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守醉初 作者:拖面(晋江vip2013-02-28完结,情有独钟,天作之和)





身上的汗毛眼儿,每一根发丝……,但凡他有的一切,皆用来捕捉他家恩主的神色,只望能明白她究竟是什么个心思。
  所谓的全神贯注,也不过如此。
  似过了千万年,又似只有一瞬,投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开,初临似松了一口气,又似被抽掉什么,任由鬓间的湿意晕染。
  忍不住扬头看了她一眼,见着的依旧是那副静澜无波的模样。偷看了两眼便不敢再放肆,眼波空投在小红上,作出一副赏花样,十指扭成麻花辫。
  也不知,恩主大人嫌弃这张容貌没,没见她皱眉,也没见她拿小红洗眼,想必是不嫌的吧?
  可,对着最是厌恶的鱼肉,她也是这般冷颜……
  初临悄悄斜了一眼宋墨,怯中带怨,恩主大人,您就不能多说几句话?要不,一句也行呀……




☆、13置年货1(修)

  许是听得了初临的心声,宋墨真对他说了一句话,也算是得偿所愿,虽然,是那句被章歌白抨击听得腻味的话。
  宋墨对他说,“下去。”
  是下去,不是出去。
  初临谢她不责之恩,起身,至门口将小青拉进来,而后俩人窝在床塌上做针线。
  说起来,他家恩主大人的衣裳少得可怜,虽有出门在外当借口,但与同是出门在外的章世女相比,这个借口便无法说服人了。
  他暗里瞅着,章世女身上的衣裳虽都是银白色,款色花纹却不相同,同一件衣裳,很难看她穿第二遍。
  反观他家恩主,来来回回就那么几身,要不是做工精细,选的料子也是上成的,早洗得不能穿了。
  章世女在这花楼里逍遥,随侍的下人从未断过,府上的管事更是两天一次问安,短缺什么喊一声便有人巴巴送来。
  想到这里,初临长长叹了口气,恩主大人只有一个叫武桑的侍从,偏武桑有事要忙,说是去几日,至今未见人影。
  想起武桑“服侍”恩主大人用食的情景,再长叹一口气,即便是留在恩主大人身边,大抵也不顶事,看着就不像是个会伺服人的,一丁点侍从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有时凝视她端坐于书案后翻书挥毫的身影,他便心疼得不行,那姿势,仿若向世人昭示,她的世界,孤单而贫瘠。
  他想走过去轻拥她,终是不敢。不是因为矜持,而是每每止步在她静如水冷如冰的神色里。她的世界,他接近不了。
  放不下,解不开,思之再三,只能拿针线活打发时间,放下欲给舒文缝补的袄衣,给她裁起了新裳,若在她离去时,能亲眼见她穿起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也算了了夙愿了。
  “初临哥哥,息微哥哥在那个章世女那里,要不要紧?会不会被她欺负?”
  那个章世女。那个。
  初临有些头疼,揉了揉,道:“不许对世女无礼。”见小青嘟着嘴,想起了息微,不由得放缓语气,“息微哥哥不要紧的,你没看到是他自个欢欢喜喜倚在世女怀里么?”
  要说起来,息微挺照顾小青的,加之这孩子只要谁对他好一分,他便对谁好十分,这般着紧息微,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这样的心性容易吃亏,那日,不就差点被他害了么?今日,又被息微利用了。
  初临看着小青稚嫩的脸犹豫起来,要不要将今日的事摊开来同小青说?说吧,怕他知道了伤心,不说吧,往后再这般没心没肺可怎么好?特别是现下得罪了上屋的哥儿之后。不说恩主,就算是他不可能时时互得了他啊。
  想到这,初临拿眼看向他家恩主。也不知恩主大人是个什么意思,他隐晦的表示今日的事不欲让爹爹知道,就这么轻轻揭过去,就不知恩主大人拿的是什么章程了。
  就这么对上那雪亮的眼神,初临一惊,忙撇开视线。
  “呀,初临哥哥,流血了。”
  感觉到那道视线在他身上一顿才收回,初临制止了小青的惊呼,“不过是不小心扎了一下,不要紧的。”
  将食指上面的血珠吮去,初临苦笑不已,明明巴不得她多看自己几眼,可只要她真如此做,就莫名紧张起来。
