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贺子珍
贺子珍迎上去:“傅医生,你辛苦了。你的气色还很好呀!”
傅连暲过去出门坐轿子,现在已学会骑马。对他来说,从坐轿到骑马也是一场革命。他说:“托福,托福,贱体健康如常。”
毛泽东把梨子放在傅连暲的药箱里:“你的健康就是大家的福气,你可不能病倒。”说罢伸出胳膊,让傅连暲给打针。
傅连暲把梨塞到贺子珍挎包里,然后点亮酒精灯,在毛泽东的手臂上先消毒,然后注射,又轻又快。
这时,那个顶顶有名的“罗明路线”的“发明者”罗明来看望毛泽东,远远就喊:“毛主席,你好!”
毛泽东一见故人,大喜:“罗明同志呀!你这个‘罗明路线’呀! 名气大得很哪!你人没到江西,把江西搞了个天翻地覆,邓、毛、谢、古,还有个肖劲光,你真是法力无边呀!”
罗明咧大嘴说着:“见笑了,见笑了!名气倒不小,可不是我在战场上打出来的,惭愧,惭愧。”
毛泽东举手示意:“小声一点。”又说:“我正同洛甫、王稼祥同志说事,你在这里等一下。你也好久没见到子珍了,你们先谈谈。”
罗明说:“对,长汀一别,日子不少了。原想找傅医生看看病,拿点药。想不到却还是一举三得。”
第六卷 漫漫征程遵义会议(6)
毛泽东点点头,走出廊上,拐到隔壁屋子里去了。
傅连暲先给罗明看病,先看看表,然后按着罗明的脉搏。
贺子珍笑着说:“有一阵子,润之一听‘罗明路线’头就发麻。”
罗明做了个鬼脸:“把罗明二字改为毛泽东三字,就对了。区区罗明,何足道哉!”
这时,从隔壁屋传来毛泽东同张闻天、王稼祥的声音。
长征途中的张闻天。毛泽东的嗓门很高,情绪异常激动:“湘江之战,我们损失了3万多人马。出发时86000人至今只剩3万多人了。再按原计划到湘西同贺龙、肖克会合,我们就会全军覆没。蒋介石已调了40万人马布好了“口袋”,等我们去钻。我们万万不能钻进去。只有向敌人兵力比较虚弱的贵州前进,才能挽救危机,争得主动,现在正在三岔路口,要当机立断。再说,部队连续行军打仗,已经两个多月了,应该休整了。牛耕了一天田,还要吃吃草、喝喝水嘛!只有打到贵州,才能找到休整的机会。”
接着是张闻天和王稼祥的声音,也很激动:“现在大概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不能再犹豫了。”
贺子珍听了,脸上闪着喜悦的光彩。她已经从张闻天、王稼祥二人耐心同毛泽东商讨红军大事的事态中,得出一个结论:毛泽东已经不再孤立了,虽然他仍然处于劣势。她不禁暗暗地喃喃自语:这两年,他太孤立了。但她只是对罗明、傅连障笑笑:“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
傅医生给贺子珍检查了身体,母亲虽然瘦弱,肚子里的孩子却很正常。临了,匆匆忙忙走了,有好多病人等着他。
罗明留下,同贺子珍谈天,在被审查的日子里,想起在古井同毛泽东、贺子珍的会见、长谈,他心里始终是温暖的。
他对贺子珍说:“我忘了谁说过这样的话:生活本身就是法官,战场就是法庭,它将公正地审判谁有罪、谁无罪。”
贺子珍又想起湘江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说:“代价太大了!”她说起江西邓、毛、古、谢,受了毛泽东的牵连,只有邓、谢二人随主力出发,泽覃、古柏都留下了。
罗明笑道,他同他们都不熟,这回在路上,无意中见到邓小平、谢惟俊,长谈过两次,喜滋滋地说:“真是一见如故啊!真是相见恨晚啊!”
贺子珍看他那种快活如痴的样子,笑盈盈地:“恭喜你找到两个知心朋友呵!”
