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
乎,为着一些无关的人,就像垃圾一样把他随手丢下。
“我说,我要走,回桃花坞,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佑,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风佑的手“啪”地一声落下,他震惊地看着连城,想看进她的灵魂深处,面对她的话,他完全懵了,努力揣测她话语的真实、动机,脑中又突然想起叶姜,想起猊獏,想起殇,甚至更多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一下子涌进脑海,推挤着,使得思想混成一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你不愿意对不对?我知道你不愿意!”连城半低下头自嘲的笑道,“佑,你在乎的、不舍搁下的那些东西,我也有,你说你爱我,但你的爱没有包容,在你爱人的同时你根本不去过问别人的感受,也同样,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俩之间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爱情,还句话说,也许我们爱的都只有自己!”
风佑哑口无言,此刻他没有任何合适的话语用来争辩,在他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也只知道喜欢的就争过来,没有人告诉他该怎样做,难道人与人之间不是我对你好,对你真就足够了吗?
“连城,我……”
“佑,你和叶姜的婚事我不想看到,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我都不能原谅。所以你让我走吧,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不!绝不!”
风佑突然死死抓住连城的肩膀,两眼急得通红,什么叫从未认识过?他们认识,不仅认识还彼此纠缠,难道床第间那些耳鬓厮磨能应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吗?难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可以因一件事而从此断绝了吗?爱就是爱了,不管方式如何,风佑只知道他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如果他有不对的,他可以改,可以改变,只要她也同样真心的留在他身边。
“我可以将墨骑放了,我可以护送他们回南阳,连城,叶姜的事是我的错,我娶她也只是不忍她被送往雁北,因为我欠着她的情。可是连城,难道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要因某种形式在一起才能幸福吗?难道我为你的努力和改变不算包容吗?”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就像你我之间永远猜不透对方,就像你我之间永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连城已是泪眼模糊,这样的话她早就应该说,如果不说,她与风佑的心结永远不会解开,但解开了就意味着不得不分开。
“你让我放下,可是你放的下吗?桃花坞的那夜是谁先动手的?”
风佑咬着牙有些愤恨的看着连城,连城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不信任,是啊,她不再信任她,对于她说得每一话都是这样,一如自己对他,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错过了相爱最好的时机。原来爱情不会在原地等你,错过了花开的季节,也就错了一季的花香。
“是我!佑,是我先动手的,但我也说过,我不爱你……”
因为我早已失去爱你的资格,从我第一次背叛你的那天起……
连城的话压抑在心里,酝酿着,发酵着,然后化成眼泪缓缓的流出来,如果她没有背叛他是不是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如果当初在西泽的山坳里,在风筝徜徉在天空时,她对他说那一句:我爱你,是不是不会有今天这种结局?连城绝望地回忆着,在背后那只血蝶即将振翅欲飞时,她希望他恨她,因为只有恨才能牢牢的记住一个人!
“一、二、三,落……”
大红色的织锦从高高的房檐上抛了下来,风佑木然的看着那红火的祥云,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猊獏歪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同样安静的殇,却在他眼中读出一份释然。猊獏眉头皱了皱,好似明白了什么。这时一个副将走了过来,上前先是一跪,继而说道:“鬼王吩咐的事属下已安排好了,待明日大婚,雁北祭坛吉时祭神!”
风佑的眼帘一落,随即沉吟道:“好!”
身旁的猊獏却疑惑的问道:“祭神?拿什么祭神?”
“南阳的三百骑兵!”殇苍老的声音响起,猊獏瞪着眼睛朝他望去,见他毫不在意的转视他,继而又看向风佑:“你疯了?这种残忍的祭祀已停用了近百年,如今你又要让这悲惨的历史重演吗?”
风佑的眼睑抖了抖,嘴角缓缓扬起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重演又如何?明日吉时大婚与祭神同步上演,我北里日后必定百战百胜!”
“那祭品呢?祭坛一开,每隔百日必定要送百人为祭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战乱之中,还怕没有活人做祭品吗?”
