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恋爱





白说,如果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就是用『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 

事实上,我不就是一个局外人吗?为什麽我就不能这样衷心地祝福他们呢?阿裕反复地拷问著自己。 

看著桌上的电脑,阿裕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工作工作,不停地工作,而不是为那两个不相干的人庸人自扰,然而理智虽然明白这一点,心思却不受控制地,或者说是自然而然地要向『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那个方向转移,阿裕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下去。 

『讨厌讨厌讨厌!』 

盯著电脑屏幕看了半天,连一句程式都没有办法写出来,阿裕终於受不了地大叫起来。 

至於讨厌什麽……与其说是讨厌正和美女共进浪漫午餐的文浩然,还不如说是讨厌在这里坐立不安的自己。 

他突然又想到,那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聊些什麽呢?会不会也把我当成话题? 

从小文浩然就是一个哄女孩子开心的高手,充分具备了成为一名花花公子的本钱,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在花丛中流连反而比较奇怪吧?总而言之,就像他很早以前就了解了的那样,文浩然对他这个同为男人的小胖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戏弄他的游戏;在他拒绝後还对他死缠烂打,也是因为他文大帅哥无法接受自己的魅力居然在一个肉包子面前铩羽,为了自尊而坚持下去的战斗而已。 

阿裕的记忆不可避免地回到了五年前的某一天。 

『……小裕这个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优点,不过和他的缺点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不会吧,我怎麽没发现他有什麽缺点呢?』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之一,非常善於伪装。看在你这麽漂亮的份上,我就索性把那家夥那些不为人知的毛病通能告诉你吧。』 

『第一,他这个人依赖心非常重,只要遇到一点困难,他就会拼命地对我撒娇,要我帮他解决。也是我这个人心眼好,才没被他烦死,要换了别人,大概早就和他绝交了。』 

『第二,他这个人有点娘娘腔,最怕的就是看恐怖片,每次看了以後都会吓得跑来挨著我睡,你说,这样的的男人能让女孩子有安全感吗?』 

『第三,他非常的懒。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他的衣服是换得最勤的,但是洗衣服却是最少的,每次我在洗衣服的时候,他都会嘻皮笑脸的把自己的脏衣服拿过来,说什麽反正你都在洗,多洗一两件也无所谓,也不管人家到底愿不愿意。你说,我和他做朋友都这样了,以後他会怎麽对自己的老婆?』 

『第四……』 

『等等!为什麽听你说了这些,我不觉得阿裕有什麽不好,只觉得你和阿裕的交情比我看到的还要好?』 

『没办法啊,谁叫我们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了嘛。别的我不敢说,把阿裕掌握在我的手中那可是一点难度也没有,你信不信,就算我去对他说,小裕,写封情书给我吧;或者跟他说,我们俩交往吧,做一对同性恋,甚至我叫他跟我上床,他也绝对会点头答应,因为他从来没对我说过不字。』 

『……真的假的?』 

『要不要马上去试试看啊?』 

『算了……』 

想到这里,阿裕不由得闭了闭发痛的眼睛。 

那个时候,和文浩然谈话的对象也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他们系的系花,平时和他的关系也非常好,所以阿裕感觉到自己是被双重背叛了。 

如果说认识了二十年,原以为就算全世界都唾弃了自己,他也绝不会离开自己的死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一副嘴脸,所谓的友情或者爱情还有什麽意义可言?那天对於阿裕来说,像是掉进了一个三万英尺深渊,四周一片漆黑,而且从此再也爬不起来了。 

五年过去了,原以为心痛会变得少一点,淡一点,但是现在看来,倒更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同样的情景再度出现,而心里也还是一样的伤,一样的痛…… 

『先生?先生……?』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阿裕的自怨自艾,他慌张地抬头,只见一个手拿木盒,长得异常清秀的小男生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你是?』 

来了公司好歹也有二十来天了,阿裕也把公司的员工认了个七七八八,他可以肯定,这个男孩子绝不是公司里的人。 

『哦,我是孔家楼的服务员,来送外卖的。』 

男孩说著提著木盒子走了进来,把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从木盒子里取出来,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阿裕看著他驾轻就熟的动作,不禁有些奇怪:『你多大了?你把盒子放在警卫那里就可以了呀,吴秘书会替我拿进来的,用不著你亲自这麽……』 

