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
猊犿猛然收了笑,看着风佑缓缓拔出的利剑,抖缩地说道:“你……敢,猊獏他都没动我,你敢杀我?”
风佑伸指弹了弹剑刃,道:“那是国主仁慈,猊犿,你应该知道,本王想除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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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猊犿连连后退,突然转过身向着密林飞奔,风佑唇角扯出一丝冷笑,眼神一凛,手中“覆海”一剑劈下,就见一道蓝光向着猊犿而去,所经之处芳草冻结,猊犿甚至来不及喊叫,就已被劈做两半,血液瞬间凝固。
那些黑衣人见此情景,快速围到风佑身边,跪成一圈,其中说话的那人,双手将一个鬼面具举过头顶,恭敬地说了声:
“王!”
风佑单手拿起面具,问道“南阳候现在何处?”
“回禀王,昨夜马车被西泽候调换,南阳候此刻应该在西泽深宫之中。”
“嗯,你们兵分两路,一路保护南阳候,一路随我与大军汇合,日落前,攻下西泽!”
“是!”
手上的面具缓缓附上脸颊,风佑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冷然的笑意。
连城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苍洁而迷离的黄昏,长长的红腰花纱帘被微风悄悄卷起,露出神兽浮雕的一小缕毛发,窗外的亭檐上爬满了红嫩嫩的蔷薇,花瓣舒展开来,娇羞颤抖,一点一滴,滑落下漫天星子。
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太乙殿,这禁锢了连城数个月的宫城。
身后朱红的雕花大门,缓缓合起,楚毓慵懒地抬起眸,嗓音传来:“连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
楚毓起身默默地站在描花的壁檐旁,凝视窗外那片属于他的土地。冷冽地风拂过那张俊朗的脸上,刻出模糊而悲伤的暗影。
“听见了吗?”
连城因他的话而扬起头。
“那声音……是西泽颓败、沦落的挽歌……”
连城摒神聆听,远远地仿佛有烟尘马嘶的声响,铁骑踏破青石板的街道,刀剑摩擦刺耳的音律。
“西泽……破城了吗?”
连城问,楚毓怅然一笑:
“是啊!你很得意是吧?可惜破城的不是你的哥哥,现在的连惑怕是被隔在赤水之畔,与你隔江而望吧!”
连城心口一沉,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淡淡说了句:“这样也好!”
楚毓冷笑了两声:“好?南阳候,不,现在我只能叫你连城,你可知最大的赢家是谁?那个与你日日耳鬓厮磨的人就站在宫城的门外;那个你千方百计救下的人却枉顾你对他的恩情,弃东隐于不顾,兀自废了你称王!”
连城眼帘一抖,全数落在楚毓眼中,脸上的笑容扩大,有一种张狂的狰狞:“墨蛟才是如今的南阳候,而你,什么都不是了,你和我一样的一败涂地!”
风吹过弯月檐,一串串铜铃铛摇晃起来,叮呤叮吟叮呤叮呤,听起来格外地冰冷。连城沉默了许久淡然地问道:
“所以呢?”
楚毓一愣,不知为何连城对这样的打击丝毫无动于衷。
“楚毓,所以呢?你把同样失败的我禁锢在这里只是为了羞辱我吗?楚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所有的本钱就是容貌和身体,可现在它们都在,我失去的还可以要回来,但你有什么呢?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你的爱人?你有什么是抓的住的?所以楚毓,你才是唯一失败的人!”
“贱人!”楚毓暴怒地一把掐上连城的脖子,却看见连城嘴角得意的笑,楚毓恍然,继而松手,后退了一步,嘲讽道:“你想我杀你?没那么容易!连城,我还有我最想要的人!”
“谁?段恩离?”连城见楚毓收手显然有一瞬的失望。
“他不会原谅你的,只要他心里的段花梨还活着就不会原谅你!”
楚毓一惊,失口问道:“他和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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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点头,楚毓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说因为我爱的是花梨?”
楚毓说完摇头失笑,看着前方雕花的宫门出神。
不远处木桩撞击城门的响声此起彼伏,伴着士兵们沉闷的号子,直到一阵陡然升高的欢呼响起,这宫城终于破了……
楚毓突然偎近连城的耳边叹息地说道:“连城,我还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随我去听听另一个相同的故事?”
