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通俗演义–民国演义 作者:蔡东藩
、襄、叶等处,私卖军火,与匪通气,兵耶匪耶,同一病民,其罪三。(四)任用私人。李时灿侵蚀学款,反对共和,人咸目为大怪物,迭经各界攻击,而镇芳初任之为秘书,继荐之长教育,恐学界有限脂膏,难填无穷欲壑;且反对共和之贼,厕身教育,不过教人为奴隶,为牛马,仕林前途,无一线光明,其罪四。
(五)蔑视法权。镇芳有保护私宅卫队百名,系伊甥带领,倚乃舅威势,因向项城县知事关说私情,未准其请,胆敢带领卫队,捣毁官署,殴辱知事。夫知事一县之如官,行政之代表,伊甥竟以野蛮对待,而镇芳纵容不究,弁髦法令,其罪五。(六)草菅人命。袁寨炮队曾拿获行迹可疑之人七名,送项城县讯问,供系谢保胜溃军,并无他供。迨后病毙一名,逃脱二名。所有樊学才四名,仍然在押。朱春芳硬指为伊子朱树藩枪毙案中要犯,串通议员夏五云,贿赂张镇芳,竟下训令,饬项城知事,不问口供,枪毙樊学才四名,军民冤之。夫专制时代无确实口供,尚不轻斩决,而镇芳惟利是图,竟以三字冤狱,枉毙人命,其罪六。综以上六罪,皆代表等或出之目睹,或调查有据者也。素仰贵院代表全国,力主公论,不侵强权,是以代表羁住他乡,不忍乡里长此蹂躏,为三千万人民呼吁请命,伏祈贵院提前弹劾,张贼早去一日,则人民早出水火一日,不胜迫切待命之至。须至请愿者。
参议员览到此书,未免动了公愤,河南议员孙钟等,遂提出查办案,当由大众通过,寻查得六大罪案,凿凿有据,乃实行弹劾,咨交政府依罪处罚。看官!你想张都督是总统表亲,无论如何弹劾,也未能动他分毫;又兼袁总统是痛恨议员,随你如何说法,只有“置不答复”四字,作为一定的秘诀。张镇芳安然如故,河南的土匪,却是日甚一日,愈加横行。鲁山、宝丰、郏县间,统是盗贼巢穴,最著名的头目,叫作秦椒红、宋老年、张继贤、杜其宾,及张三红、李鸿宾等,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中有个白狼,也与各党勾连,横行中州。闻说白狼系宝丰县人,本名阆斋,曾在吴禄贞部下,做过军官。吴被刺死,心中很是不平,即日返里,号召党羽,拟揭竿独立。会因南北统一,所谋未遂,乃想学王天纵的行为,劫富济贫,自张一帜。无如党羽中良莠不齐,能有几个天良未昧,就绿林行径中,做点善事;况是啸聚成群,既没有甚么法律,又没有甚么阶级,不过形式上面,推白为魁,就使他存心公道,也未能一一羁勒,令就约束,所以东抄西掠,南隳北突,免不得相聚为非,成了一种流寇性质。可见大盗本心,并非欲蹂躏乡闾,其所由终受恶名者,实亦为党羽所误耳。于是白阆斋的威名,渐渐减色,大众目为巨匪,号他白狼。大约说他与豺狼相似,不分善恶,任情乱噬罢了。
白狼有个好友,叫作季雨霖,曾为湖北第八师师长,前曾佐黎都督革命,得了功绩,加授陆军中将,赏给勋三位。
民国二年三月初旬,湖北军界中,倡立改进团名目,分设机关,私举文武各官,遍送传单证据,希图起事,推翻政府,嗣由侦探查悉,报知黎都督,由黎派队严拿,先后破获机关数处,拘住乱党多名,当下审讯起来,据供是由季雨霖主谋。黎即饬令拘季,哪知季已闻风远飏,急切无从缉获,由黎电请袁总统,将季先行褫职,并夺去勋位,随时侦缉,归案讯办。袁总统自然照准,季雨霖便做为逃犯了。当时改进团中,尚有熊炳坤、曾尚武、刘耀青、黄裔、吕丹书、许镜明、黄俊等,皆在逃未获,余外一班无名小卒,统自鄂入汴,投入白狼麾下。
