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伍





伍伍这阵子过得挺不顺的,他觉的。首先是虽然伍伍一直要求,可英博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让他在上面一次,尽管伍伍早就有这种认知,他知道像英博这样儿的说不好听有点大男子主义肯在下面才有鬼呢,可是被拒绝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尤其是人家唐骄还属于“成功人士”。其次,就是伍伍负责做的那部分实验一直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相比之下,人家两三个数据都出来了,伍伍这儿还一直推倒重来呢。要不说呢,人怕跟人比,要是英博在工作会上没有表扬那个和伍伍一块考上英博研究生的23岁的男生的实验数据多么尽如人意,没有批评伍伍的实验拖沓不前,伍伍兴许没那么堵的慌,可是英博就说了。伍伍在实验室这四年多了,说表扬什么时候少得了他啊!这回可倒好,这么多人面前居然来了个指名道姓的批评,要说伍伍没点儿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差不多做完了就回家!”英博推门进来。 
“我还没完事儿呢,你先走吧。” 
“还差多少?”英博凑过来。 
“早着呢!” 
“怎么回事儿?才到这儿!?” 
“刚刚完了一遍了,又没得出来,我一看还不到五点呢就清零了。” 
“不到五点?!这一清零就仨多钟头!不到五点你也够成的!” 
“那不清零怎么办啊?老也出不来……” 
“成了,成了,关了明儿再做吧!” 
“我做完了就回家,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溜达回去……” 
“关了,关了,一块回去!” 
“我这没完呢!要说不做这遍的,我五点就没事儿了,这都俩小时了,你让我停了我就停了啊!” 
“不停怎么着啊?还回不回家啊!” 
“我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啊!” 
“我先回?你他妈八点多钟一个人儿黑不溜秋的往家走我放心吗?上礼拜刚在小区里抢了一人包儿,那边小刘那儿又说一个抢包的,把一个二十多岁大小伙子给捅死了,我回家放得了心才有鬼呢!” 
“你小声儿点儿,”伍伍也不那么宁了,“你先回去做饭去,我快完事儿了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接我……” 
“你就溜我吧!”英博叹了口气,看伍伍也挺坚决的,只好一个人先走了。 
初秋的微风吹着,英博看着瘦小的伍伍——一个小小的黑影儿,从已经关了正门的实验楼角门儿里出来,沿着楼根儿带着无限疲惫的走过来。 
“怎么样?累了吧?”英博着了车。 
“还好……” 
“结果怎么着?” 
“还是差点儿,不过接近多了,没准儿明天就出来了。” 
“成!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嗯。” 
“是我今天批评你不高兴了吧?” 
“没有……” 
“真没有?”英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没有!”伍伍白了他一眼,“才鬼呢!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实验就这儿是难点,过了这儿就一马平川了,你说我这儿能跟别人比嘛!” 
“不能啊!所以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才放心你干啊!” 
“说的比唱的好听!那别人那儿出三个数据了,我这儿还零着呢,我跟你说,我这光清零我都清了多少次了?每一百次也得有八十次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英博叹了口气,“不说别的,这整个实验谁不知道这儿是精华啊?有多人争着想弄这儿,我这一让你弄,他们都嫉妒死了……” 
“嫉妒然他们干去!” 
“那哪儿成啊!我今儿这么一说你,他们就都老实了,要论技术论水平,他们能比你高?要论眼前边儿红人儿,他们能有你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啊?” 
“去去去!老不正经的!” 
“连你都挨骂了,他们能不掂量掂量自己那分量吗?” 
“哼!” 
“成了,成了,别怄气了,上楼吧,我连葡萄都给你洗好了……” 
“有葡萄!”伍伍一下就高兴了,但马上又变了脸儿,“哼!别以为我原谅你了,害我丢那么大人!” 
