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痕
“好!”
波娜卡笑了,她真的笑了,她至少用自己的辛勤努力,重新夺回了好为战侠歌准备晚饭的权利。悄悄看着波娜卡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快乐笑容,战侠歌不由有了片刻的失神。
战侠歌突然问道:“如果你结婚了,你会不会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然会要。”波娜卡回答道:“我只会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能够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一起培养出一个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我想,这大概应该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战侠歌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和雅洁儿这类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手中沾了太多鲜血的职业军人来说,平凡的生活和平凡的幸福,几乎已经和他们绝缘。
沉默了很久,战侠歌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对波娜卡轻声道:“辛苦你了。明天还要工作,你早一点休息吧。”
当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被吹熄。黑暗重新占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时,无论是战侠歌还是波娜卡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波娜卡睡在一片用茅草和一张毛毯铺成的“床”上,而战侠歌就抱着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坐在茅草屋一个最偏侧。却火力视野最佳,背后还有一片最坚硬石壁的角落里,如果没有轮到他站岗执勤的话,战侠歌就会用这种姿态,一动不动的睡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腹般的白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波娜卡养成了每天凌晨三点多钟。都会自然醒来的习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陷入真正熟睡的战侠歌,才不会被她并没有包含危险成份的目光惊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才会真正卸掉自己身上的全部伪装。
他只是抱着那枝陪伴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人无数的AK自动步枪,静静靠在用薄木板制在的墙壁上。每当他真正陷入沉睡,他的头总会轻轻枕在怀里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当月光偶尔透过茅草屋一侧留下的窗洞,温柔的倾洒在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与他怀里的那枝步枪,都象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彩,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波娜卡才能透过一切伪装,看清楚战侠歌的真实本质。他虽然杀人无数,他虽然已经成功的站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的最巅峰,可是实际上,他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寂寞的。渴望获得关怀,渴望获得温暖,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无情抛弃,已经身心俱疲的大男孩罢了。
波娜卡真的想伸手去摸摸犹如婴儿一般陷入沉睡的战侠歌,摸摸他那张过于坚硬的脸庞,可是她不敢。只要她稍稍一动,哪怕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战侠歌都会迅速惊醒。所以,她只能躲在黑暗中,期盼着月光能再次落到战侠歌的身上,为她照亮那个已经和她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五个月男人的脸。让她能够再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那颗本来应该温柔的、体贴的,又渴望别人关怀的心。
今天晚上,波娜卡在相同的时间,又醒过来了。今天晚上那轮镰刀状的月芽,竟然成功的把它的光芒,透过茅草屋的窗洞,投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但是,战侠歌的头却没有枕到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
波娜卡静静的凝望着战侠歌,战侠歌抱着AK自动步枪,静静的坐在有月光的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波娜卡突然轻声道:“你这样不累吗?”
战侠歌没有回答,他仍然用相同的姿势坐在那里。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真正睡着了,你都会枕在那枝步枪的同一个位置上。在清醒的时候就算你想摸仿,可能都无法骗过我的双眼。”
波娜卡伸手指着距离自己的“床”大约两尺多远,同样铺着干草和一张薄行军毯的床铺,低声道:“我希望你能睡到上面,你每天要工作,要处理军队中产生的纠纷,还要思考各种战略问题。在这些领域,你是真正的专家,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少之又少。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你获得最舒适、轻松的环境,通过合理的休息,迅速恢复精力。请你睡到我身边的床铺上,它虽然并不是很柔软,但是它至少可以让你真正舒展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用一种弯曲的动作,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就算是为了每一个信任你,愿意追随在你身后的军人,请你,睡到我身边的那个床铺上,好吗?”
战侠歌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出声,波娜卡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道:“如果我在这里对你是一种困扰的话,我可以睡到茅草屋的外面。但是我不会搬走,因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也是我的工作,一份我自己愿意全心全意去完成的工作。”
战侠歌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那双犹如暗夜星辰一样明亮的双眸,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战侠歌望着早已经铺在这间茅草屋里四五个月时间的“床铺”,再看看外表温柔可人,但是同样拥有倔强傲骨的波娜卡,战侠歌抱着自己怀里的那枝步枪,以一种机械的动作,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他慢慢走到了那张“床铺”前,然后慢慢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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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库论坛:bbs。feiku第七卷 第五十一章 兽性回归(上)
“砰!”
在渔村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枪响,刚刚躺在“床铺”上的战侠歌就象身体上了弹簧般,闪电般的跃起。战侠歌的右手一扬,一把军刀旋转着狠狠钉到开出一个窗洞的墙壁上,早已经系在窗洞旁边的麻强被战侠歌甩出的军刀拦腰砍断,挂在麻绳上的一只军用头盔在窗洞后方荡过。
几乎在头盔从窗洞后方荡过,足以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战侠歌整个人抱成一个圆球状,在取得足够的加速度后,用最野蛮的动作,狠狠撞开茅草屋另外一侧没有固定木板的墙壁,带着飞扬而起的茅草,以惊人高速翻滚而出。
波娜卡聆听着村外单方面射击的零星枪响,虽然她并不是一个战士,但是在将近一年的战火夹缝中生存,她也明白,他们并没有遭遇敌人突然袭击。再看看那只仍然在窗口来回飘荡的钢盔,和被战侠歌生生撞玒,正在呼呼透着小风的墙壁,波娜卡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波娜卡爬起来抓起一根麻绳和一把茅草,她一边用熟练的动作填补战侠歌撞出来的那个墙洞,一边在心中暗暗计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既然不是敌袭,解决的速度当然够快,战侠歌冲出茅草屋,还没有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由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组成的哨兵,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叱骂声中,两个身高超过二百公分,长得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反扭着一个身高最多也就一百七十公分的男从双臂,走了回来。
在这种力量绝对不对趁的情况下,那个双手都被反扭的男人,竟然还敢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用汉语放声叫骂:“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这群该死的刽子手,放开我……操你妈的!”
