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天
该去的人去了,大家又都守在床边,议论着邹阳的病因。
当然,议论来议论去,他们也是弄不清其中原因的。
真正的原因只有邹阳自己清楚,他在脑海里全是阴森的河水和凶恶的大蟒,数度惊醒,数度昏迷。
这样闹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强行灌下两碗退烧草药汤后,才算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人们也被他折腾了一整夜,有几个受不住的,天亮后便回自家休息了。
上午,又有更多的人来看邹阳。屋里屋外都是人,比昨天还热闹了。
邹欢邹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是外村的巫婆和师公都不在家,没请到。
酒妹担心得不得了,顾不得昨夜瘦了一圈,仍守着邹阳。
七姑看不过眼,又叫了两个刚来的,帮着守看,好说歹说劝着酒妹也去休息,酒妹不敢走开,便伏在屋里的桌子上打盹。
幸好,喝了那两碗退烧汤之后,邹阳没有再闹,一直安安静静地睡着。
村里的人,多半有活要忙,陆续的散了。
七姑快要困得不行了,赶紧回家把自已的女儿小铃子叫了来,帮着守看,自己也伏在酒妹那张桌子上打盹。
中午,酒妹先醒了,去看邹阳,发现邹阳总算有了些人色。
呼吸平稳,也不再做恶梦说胡话了。
酒妹问小铃子,“你叔叔醒过没?”
小铃子乖巧地答道,“没醒过,一直在睡呢。”
酒妹爱怜地摸摸小铃子的头,“饿不饿,婶去给你做饭吃啊。”
小铃子说,“不饿。婶婶要是饿了,小铃子去做饭啊,小铃子也会做饭的。”说着,自己去了。酒妹便仍然守着床边。
一个下午无事,到了黄昏,邹阳的高烧退了,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在酒妹七姑的劝说下,吃了半碗饭。
但是,他的脑海里,仍闪动着河水怪蟒和那些记得真真切切的记忆。
晚上,仍有不少人来看他,邹阳已能冲着来人们点点头了,见他在康复,大家都很高兴。
邹欢邹笑也来了,这个晚上,他俩自愿留下来照看邹阳。
邹阳的身体很快恢复,除了比以前略略有点瘦,没有任何变化。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事后,邹阳夫妇为了感谢邻里亲朋们的帮忙照顾,特地在逢集的日子去外面买了些好菜回来,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当一切复归平静后,河水已退了,村里的人,吆五喝六的,有的下地忙活,有的下河打渔去了。
那些打渔人的孩子们站在河边,拣鱼,丢石子,追赶着叫闹着玩耍。
野草嫩嫩的,抽丝似的长着;树木翠翠的,枝叶随风翻摆。
邹阳门前的那个大坪,也有村里的孩子们在玩,在喊。
他们用长长的葛藤来跳绳,用公鸡身上拔下来的漂亮的羽毛做成键子踢,有些孩子还把圆滚滚身子在坪边的草地上来回打滚。
上午和黄昏是最热闹的时候,也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简直集体出动。
怎么看,这个村里都是超级正常,没有任何邪恶诡异现象的。
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去捉蛙捉鱼,去摘花,去追蝴蝶,全忙开了。
为了家计,邹阳也得下河打渔。
白天里,他跟人们一样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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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收工时,上了岸,却总是在河边莫名其妙地站上一会儿,望着曾经被河水淹没的河下村发一会儿呆。
回到家里,他跟人们一样吃饭睡觉。休息前,酒妹唤了,他却总是要屋前屋后的转上几圈,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才肯上床。
这些,酒妹自然早注意到了,可是想到春夏之际正是蛇虫繁殖的季节,相公也许只是担心蛇虫爬进屋中来,所以从没在意。
日子自自然然地过着,象村口那条河水,一如既往的流着。
夏天来了,天气渐渐炎热。
酒妹眼看要生孩子。
邹阳白天拼死拼活的打渔,晚上还把鱼加工成鱼干,到了逢集的日子,大担地挑到镇上去卖,卖了钱便到家里存起来。
他暗中打了主意,只等酒妹一生下孩子,立刻带着她离开这个**庄,走得远远的,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再不回来了。
