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而且我还能顶顶怪,吸引一下攻击……”
“……”我用目光示意着他把事情叙述完整。
“……我知道我没有顶住,可那又不能全怪我,谁让我的盔甲防御那么低,而且我的痛觉指数又开得那么高……最后你不是也都顶住了吗……”
“而且我的伤害也不低啊,一次能打掉一只野狗四分之一的血……只是命中率低了点而已,十下里总能打中一两下的吧……”
“……”我无话可说,只能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我的目光下终于溃不成军,“……我承认我玩得臭,胆子又小,操作又差,命中又低,伤害又小,基本上就是在跟你们一起混经验……”
不知是谁最先提出来的,所有涉空者们都把自己获得的灵魂之力称之为“经验”,不过这种提法确实很形象,在和他们俩一同战斗的时候,我也渐渐熟悉了这些简便而奇怪的称呼。
“可是……”他有些委屈地接着说道,“……既然我们组成了一队,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你们的忙啊。只能做寄生虫的感觉糟透了!看着你们拼死拼活,我袖手旁观地分经验,你以为我就能那么心安理得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现在你要去引怪,不管怎么说我也比你高一级,还有‘战争践踏’可以保命,说不定就能帮上你的忙呢。大不了万一真的出了问题,我一个人吸引火力,保你一命,也算我为大家做贡献了吧……”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嬉皮笑脸的,似乎并不是很认真,可他的话确实让我有些感动。当你要去冒险、尝试一件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他愿意豁出命去帮你、支持你的时候,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哪怕他对你毫无裨益。
哪怕他只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我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一种陌生而热烈的感觉包围着我,仿佛一道光射入我的心中,把我心头一种叫做“孤独”的阴影照射得无影无踪——这是我在做城门守卫时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呢?那么久都不发信号,我都快睡着了……喂,你们不是已经开溜了吧!”树顶上,闭目引弓的弦歌雅意焦躁地大叫起来。
我和牛百万相视一笑。
“放心吧,我们马上就来!”牛百万冲着他大叫了一声,然后颇为豪迈地转脸对我说:“走,我们去救那个恐高的胆小鬼吧!”
“在说别人是胆小鬼的时候,自己的腿就不要哆嗦得那么明显了吧……”我一边走一边说。
“我可不是在害怕,不就是十几只野狗嘛……”
“哦?”
“我只是在放松肌肉,准备逃跑而已……”
“……”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缓缓靠近了那群围困弦歌雅意的野狗。它们看得见我们,但并没有对我们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平静。倘若一旦我们接近到一定范围、让它们感觉到威胁的时候,它们就会全力追捕我们。
果然,在我们距离他们还有差不多十步远的时候,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只野狗猛地竖起了耳朵,大叫了一声。它的声音惊起了其他的同类。一刹那间,所有的野狗都离开了树洞,全速向我们追赶过来。
我和牛百万早有准备,一看见它们有动静,立刻掉头就跑。当跑出大概二十步远的时候,我转身估量了一下距离和角度,认准了这群野狗正好已经进入到弦歌雅意的射击范围之中,立刻大喊了一声:“放!”