“成成成,你不用原谅……”电梯里伍伍和英博也都只好老老实实的。 
“葡萄是伍伍最爱吃的玫瑰香,以小串儿一小串儿,紫红紫红的在盐水里泡着,伍伍高兴极了,拎出一串来冲了冲清水就猫一边儿吃去了。 
本来这一晚上又是个清风徐来、温柔惬意的夜晚,可是就在要睡觉前,伍伍就来上劲了。 
从卫生间里出来,伍伍就一声儿不吭的趴着找药去了,温水送下去,老老实实的爬上床裹着被子睡。 
就在英博洗漱回来,也爬上床,觉得连抱伍伍那胳膊还没捂热呼的时候,伍伍就特敏捷的一撩被子,一偏腿儿下床又冲到卫生间去了。 
“怎么了,吃坏了?”英博忧心忡忡的看着伍伍黄着脸就出来。 
“大概,没事儿,我会一种气功,只要在心里说‘补’就能止住……” 
“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 
“没事儿,睡吧,不早了。” 
也不知道它是成心跟伍伍作对还是那细菌的确是太厉害了,就在伍伍上床也就五分钟后,他就又风风火火的冲着卫生间去了。 
伍伍出来的时候,就见床头柜上,英博已经倒好了一杯温水,旁边儿放着四片黄|色的糖衣片了,虽然嘴里说着最多只能吃两片儿,但伍伍还是一仰脖儿把四片全吃下去了。 
伍伍再躺下的时候,英博的大手就自觉的抚到他的肚子上来,轻轻地替他揉着,“好点儿吗……” 
“没事了,应该没事儿了,我估计已经没的可泻了……” 
“那你饿不饿啊?” 
“还好,胃是不太舒服,有点胀气……” 
英博的手往上移了移,揉的面积也扩大到了胃,他摸着伍伍胀鼓鼓的胃,心里觉得估计这还不算完。 
“你别压我胃,特难受!”伍伍伸手把英博的手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嗯……” 
英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伍伍冲起来奔着卫生间就去了,英博也忧心忡忡的坐起来,一细听,竟是伍伍在吐,赶紧赶过去,拍着伍伍的后背,看着伍伍跟个蔫萝卜似的蹲在马桶前,几个黄|色的药片连糖衣都没有溶就被吐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英博这叫一个心急啊,什么时候见过伍伍这么可怜啊? 
“……不知道……”伍伍蔫不拉叽的蹲着,伸手扯了点卫生纸擦了擦嘴,“……你没事儿吧……” 
“没有啊!我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没有就好,你还盼着有啊!” 
“我是不盼着啊!咱俩人里也得有个好的啊!” 
伍伍摇了摇头,又俯在马桶边儿上吐。 
英博看着这叫一个不忍啊!“不成!这一会儿得去医院!这哪儿成啊!都开始往外吐胆汁了!” 
“……不用……都吐得没的可吐了……”伍伍喘着粗气,抬眼撩了英博一眼:“是不是你葡萄没洗干净啊?都是我吃的……” 
“没准儿是哎!”英博恍然大悟。 
“奶奶的!”伍伍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亏得我马桶刷的干净,要不然还不恶心死我啊!” 
“成了,你别他妈恶心了,不吐了就赶快去医院吧!”英博拽着伍伍的胳膊。 
“……让我缓缓的……”伍伍赖着不起来。 
英博拧了个温毛巾抬起伍伍的头擦了擦他的脸,“瞧这脸黄的,快赶上胆汁了……” 
伍伍挺宁的扭开脸,“别恶心我了!” 
“好好,快起来,咱得去医院!” 

伍伍 番外 患难见真情(下) 
虽然英博在看见电梯灯还亮着的时候,本意不抱希望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劲摁着键,但是电梯上方的显示器还是由一个鲜红的“1”变成黑屏。 
“啊?怎么了?”伍伍慢半怕的出现在电梯厅。 
“没事儿,电梯刚停……” 
“要是我早出来……”伍伍有气无力的自我检讨着。 
英博看着连腰都直不了的伍伍,这叫一个心疼,“没事儿,就是咱得走下去了,你受得了吗?要不然我背你吧?” 
“不用,我没那么严重。” 
“这大晚上的又没人,我背你下去还省点劲儿……” 
“不用,真不用……”饶是伍伍一再推辞,但是英博在看见楼梯间的灯又坏了的时候,还是在伍伍面前弯下身子,背冲着他。 
伍伍迟疑了一下,还是在初秋的夜晚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所以双手揽住英博的脖子,蹭到他背上。 
背着伍伍在没有灯的楼梯间一个一个台阶的摸索着,虽然沉,而且还有点累,可是心里也仍然觉得挺幸福的,至少着世界上还有一个让他这么心甘情愿为他受累的人。 
“一段是十个台阶,一段是九个台阶。”伍伍趴在英博背上,提醒摸黑走路的英博。 
“嗯,我数着呢!” 
