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结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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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楚面上隐现怒色,闭上眼睛片刻又重新睁开,低声道:“小典,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处理一点事情,晚上再详细给你解释好吗?”

卫小典虽是满腹疑惑,但因为相信李安楚,便不再多问,乖乖地点了点头。

李安楚向工头报了一声要如厕,跳下船去,跑到二十丈开外的另一条船旁,抓住一个木工打扮,正抱臂等着他来的人的肩头,快速将他带到无人之处,左右观察了一下,压低声音却难掩愤怒地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闲淡的笑笑:“奇怪,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李安楚无力地揉揉额头,道:“拜托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好吗?这种地方岂是你可以乱闯的?万一有何不测,请问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我的太子殿下!!”

“这要怪你啊,如果你肯乖乖听话回来,我也用不着跑这么一趟。谁让你舍不下那个小孩?对了,你家那个宝宝呢,居然没跟你过来?”李康泰的口气依然满不在乎。

李安楚气到没力,不再和他多说,直接道:“听着,马上给我走,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走!”

“哼,”康泰将脸转向一边,道:“你都不肯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李安楚闻言目光一跳,抓着他双肩的手渐渐收紧,缓缓道:“难道鄢琪……”

“琪琪说你很顽固哦,心里只想到自家那个宝宝,压根儿不在意其他人,叫我要对你死心呢……真是的,那家伙居然敢管起我的事来了……”

“鄢琪是你的人?!”四月天 收集整理

“是啊……他很小的时侯就被我捡回来养了。三年前我南巡时动了要剿灭青鸥帮的念头,就想办法送他到这岛上来了。”

李安楚突然松开了手,神情冷漠地看着他,声音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居然忍心将一个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送到那种魔鬼身边……李康泰……我真是今天才认识你……”说罢掉头而去,留下身后的人带着面具般生硬的表情独自站着。

带着勉强压抑住的情绪波动,李安楚刚走回自己所在的船就发现情况异常,卫小典竟然踪影不见,赶忙问身旁的人:“我弟弟呢?”

“刚才蛟少爷来了一趟,好象带去问话了。”

李安楚心头一跳,什么也顾不得,跳下船就向纪人蛟居所奔去,迎面遇上刚出海归来的栗原夫妇也如同没有看见,径自擦身而过。栗原难得见他神情如此紧张,心知不妙,急忙跟了上去。三人一前两后绕过半个岛,约摸已到纪人蛟住处附近时,那个雪肤花貌的少年拦住了他们。

“你这样闯进去是没用的。”鄢琪冷冷地道,“你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么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否则就请让开。”李安楚平静地道。

“纪人戚准备三日后袭击金门岛,今天突发奇想要在出兵前找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祭旗。不幸的是你家宝宝长得漂亮,给纪人蛟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下就被想起来了。”鄢琪毫不卖关子,直接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李安楚默然片刻,绕过鄢琪,继续前行。

“你找纪人蛟是没有用的,这是纪人戚的意思,纪人蛟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使他今天选的不是你家宝宝,也总会有一个被献出的男孩子。”鄢琪在他身后冷静地说。“再说了,就算你肯以身相换,他肯吗?”

栗原也赶上前,抓住李安楚的袖子,急急地道:“安楚,你冷静一点,硬拼不一定有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想一些别的办法。”

这时,一个凉凉地声音插了进来:“你总是这样,一遇到与他相关的事情就乱了方寸。结绿公子名满下的智谋,难道仅止于此吗?”李康泰悠悠地出现,语调尽管平然,表情却难掩浓浓的失意。

一见到他,鄢琪把头一低,向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栗原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陌生人,一直未开言的鲁娜此时上前挽住李安楚的手臂,道:“好了,此处不是商议之地,先回房间再说。”

李安楚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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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李安楚的房间坐下,本想中途离去的鄢琪被李康泰看了一眼之后也只得跟来。鲁娜为大家斟上茶,栗原先开口道:“据我所知,青鸥帮历代很少用活人祭旗,出兵的仪式是全体饮羊血酒,已延续将近三代,几乎就是海帮的传统了。不过纪人戚的想法非平常人所能揣测,也许他只是觉得杀人好玩呢。”

鲁娜问道:“不知小典儿被关在什么地方?”