真是好经典的“国骂”啊!
连战侠歌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他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听到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亲切的国语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俘虏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
当两名哨兵把那名俘虏扭送到战侠歌面前。并强行掰起他的脸时,就连在战场上淡定从容,早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的战侠歌,也有了片刻的惊讶。
这是一张扭曲的,似曾相识的脸。
假如这张脸能够再胖上一点,能够把这张脸上太过浓烈的野兽气息去掉,换上世俗的平庸,也许,他更能符合在战侠歌心中某一个记忆的环节。
这个在凌晨突然出现在渔村附近,并被哨兵擒获的男人。他显然已经独自在原始丛林中游荡了很久。他的皮肤又干又黑。几乎已经找不到亚洲人黄皮肤的特征。他全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树枝给划破了。只剩下一些随风飘动的布条,在一根绳子的捆缚下,勉强还贴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从哪还搞到了一块兽布,把它直接绑到了自己的下身,勉强保护住人类最大底限的文明。
战侠歌看着眼前这个天知道在原始丛林中生存了多久,依然顽强活着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慢慢多了一丝讶异,也多了一丝欣赏。
战侠歌这一辈子,只会欣赏真正的强者!而真正的强者。他们最强的,也许并不是肢体的力量,而是他们的意志。
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一个拥有坚强意志的强者,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这些伤痕,有划伤,有擦伤,有剐伤,但是最多的,是他和某些猛兽赤手搏斗时,那些猛兽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的爪痕。
这个男人那双留着长长指甲,虽然精瘦却绝对拥有力量的双手,让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猛兽的爪子。而其中一名哨兵脸上那四道长长的血痕,估计就是这样一双手留下的杰作。而另外一名哨兵的左臂上鲜血不断的流淌出来,竟然被人生生咬下来一小块肌肉。看着这个男人仍然带着血痕的嘴角,战侠歌对他的唯一评价就是……狼!
最象狼的,还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几乎就是绿色的,当哨兵强行掰起他的脸,让他与战侠歌在近距离对视时,这个男人象狼一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开始用更大的力量拼命挣扎,他的双臂与哨兵的双手不断扭动,不断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骨骼爆响,他恶狠狠的瞪丰战侠歌,他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战侠歌!”
这个男人认识战侠歌!
两名哨兵一阵紧张,他们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更加用力,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哼,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渗滚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顽强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用他那双狼一般的双眼,用最凄厉,最怨毒的双眼,死死盯着战侠歌。
听到这不似人声的怒嗥。迎着他那充满刻骨仇恨的双眼,战侠歌脱口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在杂货店里,饶过的那个家伙!”
这个象狼一样,混身带着野兽的气息,带着在大自然界生存,重新兽性加归的男人,就是十一个月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惨死,却选择了退缩的懦夫……静宫。
战侠歌必须感叹,大自然的确是一个最好的试金石,在他最公正无私的天平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
“哈哈哈……”静宫突然发出一阵刺耳之极的尖笑,“没错,我就是被你饶过一条小命的家伙,你没有想到,我们到了今天,还有再一次见面的机会吧?你战侠歌真不愧是中国军人中的战斗英雄,真不愧是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啊!可是,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不能饶我的女儿一命,你明明可以,为什么不能饶我的妻子一条命?你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一个已经成为懦夫的我,你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再没有亲人,再没有希望的我啊?!!!”
听到静宫那犹如鬼泣的哭嗥与嘶吼,感受着他对战侠歌毫无保留的,那种痛彻心扉的刺骨仇恨,就算没有听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两名身经百战,手底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与生命的雇佣兵,仍然忍不住心中狠狠一颤。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去?你的家人没有了,但是你回去,至少还会有能安慰你的朋友,有关心你的亲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妻子死了,女儿死了,没有人为我喊冤,在那些人的眼里,我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与叛徒,我就算回去,得到的也只是唾弃和不屑的眼神。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面对的一切都是绺由自取,都是罪有应得。可是战侠歌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判定了我女儿和妻子的罪过,你又凭什么,夺走了她们的生命?”
静宫瞪着战侠歌,嘶嗥道:“战侠歌你是法官吗?你是法律吗?你是可以任意判定我们这些凡人生死的九天诸神吗?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任意玩弄我们这些小市民的生命,又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有一大群人在你背后为你呐喊助威,你是不是很爽,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战侠歌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犹如野兽般的男人静宫,他的眼睛里慢慢腾起了一丝落寂。静宫不是他的敌人,他在把静宫的女儿一脚踢向恐怕份子的枪口,又亲手杀死了静宫的妻子后,他又何尝不是在同一时间,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因为你不配!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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