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过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了。”
胡不归话音方落,却听见屋外一声叹息,声音之中透出无限的悲凉。胡不归与梅轻雪窦不由得一惊,以他二人的修为却极难有人能悄然到了屋外而不被他们察觉的,除非此人修为高出他二人甚多。这人却又是谁呢?
梅轻雪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是梅如荼!”
胡不归霍的拉开房门,只见雪地上一个萧索的背影独立雪中,那人负手眺望远山,雪花纷然却都远远的避开他的身子,竟没一朵落在他的身上,一个背影在一片银白之中说不出的孤独。
梅轻雪跟在胡不归的身后出了小屋,喊了一声:“梅前辈!”
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一张清瘦的面容上却是一脸的落寞。当见到梅轻雪的时候,他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随后淡淡的道:“你也是天妖谷的子弟啊,是妖后命你来寻我的?”
梅轻雪点点头道:“晚辈梅轻雪奉妖后奶奶之命在此恭候前辈多日了。”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她却还来找我做甚?你回去告诉妖后,就说梅如荼早已死去多时了!”那笑声中尽是凄凉。
却听胡不归在一旁道:“倘若死了倒也干净。”
梅如荼一双眼睛骤然射出两道寒光,紧紧盯着胡不归道:“你小子是谁?”一股杀气顿时弥散开来,方圆百丈之内的雪花竟然全被无声的阻隔在外,一阵彻骨的寒意涌了出来,似乎空气也要为之凝结了。
胡不归却毫不退缩的盯着梅如荼,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城胡不归,人称老胡的就是我了!要么死,要么活,老胡我最是瞧不上那种半死不活、唧唧歪歪的男人,是爷们生当痛快,死当痛彻,期期艾艾却叫天下英雄笑话了!”
梅如荼冷笑道:“老夫便来秤秤你有多少斤两!”说着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抬起,随便一挥,劲气化为满天利刃或横或斜,自各个角度朝胡不归削去。梅轻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深知以梅如荼的修为,这天妖刃若是砍在身上,便是金刚之身也要给切开了。眼见得满天利刃全都要削在胡不归身上了,而他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满天利刃消散之后,一缕头发飘然落地,而胡不归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原来那些利刃全都在最后的一刹那略一旋转,贴着胡不归的身子飞过,隐没在身后的雪地里。
梅如荼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道:“你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眼界却也不错!”
胡不归道:“你这老小子功夫倒是厉害,却不如杜老头洒脱。”
梅如荼道:“你也认识小杜?他却哪里比我洒脱了?”
胡不归歪着嘴道:“至少老胡请他喝酒他却是眼都不眨地答应了,杜老头酒品不错,喝起酒来确是个爽快人!”
梅如荼不禁气绝,明明随便一掌便可将这小子拍得神形俱灭,却没见过向这等嚣张的家伙。更可气的是在这家伙口中,喝酒也成了英雄好汉了,瞥了一眼胡不归道:“你若敢请老夫喝酒,老夫也不带眨眼的!”
胡不归道:“那有什么不敢!请屋里坐吧。”说着转身进了小屋。梅如荼不由得一愣,却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秉性了,也随之走进小屋。梅轻雪不由得笑了笑,也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待两人坐定,胡不归将腰间破酒壶取了出来,道:“老梅,你先喝。”
梅如荼瞥了一眼那酒壶,不由得眉梢一挑道:“酒壶倒是不错!”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随后却眯起眼睛来,半晌不说话。
胡不归笑道:“没喝过吧,这酒如何?”
梅如荼将酒壶地给胡不归道:“此酒以寒泉为浆,三蒸五谷,又以翠竹嫩叶汁调和酒中的杂味,再以先天真火取炼,又埋入地下三年,嗯,是三年零三个月,这才酿制而成。果然是好酒!当得上是仙家酿品。”
胡不归心中暗自佩服这梅如荼品酒之精,口中笑道:“此酒名为青竹酒,是我师叔天竹道长亲自酿造的,自然是好酒。”说着也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一壶酒叫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转眼之间便滴酒不剩了。胡不归不禁挠挠头道:“正喝得来了兴致,却没有酒了,这该如何是好?!”
