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贺子珍





      那时,毛泽东还不能自己走动。遇到紧急情况,战士们就把他扶上担架,抬到山上去隐蔽,等敌人走了,再回来。一到晚上,他们也不敢有一点大意。    
      白天,住在村子的这户人家;入夜以后,他们又换到村子的另一头的人家住宿,使敌人摸不着他们的行踪。这样,敌人的多次袭击,都扑了空。    
      永定县委的同志非常关怀毛泽东的健康。他们送来了银元、大米和蔬菜,还专门派来一位中医跟着毛泽东行动,为他治病。    
      根据地的老百姓和红军心连着心。他们了解到附近的敌人有什么动向,都会自动跑来报告,并且承担掩护工作。毛泽东和贺子珍住到哪一家,哪一家的群众就同红军一起放哨,让毛泽东睡个安稳觉。    
      同志们的友谊,群众的深情,温暖着毛泽东的心。他的病慢慢好起来了。他在病中最好的消遣,就是同这里的群众聊天,从天时地利、风土人情到年成的好坏,他都想听,而且听得津津有味。他还详细了解这里进行土地革命的情况,群众对分田政策的意见。他同这里的群众聊天,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    
      在苏家坡,消息十分闭塞,报纸很难看到。这使毛泽东感到难以忍受。幸好县委常有人来,给他们介绍外界的情况。红四军出击闽中失利,已经回到闽西根据地的消息,这是县委的同志告诉他和贺子珍的。毛泽东很关心这次战斗,详细询问了作战的经过。    
      9月下旬,红四军决定在上杭召开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前委通知毛泽东去参加。毛泽东虽然能自己走路了,身体仍很虚弱,贺子珍放心不下,就劝他说:    
      “这次会不去算了。”    
      毛泽东不肯同意,耐心地对妻子说:“这是一个做思想工作的好机会,我怎能不去?”    
      毛泽东拖着虚弱的身子,坐着担架到上杭去了。    
      贺子珍没有一起去,留在苏家坡。    
      当毛泽东到达上杭时,会议已结束。但这次会议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大家见毛泽东的病情较重,全身浮肿,就决定让他继续休息。    
      几天以后,毛泽东回来了。贺子珍见他神情不悦,心里明白一定是说服工作又没有效果。原来,前委又接到中央来信,说粤桂的军阀又发生新的冲突,这是打广东的好时机,重申要红四军立即到广东去活动的指示,毛泽东在会上反复劝说,仍然没有得到战友的理解。会议以后,红四军留了一个纵队守根据地,其余三个纵队开到广东去了。    
      此后不久,贺子珍陪护毛泽东在上杭临江楼继续治病。经过一位名医吴修山十多天的治疗,病情明显好转。正逢重阳节,看到院中黄菊盛开,毛泽东诗兴大发,填了一首《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    
      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    
      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    
      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    
      寥廓江天万里霜。    
      10月下旬,毛泽东和贺子珍随闽西特委机关撤出上杭县城,转往苏家坡,又休养了一个月。    
      毛泽东不安于无所事事的休养生活了。从聊天中,他了解到这里的农民大多不识字,就向贺子珍提议说:    
      “我们办个农民夜校,教这里的群众认字吧!”    
      贺子珍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非常赞成。经过几天筹备,农民夜校就开学了。这天,太阳落了山,农民回家吃过饭后,就欢欢喜喜来到夜校上课了。毛泽东宣布开学后,便和贺子珍轮流教他们认字,最后,毛泽东还用农民亲身经历的事例,深入浅出地给他们讲革命道理。农民们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很晚才下课回家。这个夜校一直办到他们离开。    
      白天,贺子珍经常陪着毛泽东走家串户,同村干部一起研究土地革命中出现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法。他常对贺子珍说:    
      “农民世世代代想的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我们要巩固苏维埃政权,扩大工农武装,动员农民支援红军,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    
    


第四卷 患难相随精心陪护(4)

    他走到哪里,都要宣传土地革命的意义,要干部们注意,一定要让农民在自己分得的土地上获得第一个好收成,好让农民实际看到革命胜利成果。    
      毛泽东这次病得不轻。在转往苏家坡的途中,他对曾志说过:看起来我这个人命大,总算过了这道“鬼门关”。这时国民党报纸却造谣说,他已死于肺结核病。共产国际在莫斯科也听到毛泽东病故的误传,第二年初在《国际新闻通讯》上发了一千多字的讣告,对毛泽东      
    作出很高的评价:    
      “据中国消息:中国共产党的奠基者,中国游击队的创立者和中国红军的缔造者之一的毛泽东同志,因长期患肺结核而在福建前线逝世。”“这是中国共产党、中国红军和中国革命事业的重大损失。”“毛泽东同志是被称之为朱毛红军的政治领袖。他在其领导的范围内完全执行了共产国际六大和中共六大的决议。”    
      “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名布尔什维克,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坚强战士,毛泽东同志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这个“讣告”,虽因传闻失实而来,但它透露出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中的重要地位不仅为国内而且也已为共产国际所承认。以后,毛泽东虽又多次遭受“左”倾领导者的错误打击,但他们仍不敢完全抹煞毛泽东的地位,同这个因素和事实多少也有关系。    
    


第四卷 患难相随重新“出山”(1)

    听了陈毅的汇报,中央指示:恢复朱德、毛泽东在红四军中的领导地位;毛泽东重新“出山”,仍为前委书记。在毛泽东的主持下,著名的红四军九大在闽西上杭县召开。    
      中共红四军七大通过的有关决议案和毛泽东、刘安恭等的信件,通过中共福建省委的秘密交通送到中共中央。    
         
