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雪飞云








歇得一会,又开始动手。这以后飞云的神智就有些迷糊,酷刑却是一件接一件。飞云在剧痛中昏迷,又在昏迷中醒来,只是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飞云暗想:这就要死了吗?忽想起皇上说的,没有他的命令,自己不许死。不由苦笑:皇上,怕这次我又要违了你的意旨了。 



这日,昭文帝找来一人,问道:“情况如何?” 

那人答道:“回陛下,恕卑职无能,那欧阳飞云是卑职数十年来所见最硬之人。卑职三日之内用了十八样酷刑,除了偶尔痛昏过去外,欧阳飞云竟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连用烧红的铁棍插入他的下体,他也未呻吟一声。” 

“哦?”昭文帝奇了,心想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竟如此强悍,问道:“他可是用了内力护体?” 

“没有,这点卑职可以保证。”那人答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竟然没有用内力,就能一声不吭地硬挺了这些酷刑?”昭文帝有些惊讶。“那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昭文帝问道。 

“卑职是还有几样酷刑,如‘披麻带孝’等,但恐怕对他也没多大作用。”那人答道。 

“朕知道了,朕等了三年,不差这三日的耐心。”昭文帝道,“朕就不信没法子治得了他,你先每日打他一百鞭。” 

“是,卑职告退。” 



昭文帝见那人走了,又叫了个人进来,问道:“那合欢散配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两三日内即可好了。” 

昭文帝微微笑了。 



二十五 

一日,昭文帝坐在书房内,想起飞云硬熬的那些酷刑,不由有些心惊,“他又不是铜头铁臂的人儿,这却是为何?难道……”昭文帝看到书架上的古琴,心道:“也罢,朕且试他一试。” 

这日飞云又被吊起毒打一顿,他仍是闭目忍受,自知去日无多,便捱得一时是一时。忽听得房门开了,一人走进来说道,“把他解下来。”飞云被解下来,却是无法站立,欲要倒时,已被人扶住,才发现适才进来的是个公公。 

那公公道:“皇上有旨,要欧阳飞云去怡情宫弹琴。”飞云一听得“皇上”二字,多日来黯淡的眼神突然有了点光彩,整个人看起来也似有了生气,至于后面是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却也顾不得了。飞云便挣扎着跪下领旨谢恩。 

飞云想要自己行走,却哪里能够,两个太监给他裹上一件衣服,夹起拖到了怡情宫。飞云才发现囚禁自己的所在是在皇宫内,一时心头甚是快乐,自己竟然离皇上这么近……那公公将飞云带入一间偏房中,说道:“先在这里沐浴更衣。” 

欧阳飞云见那屋中摆着一大木桶,桶中盛满了冷水。那两个太监将飞云衣衫除去,丢入桶中,飞云才发现这是一桶盐水,顿时全身伤口一阵阵剧痛。飞云暗想,自己若不沐浴干净,如何能为皇上弹琴。于是咬紧牙关,慢慢地将身子浸入盐水中…… 

“沐浴”已毕,太监给飞云穿上新衣。带到殿后,指着案几上的古琴说:“皇上在前殿与贵人饮酒,命你在这里弹琴。”飞云低低地应声“是”,便跪在那案几前的垫子上。这一跪下不打紧,飞云差点惊叫出声,原来那垫子下竟是锐利的钢针,一跪之下已钉入腿中。飞云额头冷汗渗出,暗提一口气,使自己不致倒下,看那垫子,已被鲜血染红。 

飞云见那琴正是当年日日与皇上练琴时那具,眼眶便有些发潮。却看自己前日里才被钉过竹签的双手,现下伤口尚未愈合。暗道:“这双手若能弹琴,倒也是奇事了。”伸手在弦上抚得几下,剧痛如割,弹不成调。飞云苦笑:“说不得,今儿为了皇上能听琴,只好用点内力了。”当下凝神运气。 

过得一响,飞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想到:“皇上既然在饮酒作乐,需得弹个欢快点的曲子。先来一曲‘相见欢’吧。” 

昭文帝正在前殿与两个新入宫的贵人饮酒,他虽然尚未册立皇后,但这几年宫中地位较低的妃嫔也不少了。昭文帝搂得那美人在怀,忽听得后殿琴音响了两声,便没了。过得一阵,琴音突起,虽远不及往日天籁之音,倒也圆转,却是一曲“相见欢”,曲调甚是明媚。一曲既罢,一曲“谢新恩”又起。昭文帝笑着对怀中人儿道:“玉儿,你来唱唱这曲子如何?”那贵人曼声唱道:“秦楼不见吹箫女, 
                  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襟香。”昭文帝便一边听曲一边喝酒,又过得几曲,突然后殿没有了声息。昭文帝一惊,便把怀中贵人推开,“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事。” 


