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三国之后的天空)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的现实,正活生生地摆在面前。他已无泪可流。      
    拓跋林默默地看着屋顶,双目空洞与无奈。      
    “你醒来了啊,林将军。”温和的男声响起,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着郑王的那张略带慈爱的脸。      
    “郑王!”拓跋林惨呼一声,勉力起床,对着郑王双膝跪倒。      
    “少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你连日苦战,现在又痛失慈父,何故给本王下跪?”拓跋猗卢急忙起身,双手扶起了拓跋林。      
    “大人,家父血染疆场,堪为子孙表率,而今柔然兵临城下,我却躲在这里养病,国仇家恨就在眼前,我又岂能不报?大人,请您再开洪恩,允诺在下开城与敌决一死战!”拓跋林一口气说完,可是随后的阵阵咳嗽令他的所有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不急,林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好好养病啊。你母亲早亡,如今父亲也为国捐躯,现在,整个林家全靠你一人来支撑了呀,你怎么能这么轻率?刚才的话我全当没有听见,陈宁,我现在命令你,好生照料拓跋林,他的病要有什么差池我为你是问!好了,林儿,你早点休息吧,至于柔然人,本王已有了退敌之策,这你就不要再多言了。”拓跋猗卢言毕,紫袖一挥,走出房门,临走,他又充满慈祥而又饱含深意的看了拓跋林一眼。      
    “郑王爷!”拓跋林眼见郑王爷要走,急忙想要起身,可是身边的陈宁早已把他拦住。      
    陈宁哀伤无比的冲着他摇了摇头,哽咽道:“老拓跋,医生说你急悲伤肺,气血已伤,所以这几天要好好静养啊!”      
    “不!我要出去报仇!这些柔然人!杀了我叔叔,又杀了我父亲,那好,这次让他们也杀了我吧!”拓跋林声如泣血,让人不忍复听。      
    “拓跋林!”陈宁一声断喝,他一把扯过来拓跋林,吼叫道:“你小子少给我犯浑!什么把你也杀死,你死了,谁又去给你的父亲和叔叔报仇!你这么作,只会让九泉之下冠军侯感到伤心,伤心他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莽夫!”      
    “父亲……”拓跋林经此一喝,如梦方醒。不过随后,他又潜入了那无限的悲伤之中,他双手抱着头,身体缓缓的蹲下,低声抽泣起来。看来现在的他情绪波动极大,确实是不适合再次出征。      
    “我不要死,那些柔然人还没有死,我又怎能先他们而去?会有那么一天,我要让整个的漠北草原上,飘荡的只有哀号与啜泣!”拓跋林悲极生恨,怨念极深。      
    五月,初六日,火迫金行。宜远行会友,忌婚丧火烛。      
    永明六年夏五月初六夜,郑王爷拓跋猗卢差精锐骑士两万,从南门悄然出城,轻骑偃行,绕过了柔然右军在城北的驻地,夜袭柔然北渡粮仓,在击退了驻守军兵之后,纵火烧粮。      
    当晚,在那映红了半片天空的火光之中,柔然大军几乎所有的粮秣被毁于一炬,军心大震。      
    永明六年夏五月初八,柔然汗国右路军缓缓向雁门关撤退,郑王爷拓跋猗卢尽起城中之兵,全力追击,败柔然右军于易水之南。      
    是役,五万西魏骑兵本以将兵无斗志的柔然人压缩在了易水河南的一段狭长的三角洲地带,只要后军兵至,就可以在这里给与柔然骑兵以毁灭性的打击,然而,后军总指挥驻国大将军尔朱荣贻误军机,迟迟不到,当背水一战的柔然人眼看就要反过来全歼西魏军队的时候,尔朱荣才带着西魏后军和猛虎军团的步兵姗姗来迟,柔然右贤王见状,方才下令全军撤退。但由于西魏前军已经没有了再次集团冲锋的实力,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柔然军大部从容的渡河而去。这一战,本来可以被整建制消灭的十万柔然人仅仅扔下了一万余具尸体,而作为追击部队的郑王爷部,伤亡也在五千以上。      
    “真是帝国的毒瘤呀!”这是郑王爷在无奈的放走了柔然右军之后,对尔朱荣的一句评价。      
    而此时,在怀朔镇内,抱病在床的拓跋林正在疯狂的大喊着:“让我出征,我已经病好了,陈宁!你想造反吗?竟敢把我绑在床上,你想干什么?郑王爷的大军就要出征了!柔然的大军就在城外,可我连是谁的部队杀了我父亲都不知道!我不要在这里躺着,我要报仇,报仇!咳,咳,咳……”强烈的愤怒使他几乎丧失了理智,而瞬间的急怒和用力又使得他痰火攻心,咳嗽不止。在他旁边,陈宁正一脸颓唐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倜傥。      
    拓跋鲜卑历729年,西魏帝国永明六年夏五月二十日,西魏文显王拓跋六修命雍王爷拓跋遐思率领临时从内地调来的大军十万驰援怀朔,而在雁门关,已经与右贤王部队会合的左贤王伏明敦,再仔细的审视了诸如天时,地利,部队,粮草等一系列行军因素之后,下令全军放弃雁门关,撤至云中城。      
    十天之后,柔然使者和西魏郑王爷拓跋猗卢等人在雁门关举行谈判,在谈判中,柔然人同意罢兵,但是要割让云中与柔然,作为柔然汗国翰海的南部屏障。拓跋猗卢等人不敢独断,飞马报至帝都。      
    不日,帝都天裁便下来了,上面的答复是这样的:“可以赐之,然断不可称之割让,以存我天朝皇威!”      
