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独卧
陈忆荣躺在床上,青春动人的朝气消失在苍白的脸上。只不过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就已经憔悴昏沉。顾维扬心疼的亲吻他的眉眼,已经决定的主意开始动摇。陈忆荣张开眼睛,握住他的手又重新合上眼睛。顾维扬重新感到鞭子卷上身体时尖锐的痛楚。他握紧顾维扬的手贴在脸上,一遍遍的亲吻那修长的手指。
陈忆荣晚上的时候精神了一些,顾维扬拿了抱枕放在床头扶他坐起来。陈忆荣皱眉:“感冒真难受,头昏的厉害。”顾维扬强笑:“不扣你薪水。”陈忆荣调皮的笑了一下。顾维扬坐在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陈忆荣坐了一会,枕着他的腿重新躺下,低低咳嗽了几声。顾维扬抚摸他顺滑的头发:“我爸妈要回来了,我们去他们那里住几天好不好,大哥也会过去。”陈忆荣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过了半天握住顾维扬的手::“我担心……”顾维扬用力的握了一下他:“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母亲很快就会回澳大利亚去。”陈忆荣疑惑的皱眉,顾维扬伸手抚平那苦恼的眉:“信任我。”陈忆荣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好。”
他们在第三天出发,陈忆荣的感冒好了人却瘦了。与顾家二老的见面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顾维扬的父母都很慈祥,没有任何虚假的客套,与壁炉散发的气息一样温暖亲切。顾维扬的母亲吃过饭专门悄悄叮嘱儿子,两个人年纪差这么多,凡事要让着陈忆荣。敏锐的心很容易感受真诚的关怀和好感。顾维扬欣慰的看见陈忆荣快乐起来,至少,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元气。
顾维礼把弟弟从房间里叫出来,对陈忆荣做了个抱歉的表情,陈忆荣冲他微笑着点了下头。顾维扬掩上门抱怨:“什么事情,我怕妈和他说我坏话。”顾维礼脸色凝重,递给他一个信封:“寄给父母的,我不可能每天都挡下来,你必须想办法解决。”顾维扬心里发冷,将信封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几张照片。照片上少年痛楚而绝望的眼神透过时光直望到人的心里。顾维扬颤抖的伸出手,抚摸那美丽身体上的伤痕。
第八章(三)
顾维礼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什么样的人眼里看到的便是什么。父母只会在这里看出苦难。”顾维扬深吸了一口气,把照片装进衣服:“我去和爸妈讲。”顾维礼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些东西一般人不可能弄得到。”顾维扬说:“李秦给我的调查记录是郑元江去澳大利亚找的杜云娜,我相信不会这样简单。”顾维礼想了一会:“郑元江在郑氏全无实权,觊觎忆荣名下的财产不是不可能。”顾维扬摇头:“不会,忆荣的财产在他四十岁之前是不能动用的,如果他在四十岁之前出现意外,就会捐给慈善机构。郑元江没有这样的远见,也没有这个能力保证将来一定会得利。”顾维礼忧虑:“那只有一个可能,幕后操纵局面的人给了好处拉郑元江出来。维扬,这个幕后的人似乎只有一个可能,你未必应付的了。”顾维扬:“还不至于,假如是郑氏与我为敌,我的确应付不了。可目前这种情况,郑元海又肯牺牲多少来对付我。投入的成本太多,他担心收不回来。明刀明枪的对阵,我真的垮了,他再也不用想忆荣手里那份。所以才这样畏首畏尾。”顾维礼认可他的判断,稍微放松了一些:“接下来想必还会有不少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与忆荣好好计划一下。”顾维扬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压低声音:“我不愿意让他再面对。我忍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为过去痛苦。”顾维礼听的恻然,想起陈忆荣的遭遇,也不由叹息:“你自己决定吧,忆荣的事情,我去和爸妈说。”顾维扬握了一下兄长的手。
陈忆荣和顾维扬一周后返回纽约。陈忆荣接受了杜云娜回来的事实,没有再提起过一个字,顾维扬也没有问。一切平顺的向前滑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暗自担心,或者平静等待。没有办法躲,于是就干脆当没有这回事。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能怎么样呢。顾维扬抱住陈忆荣的时候想,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攻击来的悄无声息,所有的职员都为业界出现的强劲对手感到不解和疲于应付。顾维扬的合伙人早有心去海外发展实业,顾维扬购买了他名下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在商场的颠簸中维持平衡。郑元海的这个动作他没有预料到。在不了解的行业领域,付出代价来对付顾维扬这样有规模的老公司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甚至是在自损。顾维扬轻敲桌面,研究对方的下一步。既然有人以及之短,攻人之长,实在值得好好利用。舍弃根本的商业活动,根本不能维持,顾维扬最后轻轻拍了一下桌面,他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理解过,什么叫做,冬天过后便是春天。这是一个良好的机会,逐分的显露伪装好的败势,最终会取得胜利并获得更多。然而,郑元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这样几乎不顾利益的出招,只希望击垮对手已经是脱离理智的选择。他的计划不可能办法只针对顾维扬,于是不可避免的是在与一个行业抗衡,再大的财力又能维持多久,顾维扬等待着他的失败。
在这之前只有一件事还需要自己做,诱使对手相信自己的失败。他拿起电话,熟练的按下几个一直想按的号码。
“杜云娜,告诉他,不用再费力气,我已经决定和陈忆荣分手了。”
“你要多少?”
