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与丁玲
U饪锶粼诒逼匠霭妫蛘饪锝缱畛跫苹男问剑杂谂骷乙环矫婊蛘弑频贸鲆恍┖贸杉ɡ础5饪锶丛谏虾3霭妫嗬胨枰献鞯募父鋈四敲丛丁2⑶椅也痪糜掷肟吮本9收飧隹锟技钙冢淙换沟橇诵┍狈降奈恼拢胶笞匀痪腿陨虾7矫孀髡呶荩颜饪镏С窒氯チ恕! ?br /> 尽管《北斗》以后几期的面貌并不与沈从文的见解一致,但他从个人的角度仍然首肯了丁玲的努力:“然刊物虽极难得到使编者满意的稿件,出路又窄,但刊物给人的印象,却为历来左翼文学刊物中最好的一种。尤其是丁玲自己,对于这刊物的支持,谨慎的集稿编排,努力与耐烦处,皆留给一般人一个最好的印象。”
从第三期开始“红”起来的《北斗》,马上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注意,出至第二卷三、四合期(1932年7月20日)被查禁。
丁玲和沈从文最后一次的合作,就这样结束了。
冯达走进了丁玲的生活。好似一阵轻微的风,在经历过暴风雨之后的湖面上轻轻拂过,没有激起水花,但却有一圈圈平静的涟漪慰藉破损的心灵。
丁玲是在创办《北斗》前后与冯达结识的。冯达当时为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当私人秘书、翻译,史沫特莱通过他与丁玲取得联系,作过多次谈话。
刚刚失去胡也频的丁玲,在经历了感情的痛苦和生活的磨难之后,此时或许感到苦闷和疲倦,需要温存,需要慰藉。丁玲后来回忆,在认识冯达之前,她已经对爱情感到心灰意懒。她说:我这时的生活实在狼狈。关心我的左联的朋友们有人认为在如此处境下,一个人生活太艰难,不是长久之计。但我这时对于恋爱实在心灰意懒。我相信不会有谁能像也频那样的纯朴热情,因此我只愿一心写作,或做一点工作,不愿用什么爱情来分占我的心思,我的精力,我的时间。我需要一个爱人,一个像也频那样的爱人;但又不想在生活中平添许多麻烦。有时我甚至以为一生一世最好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也频的影子老在我心里。(《魍魉世界》)丁玲对爱情的失望而产生的寂寞,应该与她无法实现同冯雪峰的爱情也有关,《不算情书》中的两封信可以证实这一点。丁玲在1931年8月11日的信中说,她为忍受对冯雪峰的爱而承受着痛苦,她的这种心境,对好几个人说过,但她说人们都不理解。理解她的只有姚蓬子。她说:“只有蓬子知道我不扯谎,我过去同他说到这上面,讲到我的几年的隐忍在心头的痛苦,讲到你给我的永生的不可磨灭的难堪。”
姚蓬子记述过丁玲对他所谈及的内容。
也频走后的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我和丁玲是天天都见面的。常常在夜里一盏套着一个大的磁灯罩的电灯底下,两个人靠近炉边,对着红红的炉火,什么都谈,谈不完的谈不厌的谈下去。我抽着烟,不久这小小房间里便被白雾所塞住了。在这烟雾中丁玲似乎感到窒闷,站起身来去打开窗户了。
我们的谈话,终于在某一夜里,谈到丁玲久已要告诉我的而终于隐忍下去的话上了。这话,仿佛一团长久塞在她心头的淤血,现在才一口气吐出来了。虽然是感到剧痛的烦乱的心。她是那么孤傲的一个人,有勇气去蔑视别人的一切尊重和好意,此刻是低着头,垂下眼睛,幽幽的带点颤抖的诉述着。虽然映着红红的炉火,仍旧可以看出她的脸色有着一种不常见的奇怪的惨白,一种说不出的悲伤的紧张和兴奋。她的眼光望着地板,不敢抬起头来看我。有时会说到半路上又突然停住了,跑去倒在床上,低低的,可是伤心的哭泣着。
她告诉我的是,和我那朋友,虽然后来决心写信和他决绝了,但她是不能忘记的。这二年中,因为想到他而瞒着也频独自伤心着的事情是有过。想给他一封信,而终于忍下去了,或者正在开始写着而又终于毁去了的事情也有过。刮着风的奇冷的冬夜,偷偷的跑到他住着的那房子的周围,徘徊着,希望能够偶然见他一面的事情也有过。……她说她是不能忘记的,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这秘密地受着苦的心。(《我们的朋友丁玲》)胡也频的遇难,困扰心境的感情,都完全可能使丁玲处于她所说的寂寞之中。同时,丁玲现在对冯雪峰的感情,也不同于从前。她知道一切都成为过去,梦想,只能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她愿意把感情埋在心底,由她独自品味它的苦涩。