一支凌厉的箭光从空中落下,犹如当空刺落的一道闪电,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条野狗,把它疼得“呜呜”惨叫。这一箭来得既准又狠,使它损失了几乎一半的生命。
树上的弦歌雅意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击就正中目标。一箭射出,他马不停蹄地弯弓搭箭,持续不断地将更多箭支向下倾泻。这些箭有的与野狗擦身而过,留下了一些皮外伤;有的则根本没有射中,笔直地插在泥土中;但也有两支正中目标,取得了不逊于第一支箭的成绩,重伤了两只野狗。
根据我的观察,在这些野兽追捕猎物时,一旦受到攻击,就会立刻放弃猎物,去向杀伤它们的敌人复仇。倘若它们同时受到多方的攻击,那么给它们伤害最大的那个敌人则会成为它们首先抗击的对象。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一遭到箭雨的侵袭,这群野狗立刻调转方向,重新奔向弦歌雅意所在的大树地下,恼恨愤慨地冲着树上大叫,恨不得立刻把这个阴险的施袭者撕成碎片。至于我们这两个“闲杂人等”,它们连多看一眼的兴致也欠奉。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这让我和牛百万不由得喜出望外。
彻底失去了视力,弦歌雅意也就能够暂时克制对高空的恐惧。在我的指挥下,他从一名自由灵活的游侠转变成了一个定向箭塔,发挥出了强大的攻击力。
对于任何其他人来说,这样做都得不偿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即便是一个最普通的游侠也能站在枝头将树下的野狗一一射杀,但这个战术却对——或者说只对——我们的精灵伙伴有奇效。对于这个把眼珠当摆设用的游侠来说,树下的野狗分布得太过疏散,指望他的箭术去定点清除,还不如指望这群野狗把自己活活饿死更靠谱。而我们的作用,就是吸引这群野狗,把它们聚拢到一起,引诱到弦歌雅意的射击范围内。别人都是瞄准了靶子放箭,而我们这次却是拖着一个巨大的靶子来找游侠的准星,这反而大大提升了这个蹩脚游侠的命中率。
因为无须瞄准,弦歌雅意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取箭、挽弓、射击这一系列最简单的射箭动作。因为野狗群每次通过他射击范围内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所以只有在最短时间内射出尽可能多的箭支,才有机会制造更大的杀伤。
起先,我们的精灵伙伴显然对这种高频率的射击还很不习惯。无疑,他射箭的准头是差了许多,但动作却都是非常标准的。可不知为什么,每当我看见他连续取箭射击时,总觉得他的身体和手臂的动作不太协调,看上去有些僵硬。尽管他非常努力地在提高手速,可每次最多也就只能射出七、八支箭。
可是,渐渐地,他的动作产生了一些细小的变化。我无法具体地描述他现在的动作和刚才有什么不同,可我非常确信的是,在他的身上肯定产生了某种变化。每一次,他的动作都要比上一次更加柔和顺畅,他臂膀上的肌肉犹如一道道欢快的山泉,充满活力而又全无滞涩地流淌着力量。他的动作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一阵微风在吹拂。
是的,风,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当它拂过你的面颊、让你感受到清凉和舒畅的时候,你并没有感觉到它的迅速。可当你当真想要伸手去触摸它、遮挽它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不知何时从你身边悄然消失了。无论你捕捉的动作有多快,都注定要扑空,因为这股看似柔和的微风,总是比你要更快一些。
弦歌雅意的动作正是这样。他并不是很快,甚至就像是放慢了动作的舞蹈,让你能够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可是无疑地,他出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在他指间紧扣的弓弦,发出一道道急促悦耳的细小声响,仿佛正拨动着林间的晚风。
许久之后,再想起这时的情境,我才知道弦歌雅意的动作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其实,我们每个人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产生偏差,做出许多多余的动作。这些动作实在太过细微了,以至于我们总是忽略它们的存在。但事实上,这些多余的动作会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比自己想象得要缓慢。
弦歌雅意正是在不停地射击中察觉到了这一点,为了追求更高的速度,他本能地剔除着这些多余的动作,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干净、更直接、更有效。这也正是为什么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是很快、而事实上却已经大大提高的原因所在。
当有一次他连续不停地射出十五箭时,我们忽然听到他“啊”地欢呼了一声。一道并不常见的浅绿色光环从他脚下升起,一闪即逝——我还记得上次看见这道光环,正是牛百万第一次施放出“强力旋风”的时候。
“你这样家伙运气真好,居然又领悟出了一个新技能!”牛百万远远站着,不无羡慕地说道,“快看看,是什么技能?”