『没关系没关系,以前每次来送外卖,这些事都是我做,所以不知不觉我也就习惯了。』 

男孩一边说著,一边用眼睛把办公室每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这个男孩子好奇怪,阿裕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请问……从前在这里上班的那个家夥,真的受伤住院了吗?』 

突然,男孩子转过身来,吞吞吐吐地问。 

想了两秒锺才猜到他所说的『那个家夥』应该是指还在医院里扮木乃伊的莲蓬,阿裕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谁会拿受伤来开玩笑啊?何况,他要是没受伤,现在在这间办公室里坐著的人又怎麽会是我呢?』 

男孩闻言,带著复杂的表情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他……真的伤得那麽严重吗?』 

『从十五米那麽长的楼梯上摔下来,不严重才奇怪吧?他又没练过无敌风火轮,没死已经算命大了。』 

回答完问题,阿裕更加觉得不对劲了:『你问这些干什麽?你是他朋友吗?如果你想去医院看他,我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你慢慢吃,我走了!』 

他明明没说什麽恐怖故事,小男孩却像听到七夜怪谈似的跳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後退,然後一溜烟地跑掉了。 

『喂!你……』 

阿裕本来想叫他和自己一起吃饭的,可男孩跑得太快了,他叫也叫不住。 

孔家楼菜就等於是美味的代名词,可是阿裕看著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外送,又一次的感到自己没什麽食欲。 

像杰克伦敦笔下的可怜虫一样坐在茶几前,阿裕拿起汤匙,舀起一勺用鲜贝、冬菇、海参、蹄筋和玉兰片精心煨制的鸡汤放进嘴里,然而这鲜美淡雅,还带著冬瓜特有的清香的汤汁却并不能把他从糟糕的心情里拯救出来。 

『康宝裕,你真悲惨真悲惨哪。』看著茶几表面映出的自己皱得足有十八道褶的脸,阿裕忍不住指著自己的鼻子数落自己。 

『谁把你搞得这麽悲惨的?你以为是那只死不足惜的蚊子吗?才不!是你自己!啊……谁能想到我会这麽惨呢?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是这麽一个坎坷一生,命运多舛的人啊……』 

孤独一人的办公室里,阿裕凄凉的声音就这样轻轻回荡著。 



『唉呀呀,真是累死我了!』 

拉松颈口的领带,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放倒在真皮转椅里,文浩然带著一种大功告成的喜悦大喊了一嗓子:『吴秘书,快给我拿点什麽解渴的饮料进来。』 

万能的吴秘书立即端著一杯咖啡色的液体出现在办公桌前。 

『董事长,你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不过总算顺利交货了。』文浩然喝了一大口饮料,『那些玩家试玩了以後,反映都很好,今天我已经和高维签下了意向书,下周一就正式签约。』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从西北方吹过来的风,已经夹杂著些许的阴冷,尽管午後的阳光仍然明净而可爱,远远飘浮在南方天空中的层层灰云却预示著深秋的凉意。然而文浩然却觉得这真是个好季节,因为天短了,就会光线暖昧,情调恍惚,非常的适合用来思春和神迷。 