她现在有了战斗的事业,有了每日充实生命的工作,同时她和所爱的人又拥有着同一个信仰和理想。对于她,这也许就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第二部分第16节 和冯达的同居
就在写出《不算情书》中的第一封信的同时,1931年8月上旬,丁玲创作了一首诗:《给我爱的》。诗中没有明确说是为冯雪峰而写,但和《不算情书》以及人们的回忆相参照,可以确信它是为冯雪峰而写,真实地袒露出丁玲的心境。
没有机会好让我向你倾吐,一百回话溜到口边又停住,你是那末不介意的,不管是我的眼晴或是我的心。
…………我们不是诗人,我们不会讲到月亮,也不讲夜莺,还有那些所谓爱情,我们只讲一种信仰,它固定着我们的心。
…………只有一种信仰,固定着我们大家的心,所有的时间和心神却分配在一个目标里的各种事上,你不介意着这个,我也不要机会倾吐,因为这在我们,的确是不值个什么了。
一种感情的折磨,消融在对理想的理性追求之中,尽管其中可能有种种外人永远无法领会的原因。
就是在丁玲的生活带有这种孤寂色彩的时候,冯达,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决定丁玲未来命运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丁玲说:谁知就在这寂寞孤凄的时候,冯达走进了我的生活。这是一个陌生人,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他用一种平稳的生活态度来帮助我。他没有热,也没有光,也不能吸引我,但他不吓唬我,不惊动我。他是一个独身汉,没有恋爱过,他只是平平静静地工作。(《魍魉世界》)这是一个平稳的、不使丁玲时时感到骚动的人,与沈从文笔下的胡也频,完全不同。胡也频充满热情,高兴时可以哄她,服侍她,不高兴时又会生气,挥起拳头吓唬她。现在,胡也频去世了,丁玲该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沈从文写过,当朋友就生活问题询问丁玲时,她曾这样开玩笑地回答:“我也要讨个太太。同男子一样,要一个肯同我过穷日子,不嫌恶我,知道爱我能敬重我的人。你们男人图方便,找情人时多就熟人中去选择,我却预备要一个生人。”
正是从这一角度分析,沈从文得出一个结论,丁玲“并不是要个太太,却实在需要一个女孩子作为朋友。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同伴,与她能在一处过日子,这女子既了解她,明白她的短处,尊重她的长处,又信托她,帮助她,且能用青春的美丽与天真来温暖她,两人合住下去,成为她感情的尾闾,她此后性情会不同一些,此后生活与命运也会不同一些。”
丁玲自然没有如沈从文所说,和一位女性共同生活,但是,她接受冯达并很快一起生活
的原因,却从某些方面多少印证了沈从文的看法。在当时丁玲的眼中,冯达的确带有女性的温顺和体贴,对于她恰恰是一种生活的补充。
他不爱多说话,也不恭维人。因为从事秘密工作,为了迷惑敌人,他穿戴整齐,腋下常常夹几张外文报纸。他没有傲气,也不自卑。他常常来看我,讲点他知道的国际国内的红色新闻给我听。因为我平日很少注意这些事,听到时觉得新鲜。
有时他陪我去看水灾后逃离灾区的难民,他为通讯社采访消息;我也得到一点素材,就写进小说里去。我没有感到有一个陌生人在我屋里,他不妨碍我,看见我在写文章,他就走了。我肚子饿了,他就买一些菜、面包来,帮我作一顿简单的饭。慢慢生活下来,我能容忍有这样一个人。后来,他就搬到我后楼的亭子间。
这年十一月,我们就一同搬到善钟路沈起予家。
当沈从文在青岛刚得知丁玲与冯达的事情时,曾觉得有些太突然。他给丁玲写信,希望她在这件事上谨慎一点。对她说,她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应该明白生活中处处布满陷阱,对于突兀而至的爱情,即使不是一个陷阱,也应该多花时间予以考虑,而不能草率决定。他的意见自然没有起到作用。
