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我想我已经说过,剑齿山是一座地势比较险峻的山峰,在山脚下只有一条盘山路通往山顶。这是一条完全谈不上宽敞的山路,大约只能容许六、七个人并排行走。在山路的左侧是壁立高耸的峭壁,而在右侧,则是陡峭的悬崖。随着我们越走越高,山路上人工的痕迹渐渐多了起来,比如悬崖边上那些简陋的栏杆,又或者是地面上被马车碾压出来的痕迹。
自从我们踏上山路,野兽的踪迹明显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千篇一律叫做“剑齿强盗”的家伙们。这是些体格强壮、面目凶狠的罪犯,通常在八到十级之间。与我们遇到的其他对手不同的是,在他们头顶写着“剑齿强盗”的灵魂印记后面,用一个括号圈注着(狂暴)的字样。初次见到他们时,我就觉得这应该和狂犬开普兰名字后面的(首领)标记有些类似,应该意味着他们的某些特性。果然,他们的攻击力远比同一级别的野兽更加凶猛有力,动作也更迅速。在同样的级别下,我想我们很难一对一战胜他们。
不过好在这些散漫的强盗看起来并不喜欢集体行动,他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山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只是当我们靠近的时候才大喊一声:“留下你的钱袋,愚蠢的家伙!”或者是“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冒失鬼!”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我们杀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独自战斗,有时候是两个人,只有很少的时候会三个人一起攻击我们。
尽管在数量上占优,但他们粗野而豪勇的战斗方式仍然让我们感到了吃力。我相信,如果他们像山下的那群野兽一样的一拥而上,我们早就落荒而逃了。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好像根本不想这么做,即便是看见自己的同伙被我们围殴致死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猜这是一群充满骑士精神的疯子,认为插手别人的战斗是不道德的事情,却没有想过这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一个“格挡”,我用剑架住了一个强盗砍向我的利刃,然后反手一个“砍杀”,砍掉了他二十七点的生命。错身而过的时候,我及时地对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记“猛击”,趁着他头晕脑胀动作迟缓的时候,我一个“直刺”穿入他的小腹。他哀叫了一声,立刻倒地身亡。这时候,我的斗气值也差不多见底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来不停歇的战斗,我渐渐摸索出了一些使用战斗技巧的经验,也找到了战斗的节奏。我发现以前那种不按照招式技巧、纯粹出于本能地回剑战斗,虽然更加灵活机变,但却不如合理应用技能产生的伤害效果明显。各种技能经过组合使用,可以让我掌握战斗的主动性,更轻松地战胜对手。比如这一次,面对一个同级别的亡命之徒,我只损耗了一半的生命就当场斩杀了他。如果还按照以前那样你一刀我一剑地相互硬拼,恐怕我很难这么轻易地得手。
如果我能连续不断地使用各种技能,我的战绩肯定会比现在要显著得多。但是,这些特殊的战斗技巧并不能无休止地使用。如果你想再用一次的话,必须得重新控制身体的平衡,并学会正确地用力,这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这就是所谓的“技能冷却”时间。
除此之外,我要使用技能还必须消耗一定的斗气——事实上,这是每个人都具有的一种来自于身体内部的能力,潜伏在我们的骨骼、肌肉和血脉中。通过训练,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它,让它帮助我们的身体产生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力量。强大的战士甚至能将他们凝聚成实体,只用斗气杀伤敌人。
和那些施法者体内聚集的“魔力”一样,“斗气”同样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廉价能源。当一个战士体内的“斗气”枯竭后,他的身体将无法承受许多高难度的战斗技巧,只能像个普通的壮汉一样战斗,直到我们的身体得到休息,“斗气”才会逐渐重新凝聚。按照我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斗气,只需要连续释放五、六个普通的技能就会把它消耗得点滴不剩。
“别往外挤我!我快要掉下去啦~~~~~~”弦歌雅意在我背后发出惊惶万状的悲鸣,他的鬼叫声差点把我的鼓膜都震破了。
在山下面对众多野兽围攻的时候,弦歌雅意和他的“连射”技能创造了值得骄傲的战绩——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他根本不必考虑准头的问题,而这个违反常规的游侠近距离杀伤的能力却是让人惊叹的。