而经过近一年的开发设计,他们公司的第三款游戏也在这个深秋时节正式完成了。 

『现在想起来,就这麽卖断给高维,说不定我们少赚了一大笔呢。』 

『这麽说董事长您现在开始後悔了?』 

『那倒也不是,毕竟我们是小公司,还处在资本积累的阶段,能卖到这麽好的价钱,不知已经让多少同行眼红了。』 

说著文浩然又志得意满地喝了一口饮料。 

『咦,这不是……菊和轩的蜂蜜大麦茶吗?你怎麽会有这个?』 

吴秘书叹了一口气:『您不是说要喝解渴的东西吗?我觉得这应该比咖啡和绿茶更解渴,虽然这是给康先生买的,但他这些天都没喝,放在冰箱里不也很浪费吗?』 

文浩然不由得跟著她叹了一口气:『他又没喝啊?我看这段时间,小裕吃得大概比你们女孩子还少吧?』 

『可不是。』吴秘书略带责备地说,『董事长你这次居然狠得下心骗他这麽久,倒让我都忍不住觉得,您还真是一个残忍的男人。』 

『不要这麽说嘛,身为同谋者的,我最漂亮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秘书大人。』文浩然充满感慨地仰起头,『你也知道啊,小肉包说有多顽固就有多顽固,不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所动摇。对著岩石抛媚眼的事,我这五年可做得不少啊,现在总算是学乖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小裕对他也是有情的,不然这段日子也不会表现得这麽失常,连最爱的蛋糕也不吃了,还彻底化身为工作狂。 

吴秘书问道:『那麽,您今天是不是要继续去和高小姐「约会」呢?』 

文浩然摇摇头:『不了。这段日子拿她当枪使,我们高总裁的意见可大得很呢。她今天已经镇重地告诉我,我们的合作可以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了,不管是公事上的还是私事上的。』 

『那接下来董事长您准备怎麽办呢?』 

『现在的小肉包,一定正处在人生的最低潮,只要我乘虚而入用最温柔体贴的态度去呵护他,这样,他心头那根已经被吃醋消磨得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一定会轻而易举地被我拨弄得轻轻震颤,然後,我就可以把他……哈哈哈哈哈……』 

文浩然说著说著,突然发出一阵夸张的奸笑,他这个人的神经虽然并不纤细,却非常善於幻想。 

吴秘书受不了他的白痴笑声,在一旁翻翻白眼:『董事长,您想得是很好啦,但要是康先生他还是不接受你又该怎麽办呢?』 

文浩然顿时垮下肩:『不是吧?这样都还不行?要是真的还不行,我就不得不当真忍痛含泪地……霸王硬上弓了!』 

这个Jing液糊脑的浑蛋!如果不是害怕出人命,吴秘书真想把手里的托盘朝著他的太阳|穴扔过去! 

『好了,我决定现在就去骚扰骚扰小裕。嗯,我一定要把握时机搞定他,不然现在游戏做完了,我也再没有把他留在公司的理由,他要是离开了公司以後又躲著我,我还真是会很伤脑筋呢。』 

说著文浩然站起来,正准备迈步,办公室的门却轰地一声被小妹撞开了。 

『董……董事长,大……大事不好了!康先生他……他刚才突然昏过去了!』小妹慌乱得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文浩然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一头栽倒,但他到底是董事长,很快镇定下来,赶紧问道:『昏倒?是不是很严重?』 

『我……我也不知道……技术部的人正在给他掐人……人中!』 

文浩然真想杀人。他使劲一拍桌子,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阿裕正在做一个极其壮烈的梦。 

海绵蛋糕、戚风蛋糕、布丁蛋糕、慕斯蛋糕、油脂蛋糕、阿尔萨司风蛋糕……上百种的蛋糕像开展览大会似的摆在他面前的一张大桌子上,几乎把他的眼睛都弄花了。 

阿裕吞吞口水,想去抓那块上面铺满了杏子干、草莓干、樱桃干、龙眼干和黄桃干的慕斯蛋糕,可是手刚一伸到盘子边缘,那块蛋糕嗖的一声,消失掉了! 

阿裕一愣,又去抓旁边一块香蕉椰子蛋糕,同样的,即将碰到的那一刻,蛋糕不见了! 

怎麽会这样?阿裕伤心死了,几乎要大哭起来。 

『小肉包,想吃蛋糕是不是?』 

桌子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张恶魔的脸,不,那张脸比恶魔还要恶毒恐怖一百万倍! 

『想吃蛋糕的话,就乖乖地做我的奴隶吧。』 

本来想点头说只要给我蛋糕吃,做你的奴隶也无所谓,这时一个美女又突然出现了,正是高维的那个总裁。她把手搭在文浩然肩上,像女王蜂一样笑著:『不是做他的奴隶,而是做我们俩的奴隶哦。』 

『我才不要!』阿裕大叫起来,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声音这麽大,这麽悲愤。 

『不要吗?那好。』 

文浩然弹了一下响指,一群人鱼贯而出,有裕爸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