后来,沈从文正是根据他对丁玲的理解来看待冯达的,他把冯达归于带有女性特点的男人。他写到:那翻译恰好是有着一个女性型范的青年,脸色白皙,衣帽整洁,缺少广东人的火气,却不缺少受过相当绅士教育的谨饬。躯干适中。不爱放口说话。办事时见得大有条理,爱人时则显得忠厚无二。这种人若还有可以称为特别长处的地方,即是为人“稳重可靠”。这分长处若用在生活事业上,则可以“办事”而不能“创业”。这分长处若用在爱情上,则可以称为一个妇人合用的丈夫,而不适宜于作一个女孩的情人。
从这一方面考虑,对丁玲与冯达的同居,沈从文毫不感到惊奇,相反觉得非常自然。因为冯达虽然没有胡也频的那种热,但他能够给予丁玲生活所需要的温存。
在他的笔下,他突出强调冯达的柔顺。
然而,沈从文并不认为丁玲的这一选择是无懈可击的。在他看来,丁玲不是温室里的小草小花,他用了一个比喻:“十围的松树,百尺的楠木,不在大气中严寒酷暑里长养,却移到温室里去,实在是一种不可修正的错误!”他甚至明确地说:温室实在不是这个湖南女子应住的地方。
沈从文本人与冯达没有交往,他见到冯达应是在1932年夏天,这时丁玲与冯达同居已有半年多。
沈从文这次利用暑假从青岛前往苏州,看望追求数年而不得的张兆和。途经上海时,他去看丁玲。他先找到了冯达。在见到冯达之前,沈从文已经多少知道一些他的情况,这次见面,冯达留给沈从文的印象便使他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他在《记丁玲女士》中记述了这一次见面:穿一件白纱反领短袖衬衫,身个子不高不矮,肩膊宽宽的,手臂短而结实。这人既衣履整洁,脸儿又白白的,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一个洋行中的写字先生与售货员。从身材上与眉眼间看去,则不必开口,就可知道他的籍贯不出福建广东。我把我的名字告了他以后,他便显得十分高兴,问了我一些青岛方面的话。当我同他说话时,一面我便思索我在什么地方或者会见过他。先施公司?永安公司?丽华公司?惠罗公司?……中国旅行社?是的,我一定记错了人。但无论如何,把这一个放到那些地方去做点什么事情,个人实在是不怎么不相宜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原因,一见了他我就有点疑心。仿佛这人脸就白得使人惑疑。
沈从文对冯达的疑惑,所用的言词,也许可以看成他对冯达的苛刻。在《记丁玲》出书时,他又补加了这样一句:“‘脸那么白,如何能革命?’是的,我真这样疑心那个人。照我的经验看来,这种人是不宜于革命的。”沈从文写这些话时,丁玲已经失踪,他并不知道冯达的自首,他只是凭一种感觉来写出他的印象。
见过冯达之后,第二天,沈从文在住处等候丁玲前来。这将是丁玲失踪之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丁玲出现在他的门口,他们已有将近一年没有相见了。丁玲穿一件淡蓝色薄洋纱长袍,一双黄色方头皮鞋,比一年前更胖了。沈从文几乎不能相信,她一年的变化会这么大,“若非事先预约好,我真想不起就是她。若这人在大街上粗粗的一眼瞥过,我是不会认识了的。”他们谈了许多,冯达显然是一个主要话题。关于冯达,丁玲除了在《魍魉世界》里集中谈到一些看法之外,尚未见到其他的记述。沈从文下面叙述的他们此次的对话,或许从另一侧面反映丁玲的态度,至少是她在沈从文面前所表现出的态度。对照她对冯达性格的描述,这段对话基本可信:我又问她日子过得怎么样,且说及那个只见一面的白脸少年,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坏。她就轻哂着说:“一个忠厚本分的人,一个正派人。”
“一个体面人,一个绅士风度的——”
“不,许多方面还像小孩子呢。”
“那么,生活必很像个样子了。老实说,远远的想象着,我们为你很担心。”
“你如今见我那么胖,便应当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