白狼党羽愈多,气焰越盛,所有秦椒红、宋老年、李鸿宾等人,均与他往来通好,联络一气。会闻舞阳王店地方,货物山积,财产丰饶,遂会集各部,统同进发。镇勇只有百余名,寡不敌众,顿时溃散。各部匪遂大肆焚掠,全镇为墟,复乘夜入象河关,进掠春水镇。镇中有一个大富户姓王名沧海,积赀百余万,性极悭吝,平居于公益事,不肯割舍分文,但高筑大厦,厚葺墙垣,自以为坚固无比,可无他虑。这叫作守财奴。贫民恨王刺骨,呼他为王不仁,秦宋诸盗,冲入镇中,镇民四散奔匿,各盗也不遑四掠,竟向王不仁家围住。王宅阖门固守,却也有些能耐,一时攻不进去。秦椒红想了一策,暗向墙外埋好火药,用线燃着,片刻间天崩地塌,瓦石纷飞,王氏家人,多被轰毙。群盗遂攻入内室,任情虏掠,猛见室中有闺女五人,缩做一团,杀鸡似的乱抖。秦椒红、李鸿宾等,哪里肯放,亲自过去,将五女拉扯出来,仔细端详,个个是弱不胜娇,柔若无力,不禁大声笑道:“我们正少个压寨夫人,这五女姿色可人,正是天生佳偶呢。”语未毕,但听后面有人叫道:“动不得!动不得!”秦李二人急忙回顾,来者非谁,就是绿林好友白狼。秦椒红便问道:“为什么动不得?”白狼道:“他家虽是不良,闺女有何大罪?楚楚弱质,怎忍淫污,不如另行处置罢。”强盗尚发善心。李鸿宾道:“白大哥太迂腐了。我等若见财不取,见色不纳,何必做此买卖?既已做了此事,还要顾忌甚么?”说至此,便抢了一个最绝色的佳人,搂抱而去,这女子乃是沧海侄女,叫作九姑娘。秦椒红也拣选一女,拖了就走,宋老年随后趋至,大声道:“留一个与我罢。”全是盗贼思想。白狼道:“你又来了,我辈初次起事,全靠着纪律精严,方可与官军对垒,若见了妇女,便一味淫掠,我为头目的,先自淫乱,哪里能约束徒党呢?”又易一说,想是因前说无效之故,但语皆近理,确不愧为盗魁。宋老年道:“据你说来,要我舍掉这美人儿么?”白狼道:“我入室后,寻不着这王不仁,想是漏脱了去,我想将这数女掳去为质,要他出金取赎,我得了赎金,或移购兵械,或输作军饷,岂不是有一桩大出息?将来击退官军,得一根据,要掳几个美人儿,作为妾媵,也很容易呢。”无非掳人勒赎,较诸秦李二盗,相去亦属无几。宋老年徐徐点首道:“这也是一种妙策,我便听你处置,将来得了赎金,须要均分呢。”白狼道:“这个自然,何待嘱咐。”说毕,便令党羽将三女牵出,自己押在后面,不准党羽调戏,宋老年也随了出来。那时秦李两部,早已抢了个饱,出镇去了。
白狼偕宋老年,遂向独树镇进攻。途次适与秦李二盗相遇,乃复会合拢来,分占独树北面的小顶山及小关口,谋攻独树镇。时南阳镇守使马继增,闻王店春水镇,相继被掠,急忙率队往援,已是不及,复拟进蹑群盗,适接第六师师长李纯军报,调赴信阳,乃将镇守使印信,交与营务处田作霖,令他护理,自赴信阳去讫。田闻独树有警,星夜往援,分攻小顶山小关口,一阵猛击,杀得群盗七零八落。白狼、李鸿宾先遁,宋老年随奔,秦椒红袒背跳骂,猛来了一粒弹子,不偏不倚,正中头部,自知支持不住,急令部匪挟着王氏女,滚山北走。官军奋勇力追,毙匪甚众。秦椒红虽得幸免,怎奈身已受伤,不堪再出,便改服农装,潜返本籍养病。不意被乡人所见,密报防营,当由防兵拿住送县,立处死刑。难为了王氏女。独白狼匿入母猪峡,与李鸿宾招集散匪,再图出掠,且挈着王氏三女,勒赎巨金。王氏父女情深,既知消息,不得已出金取赎。悖入悖出,已见天道好还,且尚有一女一侄女,陷入盗中,不仁之报,何其酷耶?白狼既得厚资,复出峡东窜,击破第三营营长苏得胜,径趋铜山沟。
团长张敬尧,奉李纯命,往截白狼,不意为白狼所乘,打了一个大败仗,失去野炮二尊,快枪百余枝,饷银六千圆,过山炮机关枪弹子,半为狼有。于是狼势大炽,左冲右突,几不可当,附近一带防军,望风生惧,没人敢与接仗,甚且与他勾通,转好坐地分赃,只苦了数十百万人民,流离颠沛,逃避一空。小子有诗叹道:
茫茫大泽伏萑苻,万姓何堪受毒逋。
谁总师干驻河上,忍看一幅难民图。
张督闻报,才拟调兵会剿,哪知东南一带,又起兵戈,第六师反奉调南下。究竟防剿何处,待至下回再详。
王天纵与白阆斋,两两相对。一则化盗为侠,一则化侠为盗,时机有先后,行动有得失,非尽关于心术也。即以心术论,王思革命,白亦思革命,同一革命健儿,而若则以侠著,若则以盗终,天下事固在人为,但亦视运会之为何如耳。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诚哉是言也。惟都督张镇芳,尸位汴梁,一任盗贼蜂起,不筹剿抚之方,军警学各界,请愿参议院,参议院提出弹劾案,而袁总统绝不之问,私而忘公,坐听故乡之糜烂,是张之咎已无可辞,袁之咎更无可讳矣。于白狼乎何尤?