三天以后,队伍来到三岔路,一条通湘西,一条通贵州。红军拐了个弯,走上通贵州的山路,向黎平方向疾进。
贺子珍行军到此,细细一看,忙问休养连连长、年轻的小伙子侯政:“侯政同志,我们往哪里走?”
侯政说:“往贵州。”
贺子珍一听,脸上挂满笑意,她已听说要往贵州走,但有人不同意,争论十分激烈。看来,毛泽东的主张不但得到承认,而且得到贯彻。她心情舒展地随大队拐了个弯,走上通往贵州的山路。
山路弯弯,经过轻装的红军战士在山路上行进。贺子珍抬头去,眉头展开了。贵州有这样的谚语:“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今天,太阳从白云缝隙中洒下缕缕阳光,让人感到是这样的难得。
果然天无三日晴,不久,细雨纷飞,路又崎岖难走,但部队行军速度已经快多了,贺子珍又有了过去反“围剿”时的感觉。
这天,贺子珍所在的休养连跟在毛泽东、王稼祥的担架后边。毛泽东已不坐担架,拄着拐杖走,也不肯骑马,走在王稼祥的担架旁,边走边谈,在他前面走的是张闻天。
毛泽东站在路边,向董老、徐老、谢老一一问好,叮嘱再三。
贺子珍随着毛泽东走进一个山村。只见前面战士们聚在路边久久不散。同志们见毛泽东来了,让开一条路。原来是一位60多岁、白发满头的老阿婆和她的小孙子倒在路边,几乎全身裸着,浑身发抖,气息奄奄。小孙子脸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睛,望着陌生的红军。
毛泽东问身边的战士:“老阿婆病了?”
一个精瘦的战士:“她的儿子给白军抓去当兵了,她同儿媳妇分头出来讨吃的。今天太冷,肚子里空空的,就跌倒在这里了。”
毛泽东激动地走回他的担架旁,取下那件贺怡送的棉大衣,披在老婆婆身上。
贺子珍看着,也觉得无法劝阻,虽然她清楚毛泽东有病,也需要它。
老人身上一热,睁开了眼睛,抬头一看,刚起身就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念道:“红军,红军。”
毛泽东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着,他和战士把老人扶起,叫小吴给她一袋干粮,不忍再看,大步走开,神情激动地对身边的人说:“不让中国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毛泽东就算枉自来到世上,就算白活了。”
说罢,热泪夺眶而出。他重重地把手一挥,大步流星跟着大队往前走。
贺子珍跟在后边,也为之动容。她从自己马背的褡裢里取出一条毛毯,交给小吴,叮嘱道:“晚上给主席盖上,不要让他着凉。”
部队来到了陡壁高耸的乌江,下崖十里,在激浪拍岸的澎湃声中渡过湍急的乌江,又爬上十里高的崖壁,向遵义挺进。
1935年1月上旬,红军攻占贵州的遵义城。
红军打开遵义城后,军委安排毛泽东在旧城的一栋洋房里住下,贺子珍同他住在一起。
第六卷 漫漫征程遵义会议(7)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离开会的地点不远。他们夫妻住在楼上,警卫员住在楼下。遵义会议是在红军进入遵义后几天才开的。
来到遵义后的几天,毛泽东更加忙碌,抓紧时间做领导的工作。在那些天,他整天不在家,也很少睡觉,一改过去晚睡晚起的习惯,早早就起床走了,有时中午都不回来吃饭,晚上回来得很晚,也不敢马上睡觉,还要趴在桌子上写一阵。
遵义是贵州省一个比较繁华的中等城市,市面很热闹。由于红军保护商人的利益,街上的店家都开门营业。
有一天,贺子珍上街,见到有很新鲜的鱼卖。她知道,毛泽东爱吃鱼,就用自己的津贴,买了一点鱼。回来后,她加上辣椒,烧好了,等着毛泽东一起吃。
贺子珍从傍晚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深夜,都不见毛泽东的影子。她疲劳得睁不开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毛泽东回来了。
贺子珍有些埋怨地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吃饭了没有? 肚子不饿啦?”