猊獏这次是真的看到风佑的笑容,那样残忍到近乎恶魔般的笑挂在他的嘴角,让他双腿都虚软了下来,而殇似乎没有一点阻止他的意思,他近乎绝望的拉住那个副将,对他吼道:“把人全都带回来!听到没有?没有我北里候的手印,谁也不能打开祭坛!”
而那副将纹丝不动,双眼紧盯着风佑。
风佑的脸仍然低垂着,任猊獏气喘的死瞪着他,时间仿佛凝固了般,四人就站在大殿前僵持着,那同样火红的地毯在风佑脚下缓缓延伸,他的目光顺着它一直向前,直至那深深的宫殿里。猊獏眯着眼睛看他,看了他很久,然后他突然大笑了两声,一改先前愤怒的口吻,风佑再看他时他已经恢复到平日里那漫不经心的神情,然后弹了弹袖口笑道:“鬼王,你的婚礼真是太过隆重了!不过你毕竟是北里第一的功臣,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风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喜宴花烛 松林琴音
一日后,苍空鬼王殿内张灯结彩,四处里红披高挂,侍卫婢女们各自领命布置喜事,叶姜一身大红,体态阿娜,风佑喜服在身,越发显得玉树临风,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到新郎脸上的笑容。行礼完毕,叶姜被人扶去洞房,只留下风佑面对盛大的酒宴。
王妃的寝殿座落在宫内的月琴湖畔,隔着粼粼的湖水,对岸是一片青葱的松林,松林内有矮屋几座,只是距离太远看的并不真切。离了喧闹的前殿,到了寝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叶姜松了口气,劝退了婢女,自己摘了盖头,踱到窗边静静的看着湖水。想起离开北里的前夜,叶姜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那时涟漪问她为何要嫁,既然风佑不爱她,她也不爱风佑,为什么要成就这段姻缘呢?她当时并没有回答,因为面对纯真的涟漪,她无法坦然出自己阴暗的那一面。是的,她知道她不应该嫁,风佑爱的是那个如今深藏在这里的女子,风佑为她赌过性命,放弃过梦想,可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们就一定要分开。因为她太清楚连城的高傲,那个冰雪聪明,美艳如梅的女子是决不可能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可是自己是一定要嫁的,而且只能是风佑,正因为他不爱她,正因为他对连城的痴情。叶姜的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对于前方的命运她不要就这样任人摆布,在北里不婚的女子只能被送往雁北,然后孤苦和寂寞将一直伴随到她们死去的那一刻。叶姜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她也有理想也有抱负,也有想再次见到的人。是啊,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在遥远温暖的东隐,她心疼他落寞的背影,却又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可是在内心深处自己是恨他的,因为他不爱她,也许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叶姜背叛的才会如此决绝。到头来女人终究是心最狠的那一个。
叶姜的手扶着窗棂,月照中天,北里的寒冬已越来越近了,该下雪了吧,她想,于是将手掌伸出窗外,好似在怀念那片片晶莹飘落在手心的感觉。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叶姜在内心一遍遍的呐喊,只有呆在风佑身边,只有辅佐在他的左右,她才能在战场上见到他,哪怕隔着狼烟,哪怕隔着万千士兵的残骸,她也要再见到他,那个她又爱又恨的人!时间或许可以停留在美丽的回忆,但那是需要美丽的心情的,可是叶姜没有,在她的记忆中,那个人盈盈的眼眉,眸中绽放的浅笑,只为了那一个人。而对于自己,永远是被替代的那一个,只有在他薄醉时才能隐隐感受到他的温情。
想到这,叶姜眼里有了湿意,双拳握起,贝齿紧咬住下唇,可是就在这时一阵琴音从松林那边飘了过来,淡淡地,如岁月的流痕,划过湖面。
叶姜起步快速走到晾台,向前探着身子努力在夜色中寻找,却在对岸的松树下看到连城熟悉的身影,在夜色冷风中她穿着一袭火红的绸裙,静静的坐在琴台边。那身红是如此的耀眼,仿佛可以燃烧起来,叶姜低头看着自己的红色嫁衣。又看向连城,连城的红裙红的孤独,血一样,如同生命伤痕的颜色。叶姜仿佛看见她那金色的眼眸牢牢锁定住自己,配着她精致却不带一丝情感的面容,让她脊背涌上一阵深深的寒意,她逃似的钻进了寝殿,将门窗都关死,然后坐在床沿微微喘着气。
而这边连城的手指轻轻勾动琴弦,怔怔的望着远方欢声笑语,张灯结彩的宫殿,不知道自己红衣婀娜的影子、柔情的眼眉是否能成为那个人梦里,最美最香艳的诗词。
“原来你在这里?”
