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不放过你
“录像都给你了,我不会说他聚赌的事儿的,叫你们主子放心好了,没凭证的事儿我懒得干。”传信鬼低头再次谢过叶帆,便一溜烟地去了。
“靠,有够麻烦,明还得去公司,都TMD半夜两点多了!”嘴里骂骂咧咧,叶帆还是垫了四,五张报纸,把那男鬼的尸骨排列好,把手掌贴在头盖骨处,不过十几分钟,叶帆手上的光便漫到了尸骨身上,逐渐布满了全身。
虽然想睡觉,但家里扔着一副尸骨毕竟不是妥当的事,万一被人看见,还真不好说清楚。“好在准备工作做得不错,不然是甭睡了,喂!你……”叶帆回头叫着那男鬼,却见他怯生生地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中央,一头乱发披了一地。
“搞什么,做鬼都做得这么窝囊!”一把拎了那男鬼的脖领,扔到尸骨前,“我施过还魂术后,你看着点,估计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总要以防万一。”叶帆抬头吩咐过后,拿过床头的闹钟,定在了四个小时之后,便又爬回床上。那男鬼绻在自己的尸骨旁边,一动不动,叶帆瞥了一眼,懒得理他,自顾自又睡过去了。
还魂术施展得十分顺利,四个小时后叶帆醒来时,那男鬼的尸骨刚好还型,叶帆打着哈欠走到那男鬼身边,指了指已经成型的尸骨,道:“进去。”不料那男鬼一言不发,居然倒往后退了几步。
“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实在有点不耐烦,叶帆抓起男鬼就直接按到了尸身上,隐隐约约只听一个声音哭道:“不要……”下一刻,尸身泛起柔和的光芒,那男鬼的魂魄已经融了进去。
“呼……终于搞定了。”看看表,还不到七点,魂魄入体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恐怕要到下午了,这男鬼长得不高,不过1米7多些,瘦得很,叶帆一把抱起,撂到床上,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虽然实际是个神仙,但是鉴于不能随便施法的规定,叶帆也不得不靠打工来赚取生活费,想想也真郁闷,像师傅那种招摇撞骗的老头居然风水生意兴隆,自己却总是因为年龄问题留不住客户,这年头神仙不如江湖骗子啊!叶帆边叹着气边打开了公司的门,大四毕业,随便找了家小广告公司做兼职,薪水一般般,只好在不用天天坐班而已。
“嗨!你今个儿倒早!”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其他员工才陆陆续续到来。
“有点事,早来早下。”手头的活儿并不紧,在公司混了一顿午饭,叶帆便早早地告了假,径直回了家。
按叶帆的估计,这会那男鬼早该活动自如了,不想一进家门却发现他还保持着早上的姿势,陷在床上。
“不是吧,还不行?!”叶帆把包往地上一扔,伸手就去抓那男鬼的手腕,不想自己的手指还没碰到他,那男鬼却犹如触电一般猛地从床上翻起,滚到一边。
“搞什么,能动就下床,老赖在上面算怎么回事!”叶帆翻了个白眼,从柜子里拽了一身衣服出来,扔到床上,“起来,把衣服穿上,内衣我没新的,一会出去买身好了!”边说边抬眼向那男鬼望去,却见他紧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只是瞪着那身衣服,没有一点要穿的意思。
“哦,你不会穿吧?”叶帆直接拽着男鬼的手把他提了起来,发现他手腕一抖,又要甩开自己,叶帆皱了眉头,沉声道:“给你穿衣服。”男鬼顿了顿,慢慢停了挣扎,任叶帆给他套上长袖T恤,又乖乖伸腿,穿上牛仔裤,拉拉链时,叶帆完全不避讳,伸手把男鬼的荫茎一按,干净利索地“唰”一下拉上,觉得男鬼的躯体在自己手下微微发抖,叶帆抬头看了看他,又把他的乱发向脸两侧拨了拨,露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来。
“你叫什么?”
“……尹醉。”
3
“酒醉的醉么?”
“嗯……”
“晚上的事儿我想你也听得一清二楚了,你得在我这儿呆一年,然后再去地府投胎。”
“嗯……”
“你做什么的?”叶帆在抽屉里一阵乱翻,终于翻了截塑料绳出来,递给了尹醉,示意他把头发扎扎。
“戏子……我是个戏子。”尹醉低了头,缓缓地道。
“戏子?咦?你唱京剧的?!”叶帆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寸,梅兰芳签名是没要着,家里有个现成唱戏的,估计师傅那死老头不会再唠叨了吧。
“是。”
“你梅派的么?”
