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其中一间茅舍吱呀一声,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胡不归和卓不凡,却是一个须发灰白的糟老头子。卓不凡立即上前问道:“老丈,请问您知道往医仙谷怎么走吗?”
那老头儿上下打量了卓不凡一番,突然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卓不凡和胡不归不由得一愣,胡不归上前叩门,咣咣咣那门好半天才打开了一条小缝儿,露出半只眼睛来,还是那个老头儿。胡不归到:“喂,老头儿你关门做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你到底知不知道医仙谷在哪里啊?”
那老头儿突然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幸好胡不归不是普通凡人,身子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口水,却听那破门又咣当一声关上了。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这就是神仙啊?怎么乱吐口水哦!这神仙也实在是太恶心了吧!”
卓不凡也不由得道:“我看这老头多半是个疯子,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说这两人又在其他几间屋子四周转了一圈,却再也没有别人了。卓不凡道:“我们再像前面走走看,看刚在谷口的五雷阵,我想着山谷中一定住着修真中人,不妨多找找看吧。”
胡不归却道:“再等一下。”说这又跑回那间屋子前,轻轻敲了几下。又是好半天,那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一条小缝儿,还是露出半只眼睛,等着胡不归说话。胡不归却突然呸出一大口口水,然后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跑。那屋中老头愣了半天,突然意识过来,冲出门去,一道灰影快愈奔马的向胡不归追去。
这一老一少,一个嘻嘻哈哈的在前面跑着,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在后面追着,身形都是极快,两道淡淡的影子在山谷中窜来窜去,惹得尘土飞扬,却哪里还有半点仙境的味道。
卓不凡呆在当场,望着这两个都有些古怪的家伙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见胡不归和那老头儿向山谷更深处奔去,也随之跟了过去。身子闪了几下便即追上了前面两人,却见胡不归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而那个乱头发老头儿却在巨石下破口大骂,却也不上前,只听那老头儿道:“小王八蛋,你有种就下来!”
胡不归笑嘻嘻的站在巨石上,道:“糟老头子,老子偏就不下来,看你老小子能把老子我怎么样?你有本事上来啊!”
说来也奇怪,这巨石也不过四丈余高,按刚才那老头儿显示的修为,只需要轻轻一跃便可上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不上去,甚至都不肯走得太近,只在那巨石外胡乱骂着。却听胡不归在上面道:“你老小子不是会吐口水嘛,你吐啊!看你能不能吐得上来!”
谁知道他这话还真提醒了老头儿,只见老头一张嘴,一道白光射向胡不归,却是口水化成的水箭。胡不归顿时大觉有趣,他从小到大打过无数次的架,跟狗儿打,跟山猪打,跟人打,用刀剑,用拳脚,却从来没跟人打过口水仗,不由得兴奋起来,闪身躲开那老头儿的口水,也学着老头儿的样子,一线口水化为一道白光射向那老头儿。两人你来我往,只见满天口水乱飞,却是劲气十足,那口水所化的水箭,射在石头上便是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石屑飞溅,比之铁头箭矢有过之而无不及。
卓不凡远远站到一边,看着这场颇为不堪的口水仗,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尴尬,突然一瞥眼,却见那块巨石一角镌刻着三个字:医仙谷。顿时眼睛一亮,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要出言劝阻那二人颇为不雅的争斗,却发现这一老一少似乎都打上了瘾,两个你来我往,面上神情竟都有些兴奋,直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谁也不肯停下,两个人都大呼小叫得跳来跳去,口水吐得满天飞,这边来一个满天星,那边马上回敬一个天女散花,这边来个“仙人吐痰”那边回敬一个“回首吐月”,把个口水吐得精彩纷呈,变化无端,端的是修真中人,妙化无边。只是格调稍微低了那么一点。
两人正在酣斗,却听身后一声大吼:“都给我住嘴!”却见杨伯远身穿一身蓝衫飘然而至,经年不见却容颜依旧,不见老态。卓不凡立即抢步上前参见:“侄儿不凡拜见杨伯伯,杨伯伯可安好?”
