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邝仕豪冷笑道:“邝某委实不知!”
蓦地……
阴冷语声又起:“邝堂主实在不知石鼎奥秘,老身到知道一二,可惜我也无法说出。”
“为什么?”
“恐怕你等误入歧途!”说著一条黑影悄无声息飘下石阶落在神殿中。
七蒙面人突然身形散飞掠出,疾旋之际,左掌横胸,右手兵刃闪电撤出。
那黑影是一袭宽大黑纱,从首罩下披拂胸际,内面亦是一身黑衣,只听格格笑道:“你们最好不要妄生毒念,我杀你们易於反掌,如非我将奇毒附粘你们掌内,岂能将斯云等人惊退,难道斯云等人身手弱麽?”话声一变森冷为娇脆甜柔。
邝仕豪鼻中冷哼一声道:“那我等需向姑娘致谢了。”
黑衣妇人格格娇笑道:“邝堂主怎么可称姑娘,老身已六旬开外。”
邝仕豪道:“邝某不信!”
黑衣妇人叹息一声道:“我并非吝於现出本来面目,恐几位迷惑蒙蔽智慧。”
周姓蒙面人大笑道:“我等虽非柳下惠,你就是美比西子,擅於驻颜,亦是六旬开外年岁,难以迷惑我。”
黑衣妇人曼妙发出一声叹息,道:“真的麽!”从黑袍中伸出两手。
两手并无半点皱纹,光滑柔软如玉,纤指尖尖,胜似新剥壳春笋。
黑衣妇人纤纤玉指轻轻揭下纱布,只见是一中年少妇,凤目柳眉,长发似漆,虽非绝色美人,却也明眸皓齿,另有风韵。(OCR 者按:好个“中年少妇”,已经不只一次见到这名词了,一个人同时有两个年龄,一定是妖怪!)
但,九人与这黑衣妇人目光一接,只觉心神一荡,顿感此女有虽说不出之美,令人无法自己。
黑衣妇女忽嫣然一笑,眸光缓缓扫视七蒙面人,柔声道:“现在七位也可将来历告知老身了吧!”
周姓蒙面人道:“我等奉了雷震子之命前来!”
黑衣妇人微颔螓首道:“果然不出老身所料。”
顾永强暗暗心惊道:“如这妇人所说是真,年岁已在六旬开外,实真令人无法置信,越瞧越美,使人难以自禁,平常美色宛如粪土。”
他乃好色之人,但此刻心生警剔,知身在危境,如不找冯翊藏迹之处,必身遭惨死,焉敢心存非分之望。
只见黑衣妇人又将纱重又笼罩面目,道:“邝堂主,时不我与,上次你与冯翊来此,定记忆如新,不可自误,稍时赤城门下及武林群豪侵入墓内,恐噬脐莫及。”
邝仕豪道:“遵命。”弯腰伸手欲抓起案下石剑。
黑衣妇人忽喝道:“慢著!”疾逾电闪右掌虚空拂向石剑石斧又道:“老身上次进入时,神堂中各物均施过奇毒,这奇毒一经沾触,立渗肤内,三日後必然发作。”
邝仕豪道:“如此说来我等只有三个对时好活了。”
黑衣妇人点首笑道:“不错,但老身可与诸位解开,决不食言。”
邝仕豪并不再言,右手执剑,左手握斧,轻轻放在石案上,交叉架摆。
只见狮首人身雕像突然一沉,头顶显露一方孔,周广三尺。
黑衣妇人叹息一声道:“原来另两道门户均是死门,恃强闯入必遭惨死,怪不得老身同道三人俱遭非命。”
说时,双肩一振,迅如电射穿过方孔,七蒙面人相继投入。
邝仕豪目注顾永强沉声道:“你还等什麽?”
顾永强道:“属下有僭了!”身形拔起,疾如灵蛇穿入方孔内。
邝仕豪相继腾起,穿过方孔後,突然反身,左手攀住孔缘,右手送出一股暗劲。
劲风扫中剑斧,推下石案,轰然落地。
邝仕豪立时松开左手飘然落实,方孔倏又封合。
他们复又堕入一间黑暗似漆石室内。
邝仕豪道:“顾永强,展开火摺子。”
顾永强道:“遵命!”
暗中一道熊熊火光升起,只见置身一间密闭石室内,壁镌有无数飞禽,怒目张爪,展翼下博,神态鸷猛。
那飞鸟不似人间所见,均奇形怪状,不知其名。
只听邝仕豪道:“诸位可瞧出了这室内飞禽麽?”
