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剑神
浪子道:“我不是英雄!”
冯青梅道:“那兄台是什么?”
浪子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浪子而已!”
冯青梅心里动了动,不动声色的问道:“浪子兄喝了这么多酒,莫非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浪子笑道:“在下很开心,能喝酒就很开心了!”
冯青梅笑道:“既然如此,我敬兄台一杯!”她也不等浪子答话,忽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浪子面前:“我这壶是上好的烧刀子,兄台若不嫌弃,尝尝如何?”
浪子见她似要给自己倒酒的动作,不禁笑道:“那就多谢姑娘好意了!”说完,他拿起空酒杯伸了上来。
冯青梅端起酒壶,把壶嘴对准他的酒杯,似准备为他倒酒。
古怪的一幕终于出现,酒壶倾斜着,壶嘴也明明对准酒杯,但冯青梅就是迟迟倒不出酒来。
她只要把酒壶倾斜一丁点,酒就倒入对方杯中。
但对方的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杯口接着壶嘴,等着她倒。
她没有倒,对方也就等着。
对方没有动,她也不会倒。
两人就像着魔一样,被定住了,死死的定在那里,谁也不肯先动,连手指都没颤动半分。
谁先动就意味着谁先沉不住气,谁先沉不住气就意味着谁先露出破绽。
高手相争,有时候拼的也是耐心、意志与定力。
耐心不好的人,心浮气躁,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浪子敢先动的话,冯青梅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就清楚他的武功虚实,届时她就直接抓住他逼问舍利子的线索。
但是他若一直不动,冯青梅也无法预料这人的后着有多么厉害,所以她就只能等着。
她是个心细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绝不会乱动,这也正是她厉害的地方。
等,看似简单,其实大有学问,这学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武学中的高深原理。
两个人都等着,谁也不敢相让半分,甚至连话都不说半句。
大堂里依旧热闹,男男女女们进进出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老鸨的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不时响起,不是“这位爷哟”就是“那位爷啊”,不是这个姑娘像西施就是姑娘似貂蝉,这些声音不但希奇古怪,而且可笑极了。
但冯青梅和浪子却没有半点笑容,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等,谁也不曾留意大堂角落里的有两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正在决斗。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无形的决斗,但它远比更有声、有息、有形的决斗可怕多了。
两人的脑子里都不知计算了多少种可能会发生的后着变化,每一种变化都足够惊心动魄,有的变化甚至可能把这莳花馆给拆得稀巴烂,但两人都还是想不出最终的胜负结果。
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人类总是惊恐于无法把握的变化和自己的想象。
一个时辰过去了。
冯青梅只觉得手上的酒壶重逾千斤,手臂发麻、发酸、发痛,甚至有种断裂的感觉。
浪子也觉得眼睛皮重得跟铅块似的,他毕竟不是神,而是人,酒劲一涌上来,那股困意简直就像敌人推出来的隔空内家气劲,怎么摆也摆不脱。
但两人还是未动,都在凭借各自的意志和耐力苦苦撑着,两人也都才渐渐吃惊,原来对方的武功这么高,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感觉支撑不下去了,这时候老鸨恰倒好处的跑了过来笑道:“哟,我说两位,咱们风陵城这月的花魁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就在咱们莳花馆,两位若是有兴趣,快过来出价吧,今儿的姑娘可是包君满意呢?”
她几乎是拉着浪子的手说出的这句话,浪子也没办法再集中精神,只得缓缓撤下酒杯,笑道:“好吧!”
冯青梅暗中松了口气,放下了酒壶,对方只要再坚持最多一刻钟,今天倒下去的人就是她。
浪子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壶酒我还是还给你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酒壶就像变戏法似的回到了她手里,而他却站起身,缓缓向大厅中央走去。
冯青梅面色发青,她知道这一战自己其实已经败了,败得很彻底。
对方根本没有费什么神,这句话人家说得神充气足,而且这种扔酒壶的手法别说她没看到过,就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对方此刻若是要她的命,她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
但对方只是微微笑了笑,丝毫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这种风度和涵养让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里呆下去,她迅速走出莳花馆大门。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火速返回风陵渡口的小桥,汇合心眉大师和龙吟风等人。
她第一次遇上武功这么厉害的人,她需要强援。
她只希望自己返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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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浪子也无情 字数:5000
浪子果然没有走。
此刻他就在风陵城北门门口的一家小摊上吃面。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又亮起,浓雾笼罩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浪子就牵着他的白马来到了北门门口,他喝了一夜的酒终于等到天亮起,天亮起的时候这些小摊饭铺都会开门做生意。
此去秦州府还有一段路途,他决定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虽然青楼的酒醉人,但他更喜欢坐在这样的小摊上吃面,他对这些生活在穷苦中的下层人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小摊老板是个佝偻着背弯的老头。
他一坐下来,老头就热情的招呼着他:“客官,你出城去吗?吃点什么?”
浪子笑道:“一碗面,一壶酒,再给我包一包馒头!”
老头笑道:“好咧,你稍等。”
浪子道:“老人家,你们这里的店铺为什么晚上都不开门?”
老头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看了看四周清冷空荡的街道,小声道:“客官你是外地人吧?”
浪子笑道:“我是秦州府的人!”
老头叹息道:“那难怪了,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除了青楼,其他店子天一黑就得关!”
浪子道:“大老板定的规矩?”