“还没吃饭,顾不上呀!”毛泽东这样回答。
“这么晚了,还忙什么?”
“找人谈话嘛。明天就要开会了,得抓紧时间做工作!”
毛泽东看到贺子珍也还没有吃饭,便歉意地笑了笑,说:“子珍,让你等苦了,来,我们一块吃吧,把你饿坏了吧!”
这样,他们的晚饭成了“夜宵”。
在这个关键时刻,忙碌的不只是毛泽东一个人。周恩来的屋子也是彻夜亮着灯光。周恩来的住所离贺子珍他们的住所很近,贺子珍从窗口都可以望到周恩来房里的灯光。第二天,她听到周恩来的警卫员说,周副主席为了准备这次会议,熬了个通宵,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遵义会议旧址。遵义会议召开的那几天,贺子珍感觉到了,会上、会下都很紧张的气氛。会上紧张,肯定是两种意见斗争得很激烈。会下紧张,是没有出席会议的人,包括贺子珍在内,急切地盼望知道会议的结果,真是把眼都望穿了。
会议休息的时候,毛泽东回家吃饭。贺子珍想打听消息,又不敢乱问,只是试探地问:
“会开得如何?”
“现在同意我的人多了起来。”
“会上都讨论了些什么?”
“军事问题,李德、博古军事路线的错误。”
贺子珍觉得放心了。她有一种预感:情况已经好转,转折快要出现了。
果然,一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会议还没有散,贺子珍同几个同志正在一间屋子里抄写标语,一个女同志快步走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
“毛主席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了!”
在座的同志都欢呼雀跃起来,贺子珍也开心地笑了。
这个女同志对贺子珍说:
“中央让我们马上发电报,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二、三、四、五军团,译电的同志忙不过来,你帮助译电好吗?”
贺子珍很愉快地答应了。
当时军委负责发电报的有四个人。贺子珍是在江西中央根据地学会的翻译电报,能亲手把这个喜讯传到全军,是光荣的事情啊!
这天,毛泽东回到家里,一见贺子珍,就欢喜地说:“错误的军事路线终于结束了,我也有了发言权。”
“是呀,现在好了,我们党有希望了。”贺子珍高兴地回答说。
会议的精神迅速在全军中传达了。毛泽东还亲自到一些军团作传达。全军士气大振,他们欢呼:红军得救了!我们的党得救了!
第六卷 漫漫征程一路艰辛(1)
毛泽东知道贺子珍分娩后把孩子送掉了,点点头:“你做得对,我们只能这样。”
遵义会议后,毛泽东的机动灵活的军事战略思想,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说过:“国民党的士兵有两条腿,我们的战士也有两条腿,可是他们的两条腿,走不过我们的两条腿。”
毛泽东同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军事小组,指挥红军四渡赤水,大幅度地迂回于云
、贵、川三省的广阔天地之间,终于跳出了数10万敌人围追堵截的圈子,实现了渡江北上的战略。
1935年2月20日前后,红军第二次渡过赤水河,回师黔北,攻克娄山关,乘胜再次攻占遵义,击溃敌军两个师又8个团,取得长征以来最大的胜利。毛泽东吟就《忆秦娥·娄山关》以抒胸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是娄山关和诗词手迹。一天下午,休养连的队伍来到贵州白苗族的一个村庄,准备翻过一座山峰。怀着孕上路的贺子珍肚子阵阵作痛,她预感到要分娩了。
休养连的连长侯政立即让一些同志停下来,在路边找到一间屋子,把贺子珍扶了进去。连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留下来为她接生。
休养连的队伍继续前进,后续的部队一支一支地从他们的屋前经过,最后,殿后的部队也走过去了。他们留下了话:敌人正在后面追赶过来,你们必须在下午4时前翻过这座山,否则有被敌人追上的危险。
连里的领导紧张地守候在“产房”外面,一面为贺子珍能否顺利分娩担心,一面计算着时间,考虑如何应付眼前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
所谓“产房”,只不过是一间用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