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 by 无幽





不要。 
他娇喘一声,摧毁杀手最后的理智。趁着杀手全心试图占有他的一刻,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反身往一边扑去却被人从身后压住,扯下了衣物。他的举动看似试图逃跑,其实此时他已经将杀手抛下的剑摸到了自己手里。 
回身挥剑,一丝机会也没有给杀手留下,直接切断了他的喉咙。没有在意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不介意那黏腻的液体弄脏了他雪白的衣衫。苏夜宴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是真正自由了,切断了所有和过去的联系,他可以重新来过。 




第四章:褚歌 





赶了一夜的路。清晨时分,苏夜宴姿势不甚雅观地跌下马背,他累得不得不扑倒在官道旁的河边。他敢断言,魏言回决不会想到他居然胆大到走官道的地步。而且他知道魏言回早就对外宣称苏觉已经死了,因此上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四处寻他的。虽说魏言回很精明,但是他有私心,不愿叫他目前的主子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苏觉。他是不想陷入在江山和美人之间的两难选择。苏夜宴其实很佩服他,佩服他卓绝的理智,竟然从来不曾作出过对他自己不利的决定。 
苏夜宴捧住一把河水,斯文地啜饮。掏出帕子沾了清水,小心地擦拭着面容。 
最是那回眸一笑,惹得百花报春早。最是那娇娆垂柳,寻得三江把月邀。春露秋霜时辰好,怨不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苏夜宴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对于自己容貌的魅力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若是就如此上路,那他这一生都别想安宁。无力地苦笑一声,苏夜宴拾起一旁的小石子抛进了水里打散了那一方平镜。为今之计只有用尘土污了这天生绝色。他想得极为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自幼未尝远离家门,少有机会离开自己生活的狭小空间,他不知道外界的平民是如何求生存的,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但是他敢确定,自己是决不能再回到过去的世界里。 
日落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到了何处。好容易到一处城门的时候,苏夜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能穿身上的衣服进城的。血迹斑斑的衣服,怎么看是怎么得可疑。 
自民居外的晒衣杆上窃取了一套破衣衫换上;再用破布将一头黑发包住。但是这样不够,他想了片刻,然后还是抓了把泥土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连同脸给弄得更脏,直到苏夜宴觉得从自己身上应该是再看不出半点贵气了,这才安心地牵着马进了城。 
喂,这马是你从何处偷来的? 
站定在一家客栈前,苏夜宴正欲投宿。马尚未立定,没想到竟然被人拉住了马缰。 
回眸望去,原来是个轻浮的公子哥。苏夜宴猜想这人该是个商贾之后,锦衣玉食在如今的乱世中也只有商贾才不受影响了。 
苏夜宴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将马系在了客栈门前的石柱上。这等人物,从来不曾入过他的眼,因此他此刻只当是没有听见。 
本少爷问你话呐! 
少年的手下挡住了苏夜宴的去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夜宴,似乎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教训他。 
苏夜宴微微皱了下眉,不悦地横了那锦衣少年一眼。却不料正是这一眼险些惹出大祸来。 
少年失魂落魄地低喘了一声,呆滞而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见状,苏夜宴心中暗叫不好。 
怎也想不到,他已做到如此地步却仍然是掩不住自己的祸水红颜,眼波流转,却隐露出脱俗的绝世清媚来。莫非是上天注定,难道真要他毁了自己天成的一切才可得到解脱? 
君术兄,令弟还不曾走呢。 
突兀地,一道低沉颇有些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里盛了满满的笑意,竟颇有些调笑的意味。 
酩。 
啊,二哥,我这就要走了,就走。 