却见梅如荼笑着起身道:“好!老夫也不白喝你的酒,今天老夫也请你喝酒!走吧。”说着一转身除了屋门,向着山外走去。只见他才一抬脚身子已经在三十余丈之外了,然而看他的姿态却像是闲庭漫步,才走得几步,一个人便快成了一个黑点。胡不归立即一提真元,发力追去。梅轻雪也一手抄琴,另一只手抱着小虎,轻飘飘的跟在后面。
胡不归也立即起身,出得门去,便放开双腿,全力狂奔,追了片刻,这才赶到梅如荼的身后。而梅轻雪也是全力飞掠,也随后跟了上来。却见梅如荼是往小村庄而去,在夜色之下,那小村庄一派安详。将近村口时,梅如荼慢了下来,不远处一间酒肆孤零零的立在村口。一晕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
三人走到近前,梅如荼推门走了进去。酒肆内一个汉子正靠在火炉旁打盹,见门一开,脸上露出老大不高兴来。胡不归却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进屋便喊:“店家,拿酒拿肉来!”
那汉子翻了翻眼皮,道:“你们喝什么酒?”
胡不归道:“什么大曲、老窖随便拿些来就成。”
那汉子却道:“这儿只有烧刀子,愿喝就喝,不喝就走!”
胡不归微微一愣,却没见过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却见那梅如荼笑道:“怎么今日所见的都是一群驴人,好了,先拿五斤烧刀子来,再切三斤牛肉。”
那卖酒的汉子却道“一共三钱银子,先把酒钱付了再说。”
梅如荼笑着摇摇头道:“你怕我们吃不起酒吗?”一抛手丢出一锭银子。一见银子那汉子倒变得爽快了,二话不说,从里间提出两坛子酒,咚的敦在桌子上,转身去切牛肉了。
片刻之后,小屋内一阵酒气弥散。只见胡不归咕咚咕咚的将一碗酒喝了个干净,一阵烈火呼的在胸口烧了起来。果然,这烧刀子入口如刀,辛辣异常,落肚确立即便升起一团火热,实在是性烈味浓。胡不归第一碗喝完,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道:“这酒果然起得个好名字!当得起烧刀子三字!”
却见梅如荼微微一笑,一抬手,一碗酒就倒入了腹中,随后缓缓的道:“此酒在北方甚为普遍,却也并非什么好酒,看样子小胡是没来过着北方的了。”
胡不归摇头道:“我上一次倒是糊里糊涂的来过北方一次,却还没找到酒店,便被一群混蛋抓跑了,早知道有这等好酒,老子说什么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了。”说到这里又是咕咚一碗酒落肚。而在他旁边,梅轻雪则是一声不响的将熟牛肉一片一片的摆在小虎面前。小虎却一反往日匪气,并没有跳上桌子,而是蹲在梅轻雪腿上,来一片牛肉就嗖的吞落一片。
却见胡不归倒了一碟子烧刀子推到小虎面前道:“你也偿偿这酒吧。”小虎见胡不归喝得痛快,也早起了酒瘾,猫舌一卷,一大口酒落肚,却猛然跳了起来,一根尾巴翘得笔直,口中嗷嗷怪叫着,一爪向胡不归拍去。似是在怪胡不归诓骗它。胡不归哈哈大笑道:“这是男人喝的酒,看来小猫却是不能喝啊!”
小虎一听此言却又不服气了,一只猫爪拍着身前小碟子,示意胡不归接着给它倒酒,一双猫眼儿瞪得溜圆。却突然脑门咚的一声,被梅轻雪弹了个响指,却听梅轻雪骂道:“臭小虎,什么不好学,却学这小酒鬼喝酒!”小虎扭头对着她熬熬直叫,意思是说:老子若是不喝这酒,岂不是就不算是男猫了!随后它又转过身来,继续拍了拍身前小碟。
梅如荼一面饮酒一面笑道:“你们这群小朋友倒是有趣,老夫倒是很久没见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这小猫愿意喝就让它喝去吧。说起这个,胡小友你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却竟然敢与我们天妖族混在一起,却不怕你师门责罚吗?”
胡不归道:“怕什么,反正老子已经被他们审过一次了,再多一次又有何妨!况且我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跟我说了,以后老胡结交朋友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恶徒,不管是人是妖都是随我自己高兴。”说到这里胡不归突然问道:“哎,老梅啊,你可曾干过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勾当?”
梅如荼气的啪的一大陀牛肉打过去,正塞满了胡不归的嘴巴,这小子支支吾吾的仍在说着什么。梅如荼道:“老子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方才不就差点把你小子给宰了吗?”