李康泰瞟了一眼坐得远远的鄢琪,后者低声道:“在南边的海神庙里,地方还不错,卫公子现在应该没吃什么苦头。”

李安楚眉尖轻轻一动,但没说话。

“海神庙的戒备如何?”李康泰啜了一口茶,问道。

“不是很严密,凭我们几个,救人出来没什么问题,关健是如何在未被人发觉前离岛。就如同当年的纪人荻,逃得出囚禁地,却逃不出无崖岛。”鄢琪语调平平的回答。

栗原思索着道:“我记得纪人戚当年就曾建议老帮主杀活人祭旗,当时纪人蛟与纪人蔷好象都是反对的……”

“我说过,他们是没有办法改变纪人戚的想法的。”鄢琪看着窗外道,“当年的建议之所以未能实行,主要还是因为纪人荻反对。”

自从进屋后,李安楚一句话也没有讲,此时他也正看着窗外。临近傍晚,天边暮云四合,厚厚沉沉地压下,隐隐还有呼啸的海风从耳边掠过。

“纪人荻是死在一个风雨之夜吧,”他淡淡地说,“今晚似乎也将是一个风雨之夜……说不定纪人荻的鬼魂会选在今夜出现呢。”

屋子里静静地,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李安楚突然转向鄢琪道:“那晚巡夜者见到的鬼魂,应该就是我吧?我到底哪个地方象纪人荻?”

默然良久,鄢琪长长吐一口气道:“还是被你发觉了。没错,你是很象纪人荻,不是容貌,而是身形……纪人蛟初见你的那一天几乎被吓住,他告诉我只看背影的话真象那个人又回来了,我不信,就跑到船厂去见你,不巧遇上席珠的事情,没有见着。第二天接到殿下的传书,命我劝你们离开,当晚就发生了鬼魂事件,我一猜大概就是你,也许纪人蛟也猜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我到这个房间来等你们,看到你牵着卫公子走过来的身影,真的跟他一模一样,就好象……就好象他还……”说到这里,这个一向缺乏表情的少年眼中突然充满了泪水。

李安楚缓缓地点点头,目光重又变得平静而坚定,他向鄢琪递去一块丝帕,轻轻道:“谢谢你,能否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鄢琪咬住了嘴唇,用丝帕掩住大半个脸。

李康泰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你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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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果然风雨大作,纪人戚松松地披着外衣坐在窗边,深邃冷漠的眼眸在天际裂开的闪电照射下,时时泛起暗红的亮光。

鄢琪慢慢走到他身边静静坐下。

纪人戚回过头来,用指尖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

鄢琪摇头道:“没……没什么……”

纪人戚的眼睛突然变得深不见底:“你再说一遍?”

鄢琪的身躯泛起一阵颤抖,嚅嚅地道:“刚刚……又有人在南崖……看到…

…看到他的鬼魂……“

纪人戚目光一跳,攸地起身,系上外衣,拉开门径直走进风雨之中。

鄢琪没有跟上去,他捧住了胸口,努力平息狂跳的心脏。一双手从身后扶住他的双肩,感叹道:“是谁说纪人戚没有弱点的?”

鄢琪猛地回头,迎上纪人蔷冷笑着的脸庞。

“你是朝廷派来的暗探吧?”纪人蔷用毫无起伏的音调道,“终于决定要剿灭青鸥帮了吗?”

“不是,”鄢琪摇头,“我自己要来的。其实我和纪人戚一样,全家都死在青鸥帮的劫掠下,父亲被砍做两段,母亲被强暴,两岁的小妹妹被丢进了海里…

…我唯一比他幸运的是,把我捡回去养的不是自己的仇人……虽然那个人……他…给我很富足的生活,但我总是忘不了生命中最血腥的一幕。他一直叫我不要来的,他说他可以帮我报仇……可是我却不能……这也算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听他的话吧……“

“不管怎么说,纪人戚被毁灭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也许比起我们,他自己才是最盼望那一天快点到来的人……”纪人蔷摇头苦笑,一向刚强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属于女性的忧伤表情。长长舒一口气,她对鄢琪道:“你不想去看?我可要去了。”

鄢琪对着她的背影说:“你好象从不肯相信真的有人荻的鬼魂?”