“梅派?那是什么?”尹醉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一片迷茫。
“你知道梅兰芳么?”叶帆心道,自己不是跑错年代了吧。
“梅兰芳……我听说过他,不是菊榜的探花么。”
“什么菊榜,嗯,你不用解释了,过几天会有人天天缠着你问这个的。”叶帆挥挥手,见尹醉似乎不再战战兢兢了,便道:“现在和你的年代隔差不多100多年吧,基本的生活技巧我会教你,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吃白饭。”叶帆冲尹醉笑笑,见他复又低下头去,便伸手过去拍拍,道:“走,去买点必需品。”
按说这个时代的一切对于尹醉来说,都是新奇的,但叶帆发现尹醉却没有一点兴奋之色,他的确什么都不会,却是个极清透的人,一教就会。当叶帆问他能否把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剪掉时,他也只是默默点头,由着人把他黑亮的长发剪了一地,直剪到耳后。
但不出三天,叶帆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尹醉的好处,他迅速掌握了电磁炉的使用功能,除了开始被烫过一次之后,再没出过任何差错;他做出来的菜虽然称不上鲜美,却还可口;洗衣机仍然不能使用自如,但手洗的本事着实不差,问他,只说是从小习惯了。
叶帆看着日益整洁的窝,首次承认这笔录像的买卖也不是太亏。尹醉仍是不多话,默默地将一切整理妥当之后,便一个人窝回卧室,(叶帆给他搭了钢丝床),叶帆不叫,他是不会出来的。
日子平稳地过了一个星期,直到周六一大早那吵死人的敲门声响起。
“靠,TMD谁啊!”叶帆恼怒地扒拉下一头乱发,顺手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时针正正地指着“7”,转头看到钢丝床已经叠好稳稳地靠在了墙上,那床的主人是每日不到6点就必定起床的,好在他虽早起,却并不会干扰到叶帆,也就由他,但指望他去开门,那是别想的。
趿着拖鞋,光着膀子,叶帆没好气地一把拉开门。还没反应过是谁,门外的人已经一侧身硬是挤了进来。
“死老头,你一大早的又来干吗?”一把甩上大门,叶帆回过头来,瞪着那穿着灰色长袍,一屁股就捻在沙发上的瘦小老人。
“你不知道,这会儿有李XX的锁麟囊。”说着,已经从沙发缝隙里掏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给师傅拿罐啤酒来,有花生没,来一碟。”
“靠,你不会回家看,一大早咿咿呀呀的,我还睡觉呢!”
“我刚下夜班,你这比较近,等我到家就晚啦。”那老头拉拉自己的长衫,示意:看,我还穿着工作服呢。
“你不会打车吗,挤公车回家当然慢了,挣那么多还抠,又带不到棺材里。”嘴里说着刻薄话,叶帆却还是打开冰箱,扔了一罐百威过去,“花生没有,干喝吧你。”
老头接过啤酒,美美地嘬了一口,小眼睛眯了起来,身子边往沙发背上偎,边伸手解长衫的扣子,露出一截破烂的白棉背心来。
叶帆见这样,知道他总得耗到下午去,自己这觉是甭想了,便也拿了罐啤酒出来,坐到老头旁边,“昨个儿又抓了几个鬼?”
“嘿嘿,嘿嘿……”老头捻着唇上那几根胡子,干笑了两声,“咳,还不就那个数么,你还不知道,啊——”
叶帆撇撇嘴,“又是蒙啊,这次赚了多少?”
“嘿嘿……不就是……嘿嘿……”
这个江湖骗子抓鬼的本事没有,招摇撞骗是一等一的厉害,到如今还没进过局子,还真是一大奇迹。他这一生唯一的成就,就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认了叶帆这个徒弟。那是叶帆10岁的时候,刚从学校出来,本着拾金不昧的初衷,把这老头掉落的10元钱交还了他,不想却被他一把拉住,说叶帆是什么百鬼之身,除非跟着他修炼,否则便会成魔。最离谱的是,叶帆的母亲居然就信了这么个江湖骗子,硬是让叶帆拜了师,受此事的刺激,叶帆一个月后即开了天眼,记起自己的神职,从此也就开始了他为师傅收拾烂摊子的悲惨历程。想到这,叶帆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哩——哩——”
“什么声音?”叶帆抬起头来,狐疑地盯着老头脱下的外袍。
“哎呀,哎呀,差点把这小祖宗给忘了。”老头翻过袍襟,从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了个极小的长纸卷在手上。
叶帆和他处了也有10年多,一看这纸卷早明白了,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又弄这个,还有没有正形?”