西泽宫城的城墙上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风佑发上的墨色尽退,露出耀眼迷人的金,却又被这红艳的夕阳镀上一层嗜血的红,长发过了肩头,有点参差,他随意用绳结系了起来,那湛蓝的眸光蒙上初冬上空的浅灰,冰冷而无情。
“王!”
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风佑将手中的鬼面重新附在脸上,冷冷地问:
“找到了吗?”
“回禀王,宫里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未见人影!”
“先前跟去保护的人呢?”
“都死了!”
“咯啦”一声,风佑拳头攥地脆响,冷声道:
“再找,就算把西泽所有的土地都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到!”
“是!”
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自己是什么?还是从前那个生杀予夺、凌厉狠绝的鬼吗?
不,自己失了心,就算万万人之上,也是一具虚空的躯壳。
而那个取了他的心又狠狠丢弃的女子呵,她在哪呢?他告诫过她、给过她退缩的机会,可这条路是她选的,怨不得自己,誓言犹在耳边:
不放手……即使海角天涯,即使碧落黄泉,我也决不会放手……
连城……你我之间也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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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要结束了,留点感想吧!!
放一首《踏古》琵琶曲大家共赏!
卷末--离别
第二日清晨,连城独自走在赤水江畔,衣衫狼狈,脚步凌乱。脑中混沌一片,记忆里那些熟悉的脸庞犹在,却在破晓之际辗转成零落的碎片,洒碎无声。
昨夜,山谷寂静,雀鸟群飞,黑暗得令人窒息的空气,钝重而沉闷。
连城听见楚毓说:“如果我们爱对方,就跳下去。哪怕有一丁点爱,也要跳下去……”
后来?后来……
连城只听见贾一凄厉的叫喊,看着失魂般的段恩离,幽幽地问:“你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愿醒吗?”
晨光初现,镀得亭台似红似紫,嫣然而暧昧。连城颓坐在江边,近看风景,几许错错的树枝抚过凉风。今日的赤水无浪,平静地令人不安,而江岸零散船只的残骸更显诡异。
连城两眼空洞地望着江面,那一头是哥哥的赤山,而这一边是她魂断的西泽,隔着浩瀚的赤水,她何去何留?
桃白的指尖沾染着脚下鲜红的湖水,捧一把在手,却迅速从指缝落下。
流水啊,流水一样的幸福,在指缝里一点点滑落,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说:这只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连城听到了,笑了,凄楚而无力。她知道的,早就预料了结局,却,无能为力……
“哈哈!椎就是厉害!小黑你看,还是本少爷有先见,带椎出来可是英明之举啊!”
远远传来一个少年爽朗的笑声,连城抬头看去,晨光中,有一个巨型大汉只身扛了一艘木船向着赤水而来,而他身旁跟了一位折扇轻摇的白衣少年,嬉笑苍白的面庞有女人都为之失色的清秀。少年的身边是一名高大的黑甲男子,一头张扬的黑发随风乱舞,身躯粗狂有力,只不知为何,原本俊朗的面颊上附着半只黑色的铁面,将整张脸正好盖了一半。
“小黑,大清早有女人跳江哪!你快去劝劝!”
“少爷,莫管闲事!”
那黑甲男子声音冷寂,可猜想一定是个冷情的汉子。
“那怎么行,不是说要出来行侠仗义的!”
“少爷,你昨日说是要游山玩水的,前日说是沾花惹草的,大前日说是缓解压力的……大大前日……”
“停!椎,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有小黑一半沉默就好了!现在给我放船去,剥夺你说话权力三个时辰。”
那名叫椎的大汉怏怏地扛着船只走到江边,只听“哐”一声,轻巧的将船放置在江面上,连城一脸惊骇,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力的人,这五陆上的奇人果然数不胜数。
“小黑,咱们瞧瞧那姑娘!”
“少爷!”