  还真是,没用啊。
  隐隐的炮仗声传来,初临不由得发怔,是了,今天皇历二十七了,再过三天便是大年三十,明日章世女就要走了,而她,迎新后,又愿在这留几天呢?
  又忍不住拿眼瞧她,落了个空,扭头一寻,在窗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才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不见了呢。
  小青却是坐不住了,提溜下塌,捞起鞋子,穿到一半便急忙忙奔到窗口,虽有心亲近,但惧于宋墨默一惯的疏离,小青在她身上两步远站定,踮着脚探头探脑道:“恩主,可瞧见是谁家点炮仗么?”
  就见他家恩主回首,扫了小青一眼,轻点了下头,将身子从窗边抽离,小青见了,欢欢喜喜地颠过去。
  初临犹豫了会,起身,给他家恩主续了杯热茶。
  刚端上去,小青就将伸出窗外的头收回来,一脸的沮丧,“我没见着。”
  初临“扑哧”一笑,这傻孩子,花街后头是高墙,高墙外方是民居,从这哪里看得到什么人家,被恩主骗了还不知。
  许是被他笑得不满,小青嘟着嘴,“待我明年长高,就能见着了。”
  “好好,待你明年长得比那方墙还高,就能见着了。”初临打趣他。
  小青不依了,跺脚叫宋墨帮他主持公道:“恩主,初临哥哥欺负人……”
  初临眉心一跳,忙看向宋墨,就怕小青这举止惹恼了她。
  就见那冷颜似隐隐含笑,初临疑是自己看岔了眼,眨了眨,定睛细看,又觉得与往日无异。
  难不成,是真看错了?
  初临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炮仗声,推窗远眺,逗弄小青。
  心突然酸疼得厉害。除了那些不可救药的风流浪□,谁会留在花楼迎新,可她分明又不是那等寻欢买笑的恩客,章世女也对她提过,要不干脆到她府上去,她冷言拒绝了。
  “到哪不是过。”
  到哪不是过,她觉得,在哪里迎新都一样么?
  怎么会一样,迎新过年,不就是图个欢喜团圆么?像他们这种低|贱的花楼相公,到那一夜,不论平日里如何,也都放下成见,个个挂着笑颜,亲亲热热围成一桌,还不都是想讨个意头。谁不想到在那一日,有个家,跟着自己的血亲,欢聚一堂。
  难不成,她同他一般,有家归不得?或是,无家可归……
  那日章世女的府上的管事寻到这厢来,只为求世女早日回府,世女不耐烦地打发走那位管事,他却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微澜。
  恩主大人,是在羡慕么?就像他羡慕那些有家人惦念的哥儿一般么?
  恩主大人其实很寂寞吧,否则,为何对他们小小捉弄一番,眼底就会闪过一丝温情呢?
  初临上前一步,“恩主,明日能否允我们去采办年货?”
  头微仰,第一次直视那令他心醉的女人,不躲不闪,用力微笑,试图将温暖都挂在自己脸上。
  “年货?”
  初临见宋墨眼底似有一丝困惑,含笑点头,“嗯,年节将至,总要备点瓜果待客,花楼里的规矩,所有哥儿初一、初二要到各个屋里拜年讨吉。”
  就见宋墨眉头微动,初临思忖一会,道:“往年也有不喜哥儿叨扰的恩客,将瓜果搁在外头,让路过的哥儿随便抓一把,讨个喜庆便可了。”
  宋墨“嗯”了一声,初临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拉过小青,对宋墨默行了一礼,笑盈盈道:“明日有劳恩主陪我们走一趟了。”
  宋墨皱眉,扫了初临两眼,见他不惧,“又是花楼的规矩?”
  “是的,若没有恩主的陪伴,楼里不允许哥儿们随便外出,”又转头对小青说,“还不谢谢恩主,明日要陪我们去办年货呢。”
  小青听了忙欢喜地谢恩。
  宋墨沉默半晌,道:“自作主张。”
  转身落座,抽书翻开。
  被她冷落的那两个,却是雀跃不已地讨论起明日要采办什么回来,哪位哥儿说过哪家的糕点精致,哪家实惠,哪家的甜果新鲜便宜,出了楼要先采办哪样,要先往何处逛荡……,零零碎碎,拉拉杂杂,却怎么也说不完不说厌,冷落他们的那位,似乎也没嫌他们吵闹。




☆、14置年货2(修)