连城猛然转身,看见猊貘斜靠在栅栏外对着自己微笑,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他浅笑的面容让连城想起连惑温文儒雅的那一面,勾起她思乡的情结。
“是你!”
连城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猊貘愣了愣继而了然的笑道:“我是不是不该来?或者说该来的不是我?”
连城低头用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淡然应道:“不,你早该来!”
“哦?”猊貘笑意渐深,身子向着院里又靠了靠,转头找寻门栏的方向。
“不用找了,门在院子的另一边,有侍卫把守,我们还是这样隔着说话吧!”连城抬起头,认真的看猊貘,猊貘也看她,带着不深不浅的笑意。
“你不问我那天为何要那样做?”连城摆了一个撕衣的手势,猊貘眼睛里有什么闪了闪,随即笑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北里侯?”
连城心神一顿,没料到他是一个如此聪明的人,随即嫣然一笑,起步向他走近了些:“是的,正因为你的身份!”
“那又能怎样?这里是苍空,你是鬼王的娇客,而我……” 猊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也只是个过客!”
“对,可你是个身份显耀的过客,以你的智慧应该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猊貘夸张的将脑袋伸了过来,眼珠上下溜达了一圈,然后故作不解道:“我不知道!”
连城微微一笑:“东隐王女嫁与天都帝王那加为妻,半途遭遇马匪,生死不明!既然所有人都选择让我死去,那么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个孤苦无依、背井离乡的女子!”
“然后呢?”猊貘脑袋一歪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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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一介王储在他人府上招惹无辜女子,不该负责吗?”
猊貘哈哈大笑,双手一摊耍赖道:“我喝醉什么也不记得了,再说,这王府里的某个人也应该很愿意对你负责!”
连城嘴角随着他上扬,伸手捋过腮边的一丝散发,说道:“没想到北里候身为男子,却如此害怕承担责任!”
猊貘停住笑,不在乎地说道:“北里候是个没用的摆设,但也不是傻瓜,小丫头你也别激我,我知道带你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所谓朋友妻不可戏,这点我还是懂的!”
“朋友?”连城冷笑了一声,“君臣之间也重友情吗?如果是这样,那三百墨骑又怎会白白死去!侯爷,您的宝座就坐的那么安稳吗?”
猊貘伸手摸了摸下巴:“那你能做什么呢?”
连城淡淡一笑:“我能做你现在身边人所不能做的事!”
猊貘沉默着打量眼前的连城,被她的傲气所吸引,但隔了半晌他还是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被关在这儿,知道的倒不少!不过你的心思用在我身上是白费了,我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王位有的坐便坐,没得坐便罢,不想其他!”
说完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笑着转了回来:“你那么想离开他?甚至不惜投入别人的怀抱?小丫头,其实你不用叫侍女将那漏金粉的绣鞋放在我床脚,对于你,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忘的,可对于我,你是知道的太少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远,连城有些挫败的坐了下来,远处的喜乐一声声漾了过来,隔着一池冰冷的湖水,如一把尖刀一下下凌迟着连城的心,她伸手抚了抚左臂的伤口,那里刚刚还渗满了血,这一刀为的是墨骑,也是为了自己,从此以后她决不对任何事物表示出感情,因为爱同样也是伤害。
大殿喜堂内觥筹交错,猊貘找了僻静的地方远远看着那里被众人簇拥的风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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