那黑甲男子显然不悦地拉住白衣少年的手肘,阻止他继续靠近连城。连城低头整了整凌乱的衣袍,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从山林出来没想到竟是那样狼狈。
“那边两位大爷,奴家只是想渡赤水,不知带奴家一程可好?”连城隔着一段距离向着那两人喊道,如今赤水江面的船只尽毁,唯有靠他们才能渡江。
“好啊!好啊!”那少年兴奋地向着连城招手,连城一喜刚想走近,却听那黑甲男子说:“咱们船太小,有椎在本就不堪重负了,切莫再惹负担!”
“可是……”
连城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们,他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隔了许久那少年刚想说什么,忽闻远处马蹄乱响,一对黑衣人马从江边密林窜出,向着连城方向急速奔来。
“椎!保护少爷!”说话间,那黑甲男子已经将少年护在身后,连城站在离他十步之遥,不知为何,却信赖地向他那边靠去,黑衣马队渐近,那黑甲男子取下身后的强弓,拉弓搭箭,大喝一声:“什么人!”
谁料那些黑衣人在连城面前勒马停下,并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沉默地下马,见了连城竟“扑嗵”跪了一地,连城大惊,连连后退,直到撞到黑甲男子才停下来。
“夫人,请随我们回去!”
黑甲男子狐疑地收起弓箭,低头看向连城,却猛然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随即身躯一颤。
“回去?去哪?你们是谁?”
连城大声问道,语气有些慌乱。那些黑衣人依然恭敬:
“夫人,请随我们回去见王!”
“王?罗刹鬼王?”连城嗓音颤抖,眼睛有些模糊起来。
“是!”
连城听完,靠紧了黑甲男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灼热的体温,她压低嗓音,微侧过头,小声说道:
“帮我!求你帮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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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的说得绝望,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太大希望他会帮她。谁料身后的男子却低问道:“你要去东隐?”
连城惊讶地点头,赤水浩瀚可通四陆,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去向?转念想到自己瞳孔的颜色,身后的三个知情人怕也是尊贵之人吧。
“对,去东隐,求你……”
话音刚落,黑甲男子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转身奔向江岸,大声吼到:“椎,开船!”
那边的椎和少年见状,赶紧推着船只下水,并迅速上船划向江心,向着黑甲男子招手:“快!快点,他们追来了!”
连城侧首向后看去,那群黑衣人果然冲了过来,而前方船只已离开水岸颇远,连城正在焦虑,忽见黑甲男子奔至水边,双脚一点,轻盈地越过水面,稳稳落在船头,连城刚松了口气,却见岸上的黑衣士兵,有些气急,正欲扬手投掷某种暗器。
黑甲男子大叫一声“趴下”忽的将连城和少年压在身下,连城心惊,猛然听见岸上一声大吼:“住手!”于是心中的酸楚一下涌了上来。
“小黑,他们是谁?”
“是北里玄滐王的亲随!”
连城跪坐在船头,缓缓直起身子,遥遥远远的模糊处,一个青色的身影骑马立在赤水边,一霎那,连城竟然看见了,看见了鬼面下飘渺、伤感的容颜,让人潸然泪下……
连城对着那个身影缓缓牵起嘴角,一个微笑留在了那年的赤水江畔,这朵微笑变成了阳光下花朵上滑落融化的最后一滴露珠,落在风佑的心上……
船只渐行渐远,汹涌的赤水江,不知道是命运的一个起点;还是终结?
只是那一年,他们放肆了心意,挥霍了青春,相伴同行也只短短一程,却感觉看遍了风花雪月耗尽了泪水欢笑,转过头去,依旧看见那牵过的手,牵着谁的往日身影还在身后紧紧伴随。既然这样,谁能说桑田会转变沧海……
仁德十一年,初冬,东隐因西泽一战声势突减,东隐候低调锁国,拒各国来朝;南阳新君登基,重振朝纲,然疏远于东隐;北里玄滐王攻占西泽,成就西北霸权,至此北里桀傲,拒纳贡于天都;五陆哗然,民间流言四起,惮玄滐鬼王之铁骑精兵,称鬼王之兵,百无禁忌,狂猛异常,遂有称霸五陆之势。
番外-遥想那年花开
又一年花开时节,往事如渺渺细雨,洒落一地的回音;
今年的花朵盛开地沧桑,虽然每一个人都有被自己划掉的记忆,可为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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