黑衣妇人格格笑道:“当然瞧见了。”
邝仕豪道:“敝令主进入此室,悟出这飞禽扑式实是一种极神奥武功……”
黑衣妇人忙道:“想必你今主习成此百禽掌法?”
“不是!”邝仕豪道:“此乃百禽剑法,冯令主瞧出壁间另有两行密迹,为甲骨文所刻,令主学识渊博,说出涵意!”
“百禽剑法若习成,必可纵横武林,但须资质秉赋极高之人,更须恒心毅力,在此室中研悟百日方可有成……”
黑衣妇人忙道:“老身要问你,冯令主究竟习成没有?”
邝仕豪冷冷笑道:“谈何容易,冯令主依照一只飞禽扑搏之式出剑,只觉真气逆涌,忙收式调息片刻才平得如初。”
黑衣妇人道:“他没有习成乃武林苍生之福,速速离开此室。”
邝仕豪向一只神似大鹏飞禽,身形疾提,伸指按向鸟目。
一声轻雷过去,只见一方右壁望外移了开来,宛如一道石门……
黑衣妇人及邝仕豪、顾永强、七蒙面人穿过那石壁后,只觉足下踏著是一片沙地,阴气森森火摺子弱光辉映照下,烟气笼罩,似无止境。
邝仕豪忽面色一变,道:“上次邝某随令主来此,景物似与眼前有异。”
黑衣蒙面妇人诧道:“真的麽?请叙出那日情景。”
邝仕豪道:“那日似有五具幽灵般长人手执兵刃阻挡冯令主。”
“长人。”黑衣蒙面妇人诧道:“如此说来,这谷中景物似有人在暗中操纵是麽?”
邝仕豪道:“邝某并未如此说过,因那日才一穿越石壁,那有五条身影群攻冯令主,由于漆黑无光,瞧不真面目,但令主冯翊与五人凶猛缴搏则非虚假,如今则一无动静……”
黑衣蒙面妇人不禁冷笑道:“原来堂主心机歹毒,意欲将我等葬送在五具幽灵兵刃之下。”
邝仕豪沉声道:“倘或邝某有此想法,也不致向诸位吐露。”
黑衣蒙面妇人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话,那日拼搏显然是你家令主冯翊获胜,不然今日那有邝堂主命在。”
邝仕豪淡淡一笑道:“动手之初,冯令主因五幽灵招式辣毒玄奥,被迫得险象环生,後来冯令主武功疾变,招式怪异,迫开对方使之散乱不能呼应配合,带著邝某冲出拦截。”
黑衣蒙面妇人不禁一怔,道:“看来果有此事了,但不知邝堂主所见五幽灵拦击之时地与今日一般么?”
邝仕豪略一思索,道:“时地似无多大关系,那日一出得石壁前行了数十步後才相遇五具幽灵。”
黑衣蒙面妇人格格娇笑一声道:“老身此刻无法判断邝堂主之言真假……”语声略顿又道:“不过老身行事绝不涉险,谋定後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著目注七蒙面人道:“七位既是雷震子所遣,想必身怀子母雷珠,不妨由七位前导,一遇幽灵立即施展雷珠,想那雷珠威力无匹,阴霾之气立烟消瓦解。”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借刀杀人,在下等岂可落入她鬼蜮暗算中。”
黑衣蒙面妇人笑道:“七位来意不是欲邝堂主带领进入吕梁总坛是么?如邝堂主之言千真万确,七位当邝堂主罹遭不测,否则你我必同归于尽。”
七蒙面人不禁一呆,互望了一眼,秦姓蒙面人道:“非是我等吝惜‘子母雷珠’,若引发禁制岂非弄巧成拙。”
突然,黑衣蒙面妇人纤手一挥。
顾永强手中火摺子昏黄火焰顿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但只听黑衣蒙面妇人语声冰冷彻骨道:“七位可别忘了生死尚操在老身手中,如老身料得不错,七位定非雷震子门下。”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你何以见得?”