英博背着伍伍吭叽吭叽的走着。 
“哎!”伍伍突然急速拍着英博的背。 
“嗯?怎么了?!”英博神经骤然紧张。 
“咱那车钥匙链而上有个小手电!” 
“咳!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吓人劲儿的!”英博停下,单手托着伍伍,从裤子兜里掏出钥匙。 
伍伍摁着钥匙链儿,发出淡淡的蓝光,照着黑洞洞的楼梯间,狭小的空间里英博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显得特大声儿。终于四层的灯泡没坏,很尽职的应声而亮,伍伍一直摁着钥匙链的手终于能松快松快了。 
英博使劲往上纵了一下伍伍,“靠!下了十四层了……” 
“嗯!累了?” 
虽然英博觉得不太轻松,但是他怕他一说累伍伍就要下来自己走,所以说:“没事儿……” 
“就是,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 
“操!我他妈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心疼心疼我呢!” 
伍伍笑了一声,鼻子里呼出的气流撞击了一下英博的脖子,连带他脖子上的汗毛儿,弄得英博心里突然一痒痒。 
“别废话!快走!驾得儿,驾得儿,小毛驴儿!” 
英博心里那一点儿心动,顿时被摧毁,“你这小孩儿!怎么使唤人呢!” 
“嘿嘿!” 
英博一至把伍伍背到一层,本来想放下他了,可发现伍伍经好像没有下来的意思,一想大晚上的又没人,再说伍伍有病着,有人也没事儿,所以就一直把伍伍背到车边儿上。 
可等英博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看见伍伍脸上哗哗直淌的汗的时候,一下子就懵了,“怎么了你这是?!” 
“我胃疼……”伍伍的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轻快了,说这三个字仿佛又让他疼出一身汗。 
“快!快!”英博自己跟自己说,火速着了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当英博扶着伍伍出现在海淀医院急诊时,当然是伍伍坚持不要背的,英博心里急得已经无以复加了。 
“挂一内科急诊啊!” 
小窗口里丢出两张纸片又“啪”的合上了玻璃。 
当英博把伍伍半扶半抱弄到内科急诊时,内科的小护士特没好脸儿地说,“去肛肠科看!” 
“怎么肛肠啊?他就是个食物中毒!” 
“夏天传染病这么多,谁保证他就是食物中毒啊!” 
“不是,他就在家里吃坏的!” 
“肛肠科看!你说了算医生说了算!”小护士急了,狠狠的瞪着英博。 
“……去肛肠科吧……你跟她也说不清楚!” 
“好好好,肛肠科怎么走?” 
“右拐!” 
肛肠科大夫倒是没那小护士那么横,问了伍伍两句,要他验便。英博又拖着伍伍找了半天厕所,特不放心的陪他一块进去。 
半天…… 
“怎么样……” 
“……你出去,你在我拉不出来……” 
“我出去,我出去,好了叫我啊!” 
又是半天…… 
“……英博……” 
“怎么?好了?” 
“……我拉不出来……” 
“……那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 
“……一点都没有?” 
“……没有……” 
“那你出来吧……” 
“嗯……” 
肛肠科大夫面对这种情况,也仍旧和颜悦色,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问了问英博情况,认为百分之八十就是吃得不干净,应该不是痢疾什么的,然后给开了点滴。 
“我们一会儿还回来打点滴?” 
“不用,去内科病房,我们这儿没床位!” 
“他还胃疼的厉害!” 
“那得去内科看!我这儿看不了!” 
英博特无奈,拿着肛肠科的诊断又来到内科急诊,发现还不如刚才呢,这会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英博扶着从来不在医院坐下的伍伍坐到旁边儿的椅子上,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冰凉的椅子上,然后一个一个的敲内急的门儿。 
内急的大夫态度倒也还可以,给伍伍开了药,让英博去拿药,找了个护士直接把伍伍带到病房去。 
英博回来的时候,就见俩护士拿着伍伍的瘦胳膊,一根儿一根儿的查看血管,一个人还动不动就用手摁摁伍伍凸起的血管,然后发表一番评论:“他这血管怎么这么细啊!” 
一向怕打针的伍伍,也不知道是胃疼的还是被吓的,简直已经面无人色了。最后俩护士选定了伍伍手腕侧面通向大拇指的一根血管,一扎成功。 
等把伍伍这儿安顿得差不多了,已经一点多了,护士调好了点滴的速度说:“两个小时一瓶,一共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