二十六 

且说那飞云忍着巨痛为皇上弹琴,虽然双手每在琴弦上划过,便如在刀锋上划过一般,痛彻心扉,他却只拣那欢快的曲子来弹。一边弹却一边叹气,心想,从自己学琴以来,还从未弹过如此难听之曲,今日却要难为皇上了。弹得几曲,手指和腿上的剧痛钻心,汗水也不知湿透几层,终于眼前一黑昏倒。 

昭文帝让贵人退下,自己来到后殿,见云飞已经昏倒在地,双手和琴上鲜血淋漓,嘴唇也咬破了,膝下的垫子更是早被染红。昭文帝看了一会,叫道:“来人啊,将他拖下去清理一下,送到朕的寝宫中。” 

昭文帝静静地看着榻上的欧阳飞云。飞云仍在昏迷之中,全身赤裸躺在榻上,浑身伤痕累累。昭文帝想起当年初次将他留宿在宫中的情景。自他进宫以后,自己是真心爱他,怜他惜他,什么事都想着他,什么事都顺着他,便大气也不曾吹得他一口。爱火如炽,却为他着想,持之以礼,从未敢越雷池一步,最后却被他欺骗背叛得干干净净。顿时怒向心头起,褪去衣衫,将飞云翻过身去,双手就向那血肉模糊的背上按去。感觉飞云已从昏迷中醒来,便分开他的双腿,果见他密穴处已被烧焦。当下一咬牙,把自己的分身硬行塞了进去。飞云浑身巨震,却没有呻吟。昭文帝更不管他,抓住他的双肩往后一抬,稍一进入,便就开始横冲直撞。 

飞云本在昏迷中,背上伤口猛然一痛,方醒转来,便觉身体内猛然塞入一硬物,他受刑未愈,这下便如身体生生撕裂,又如火烧。他初道又是什么刑具,咬牙强忍。却感觉自己双肩被抓住,那身体里的硬物竟抽插起来,才知自己是被强暴了,又惊又羞,晕了过去。 

昭文帝见飞云又晕了过去,身下加力,猛插几下,飞云又痛醒过来。心中气苦,他虽自被昭文帝捉住,便打算承受一切刑罚,但没想到竟会被强暴,眼中差点落下泪来。他出身高贵,容貌俊美,武功高强,从小到大无论是谁,都待他如天人一般,从未想过会遭受这样的凌辱。想要咬舌自尽,又记起自己承诺皇上的话来,只得生生忍受。 

飞云时昏时醒,被折磨得昏昏沉沉。但觉身上那人一刻不停,动作野蛮,如狂风巨浪一般,将自己撞击得体无完肤。飞云近日日受酷刑,但未有胜过此次的,而且没完没了。飞云但觉自己如堕入炼狱,永受这昏迷清醒的轮回之苦。 

昭文帝将飞云翻来覆去折磨了几个时辰,方才慢慢平静下来,又一次发泄后,终于觉得筋疲力尽,翻身下来,抱住飞云,沉沉睡去。 

飞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被一男子抱在怀中,浑身无处不痛,动弹不得,下身如裂,腰部更似折断了。勉强抬头去看是何人强暴了自己,却大吃一惊,自己竟睡在昭文帝怀中!“难道是皇上?”飞云顿觉面颊滚烫,“是皇上要了自己?”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终究是给了昭文帝,一时不知是甜蜜还是伤心,竟自愣了。忽听得皇上急切地唤道:“云儿,别走!云儿,快回来!”飞云应了一声,才发现昭文帝是在睡梦之中,唤着自己。 

飞云再也忍受不了,意志崩溃,泪如泉涌,失声哭道:“皇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飞云直哭得嗓子都哑了,才听到昭文帝冷冷地说:“现在说对不起,不觉得晚了么?” 