这个村庄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在邹阳心里,其实仍是倒海翻江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怕自己被别人笑作疯子,更怕吓倒酒妹和酒妹肚里的孩子。
日子依然这样过下去,邹阳白天忙着,晚上哄着自己的爱妻,时常摸着酒妹鼓鼓的肚皮,巴望着她快些把孩子生下来。
说也奇怪,酒妹到现在,怀胎足足十月有余,却始终不见孩子呱呱落地。
一晃眼四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一晃眼五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邹阳一个晚上没睡着,只盼着儿子能在这一天晚上出世,哪知等到天亮孩子仍然没有出生。
第9集:危言耸听
邹阳又惊又奇,白天便没有出工。
不光是他,就是酒妹自己,也觉得惊奇起来,常常问道,“孩子怎么还不出生啊?”七姑是过来人,但对于这类事情,也不甚明了。
一晃眼,七月又快过去了,足足怀孕十四月的酒妹没见孩子下地。
渐渐的,村里的谣言又传了起来,有人怀疑酒妹怀的孩子是个死胎,早死在腹中了,只是胎衣未下;有人怀疑怀了天胎,上界神仙转世,得三年才生;也有的干脆说邹阳中邪那阵子,被鬼附身,现在鬼又附到酒妹胎里去了。
众说纷纭,对于自己弄不懂的事情,人们大多相信子虚乌有的迷信之说。
于是,渐渐地,这事传到外村去了,这地方,方圆几百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河上村的酒妹怀了个怪胎。
村里人见了邹阳,照常打招呼,然而眼中总隐隐藏着一丝戏虐的意味。
这件事,渐渐地也成了一件压力,沉沉地压在邹阳夫妇身上,两人平时便很少出门了。
酒妹以前是酿酒卖的,自从身怀重甲后,就停手不酿了。村里有些爱酒的,便在逢集的时候到外面去买,极不方便。
七姑发现这件事后,因时常见过酒妹酿酒,知道其中的法门,便与自家的商量着酿酒卖。她的丈夫村人都叫七叔,开始还不同意,害怕邹阳夫妇见怪。
七姑亲自到邹阳家来,找酒妹说了,酒妹暗想反正自己不能酿了,索性将将酒曲的配制方法和酿造工艺全部坦然相告。
七姑自此在村里酿酒外卖,开了个小酒店。
河上村虽然稻田不多,所幸土地面积宽,家家户户都开有几块地,多种红薯当补充粮食。
河上村的背后靠着一座大山,有的人还上山开了荒。七姑、阿满和二小子家都不例外。地产的红薯,又是酿酒的佳料,七姑因此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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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边酒店开张后,村上的人,都到她那里沽酒去,相比之下,邹阳家里反而冷清起来,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
但是七姑有空的时候,还常常来看望酒妹。
七叔到外面镇上买什么好吃的回来了,七姑总差她家的小铃子送一些来。因此,两家的关系还是十分亲密。
七姑的门前,因为没有邹阳门前这样的大坪,孩子们去的很少,倒是邹阳门前的大坪了,总的少不了那些孩子们的身影。
小铃子也常到大坪上找人玩。
孩子们最爱玩的地方,除了大坪,就是村里那棵古树下,再就是河边了。
河边的水并不深,天气闷热的时候,几乎全村的男孩子都会聚集到河边玩水。
这些河边出生的孩子,自小跟水打交道,一个个都象水鸭子,闹得河边的水一片浑混。
中午太热,孩子们的目标转到了大树下。
黄昏,又转到邹阳前的大坪上。
邹阳夫妇,这阵子因为门庭冷落,心中的压力反而觉得减轻了。
两口子吃了晚餐后,又坐在屋前吹晚风纳凉了。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奇怪的事仍在延续。
酒妹怀胎两年,不见生产。邹阳心头那团疑云便又积聚起来,跟酒妹商量要不要找些土方法把胎打下来。因酒妹死活不同意,只得做罢。
不过这件事越传越奇,更加惹得别人的好奇,偶尔便有外村的妇女以探望酒妹为名,过来看看酒妹,随便摸摸她鼓鼓的肚子,回去添枝加叶的大说一通。
久而久之,外村人以为奇迹,村人却早已司空见惯,反而不那么觉得惊异了。他们看见邹阳夫妇时的目光,也由当初的正常变成惊奇,渐至诡异,现在又由诡异变成正常了。
邹阳照例打渔下地,酒妹照例在家煮煮饭洗洗衣。
一晃眼,竟到了剑国9003年的春天了。
大地复苏,万物吐绿。
忽一日,村里失踪三年的巫婆又出现在村外了,走进村里。
只是,今年的她,显得比以前更黑瘦更矮小了,拄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拐棍。麻黄的眼睛昏涩无光,脸皮干瘦,显出沟沟道道的纹线。身子颤巍巍地,几乎站不稳脚。身上黑乎乎的衣服,破了数外,象树叶子一样被风吹着。