但当我们走上山路之后,让人无奈的恐高症状立刻把他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能指望的人。比如现在,他和悬崖之间的距离起码可以容纳一头野牛从容地奔过,可他看起来面色青得就像一只刚喷了墨的大个乌贼鱼,手脚发软、表情绝望,就像是已经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一样。
“烦死了,你再鬼叫个没完我就把这东西塞到你肚子里,然后一脚把你踢下去!”他身旁的魔法师妃茵立刻在左手凝出了一根粗大尖锐的冰棱,威胁地冲着精灵游侠嚷道。
弦歌雅意的嘴唇虚弱地动了动,看了看妃茵目露凶光的表情(当然,他看见的可能是狰狞可怖而又十分模糊的一团不规则多面体),又回头瞧了瞧悬崖,干涩地吞了一口唾沫,终于什么也没说。
在漂亮的女魔法师和万丈深渊地较量中,女魔法师以压倒性的力量轻松胜出,成为弦歌雅意更为恐惧的对象。
弦歌雅意攻击力的萎缩,直接导致妃茵成为我们这个冒险团队中唯一一个能够起到作用的远程攻击手——虽然牧师也有一些远程攻击手段,但长弓射日显然更热衷于反串狂战士的角色。妃茵是我们中级别最高的人,但她制造的伤害并不突出。虽然已经学会了不少大范围杀伤法术,她还是更热衷于冰系初级魔法“冰箭”。这个法术和“火弹”、“电击”一样,是每一个魔法师最先学会的简单法术,虽然杀伤力不强,但却可以用寒气冻结中箭者的动作、使他们行动迟缓。
原本她完全可以用更高阶的法术杀伤敌人,但她有充足的理由不这么做:
“魔法药剂是很贵的!”
……
剑齿强盗的巢穴就建在靠近山顶的一块空地上,面向山路、背靠山峰,靠近悬崖的一侧用高大杉木拼成的木墙挡得严严实实的。在木墙之内,零散地排列着几座木房子,不少匪徒成群结队地在屋外游荡。
除了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的手持短刀的“剑齿强盗”之外,这里还有使用弓箭的“剑齿游侠”、身穿布袍手持法杖的“剑齿法师”以及手持匕首躲藏在黑暗中的“剑齿暗杀者”,在他们名字的后面,也无一例外地标注着(狂暴)的字样。这些“剑齿暗杀者”尤其不好对付,我们往往要走到近前才能发现他们鬼祟的身影,而有几次在战斗的时候,他们的突然出现也打乱了我们战斗的节奏,几次让我们身处险境。
好不容易我们才闯到了强盗巢穴内侧的那间大木屋附近,站在门外远远地向里张望,我们可以看见一个身材粗壮、比普通强盗都要高大得多的家伙端坐在屋里,头上显示着“剑齿强盗首领里达第斯(首领)”的字样,他就是我们此行要寻找的目标了。一些匪徒守在屋里保护着他们的首领,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也看不清楚。
“你们先守在这里,我进去探探路。”半兽人游荡者长三角自告奋勇地说道。他掏出匕首,缓步走向木屋。刚走出两步,他那高大肥硕的身体忽然像一股轻烟一样凭空融化。我们只有非常仔细地观察,才能隐约看见一团圆滚滚的人形薄雾正蹑手蹑脚地向屋内飘去。
尽管对于我们这个半兽人伙伴的职业技能已经十分熟悉,但这份在八双眼睛的齐齐注视下仍能成功上演一出“大变活人”的不凡本领还是让我赞叹不已。要知道,以他的身材来看,他使用这个技巧的难度可要比其他普通的游荡者足足高出一倍。
而当他成功摸进木屋的时候,我的心中的这份赞叹立刻升级成了崇拜——这个大胖子居然没有被卡在门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很快,半兽人游荡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房门外。一显出身形,他立刻急匆匆地向我们跑来,脸上还带着后怕的表情。
“真悬啊……”他一边擦这冷汗一边对我们说,“……还没摸到首领身边他就一直盯着我瞧,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幸亏我溜得快……”
正如我们所知的,游荡者的“匿踪”技巧虽然巧妙,但却并非完全无迹可循。在许多时候,他们也会露出一些破绽,让敌人发现行迹。如果对手的级别比你高出很多,那你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因此,老练的游荡者在匿踪时大都不会长时间在一个位置停留,而是通过不停的移动来躲避对手的侦测。
“屋里有六个人……”长三角把他侦查到的情况详细地讲给我们听,“……进门的墙边和屋子中央各有一个强盗,左右墙角各有一个暗杀者,还一个法师站在强盗首领身边。首领是个十二级的战士,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长三角的话让我们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尽管一路杀到这里,我和弦歌雅意都升到了九级,长弓射日也已经是七级的牧师了,可相比这群强盗来说,我们的级别仍然不占优势,就连五对五的时候都挺吃力,现在以少打多,机会更小,何况对方还有一个高级别的首领战士。
女魔法师妃茵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看了看我们:“看起来问题严重了,谁有什么好建议么?”