少年闻言整个人一颤,带了人急急忙忙地要走,可走了没两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苏夜宴一眼,那神情很复杂,说不清有什么含义。抬头稍稍望了客栈的二楼,他脸色一变,终于匆匆走了。 
君术兄,看来令弟还真是很怕你这张脸。 
苏夜宴步入客栈,直直上了二楼的雅座。他没有兴趣去看那方才救了他一命的人,话虽然不多,可是从他吐出的那短短一个字中,苏夜宴听出来此人正是一个常人最不愿招惹的人。这种人,冷情冰心,哪怕是至亲在他面前血染五步,他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但是却正是这种人,你却永远不怕他在情场上纠缠不清,一旦回头,此生此世他的眼中再不会有你的身影,绝不拖泥带水。 
只是不知道当世天下何处有能让阁下成为绕指柔的佳人?说实话,小弟一直期待看见阁下变脸。不过胭脂楼的渺渺姑娘看来是没有戏了,君术兄还真是难侍侯!唉呦,君术兄你这是……? 
“乒”的一声,耳中听得适才还语带笑意的声音猛然间变了调子,苏夜宴忍不住侧脸一望。 
临街处的窗边正坐着一个绿衣年轻人,浅绿色的衫子,墨绿色的发带和腰巾。这种色调本该是活泼开朗的,然而此时着在这年轻人的身上,却显出了一种浓浓的杀机,叫人不寒而栗。然而真正叫人害怕的却不仅仅是他给人的感觉。此时,他正反手握着一柄剑,而剑尖正牢牢地抵着他对桌之人的喉管。 
对桌之人身着一袭青衣,白色的腰带上驳着一条约有小半指粗细的红丝。那红丝的颜色极艳,仿佛是什么地方刚刚喷出的血液,半腰处参差系着两块约成年猫掌稍大些的白色玉佩,下部缀着长长的血色丝绦,一直垂至膝部以下。 
他坐的位置正巧面对苏夜宴,夜宴突然对他的容貌好奇了起来,想要看清楚,却发现由于距离过远,对于他一个从来未曾修武的人来说,想要仔细看清他的眉目却是难了些。苏夜宴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轮廓很深,想来该是个浊世佳公子。 
三尺青锋,日光下剑身泛出冷冷的锐光,顿时叫四下里倒抽一口冷气。 
你真行,闹得我动气。 
君术兄,别这样啊。小弟现下知道你讨厌那个女人了,下次绝不敢提了! 
此人的脾气看来却是不怎么好。苏夜宴如此想到,他转头向刚刚上楼却被吓傻在一旁的小二点要一碗白水,四颗馒头。 
客官可说笑了,若真是要点这两样,客人该坐楼下堂里,上雅座来凑什么热闹! 
注意到小二不善的口气,苏夜宴皱了眉。了然地看了看自己满是尘土的破衣,他心下有了几分明白。 
热闹? 
方才低沉显得有些诱人的嗓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呵呵,君术兄,令弟不是说白芷山庄有要事要你回去办么?既然如此,小弟也不便再叨扰下去了,就此告辞。 
苏夜宴诧异地发现那道青色身影动作俐洛地格开架在他颈上的剑,撩起衣摆,一步踏上了窗棂,看来是要纵身而去。临行前,他微微一转头,然而夜宴却意外地看见了他眼里隐约闪现的冰冷光芒。 
对了,君术兄可记得收银子,我等岂能叫人白白看戏呢? 
言罢,脚下借力一蹬,顿时大笑着飞身而去。 
红尘无尽兮,前路多难。美人凭栏兮,冷眼人间。 持篦击节兮,不见和者。何处长啸兮,横笛为歌。图山林求归隐兮,因清冷而却步。杖剑再入浊世兮,非我所愿。 
一道清啸响起,吟声尚且绕梁,人却已是远远地去了。 
眼见绿衣人悻悻然收起手中的长剑,目光阴沉地看向苏夜宴身边的小二。苏夜宴自怀里掏出一两碎银摆上桌。 
罢了,给我包四个馒头我便走。 
看着小二颤巍巍地下楼去包馒头,苏夜宴眼里忍不住透出了一丝浅笑。其实他原本是不晓得出门在外买什么东西都是要用银子的。少时在家里,出门游玩他只管挑东西便是了。反正身后总有家仆掏荷包,而他大抵只是知道那是银子,,至于银子是管什么用的他是一概不知。进了宫,他敢说赵玺比他还不济,恐怕赵玺连银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回服侍他的太监寻思他不言不语不听不闻,因此当着他的面聊天,说起了小时候宫外生活的艰辛,他这才晓得了原来在尘世里没了银子是会寸步难行的。因此暗自也多长了个心眼,那日魏言回送他出宫的时候,他于是顺便捎上了宫里的财物。 
秦君术放下手中的剑,端起桌上已然凉透的酒液,仰脖饮了。他不急着走。方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入了他的眼,可是环视四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是他的错觉么?他不这么以为。都是那不识趣的小二。他佯装大怒就是为了迫褚和答应他的要求,伸出援手支援他白芷山庄躲过此次白道的屠杀。可是尽管他是褚和的同门,褚和却始终不乐意帮忙。他实在是太清楚褚和的个性了。看似和善,其实褚和根本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他可比自己难缠多了,若不是有利可图就休想叫他出手,若论起无情,褚和居第二,就无人敢居第一。然而江湖上知道这一点的人那实在是太少了。居然还有无知小儿给褚和起了外号——“温容龙君”,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秦君术自斟了一杯,正待饮下,眼睛的余光突然间瞥见了些什么,复又放下了手中的瓷杯。 