村人看见她的回来,都感觉十分惊异,有人想问问她这三年去哪里了,但见她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快要吐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几个小孩子在她的身后追逐着,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叫道,“老巫婆,老巫婆!”向她身上丢石子。其他的小孩子们都跟着喊,也拣石子往她身上丢。
老巫婆忽然站住了身,慢慢地转过身来,眼里发着光,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孩子,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鬼魂一样的眼睛,吓得惊叫着逃开了。
老巫婆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村里那棵古树下,看样子实在走不动了,便定在那里,一只手扶着树身,一边吃力的喘着。村里人见她动作异常,好多都跟了来。只见老巫婆喘过一阵后,昏涩的眼光四处看着,象是寻人,口上叫道,“邹阳!邹阳!”
邹阳此时不在场,有人告诉她,“邹阳不在。”
老巫婆抖动了一下身子,张开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说,“告诉他,三年前,他家出生的那个孩子,是,是个妖怪!”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飘忽不定诡秘异常,旁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有人奇怪道,“邹阳的孩子不是还没有出生吗?”
老巫婆闻言便立刻盯着那个说话的汉子。那人正是七姑的汉子七叔,看见老巫婆一现身鬼鬼怪怪的,起了疑心,也同在众人身后跟了过来。
老巫婆一见是他,不信的怪叫道,“三年前酒妹就生了孩子,怎么没生?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夜晚,邹阳还亲自去向我讨问吉凶。”
七叔不禁愕然了,甚至比老巫婆还感到惊奇,大叫道,“明明没有生!”
旁边的人也说道,“没有生,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今天,也怀在肚里,没生下来!”
第10集:妖洞胎儿(上)
老巫婆惊叫着,显出无比的古怪惊恐之色,不觉把手中的那只拐杖向天上指去,“不会的,不会的,那个妖怪已经生下来了,我看见过他的,我看见过他!那天夜里……那天夜里……”越说越怕,冷汗从她沟沟道道的额上流了下来。
听她这样一说,村人的心也都悬起来了,有人问道,“那天夜里你看到了什么?”
老巫婆尽力止住瑟瑟发抖的身子,象是在回答别人的话,又象是在描说某件惊心动魄的诡秘事件,随着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人们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阴森恐怖的图景
那天夜里,邹阳别了老巫婆后,老巫婆立刻把红包收起来藏好,正要去关半闭的门,门外忽然蹦出一个不足尺高的小孩来,直瞪瞪地盯着老巫婆。老巫婆吃了一惊,开始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孩子走失,正要寻问,蓦然却感到不对劲,大黑夜的,谁家的孩子会跑到这里来?再说,谁家的孩子这么小就会蹦跳。
老巫婆动了大疑,细看之下,只见这个小孩象个刚刚生下的孩子,浑身一片水湿。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熠熠发光。接着,他一缩身竟跳上了桌子,老巫婆养的一只黑猫当时正在桌上扒着,被喵呜一声惊起,飞蹿上横梁,那个小孩跟着蹿上去,比猫的速度还快不少。
老巫婆只听见又是一声响,那只猫被摔回了脚前,小孩倒翻回来,一脚正踩在猫肚上,踩得小黑猫皮开肉溅,肚里肠子都流了出来。小孩一把抓在手里,两下一撕,便扯得血肉纷飞,抓起其中一块,塞进嘴里几口连骨带毛吞了。
老巫婆吓得魂不附体,又看见小孩张着血淋淋的嘴巴,似要咬人,本能地转身往里屋逃去,谁知那个邪异的小孩竟看穿了她的意图,抢先一跳就阻在了面前,两只眼睛发着诡秘阴森的光,一瞬不离地望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她。小孩那张婴儿般的小嘴巴,竟也在这瞬间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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