  置办年货,自然是要赶早,可章歌白今日却要回府,昨夜下灯前,特地遣了人来嘱咐,要宋墨默去送她。
  “要走还不安生。”
  初临见他家恩主不留情面地拒绝,忙上前给那僵了脸色的管事解释恩主大人不是不愿,而是有事要忙,怕赶不回来给世女送行。
  待那管事回去回话,不到半晌章歌白便衣衫不整地杀过来。
  “小墨墨,你求我陪你去置办年货吧。”
  “滚!”
  初临暗笑,被赶的那位此刻还在花楼睡觉,赶人的那位,正边翻书边等人。
  正想着,章歌白摇着折扇一步三晃地进来。
  “小墨墨,起身吧,别让本世女久候。”
  “恩主早起了,是你让她久候!”小青气鼓鼓瞪着章歌白。
  章歌白收起扇子往他头上重敲一记,“你这野小子懂什么,肯让她久候本世女,是天大的福份,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
  见小青还欲回嘴,初临趁着福身请安的时候拽了他一下。有些话恩主不说,他们可以替她说,但有些话,恩主能说,他们不能说。
  “路上给世女扇凉。”
  初临双眼睁得浑圆,看着不知几时走到他们跟前的恩主大人,以及……她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折扇。
  小青却是欢欢喜喜地接过去,打开就往章歌白身上扇。
  白玉做的柄骨,绘着团团簇簇的红梅,在雪景天开得即奇且艳。
  那不是,前些天世女拿来显摆,最后被恩主大人讹了过来的扇子么?世女当时还说,这扇子来头大得很,还有个响亮的名字……
  “我的‘斗雪’啊!小墨墨你居然拿给这小子糟蹋!”看着一脸心疼的章歌白,再看双手握着扇柄乐呵着往她身上扇风的小青,最后偷瞄了一下冷着脸的宋墨,初临垂眸为章歌白默哀。
  世女啊,恩主大人曾拿你的斗雪让我往火盆扇风呢……
  想到这里,初临又岔了神,当时他拿过手打开的时候,被那雪景迷了眼,小声惊叹,原来雪是这样的,真美。不想被恩主大人听了去,扫了他一眼,道,不总这样。
  不总这样,那是怎样?比这美还是没有这么美?
  恩主大人不答,留他一人抱头寻思。
  “是你福份。”
  宋墨的冷言冷语拉回他的思绪,初临敛了心神后又想笑,能言善道的世女似乎从未在恩主大人面前讨到便宜。
  有福份的章歌白颇有些狼狈地躲着紧缠着她的小青,自己执扇轻摇那是风雅,被人大冷天粘着扇风那是活受罪。他们身后是背手信步的宋墨默,初临亦步亦趋落后她半步。
  左右有穿藏青常服的王府侍卫开道,奇的是,无人上前拦下小青,章歌白更是不时出口逗弄得小青越发恼怒,使了浑身的劲追着她,初临窥得他家恩主隐隐含笑的眼眸,心下微微感动,世女,对恩主是真心的好。
  那些侍卫替他们隔开了拥挤的人潮,心下一细数,惊叹不已,世女出游就是不同凡响,竟有二十几位侍卫护着身侧,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件好事。
  若没有世女陪同,相必他们现下正在人群里举步难行吧,而恩主大人,最厌与不相干的人亲近,想到这,他微微红了脸,不停瞄着他家恩主,直至她扫了他一眼,他窘迫低声道:“初临久未出楼,忘了这时日街上最是拥挤,冒然请求,思虑欠周,请恩主责罚。”
  “常事。”
  常事?初临脚下一顿,愣了几愣才反应过来,恩主大人是指他思虑欠周是常事?言下之意,是不会责罚他?
  初临不知该喜该愁,加快几步追上宋墨。恩主大人,在你看来,初临真的那般不济事么……
  被章歌白这么一插足,昨日初临与小青的计划全被打破,根本无他们置喙的余地,出楼便直奔她拍定的那几家商家,初临却不如小青沮丧,本就是想恩主大人出楼散散心,但凡能让她心有所喜,便不枉此行了,加之现下,花费皆由世女所出,替恩主大人省下好些银两呢。
  “墨,本世女赏个脸给你,让你请我去茶楼坐坐。”该置办的都置办了,许是见天色尚早,章歌白用斗雪的柄骨敲敲小青的头,手一转,斜指着他们身侧的茶楼道。
  小青跳着脚,一蹦一蹦,“把我家姑娘扇子还来!”
  宋墨扫了初临一眼,径自往前走去,唬得他们几个一怔,随在她后头。
  直走,右拐,在一摊卖着胭脂水粉的小摊前站定。
  “挑吧。”
  仍是那被章歌白嫌比死人天气还冷的语调,对着初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