第二十六回 暗杀党骈诛湖北 讨袁军竖帜江西
却说国会成立以后,就是大借款案、张镇芳案接连发生,并不见政府有何答复,少慰人意;他如戕宋一案,亦延宕过去,要犯赵秉钧、洪述祖等,逍遥法外,都未曾到案听审。京内外的国民党,统是愤不可遏,跃跃欲动,恨不得将袁政府,即日推倒。奈袁政府坚固得很,任他如何作梗,全然不睬;并且随地严防,密布罗网,专等国民党投入,就好一鼓尽歼。为后文伏笔。相传赵秉钧为了宋案,到总统府中面辞总理,袁总统温言劝慰道:“梁山渠魁,得君除去,实是第一件大功。还有天罡地煞等类,若必欲为宋报仇,管教他噍无遗种呢,你尽管安心办事,怕他甚么?”处心积虑,成于杀也。赵秉钧经此慰藉,也觉放下了心,但总未免有些抱歉,所以托病赴津。那国民党不肯干休,明知由老袁暗地保护,格外与袁有隙,两下里仇恨愈深。忽京中来了女学生,竟向政府声明,自言姓周名予儆,系受黄兴指使,结连党人,潜进京师,意欲施放炸弹,击死政府诸公;转念同族相残,设计太毒,因此到京以后,特来自首;
并报告运来炸弹地雷硫黄若干,现藏某处。政府闻报,立派军警往查,果然搜出若干军火,并获乱党数名,当命监禁待质;一面由北京地方检察厅,转饬沪上法官,传黄兴来京对质,命令非常严厉,一些儿不留余地。这也是可疑案件,黄兴欲击毙当道,何故遣一女学生,令人不可思议。黄兴自然不肯赴京。南方传讯赵秉钧,北方传讯黄兴,先后巧对,何事迹相类若此。
既而上海制造局,发一警电,说道五月二十九日夜间,忽来匪徒百余人,闯入局中,图劫军械,幸局中防备颇严,立召夫役,奋力抵敌,当场击败匪徒,擒住匪官一名,自供叫作徐企文。看官记着!这夜风雨晦冥,四无人迹,徐企文既欲掩他不备,抢劫军火,也应多集数百名,为什么寥寥百人,便想行险侥幸呢?想是熟读《三国演义》,要想学东吴甘兴霸百骑劫曹营故事。况且百余个匪徒,尽行逃去,单有首领徐企文却被擒住,这等没用的人物,要想劫甚么制造局。灯蛾扑火,自取灾殃,难道世上果有此愚人么?离离奇奇,越发令人难测。政府闻这警耗,竟派遣北军千名,乘轮来沪,并由海军部特拨兵舰,装载海军卫队多名,陆续到了沪滨,所有水陆人士,统是雄纠纠的身材,气昂昂的面目,又有特简的总执事官,系是袁总统得力干员,曾授海军中将,叫作郑汝成。大名鼎鼎。下如陆军团长臧致平,海军第一营营长魏清和,第二营营长周孝骞,第三营营长高全忠等,均归郑中将节制,仿佛是大敌当前,即日就要开仗的情形。都是徐企文催逼出来。
过了数天,袁总统又下命令,著将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广东都督胡汉民,一体免职,另任孙多森为安徽民政长,兼署都督事,陈炯明为广东都督,江西与湖北毗连,令副总统黎元洪兼辖。这道命令,颁发出来,明明是宣示威灵,把国民党内的三大员,一律捽去,省得他多来歪缠,屡致掣肘。应二四回。当时海内人士,已防他变,统说三督是国民党健将,未必肯服从命令,甘心去位,倘或联合一气,反抗政府,岂不是一大变局?偏偏三督寂然不动,遵令解职,江西、安徽、广东三省,平静如常。
惟湖北境内,屡查出私藏军械等件,并有讨贼团、诛奸团、铁血团、血光团等名籍,及票布旗帜,陆续搜出。起初获住数犯,统是被诱愚民,及小小头目,后来始捕获一大起,内有要犯数名,就是刘耀青、黄裔、曾尚武、吕丹书、许镜明、黄俊等人,讯明后,尽行枪毙。未几,在武昌城内,亦发现血光团机关,派兵往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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