杨伯远微微一愣,旋即认出了卓不凡,连忙搀起他道:“是不凡世侄啊,好好好,几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很好很好!”原本沉稳的杨伯远此刻脸上满是欢喜,言语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老头儿却仍旧在与胡不归射来射去,丝毫不理会杨伯远,而胡不归更是满不在乎,却突然呸的一口吐了个空,原来却是弹尽粮绝,口水终于用尽了,连个唾沫星子都吐不出来。那老头儿哈哈大笑着也是呸的一声,却也是水尽嘴枯,发了一个空弹。而此时,那巨石四周尽是斑驳的口水痕迹,真是一片狼藉。
杨伯远正要出言训斥,却见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向小潭奔去,两颗脑袋咚的一声扎入水中,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却是口水仗后口渴难耐,样子都是一般的狼狈不堪。杨伯远和卓不凡不禁相视苦笑,却都头疼这样两个活宝。
待二人狂饮一通过后,杨伯远对那乱头发老头儿道:“师兄,你好端端的却怎么在我门口吐了这些口水,我哪里又招惹你了吗?”
那老头翻了个白眼儿道:“老子吐点口水也要你管?反正没进你那破医仙谷就是了。”说着一转身,拍拍屁股走了。
杨伯远摇摇头,有道:“这位是是那个胡不归吧,怎么这么大了还这般顽皮?”
胡不归笑道:“杨伯伯还记得我啊,嘿嘿,您老人家倒还是老样子。”
杨伯远却凝神望着胡不归道:“不归,原来你受伤了啊。是心脉受损吗?”胡不归和卓不凡都不禁大为佩服,杨伯远只是看了一眼便指出了胡不归的伤情,确实不愧为医仙。
卓不凡道:“正是如此,侄儿们也正是为此而来的,还请杨伯伯给不归看看。”
杨伯远点点头道:“嗯,跟我到里面说话吧。”三人举步刚刚走开,却见一大片清水从天而降,哗啦一声坠落下来,险些就将三人浇成落汤鸡了。却是那乱头发老头儿手捏法诀牵动小潭中一片清水,向此处泼了过来。
杨伯远皱了皱眉头道:“师兄,你又在胡闹什么?”
那老头笑道:“你不是说老子搞脏了你的家门儿吗?老子就给你洗干净,这样总算行了吧。”那一片大水淋下来,倒真是将那巨石四周都清洗了一遍。
杨伯远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卓不凡和胡不归向里走去了。胡不归问道:“杨伯伯,这里不是医仙谷吗?怎么我们问的那藏人却说这里是什么神仙谷。那个古怪老头儿是你师兄吗?怎么他却不肯仅这医仙谷呢?”
杨伯远心道:我师兄是古怪老头,你却是个古怪少年呢。他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可就长了。”一边说着一边信步朝里走去,胡不归和卓不凡紧紧跟在他后面,听他讲起故事来。
第四卷 妖谷琴韵 第五十章 疗伤
杨伯远一边走着,一边轻捋着胡须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这里本来是个无名山谷,既不是神仙谷也不是医仙谷。我师傅他老人家有一年进山采药,来到此地,发现这个人间仙境,于是便定居于此。因为我派是医仙流,因而也便顺理成章的称这山谷为医仙谷了,只是这名字也只在我门中流传,外人却并不知晓。而所谓神仙谷则是外界世俗之人的叫法。”
胡不归问道:“那么那个乱头发老头又是怎么回事儿呢?他真是你师兄吗?”