    拓跋鲜卑历729年,西魏帝国永明六年夏六月五日,堂堂的西魏帝国很慷概的把云中“赐”给了柔然汗国,从而终止了这场将近持续了三个月的浩劫。而史官们则往往将这次的战役称之为“永嘉祸乱之始”。也有因为西魏帝国伤亡过大而称之为“永明之殇”。      
    同月,驻守在大食国边境要塞于阗的十五万军队,在元帅阿普杜拉的率领下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军事演习,旋即撤军。      
    拓跋鲜卑历729年,西魏帝国永明六年夏六月,西魏文显王拓跋六修在群臣的建议下为此次柔然之战的阵亡将士于帝都日坛行国葬。追封冠军侯拓跋嗣为忠义伯,入先贤祠,追封荡寇将军龙越为忠勇伯,入先贤祠,追封武川镇镇将顾宪之为忠立侯,入先贤祠。其余许可新、林之希等人亦多有追封。      
    另,拓跋六修在光禄卿杜元一的建议下于日坛祭日台北为此次战役中所有的阵亡将士立纪念碑一座,碑高五丈,阔二丈。碑阴上刻全体阵亡将士名单,阳面由郑王爷拓跋猗卢特书“浩气长存”四字,魏体直书,笔力苍遒!      
    由于忠义伯拓跋嗣一家俩人殉于国难,其子拓跋林又独败柔然左军,杀敌有功,并曾于乱军中救出中央军飞熊卫残部。为彰其英勇,特赐名为焘,升任西魏帝都羽林军都统,陈宁副之。      
    同月,西魏文显王拓跋六修改年号“永明”为“永嘉”,以慰死者,大赦天下。      
    注:焘(燾):覆盖。通“帱”〖cover〗 迈仁树德;覆焘无疆。——诸葛亮《请宣大行皇帝遗诏表》      
    又如:覆焘(覆盖) 引申为庇荫〖shield〗。如:焘冒(荫庇);焘育(焘养。覆育。指天地化育滋养万物)                           
第二卷 帝都风云  第一章 赢得青楼薄幸名   
    西魏帝都·繁花巷      
    夜,帝都冷清的街道上,一夜没睡的更夫大力打着更,随着“帮、帮、帮”的梆子响,还未入睡的人们知道,三更了。      
    一轮圆月静静的挂在夜空,月色皎洁而明亮,使得更夫们在地独立行走的时候,几可不必倚仗手中的灯笼。      
    此时,在帝都数一数二的青楼思梦馆中,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正打开了她位于二层的木窗,倚窗而立,痴痴的看着那明丽的月亮,半晌,樱口轻起,竟是悠悠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拓跋焘啊拓跋焘,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话的女子叫随潋滟,乃是帝都得四大名妓之一,也是这个闻名赫赫的思梦棺的头牌,今年正值双十年华。倾城的容颜加上玲珑曼妙的身材曲线使得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不禁会想入非非,然而她贵族式直挺的鼻梁又使得几乎所有的登徒子都感到自惭形秽 。      
    她除了无可匹敌的天生丽质和秀美姿容外,那灵巧伶俐的性格气质更是令人倾倒。随潋滟绝不是那种我见犹怜,需要男人呵护疼爱的女子,事实上她比大多数须眉男子还要坚强,天生一种永不肯向任何人驯服的倔强,一种永不肯为迁就而妥协的性格。可此时,她却为了那个正趴在几案上沉睡的男子,发出了一声的轻叹。      
    随潋滟轻轻的关上木窗,生怕发出一点的声响而搅了那男子的睡梦,她静静地走到那个男子身边,轻轻拨开垂在他脸上的头发,现在的他真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先前的看似散漫但却一身傲气,冷看世间,还是刚才的温柔多情?      