“我有个好主意……”马上,性格彪悍的矮人牧师长弓射日就粗着嗓门大声嚷道,“……我们冲进去,然后把他们杀光!”
哦,当然是这样。在这一路上,这个偏执的战斗狂就没有提出过第二个主意。
妃茵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我似乎可以看见几道青黑色的血管隐约出现在她的额头上。
“听起来真是个好主意……”她的声音温柔婉约,居然还带着几分欣喜的情绪,听起来就好像她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主意似的。不过对于这个情绪变化极度反常的女魔(女性魔法师的简称,不过我不建议你当着她的面这样称呼)来说,这种异样的温柔中总是隐含着一层暴虐的杀气。
“……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实施这个计划呢?”她对长弓射日问道。
长弓射日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面临怎样的危险,他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两个步骤,第一,我们冲进去;第二,杀光他们!”
静默,危险的静默……
一道愤怒的气息仿佛正从妃茵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有如有形的实质,刺得我皮肤发疼。尽管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我似乎也感受到了四周空气中的魔法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
“啊……”一声尖嘶突然打破了静默,吓得我打了个寒噤。然后,情绪崩溃的女魔法师找到了她宣泄愤怒的最好方法:
“……你这个白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在别人辛苦思考的时候,还在开这种劣质的玩笑,简直罪无可恕!我们都知道你心理变态,但没想到你居然变态到了这种程度!看我代替月亮惩罚你这个杀人狂魔,啊……”
妃茵的双手雨点般落在长弓射日的脸上,细长尖锐的指甲立刻彰显出女性专属武器的巨大威力。尽管长弓射日的生命值并没有因为妃茵的攻击而造成多大的损失,但四溅的血花和凄惨的哀号总让人觉得他受的实际伤害远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怎么了怎么了?”弦歌雅意看不清实际的状况,只能拉住长三角好奇地询问。
“嗯……怎么说呢?禁千二百十一式·八稚女,真·北斗百裂拳,白金之星·奥拉奥拉爆裂拳……你自己领悟去吧!”长三角用右手遮住眼睛,似乎是不忍目睹地低下头去,意味深长地对弦歌雅意说道。
“哦……”这两个人之间显然存在着我无法理解的深厚默契,弦歌雅意立刻恍然大悟地长叹起来,口中啧啧连声,一脸哀怨地不住摇头。
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落在长三角的眼里,他似乎觉得很奇怪:“怎么,杰夫,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哎,年轻人,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长三角立刻殷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将昂首向前,将目光投向远天的白云,眼里似乎有些复杂的情感在流动:
“……代沟啊代沟……”
最后一声惨叫从长弓射日的口中发出,然后他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满脸血痕,惨不忍睹。尽管我们都知道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只需要片刻时间就会消除,但他的悲惨境遇仍然让剩下的我们胆战心惊。
“小弦子,你有什么主意么?”魔法师妃茵一只脚踏在矮人牧师的头上,指着精灵游侠发问道。
“我……”长弓射日的凄惨下场让弦歌雅意不得不好好考虑自己的答案。他想了想,然后说道:
“……射日的想法犯了左倾冒进主义的错误,是要坚决打倒滴,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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