老头不说话了,转过身去在灶台上忙碌着,浪子也不再问他。
别人不愿意说的事,他绝不问。
有时候祸从口出,麻烦就是自己那一张嘴给惹来的。
他本已决心不再惹麻烦,但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已经惹了两个麻烦,分别在风陵渡的小桥上和莳花馆的青楼里,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惹出了多大的麻烦出来,而且他更想不到的是马上他又要惹麻烦出来了。
浓雾里忽然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红衣身影。
是个女孩子,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她柔媚而年轻,皮肤光滑,胸膛坚挺,大腿修长。
似雨的大雾中,她居然全身上下只裹得一件红绸袍子,袍子下的身子完全是赤裸的。
浪子认得这个女孩子,这是昨晚莳花馆里的花魁,这城里所谓的花魁就是刚刚被卖入妓院里的姑娘,第一晚的价钱往往高得惊人,就像拍卖一样被客人竞价买得。
浪子叹了口气,他没有再看下去,倒不因为他要做一个正人君子,而是他知道再继续看下去麻烦就来了。
所以他低头看自己面前桌子上的馒头。
要命的是女孩跑得太快太急,一下子就摔在桌子面前,再也爬不起来。
浪子还是不闻不动,虽然他已看出这女孩就像逃命的羊羔似的正在被人追赶,但他懒得动。
少林寺逃命的和尚他都懒得管,更别说管这样的闲事了。
长街那头很快追上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男人长得就一头豹子似的,又壮又结实。
老头这时正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上来,一看见这豹子般的男人像抓小鸡似的抓起了这女孩子,顿时吓得全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豹子男人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冲着老头吼道:“豹哥我在这里办事,不想死的就滚!”
老头吓得瘫软在地,冷汗直流。
豹哥又瞪眼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浪子,冷笑道:“你倒是很沉得住气!”
浪子面无表情,看着桌上的碗淡淡道:“我饿极了,我只想吃面,其他的事我管不着!”
豹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倒识相,我碗面我请你!”
“多谢!”浪子拿起筷子就开吃,当真是雷打不动的吃起面来。
这时那女孩忽然挣扎起来。
豹哥忽然抓紧了她,怒道:“敢跑,你这个小婊子居然敢跑,老子昨晚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你来冲喜,你居然敢跑!”
女孩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大喊道:“我不是婊子,我不要当婊子,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救命呀,救命!”
豹哥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你就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咙,这条街上也没人敢救你!”
“不要,不要!”女孩还在挣扎,声音凄厉。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一张秀丽的脸顿时起了五个血红的手印。
老头趴在灶台后,根本动都不敢动,浪子完全像木偶,只管吃他的面。
“砰”的一声,女孩被重重的扔在了一张桌子上,这一下她完全痛得喊不出来了,全身骨头仿佛都被摔散了架。
“老子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看你怎么跑?”豹哥恶狠狠的说着,他边说居然边脱衣服,居然当街就要施暴。
这人胆子当真够大,还别说光天化日,他恐怕连自己的羞耻都不顾。
浪子还是没动,别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英雄没有泪水,浪子也无情,。
“哧”的一声,红袍已被撕破,豹哥那双粗大丑陋的手在她白玉般的胸膛上开始乱摸起来。
女孩没有再叫喊了。
她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桌上任人凌辱,她们这种被卖进青楼的女子,就像池子里的浮萍一样,任人摆布是唯一的命运。
浪子不经意转过头,就看到了女孩的偏过来的头,看到了她的眼睛。
这是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这双眼睛没有向任何人哀求、求救。
但是这双眼睛里透着的那种屈辱、那种彻底绝望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
两颗泪珠无声无息的顺着女孩的脸颊滑落下来。
落在了干硬的桌上,也落进了浪子的心里。
浪子虽无情,但他的血却永远也不会冷。
因为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豹哥正在喘息着解裤带,浪子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虽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但也不喜欢别人打搅我吃面。”
豹哥手上的动作立即停顿,转过身,惊奇的看着这个蓝衫人。
他只觉得这人胆子大极了,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豹哥转过身,冷冷的盯着浪子。
女孩赶紧跑下桌子,用红绸袍裹住自己,而老头却是面如土色,蹲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豹哥是大老板手下的兄弟,这城里没人敢惹他,惹他的人都已经进了棺材。
豹哥盯了许久,他终于感觉到这个吃面的人有些不同了,这人冷静得简直不正常,他在旁边干那事,这人居然都沉得住气不闻不问。
他虽然坐在那里吃面,但他身上那种沉稳淡漠的气质却显露无疑,普通人绝对没有这种气质。
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豹哥居然一下子也冷静了下来,他忽然很平静的说道:“我叫豹子!”
浪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随便你叫什么都一样!”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豹子忽然摊开了一双手掌,道:“但我的手掌却不一样。”
浪子这才转过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只见掌心隐隐发黑发光,这人居然还练有铁砂掌一类的硬功。
浪子忽然道:“你在这城里找过多少次花魁来冲喜?”
豹子愣住,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浪子道:“你不想说?”
豹子的目光腾的变得尖锐起来。
浪子道:“那你走吧!”
豹子没有走,他也不可能走,他绝不是那种被对方三言两语就打发得走的人。
他这个人就算是,但他的铁砂掌却绝对不是。
“好,我走!”他话一说完,人就窜了上去。
他不但掌法高明,而且身法也不错,就真像一头豹子一样选择了出其不意的时机冲了上去,动作矫健而迅速,一掌拍出,掌风呼呼作响。
迎面痛击浪子面门骨头碎裂的声音女孩和老头都听到了,但碎的却不是浪子的脸,而是豹子的手。
铁砂掌在距离浪子面门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浪子还是看着碗里的面条,整个人动都未动,但他吃面的两根筷子却不知怎的就夹住了豹子的手腕。
豹子顿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张豹脸迅速涨得乌红。
这双神奇的筷子就好象有魔力一样,他声势惊人的铁砂掌居然半点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浪子的手指微微用了用力,筷子夹紧,又是“咔嚓”一声,豹子就跪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凄惨的叫声比女孩刚才的求救声都还要大,还要尖,几条街都听得到。
他这辈子再也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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