“嘁,小毛孩子知道什么,这可是个将军,为这个我这次可是少收了一半钱呢!”
“什么?”叶帆站起来大吼一声,“少收了一半,那是五千啊,就为了这么个破玩意,你老糊涂啦?!”
“胡说!”老头一听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举高那纸卷,嘴里嚷嚷着:“这紫红麻头,可是万金不换的宝贝,你看看,你看看。”说着,不服气似的把纸卷一端的塞子拔开,倒了那只蛐蛐儿在手掌上,直举到叶帆的鼻子前。
“你别叫我看,看了我也不懂,你自己愿意,刚才的话算我多说。”叶帆又翻了个白眼,轻轻推开老头的手,又坐了回去。
“这笔买卖划算,小嘎巴豆子哪儿能明白。”老头嘟囔着,翻过手心,想把蛐蛐儿倒回纸卷里,不防手微微一颤,那蛐蛐儿灵得很,竟两腿一蹬,直跳到了沙发背上。
“啊——跑了——宝贝儿,祖宗——”老头也顾不得纸卷了,随手一扔,合身扑到沙发背上,奈何他的动作实在太大,蛐蛐儿早在他手到之前就换了地方,一人一蟀就这样满屋打转。
叶帆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拉住老头,“你别折腾了,我给你抓着就是了。”正要施法把那蛐蛐儿拽回来,却见那虫儿两蹦三蹦,居然从门缝里进了卧室。
还没等叶帆反应过来,老头已经大呼着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喂,你……门掉了你赔给我吗?”叶帆皱着眉头也跟了进去,抬眼就见尹醉正坐在窗前,惊讶地瞪着满地乱爬的老头。
“行了,行了,快起来。”叶帆扶起跪在地上“呼呼”直喘的老头,四下搜寻了一下,见那蛐蛐儿正趴在窗台上,兀自在振翅高鸣。叶帆刚要伸出手去,却见尹醉冲他摆了摆手,蹑手蹑脚地平移了几步,眼疾手快地两手糊住了那只惹祸的蛐蛐儿。
“哎呀,可算把这祖宗逮上了。”老头抹一把额上的汗,喜笑颜开地道。
“最好拿个什么东西盛一下,这样就给您,容易跑。”尹醉两手相合,走了床边。
“对,对!那个纸卷呢?”老头转身出去找,叶帆倚在门框上,随口问道:“你抓这个还挺有经验。”
“以前常抓的,我师傅最喜欢这个。”尹醉淡淡回道。接过老头喜殷殷递上了的纸卷,把蛐蛐儿投了进去,塞好,又交回了老头手上。
“这回安心了,这紫红麻头,丢了可就要了我的老命了!”老头把纸卷在脸上摩挲了两下,一副心神俱醉的模样。
“这不是紫红麻头。”
“哎?”老头一呆,转过头去望着尹醉。
“这不是紫红麻头,紫红麻头是通体玫瑰红色,状如透明,这个颜色深了。”
“什么?!他们骗我老头,我,我找他们去,我!”老头转身便怒冲冲地欲夺门而出。叶帆还不及拉住,尹醉已经伸手拽了老头的手臂一把,“这不是紫红麻头,但也是好种的,您可听过金线赤红?”
“金线赤红?听过的,”老头呆了呆,忽然叫了起来:“我这个……”
“对,”尹醉点头笑道:“您这个是金线赤红,也是百里挑一的好虫。”
4
老头一听尹醉说他的蛐蛐儿是名品“金线赤红”,笑得嘴几乎要咧到鬓角去,捧着那纸卷又亲又摩,宝贝得似乎要三炷香供起来方才对得起它。
叶帆懒得理他,由他一个人在卧室发疯,转头对尹醉道:“出来吧,外面正演戏呢,看不看?”尹醉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随着叶帆到客厅,却拣了张单人沙发坐了。在叶帆家也住了一个星期,尹醉对于电视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会那出锁麟囊正唱到“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一段,张XX唱得低徊婉转,立时就把尹醉吸引过去。
“这男娃谁啊?”这会老头也坐回了沙发上,两眼紧盯了电视,还不忘问一句。
“嗯……这个说来话长。”
“话长?那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