      1929年8月13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进行讨论,认为这个决议案“有些是正确的,有些是不正确的”;刘安恭的信将毛泽东、朱德分成两派,许多是不符合事实的,在故意造成派别。会议决定:由周恩来起草一封致红四军前委的信,要他们努力与敌人斗争,军委可暂不设立,军事指挥由军长、党代表管理,调刘安恭回中央。    
      8月21日,中共中央发出由周恩来起草的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强调“红军不仅是战斗的组织,而且更具有宣传和政治的作用”,指出红军“必须采取比较集权制”,党的书记多负责任“绝对不是家长制”,事事“要拿到支部中去讨论去解决——这是极端民主化的主张”。并且批评红四军七大侧重于解决内部纠纷是不正确的,“前委同志号召‘大家努力来争论’”和“刘安恭同志企图引起红军党内的派别斗争”是错误的。    
      几天后,陈毅也到达上海。    
      8月29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陈毅详细汇报了红四军的情况和党内的争论,说到毛泽东“在政治上比较正确”。政治局决定成立李立三、周恩来、陈毅三人委员会,由周恩来召集,负责起草一封指示信。三人委员会确定,以中央8月21日给红四军前委指示信为基础,由陈毅执笔起草这封指示信。经过三人多次讨论,陈毅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认识得到很大提高。    
      他在多年后曾几次对身边工作的人说,到上海党中央两个月,等于上了两个月的训练班。    
      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这封信,也就是“九月来信”。    
      “九月来信”在总结红四军经验的基础上,着重指出“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这是中国革命的特征,这是中国经济基础的产物”。    
      这封来信规定红军的基本任务是:“一、发动群众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二、实行游击战争,武装农民,并扩大本身组织;三、扩大游击区域及政治影响于全国。”强调“党的一切权力集中于前委指导机关,这是正确的,绝对不能动摇。不能机械地引用‘家长制’这个名词来削弱指导机关的权力,来作极端民主化的掩护”;同时,“前委对日常行政事务不要去管理,应交由行政机关去办”。这些指示,肯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工农武装割据”和红军建设的基本原则。    
      “九月来信”要求红四军维护朱德、毛泽东的领导,毛泽东“应仍为前委书记”。中央的“九月来信”,为红四军党内统一认识、纠正各种错误思想提供了根据。    
      “九月来信”由陈毅带回。陈毅受中央的委托,回红四军做解释和纠正的工作。    
      11月下旬,毛泽东在他养病的蛟洋收到中央的“九月来信”和陈毅转达中央指示请他回前委主持工作的来信。这时,他的健康正在恢复,便随前来迎接的部队回到长汀。他向朱德、陈毅等表示接受中共中央的“九月来信”,包括对他工作方式的批评。    
      陈毅介绍了他上海之行的情况,并诚恳地作了自我批评。他也坦率地谈到自己的错误。这时他刚满28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他心情沉重而十分诚恳地对毛泽东说:“我一生犯过两个错误,一次是1928年没有阻止住部队去湘南,二是这次没有支持你的意见。”    
      陈毅这位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好同志,谈到自己的错误,是这样的坦率,迎请毛泽东主持前委的工作,是这样的恳切。毛泽东显然被感动了,表示他在红四军八大时因为身体不好,情绪不佳,写了一些伤感情的话。    
      这样,相互间的矛盾和隔阂就消除了。    
      毛泽东的手和朱德的手也重新握在了一起。从井冈山和朱德、陈毅相识,毛泽东还没有这样动情过。    
      11月28日,毛泽东写信报告中央:“我病已好,十一月二十六日偕福建省委巡视员谢同志从蛟洋到达汀州,与四军会合。遵照中央指示,在前委工作”;“四军党内的团结,在中央正确指导之下,完全不成问题。陈毅同志已到,中央的意思已完全达到。惟党员理论常识太低,须赶急进行教育。”    
      中共中央收信后,在给广东省委的信中说道:“润之现已复职,中心的政治领导亦已确立,此稍可使中央放心。”    
      后来,当中共中央特派员涂振农来到红四军时,毛泽东、朱德分别同他谈了这次争论的经过,并作了自我批评。    
      涂振农在给中央军委的报告中写道:“据我在那里时的观察,确实都从行动上改正过来。朱德同志很坦白地表示,他对中央的指示,无条件的接受。他承认过去的争论,他是错的。毛泽东同志也承认工作方式和态度的不对,并且找出了错误的原因。过去军政关系的不甚好,是做政治的和做军事的人对立了,缺乏积极的政治领导的精神。同时要说到四军党内虽有争论,但都是站在党的立场上,在党的会议上公开讨论,虽有不同的意见,但没有什么派别的组织,只是同志间个人的争论,而不是形成了那一派和这一派的争论。”    
    


第四卷 患难相随重新“出山”(2)

    在探索中国革命道路和红军建设的过程中,面对着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这种坦诚的党内争论的发生应当说是完全正常的,最后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为了进一步统一全军党内的思想,急需召开一次党的代表大会。11月28日,毛泽东在长汀主持召开中共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    
         
      会议决定:一、召开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二、用各种方法建立红四军的政治领导;三、纠正党内各种错误倾向,扫除红军内部一些旧的封建残余制度(废止肉刑、禁止枪毙逃兵等)。随后,他和朱德、陈毅率队伍到达上杭县古田村,为红四军九大的召开做了认真的准备。他在军内外进行了周密的调查,根据中央“九月来信”精神和红四军的实际情况,起草了“纠正党内非无产阶级意识的不正确倾向”、“党的组织”、“党内教育”、“红军宣传工作”等八个决议草案。    
      12月的闽西,雪花纷飞。毛泽东迎着风雪,奔走于红四军的驻地之间,从一个红军纵队到另一个红军纵队,召开战士座谈会。他还分批会见红军的各级指挥员,虚心倾听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