“因为老身命七位取出子母雷珠,目光中均泛出悸惧之色,显然情虚,而且目光中有联手猝袭老身之意。”
有联七蒙面默然不语。
顾永强暗暗惊心道:“这妖妇目光委实锐厉!若如此僵持下去,节外生枝,恐未必能安然抵达总坛。”不由心生急燥。
七蒙面人暗中凝神蓄势,防黑衣妖妇猝袭,周姓蒙面人沉声道:“邝堂主,你别忘了你的家小仍在我等手中。”
邝仕豪道:“邝某怎能忘记,但目前处境凶危异常,倘不捐弃私欲,戳力同心,哼哼,恐你我俱同归于尽。”
周姓蒙面人道:“兄弟原要邝堂主警剔,不可受黑衣妖妇蛊惑。”
邝仕豪道:“邝某若深知此谷中一切奥秘,怎可尚留在此处束手无策,任诸位讥笑怒骂。”
顾永强暗道:“这话并无分毫虚假。”
蓦地狂风大作,怒吼如雷,汹涌飞沙逼得群邪沉椿不住,足下踉跄浮动,不禁大惊失色。
风力逐渐加强,力逾万钧,飞沙狂卷,宛如千军万马,只听黑衣妇人厉喝道:“我等无疑置身巽卦禁制内,速退身至壁侧互相环抱不为罡风吹起,俟禁制减弱再作道理。”
这几句话此时此情之下,如非身负绝顶武功,必难清晰送入每人耳内。
顾永强罡风初起之际,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带起邝仕豪转身跃望壁角环肩抱定,沉椿不动。
邝仕豪因故然生变,百忙中未及寻思顾永强有如此机警。
七蒙面人急圈成一团,身形跃下环臂抱住相邻肩头,但不知黑衣妇人藏身何处。
风沙怒吼,天崩地裂,威势骇人,有增无已,看来禁制减弱尚须相当久长的时刻……
※ ※ ※
申牌时分,山谷中落日特别早,尤其参天古木笼荫蔽空之下,那片古墓显得晦阴幽森,长草迎风披拂隐现幢幢翁仲身影,更平添几许恐怖凄凉气氛。
忽地——
谷中纷纷现出白色人影,身法迅快如电,掠向古墓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那赤城高手斯云去而复返。
此次卷土重来,斯云领著高手众多,欲湔雪前辱,但身形落实四顾一望,只觉并无一人,不禁一呆道:“难道他们均进入古墓了麽?”
另一白衣人道:“香主不可再迟疑,宜当机立断,施展雷珠炸开古墓,以免误事。”
斯云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子母雷珠乃风雷堡雷震子独门奇珍,山主不知从何处得来托付斯某,如非必要不宜施展,防武林中误认我赤城与风雷堡沆瀣一气。”说著取出一颗子母雷珠,控在掌心。
只听暴雷似的一声大喝道:“且慢!”
斯云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一株大树之上飞鸟般掠出三条身影,迅快如飞落在墓道上,现出罗刹追魂害天残、白鹭崖谷姥姥、三绝手裘元,斯云暗道:“这三人怎麽到得在一处?”
唐天残望了斯云一眼,冷冷出声道:“雷震子也不知是何用心,竟以雷珠作为结纳奥援重礼,这雷珠若让尊驾妄自施展,不知闯下多少浩劫。”
斯云道:“在下不知闯什么滔天大祸,请道其详。”
唐天残冷笑道:“若用雷珠引发墓中禁制,此谷立生巨变,说不定十里方圆之内都成为火海陆沉,你我均化为劫灰。”
斯云沉声道:“这到好,与冯翊同归於尽,在下心安理得,虽死何惧。”
唐天残道:“万一冯翊并未在内咧?”
斯云不禁语塞,嘿嘿发出一声冷笑。
唐天线道:“非是唐某有意讥刺尊驾,其实此一雷珠对古墓根本伤损不了分毫……”说著掌心托著一颗子母雷珠,接道:“尊驾所有是否与唐某掌中雷珠一般!”
斯云听出唐天残之语前後似有矛盾,这等老辈成名人物决不致如此颠倒,忙伸出左掌。
他掌心赫然显出一颗子母雷珠,与唐天残所有竟是一模一样。
罗刹追魂唐天残不禁哈哈狂笑不止。
斯云眉头浓皱,道:“唐老当家发笑为何?”
唐天残道:“唐某只道尊驾雷珠有什麽不同。”
斯云愕然诧道:“难道竟有两种雷珠麽?”
“正是。”唐天残冷笑道:“雷震子赠与同道你我所有的一般,只可驱敌防身,比外传的子母雷珠威力相距不啻十一之比,非但炸不毁古墓,而且连石翁仲也无法使之全毁。”
斯云不禁嘿然,苦笑一声道:“除了雷珠,还有何法进得了古墓?”
唐天残阴阴一笑道:“唐某等物是听凭风闻赶来,是否冯翊藏身墓内却未必真实。”
谷姥姥忽笑道:“此墓系毒尊者所发现,但毒尊者竟守秘不吐,仅向三两知己谓无意发现一座古墓,於二三千年前建造,死者不知何人,亦不见棺木枯骨,建造宏伟,按周天缠度设下奇门禁制,似内藏异室或奇特武功,但无法悟解奥秘……”说著又是一笑道:“他这一说出,害得武林中起了一阵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