“没有问题,我希望针对我的一切能立刻停止。”
挂断电话,顾维扬把玩手里的签字笔。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郑元海醒悟过来这一切是骗局,会如何处理这个贪婪的女人。欺负一个孩子他们可以,想欺负顾维扬,只能在付出代价后惨淡收场。
陈忆荣奇怪母亲的风平浪静,渐渐安下心来,或者一所房子已经能令她满意,那么就送给她好了。陈忆荣从来也不想再回到那去。水面上的风波只有杜云娜的一场吵闹,让他以为所有的诡异也许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顾维扬的工作量大幅缩减,厨技进步飞快。汤端上来时,陈忆荣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大方的赞美:“闻着感觉真好。”顾维扬笑:“喝起来更好。”陈忆荣喝了一勺,承认他不是吹嘘。顾维扬和他商量:“回去把大学读完怎么样?”陈忆荣想了想:“好,下学期开学去办理手续。”顾维扬坐在他身边,从身后搂住他在自己怀里。
第八章 (四)
陈忆荣拿了一只虾饺递给他,顾维扬就着他的手咽下去,在陈忆荣的手心意犹未尽的舔了舔。陈忆荣好笑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顾维扬贴过去吻他的唇,环住陈忆荣充满耐心和兴趣孩子一样的索取。好不容易亲够了,汤已经是温的,只好拿回去重新隔水热了一下。陈忆荣若有所思:“有什么事情么?”顾维扬给自己盛饭,微笑回答:“没有。”陈忆荣不太相信:“真的没有?”顾维扬凑到他眼前去:“有,再来一次。”陈忆荣推开他,皱眉:“别闹,气都喘不上来。”顾维扬示威的轻轻亲了一下:“这就是你身体不好的结果。”陈忆荣侧头看他:“你老当益壮?”顾维扬委屈:“我才比你大多少,怎么能算老。”陈忆荣伸手攥成拳在他面前晃了一晃,笑着威胁顾维扬:“等过几年,看谁更厉害。”顾维扬抱紧他:“你厉害,现在也是你厉害。”陈忆荣已经比他才见的时候健康多了,顾维扬对他身上一切被伤害的痕迹最终都会消失无踪充满信心。
郑元海默然的看着天花板,郑元江按下关闭键:“顾维扬还真能挺,一直抗到这时候。他的合伙人都撤资了,还说需要时间来谈和平分手。”郑元海没有理他,过了一会说:“你先出去吧,杜云娜该得的那份,我会让人去办。”郑元江想起一件事:“陈忆荣这种人平时没什么,发作起来最吓人。要是想不开去学别人自杀了,我们白费功夫。”郑元海的手微微震了一下,打断他的话:“陈忆荣不会这么蠢,只不过会知道在世人眼中什么更重要。”郑元江笑:“他在咱们家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竟然是杜云娜的儿子。”郑元海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空旷的室内似乎弥漫着说不出的苦味,郑元海内心升起一丝疑惑。翻开桌子上扣着的相框:“忆荣,我低估了顾维扬么,是不是我太着急了,出了错给他钻,还好他也出了错。”照片上的陈忆荣欢快的在草地上奔跑,郑元海送给他的小狗在后面撒欢的追逐。那只小狗已经死了四年,像那些绝望的托付和最终没能说出口的心事。郑元海把相框重新扣在桌子上。“无论真假,你不能属于任何人,因为我不允许。”
