了。婆婆,四哥,小子这就出谷去寻轻雪去了,你们保重!”说罢身形一淡,已然出了屋去。
身后屈长老喃喃地道:“都说是为了自己的这颗心,却不知道为了这颗心又要起多大地风波了!真是孽缘啊!”
却说胡不归出得天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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