    正在此时,那趴在案上已然入睡的男子竟然在梦里轻轻的啜泣起来,随着那轻微的抽噎,随潋滟隐约的还听到两个字:父亲。      
    那个男子正是拓跋焘,他已然是这里常客了,也是这卖艺不卖身的随潋滟唯一可以留在房中过夜的客人。因为在他的身上,依稀可以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令身在青楼的随潋滟,总有一种分外亲切的感觉。而拓跋焘每次来,除了倾听她那精妙绝伦的琴技和同她聊聊天之外,就是趴在那张几案上睡觉,除此并无其他的越轨之行。虽说很多人为此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不过当思梦楼的老板管平潮察看过她胳膊上那依旧醒目守宫砂后,便又把那些风传弹压了下去。      
    “拓跋焘,你难道不知道,这‘晓月思梦’,是多少男人们毕生的梦幻?”随潋滟爱怜的替拓跋焘披上了一件薄被,语带幽怨的说道。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怀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晓月思梦,同蓟门飞雨 、西山霁雪 、玉泉垂虹并称为帝都的四大奇景,却也是唯一的和青楼有关的景色,盖因佳人佳景两相宜也,不过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思梦馆和这里的姑娘们的吸引力,是多么的大。      
    随潋滟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牙床上,以一种迷离的眼神注视着仍在沉睡的拓跋焘,慢慢的,竟也睡去。      
    “他每次都这么睡,不觉得难受吗?”这是随潋滟在睡着之前,脑子里所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次日平明,拓跋焘和往常一样的在天刚亮时就已经醒来,而随潋滟,也一如往日般的穿戴整齐,坐在牙床的边上面带浅笑的望着他。      
    “醒来了?”莺声燕语依旧,还带着浅浅的一丝笑意。      
    “嗯,醒了。”拓跋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知怎得,每当他见到这位被誉为帝都绝色的才女,总有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惊艳感觉,那并不涉及男女私欲,而是像对名山胜景的由衷欣赏。他哪里知道,也正是他这种不涉及到男女私欲的态度,才令随潋艳,多少次黯然神伤。      
    自从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思梦馆,随潋艳就给他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那种傲然自负中有带着那么一点点无奈和忧郁的眼神,和自己又是那么的相似,这使得他和随潋滟一见如故。从那天起,已经更名为拓跋焘的拓跋林,就不时地来到这里,和自己的这位红颜知己,听琴品茗。      
    “还是马上就走?”轻轻的疑问中,透着淡淡的无奈。      
    “不。”拓跋焘平静的回答道,“今天不上朝了,我想听曲子。”说完,冲着随潋滟一笑。      
    “好的,我这就拿琴来。”随潋滟轻轻的起身,一身鹅黄色的绸衫把她那玲珑的曲线刻画无疑。她并不在意现在乃是清晨,也不理会是否还有许多人尚在酣睡。随潋滟所要做的,就是弹琴。因为,他要听。      
    “哪首曲子?”随潋滟从一旁取来了自己心爱的“皇悟”琴,芊芊玉手轻抚其上。      
    “还是先来一曲《春江花月夜》,给你的,再接着曹子建的《白马篇》吧。”      
    “嗯,那将军,妾身献丑了。”      
    话音刚落,随潋滟的琴音便在后方传来,带着特有的率性与柔媚,彷如笼罩在帝都的浓雾里,令人看到月华金黄的色光,似是轻松愉悦,又像笑中带泪,拓跋焘固是心事重重,而她随潋滟又何尝不是如此。      
    琴音就在一种深具穿透力清虚致远的气氛中情深款款地漫游着,似在描绘着思梦馆的夜空,明月映照下的繁华与憔悴。      
    拓跋焘把心神开放,让这绝色美女的琴音温柔地进驻他的心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