“连射,在短时间内射连续射出十五支箭,消耗五十点斗气,需要五分钟冷却时间!”弦歌雅意大声回答着。在领悟新技能时,他高兴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忙着睁开眼睛查询。而现在,他又摆出了一副老熊抱树的架势,小脸蛋又红又白,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了。
领悟了连射技能的弦歌雅意表现得越发神勇,在此后的几次诱杀中,他接连射死了超过半数的野狗。托他的福,我也升到了第五级。不过随着野狗数量的减少,他射中目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从大概每次的三分之一,逐渐降到了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一直到连命中一箭都很困难,而他瞄准的那块地方,已经被利箭插得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长满了一片荒草。
没有一个游侠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当野狗首领狂犬开普兰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生命、还有另外三只受伤不等的野狗时,弦歌雅意的箭支终于告罄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牛百万向我问道。其实,他兴奋的目光早已暴露出了心底的答案。
“那还用说?”我冲他一笑,提剑在手。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仅存的几只伤犬,异口同声地大喊一声:
“砍死这群狗娘养的!”
第一卷 第九章 关于恐高的逻辑问题
更新时间:2009…4…8 9:36:46 本章字数:4598
一直以来,我们被这一大票野狗追得寻死觅活,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这心里一直窝着一团冤火。现在有机会一雪前耻,怎不让人精神鼓舞。这一句“狗娘养的”,既切合实际情况,又宣泄了我们心头的怨气,着实让人心头痛快了一把。
最先冲向我的是一只六级的“狂暴的野狗”,它的生命值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屁股眼里正插着一支羽箭,白色的箭翎随着它的奔跑还得意地摇摆着,仿佛从它屁股后面长出了第二条尾巴。
面对这样一个疲弱不堪的对手,牛百万难得地显示出了他的勇力。他抡起木桩,一下子把这条野狗夯翻在地,口中还在对我们的精灵朋友的箭技大肆评议:“果然是箭如其人,这一箭射得真下流啊真下流,也不知道这只狗是公是母,中了这一箭究竟是疼是爽……”
不理睬他全无正经的胡思乱想,我已经和一只七级的“暴怒的野狗”错身而过,一记“砍杀”反切在它的后腿上。我还没来得及趁胜追击,另外一只七级野狗紧跟着扑到,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爪痕。就这样,我们和四只野狗纠缠在了一起。
战斗的时候,我们有意识地避开了开普兰,把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三只野狗身上——毕竟它们比开普兰好对付得多,尽快干掉它们,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在生命药剂的支持下,很快,一只野狗被牛百万一记重击几乎砸成了一张狗皮,而我面前这一只的生命槽线已经细得几乎看不见了。
正当我想给它补上一剑,彻底结果掉它的时候,忽然一阵腥风从左后方扑来。我眼睛一瞥,看见银色的野狗首领开普兰那张大嘴已经逼近到了面前,它口中刀子般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见。
它的突然出现让我全无防备。下意识地,我左手猛然一挥,纯属本能地想要拨开它的脑袋。说来也巧,我左手上的盾牌正好重重击在狂犬的狗鼻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左手立刻失去了知觉,无力地低垂下去。正当我右手紧握长剑,准备着抵挡开普兰的下一轮攻击的时候,忽然,刚刚出现在弦歌雅意身上的、象征着领悟了新技能的浅绿色光环忽然也出现在了我的身上,一道让人鼓舞的力量也立刻传遍了我的全身。
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来不及去翻阅我的魔法笔记,但我仍然知道,刚才的那次误打误撞让我学会了一个名叫“盾击”的技能。正面对准敌人的头脸使用盾牌撞击,可以把敌人击退,并产生少许眩晕的效果,消耗五十点的斗气。
再看刚刚中招的狂犬开普兰,它果然无力地站在一旁,强壮有力的四肢似乎支撑不住它壮硕的身体,还在虚弱地摇晃着,完全无法动弹。
这一击来得正是时候,我立刻抛下昏迷中的开普兰,先一记“直刺”将面前的野狗穿了个透心凉,又和牛百万一起三下五除二把他那边最后一只野狗变成了一缕幽魂。当我们每人强忍着恶心再次灌下一瓶冒着腐败气味的生命药剂之后,正好赶上仅存的那个对手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现在我们的心情,和初次见到狂犬开普兰时的惴惴不安相比,已经大不相同。虽然它的攻击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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