纪人蔷没有回头,背对着鄢琪回答道:“我当然相信人荻是有魂灵的,但我知道,他是决不会再出现在纪人戚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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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雨中的南崖,阴沉得就象地狱的边缘,在浓黑的夜翼笼罩下,唯一的自然光源就是天际时时划过的血红闪电。

透过层层雨幕,纪人戚盯着空荡荡的南崖,一动也不动,啸叫着的狂风也只吹起了他滴水的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掠过,在随之而来的雷声中,一抹修长的身影象是瞬间出现般地显现在南崖边距纪人戚四十来丈的地方。

“荻……”纪人戚象是呓语般吐出这个字,向人影奔去。

人影以同样的速度飘动着后退,纪人戚停下脚步,人影也随之停下。

“我不追,你不要消失,让我看看你……”纪人戚穿过风雨传来的声音,被吹得竟象是有几分颤抖。

“荻,你冷不冷?”他轻轻问。

风中似乎飘来若有若无的哀叹声。

“荻,你今天来,有话要对我说吗?”纪人戚双眼一眨也不眨地锁定在人影上,似乎害怕下一瞬间他就会消失一样。

人影飘动了一下,过一会儿,伴着隐隐的闷雷声,风中传送来破碎不清的声音,阴郁而又缓慢。

“我死……尸骨未能入土………游魂无依……只能暂附海神庙……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要再造杀孽……夺我依附之地……你若念旧情……放了那庙中少年……不要再杀人为祭了………”

“荻,你告诉我,你的尸骨在哪里……在哪里?”纪人戚急切地向人影迫近。

一阵狂风卷过,人影在雨雾中渐渐转淡,急速地向椰林方向飘动,纪人戚发疯般地追了过去。

此时赶到的纪人蔷恰巧看到人影消失在椰林内,顿时面色惨白,口中喃喃道:“不……不会的……不会真是他的……”

纪人蛟也匆匆赶来,试图想阻止纪人戚在椰林中疯狂的寻找。纪人蔷拉住他道:“算了,让他找吧,等天亮后他死了心,自然会停止的。”

纪人蛟转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养妹。

“干嘛这样看我,”纪人蔷苦笑道,“我是为你好。”

纪人蛟面上的表情象被雨水洗尽过一样,平板地道:“多谢。但请你不用管我,也不要阻止我。”

纪人蔷挑眉放了手,看他奔到纪人戚身边,被一掌挥倒,爬起来又上前去,又再次被打开……

“真是的,”纪人蔷自言自语道,“我连自己恨他都阻止不了,又怎么能阻止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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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的一夜风雨终于过去,金灿灿的阳光洒下,一切都象是场混乱的噩梦一样。精疲力尽的纪人戚直到天光大亮才放弃徒劳的寻找,来到海神庙外。

卫小典从昨天起就一直被关在海神庙的大殿内。凭他的武功,逃出这间庙并不成问题,但因为没有把握能顺利地找到李安楚一起安全离开这座岛,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且从内心深处,他一直相信李安楚正在积极地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了不干扰爱人的计划,他照吃照睡,准备积蓄充足的精力。

纪人戚从窗口看着这个蜷在软垫上熟睡的男孩。那是一个有活力的漂亮孩子,仿佛生来就是跟他们这些一辈子都在阴惨的爱恨中挣扎的人做对比一样,从内到外都透出健康的气息,即便是睡着了,那明朗地面容也好象在昭示着所拥有的无限爱与阳光,纯净得让人忍不住想拿来撕个粉碎。

“明知快要被生祭海神了,居然还睡得这么安静,这孩子倒挺有胆色的,连我也觉得有点佩服他了。”纪人戚脸上浮着阴晴莫测的笑容对一直跟在身后的纪人蛟道,“把他放了,让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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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高超的轻功和椰林的掩护,李安楚顺利地摆脱掉纪人戚的追赶回到了房间里。被他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