二十七 

昭文帝见飞云痛哭失声,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现在说对不起,不觉得晚了么?”话音未落,一脚将飞云踹下床去。 

飞云被踹下床,赤身裸体,又羞又愧,不敢作声,勉强挣扎着低头跪下。昭文帝亦穿衣起床,不知去何处拿出一条鞭子,一把从墙上扯下一副字来,扔到飞云面前,冷冷地说道:“九皇子,你且来念念这个。” 

飞云一看,差点昏倒,这正是当年他亲手起草的檄文。 

“念!”昭文帝一鞭下来。 

飞云暗想,要自己念这檄文,还不如让皇上活活打死。但这檄文是自己亲手所作,当日既然种因,今日便是结果,这种现世报应,又如何能躲得过?勉强念道:“自有大成天子……”才读得几个字,便觉喉头一阵腥甜,就要吐血。飞云生生把鲜血咽下去,不让自己吐出来。 

才缓得一缓,昭文帝便又是一鞭下来。 

就这样,昭文帝打得一鞭,飞云念几个字一句话,直打了四五十鞭,飞云方把那檄文念完了,到后面早已不知所云,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 

昭文帝道:“这篇檄文冠绝古今,除了你成国九皇子,天下再无第二个人写得出来。” 

飞云默默无语。 

昭文帝又道:“人说‘一剑曾当百万师’,九皇子此文,却是胜过那百万雄师,朕当年没有死掉,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造化!” 

飞云听昭文帝说得悲愤,更加不敢吭声。 

说完,昭文帝又从墙上扯下一副字,扔到飞云面前,道:“还有一篇文章有请九皇子赐教。” 

飞云看得一眼,魂飞魄散,这却是昭文帝回宁都后用血所誊写的降表,字迹鲜红,煞是吓人。飞云别过头去,不敢再看。身形摇摇晃晃,却终于没有倒下。 

“念!”昭文帝挥鞭。 

飞云却不动,也不作声。 

“念!”昭文帝又一鞭。 

飞云还是没有反应。 

昭文帝气极,连抽了十几鞭,那飞云直如木偶一般,不动也不说话。昭文帝怕把他就此打死了,只好停下。气道:“这降表朕是专门写给你的,你念是不念?” 

飞云勉强去看那昭文帝亲手所写的降表:“臣惶恐再拜于大成天子建德帝并左右大将军麾下:”突然心念一动,当年昭文帝亲手书此降表时,心中痛楚,只怕是胜过自己今日十倍。云飞咬牙吸气,挣扎着一口气把那降表念完,却终于还是吐出一大口血来。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昏倒,心知皇上今日是要报复,自然要让他报复个够。 

昭文帝道:“九皇子,朕知道自己的文才逊你一筹,这篇降表,可还看得过去?” 

飞云哪里说得出话来? 

昭文帝又道:“九皇子,你知道朕素来不喜欢写文章。当时你若在朕身边,这篇降表自然也是你来捉刀。可惜你不在,朕只好勉为其难自己动笔了。九皇子,你难道没有可指教的?” 

飞云自知不能求饶,只好咬紧牙关忍受,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早已被这几句话碾碎成千千万万。 

昭文帝一手把飞云的下巴抬起,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古言‘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朕却是‘投之以檄文,报之以降表’,九皇子,你可满意了?” 


二十八 

飞云心中大恸,嘴唇动得几动,好容易才说出几个字来:“臣罪该万死。” 

昭文帝突然笑道:“不错,你是罪该万死,不过,朕现下还不打算让你就死。非但如此,朕看你刚才床上功夫不错,还赐你一枚合欢散,送你去到江南淮州最有名的怡红院中,让你夜夜享受那欲仙欲死的销魂滋味。”说着,便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猩红的丹药。 

飞云闻言,面色微变。原来,那合欢散药性极烈,却不是一般的春药,实是一种酷刑。一方面,如果是会武的人,合欢散虽不会废去服药的人的内力,但其在动用内力时却会受到内伤,无疑于饮鸩止渴;另一方面,寻欢交合时,合欢散不会给服药的本人带来任何快感,反而是增其数倍痛楚,但与之交合的人却能享受到极大的快感,并能激发出其虐待身下之人的潜在欲望。但这药却甚难配制,因此轻易不得见。 

飞云叩首道:“谢陛下恩典。”伸手接过那丸药,仰头吞下。 

昭文帝道:“这枚合欢散的药力可维持三年,九皇子可在这三年之中好好享受了,最好不要死的太早。” 

飞云黯然道:“臣不会死的。” 

昭文帝又轻轻一笑:“以九皇子你的容貌才情,不久即可成江南名妓了。如今正是烟花季节,九皇子这就上路吧。”叫道:“来人啊!给他穿上衣服,拖出去。” 

两名太监应声而入,给飞云套上衣服,正要拖走。飞云却奋力地挣脱了,叩首道:“罪臣还有一事相求。” 

昭文帝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