第五章:冷月 



挽起右手的破袖,苏夜宴翻过桌上扣着的茶杯,取过客栈待客的凉茶,笨拙地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端到唇边,他习惯性地将右手小指伸入杯中用指甲在茶水中沾了一下。 
尚未喝下半口,定住自己的动作,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抬起眼,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环视四下,顿时心里暗暗叫糟。此时此刻,绿衣人正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露出了一种对苏夜宴来说极为危险的若有所思。 
他强自镇定,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抓起包袱,从容地走到楼梯前,他憋着口气,伸出手搭住扶栏,稳稳地向着楼下移步。 
这决不是个平常人。 
秦君术盯着那人下楼时顺着扶手缓缓下滑的羊脂柔荑,心里凭空产生了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怎么可能,一个男人,还是个邋遢肮脏的男人,只用了那一只手便叫他险些失了魂魄!他知道那决不是矫揉造作试图勾引他的表现,照那人方才的行为来看,那人此时应当是已经恐惧得虚软了四肢,所以必须靠扶手支撑。天哪,如此令人炫目的玉手,还有那微微探入杯中的细细小指…… 
是了。他知道有什么不对了。 
秦君术从怀里取出一块白银饰物借着日光对窗外晃动几下。 
衣物、脸蛋如此脏污,可那双手却是莹白如玉。没有错过那纤细手腕上一只小小的蝴蝶胎记,他的眉间立时染上了一抹得意。现在要是还什么都不明白,岂不是枉费了与褚和的同门之谊。 
主上。 
一道黑影突兀地自窗外跃入。 
吹烟,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那幅被褚和随身珍藏的卷轴上画的,是千城郡王——苏觉。 
果然是倾国之姿,去了掩饰,只怕世上无人能逃过他的绝代风华。 
秦君术端起酒杯,慢慢饮下了杯中的冷酒。微偏过脸,俯视楼下牵着马正欲匆忙而去的人。 
但我只要他在我的掌握里,你明白吗。 
浅浅淡笑着,秦君术冷冷地将手指搭上了吹烟的手臂。吹烟感到了手臂上一阵冰凉,好低的体温,主子身上是从来没有暖气的,然而如此低的体温却还是他第一次发现,主子这是怎么了? 
香炉里的青烟散在空气里,袅袅娜娜得若风中的飞纱。日正中,光线透过竹簾染得一室慵懒暧昧。 
厚实的方枕之上,乌黑的柔发软软地披散着。稍稍一动,锦被也随之滑下一角,露出了圆润、光裸的肩膀。 
放下手中的胭脂盒,秦君术抬眼看向榻上,眼中有一抹得意。转过身,从容上榻。他伸手揭开了覆在苏夜宴身上的锦被。 
一身吓人的青紫已经有微微扩散的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惹眼。手指眷恋地抚过那些噬咬、吮吸的痕迹,秦君术似乎还能感觉到昨夜不能自已的粗暴和兴奋。感觉到指下的肌肤一阵颤抖,于是他知道,苏夜宴醒了。 
俯下身去,将唇印上他的颈子,秦君术更加起劲地在苏夜宴的身上撕咬起来,直到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着,一双清媚的丹凤眼渐渐露了出来,只是那里面此时却是盛满了愤怒与仇恨,衬着颈子上那正在渗着血丝的咬痕的情景,勾魂摄魄。秦君术几乎要醉了,他知道苏夜宴的美丽,可是他从没有想到过,床上的苏夜宴,竟然会是一个如此动人的尤物,让人情不自禁地有了一种想要弄坏他的冲动。 
看来会叫我很为难呐。 
他嘶哑着声音这么说道,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苏夜宴没有吭声,只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闭上眼睛。秦君术的手很凉,身体也是,但是苏夜宴很清楚,一旦他真正动了情欲,他的体温就会上升,从而显得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然而此时秦君术的身体并没有同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