胡不归咕咚一口将牛肉吞落肚中,笑道:“我瞧着你老梅却不是个坏人,就方才你那一招倒真是厉害的紧,老胡是自认接它不住,却看出来你根本就无心杀我,这才站在原地挺住了没动。”
梅如荼道:“噢?你却是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杀你呢?”
胡不归道:“原本你没出手之前,杀气极浓,老胡我血都快被冻住了。等你一出手,那杀气却反而顿时消隐了大半,老胡便知道你不是个随便乱杀人的人了。”
梅如荼突然问道:“你师傅是谁?是天痴还是天玄?”
胡不归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是天痴真人,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梅如荼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师傅,但想来你这小子能有这番眼界,你师傅不是天痴便就是天玄了。从前只听人说天痴道长修行成痴,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胸襟,却没有半分宗族偏见,实在是难能可贵。来,这碗酒我便敬你师傅天痴道长!”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胡不归也哈哈笑道:“我师傅自然是个好人!”说着也飞快的喝干了一碗酒。
至此,两个男人一只男猫都咕咚咕咚的灌起酒来,梅轻雪摇摇头看了看这群不可救药的男性,浅浅偿了一口那烧刀子,眉头微微一皱,一晕红霞在脸颊浮起,遂扭头向着窗外出神。
待喝得兴起,胡不归突然问道:“老梅,之前轻雪所讲的故事你都听到了吧,那故事可是真的?”
梅如荼微微一愣,却没想到胡不归会提起这个,他点了点头道:“确是真的,只有一处不对。原本我是想逃出天妖谷带着玉华远走高飞,却没向过去跟魔君一决高下。而妖后奶奶则是怕我惹上魔君给天妖族带来莫大的灾难,因而百般阻挠,终于造成老夫终身恨事!”
胡不归道:“那么你与魔君究竟是谁厉害些?”
梅如荼沉默半晌,道:“当年我与魔君却有过一面之缘,我们虽未动手,但我却自知远非他的对手。”
也不知怎的,自从胡不归幼时看过了青城后山山洞所记载的魔君的故事后,总是对这魔君颇感兴趣,听这梅如荼说曾经见过魔君,便问道:“这魔君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梅如荼咕咚灌了一碗酒,一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道:“说起此人,倒真称得上是一个奇男子。此人胸中实在是有莫大的抱负,不只是率领魔教一统天下这么简单。”
胡不归问道:“那他是想做什么?”
梅如荼道:“他是要颠覆千百年的正教伦常,要打破教派法门的界限,要率终生飞升魔界,要人间天上重新安排。你说这抱负够不够大?!只是此人行事手段却颇为极端,无不用其极,在当时引出无数血雨腥风。”
一只坐在一旁的梅轻雪却突然问道:“你恨他吗?”
梅如荼微微一愣,道:“你觉得我该恨他吗?”
梅轻雪摇摇头却不说话,梅如荼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只道是魔君害了玉华,却不知道玉华却也害了魔君,只怕相比之下,魔君却还要惨些。”
胡不归却是知道这段典故的,便道:“你是说玉华夫人命她的徒弟假意嫁给魔君一事吗?”
梅如荼颇为惊讶的看了胡不归一眼道:“正是此事,说起来也是老夫害了那魔君。”
胡不归惊讶道:“怎么此事老梅也有参与吗?”
梅如荼点点头道:“你可知道那秦美云自从嫁给魔君以后,每日偷偷在他饮食之中加入蚀神散吗?这蚀神散却正是老夫研制出来的,若是寻常毒药魔君又岂有不查之理?”说到这里,梅如荼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是想用这蚀神散在妖后以及玉华的师门面前将我与玉华两个的修为尽数化去,从此做两个普通凡人、凡兽,只要能在一起便心满意足了。谁知道两方都是不肯,我们最终也没能用上这蚀神散。反倒是用在了魔君身上。说起来也是报应不爽,我虽伤心玉华故去,却也并不恨这魔君。一切都早成往事,再说起来也是枉然了。”
说到此处,三人相对沉默,各自陷入思绪之中,只有小虎一个仍在舔食着碟中烈酒,一颗猫脑袋晃晃悠悠,眼见着便要醉倒了。那卖酒的汉子早就在不经意间被梅如荼随便下了一个昏睡咒,靠在墙角板凳上呼呼大睡起来。屋外,雪早已停了。广阔的大地上一片雪白,有孤兽在雪野上徘徊,偶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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