顾维扬坐在办公室,微笑着听李秦讲杜云娜的血拼史。假如有人生下来就是要败家的,那一定是陈忆荣的母亲。在澳大利亚只能吃老本的日子肯定让她痛苦不堪,以至于有目前这样疯狂的反弹。李秦在电话那边感慨:“我还以为我媳妇就算能逛街的了,真是连她万分之一也比不上。”顾维扬嘱咐:“买点礼物带回家去吧。杜云娜笑得早死得快。”李秦在那边问:“透露透露细节。”顾维扬转动手里的笔:“周瑜算计蒋干,也不是想骗曹操一辈子。郑元海上一会当就足够了。我只想看杜云娜怎么过贫穷的后半生。”李秦怪笑:“自己不出手,嘿嘿。”顾维扬笑着说:“没事我挂了。”
悠闲的挂断电话,好整以暇的对着窗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推开,顾维扬转过身去。女秘书旋风一样卷起来,声音仓惶:“陈忆荣走了。”顾维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砰的跳了一下,女秘书看了顾维扬一眼,还是把话说完了:“同事在他的桌子上看到辞呈告诉了我。没有其他痕迹,只有他收到的一封带附件的邮件,我不懂中国话,转发到你信箱里了。”顾维扬打开邮箱,附件里是一份音频。
“我已经决定和陈忆荣分手了。”
“我已经决定和陈忆荣分手了。”
“我已经决定和陈忆荣分手了。”
“给我点时间,我想和平解决,毕竟在一起过,希望你能理解。”
“给我点时间,我想和平解决,毕竟在一起过,希望你能理解。”
“给我点时间,我想和平解决,毕竟在一起过,希望你能理解。”
顾维扬猛的站起来,又重新坐下。女秘书按着他的肩:“他办公室的人说他悄悄的走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因此也没有人阻拦。”血冲上头,一阵激痛。顾维扬跳起来,飞快的拨不同的号码。
当人站在街上时,顾维扬才感觉到真正的无力。他并不能比专业人士更快的寻找到陈忆荣,然而静止会让他发疯。他必须亲自去所有陈忆荣去过的地方。然而——没有一点痕迹。这样庞大的城市,谁能寻找到存心躲藏的人。顾维扬心痛的想,可陈忆荣是不同的,他能去哪里。他怎么可以就那样相信,他甚至不来找自己求证。他对他自己没有信心,对顾维扬——也没有信心。
始终没有一点消息,顾维扬焦躁不安,最后坐在陈忆荣最喜欢的沙发上,抚摸那只加菲:“我竟然这样愚蠢么,让你从来也不能安心。”手上的力气渐渐合围,温柔霸道的收在一起。顾维扬闭上眼睛等待,等待陈忆荣温柔的薄唇在他用尽全力的拥抱后像平常一样带着害羞轻轻的贴上来。
什么也没有,除了窒息的寂静。顾维扬给加菲猫擦去脸上的泪水。把他摆在陈忆荣侧头去看星星的位置,那令人着迷的,月光下精致无双的侧脸。顾维扬伸手拉开窗帘放月光进来。自这个角度看到大门外的人,顾维扬张大了口。
人最快的速度是多少,没有人知道。顾维扬冲下楼,几乎是用撞的跌出门去。大门没有锁,陈忆荣没有进来,也不在门外。顾维扬受不了这样激烈的得失,嗓子因为急速的奔跑疼的厉害,嘶哑的喊了一声“忆荣!”
身后细微至极的响动,陈忆荣在灯柱后走出来。顾维扬转过身去,才一迈步,他立刻露出惊惶的表情。顾维扬急忙站住:“忆荣,你别走,我不过去。”陈忆荣看着顾维扬大口的吸气,默默无语。顾维扬缓过来对他张开手臂:“忆荣,这次我不追你。”顾维扬望着他,心里疼痛的想,你为什么回来了,你相信我不会辜负你,你愿意听我说原因。忆荣,过来,再相信我一次,我永远也不愿意伤害你,哪怕只有一点。
谁也不说话,两个人都不发出丝毫声音的站着。顾维扬只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彼此。手臂渐渐麻痹,从肩至指,开始针扎一样的疼。陈忆荣迟疑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