杨伯远道:“他名叫楚山寒,确是我师兄不假。”
胡不归挠挠脑袋,问道:“那么他怎么不能进这医仙谷呢?另外,似乎你们之间有些不大对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杨伯远苦笑着道:“这医仙谷却不是我不许他进来,而是他自己不进来的。当年我师傅总共就收了两个徒弟,我们医仙流一向人丁稀少,两个就已经算是多的了,有许多代都是一脉单传呢。说起我与他的关系来,还要从我医仙流说起。我医仙流以医入道,却不光是济世救人,还潜心钻研人体奥妙,试图通过医道了解宇宙奥秘和入道升仙的法门。
医仙流传到我们这一代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分歧,我主张研究气脉经络的运行变化,以及血脉肌肤的生化过程来参透成仙的奥秘。而我师兄则是沉迷于丹药的炼制,试验每一种药物对人体的影响,想从其中找到一种能够直接改变人体体质,从而升仙的灵丹妙药。
而我们两个都认为自己的主张才是对的,几番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去问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听完我们各自的观点后沉默不语,既没有说我对,也没有说师兄对。但是我师兄为人颇不喜欢受约束,自幼就有许多古怪想法。”
说到这里,杨伯远不禁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胡不归,又接着说道:“他常常出谷采药,炼制丹药也常常另辟蹊径,不喜欢墨守陈规。当然也就经常发生一些丹炉爆炸,药房被焚之事。他也常常被炸得遍体鳞伤,然而这些都阻止不了他炼制丹药的决心。终于有一天,他给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服食了他自己炼制的一种丹药,结果那人全身爆出一团光亮,整个人都化为轻烟,消失了。师傅因此而大怒,骂他沉迷于丹道,胡乱炼制丹药害人性命,而他却说并非是自己的丹药不好,而是那人的身体不能接受这等灵药,试验虽然失败了,却并不能说丹药一途就是害人性命的学问。师傅一怒之下捣烂了他的丹炉。而大师兄竟然愤然离去,自己叛出师门,却又不肯走远,就在医仙谷外住了下来,扬言道:今生若不以丹道胜过我们的医道便永世不踏入医仙谷半步。
我师傅谢世之时,大师兄都不曾入谷,只跪在谷外磕了三个头。就这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果然遵守他的誓言,从不踏入医仙谷半步。”
杨伯远刚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一声轰然巨响,一团黑烟冒了起来,杨伯远不由得连连摇头,显然又是那大师兄炸掉了丹炉。
胡不归望着升腾的黑烟吐了吐舌头,道:“这乱头发老头儿倒是个颇有性格的人啊。”胡不归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杨伯伯,前些时候可有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儿前来治病?其中一个叫杜驭龙。那受伤的人叫陈天仇。”
杨伯远道:“有啊,怎么你认识他们吗?”
胡不归道:“他们是小子的朋友,怎么样,他们现在何处?那陈老头的伤可治好了吗?”
杨伯远道:“早就治好了,那陈老头儿虽是昔日魔教天魔左使,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而那杜老胖子则苦苦哀求老夫为他疗伤,看在他老杜的面子上,我还是给陈老头化去了身上的尸毒。前几天这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一排茅屋前,那屋舍极为简朴,却颇为清新,又比楚山寒那几间茅屋要整洁许多,显然这里便是杨伯远的住处了。杨伯远带着二人走进当中一间茅屋,对胡不归到:“不归,你躺在床上去吧。”
胡不归哦了一声,躺在了屋子中央的一张竹床上,只有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杨伯远将手轻轻放在胡不归的脉门上,随后一股冲淡平和的气息流进了胡不归的体内。片刻之后,杨伯远的眉毛微微一皱,自言自语道:“梵天谷的炎龙破元气?”随后他略有些惊讶的望了胡不归一眼,眼神中慢慢透出了深深的疑惑。良久之后,才松开了手,对胡不归道:“你这孩子倒还真是有些古怪呢,按道理说,那炎龙破元气在你心脉附近爆发,应该早就将你心脉炸碎了,却不知何故竟然还残存一线。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坚韧的经脉的人。但正因为你的经脉如此坚韧,所以若想修复如初却也极为困难,但若不修复的话,再有一次大的真元震荡就会要你心脉尽断而亡。且让我先想想看该怎么给你医治吧。”说着便走进了内室,关起门来。
等了良久也不见杨伯远出来,胡不归从竹床上跳了起来,道:“肚子都饿死了,我们去寻点吃的去吧。”说着便走出门去。卓不凡略一迟疑还是留在了屋内,继续等着杨伯远出来。
胡不归和小虎却不管那么多礼数,在几个屋子里寻了一遍,翻出一堆黄芪、何首乌、人参之类的东西,径自找到厨房,丢进大锅里煮了。两个给卓不凡端了一大碗去,随后这两个家伙就守着那口大锅熬熬狂吃了起来。那草药味道虽然并不如何好,却也胜过饿肚子,两个家伙将一大锅草药糊糊吃了个干净。胡不归甚至还很不堪的打了一个饱嗝,一股药材气味儿涌了出来。
胡不归拍拍小虎的脑袋道:“跟这玩意儿相比,我感觉还是红薯好吃些,下次找些红薯来吃吧。”小虎大有同感的嗷嗷了两声,这两个家伙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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