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猎手系列1-8+番外_by_满座衣冠胜雪
凌子寒沉默地听着,一直微微仰头,看着显得特别纯净的蓝天,神情间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卫天宇停在草坪边的一张长椅边,随后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向凌子寒:“我们休息一下再回去,好吗?”
凌子寒慢慢地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清晰地说道:“天宇,你没工作要做了吗?”
卫天宇一惊,随即喜出望外:“子寒,你……你……你再说一遍。”
凌子寒看向他的眼光很温和:“你怎么一直在这里?这段时间都不用工作的吗?”
“我的伤刚刚才好利索,体力不够,不适合参加行动。”卫天宇立刻兴致勃勃地说。“还有,老板不再兼职,去当副部长去了,罗瀚接任了老板的那个位置。本来他是怎么也不同意的,认为你才最适合,后来老板跟他说,你现在身体不好,暂时不可能工作,他才去的。子寒,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凌子寒看了他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天宇,你应该明白,我是好不了的了。我不想耽误你,你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卫天宇脸色微变,继而想起了童阅的告诫,马上又绽开了笑脸:“你别想借这机会甩了我,反正我是要跟你在一起的,你若退休,我也退休,你如果想离开北京,无论天涯海角,我也都会跟着你。”
凌子寒不为所动,淡淡地道:“天宇,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跟我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你不必怜悯我,更不需要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不,子寒,我绝不是怜悯,更不会委屈。”卫天宇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永远都不会变。现在你赶我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如果换个位置,今天是我受了重伤,却不让你陪着我,你又会怎么做?”
凌子寒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草坪,一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卫天宇尝试着伸手过去,轻轻盖住了他冰凉的手。
凌子寒没有抗拒的表示。
卫天宇握着他的手,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他的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太阳渐渐西斜,隐隐的开始起风。卫天宇怕他着凉,立刻站起身来,将他慢慢地推了回去。
走到病房门口时,却看见凌毅等在那里。
卫天宇有些局促不安,很正规地叫道:“部长。”
凌毅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非常和蔼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卫天宇连忙说:“全都好了。”
“那就好。你是为救子寒受的伤,做为一个父亲,我要感谢你。”凌毅说得很郑重。
卫天宇的脸一下就红了,简直有点手忙脚乱:“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部长,您别这么说,我……我……我……本来就……那个……子寒是我们老大,谁都会这么做的。”
凌毅微笑着,上前接过了凌子寒的轮椅:“天宇,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你先去吃饭,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我来照顾他。”
“哦,好。”卫天宇不敢多说,看着他把凌子寒推进病房,便转身走了,脸上的热度却半天都没有消退。
凌毅将凌子寒推到床边,然后俯下身去,将他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替他把被子盖好,这才柔声问道:“子寒,想喝水吗?”
凌子寒看着他,一直黑沉沉的眼睛隐隐地闪着一丝光亮。半晌,他轻轻地叫道:“爸。”
凌毅俯耳过去,温和地道:“什么?”
凌子寒的声音很轻:“爸,你以前……从来没有……抱过我。”
凌毅听了,心里忽然一酸,顿时难过起来。他挤上床去,将凌子寒抱起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肩头,随后紧紧地圈住他。凌子寒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心里那一团一团浓重的阴影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凌毅吻了吻凌子寒的额,沉沉地说:“儿子,对不起。”
凌子寒低低地问道:“爸,我的病……还能好吗?”
“能。”凌毅坚定地道。“现在科学昌明,医学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你童叔叔很有信心,我也一样。儿子,你也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放弃。”
凌子寒没再说什么,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凌毅也不再吭声,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一直没有动。
当夜幕降临时,童阅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凌毅看向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童阅走到他旁边,仔细看了看他怀中的凌子寒,然后坐了下来,将手放在凌毅的胳膊上,轻声问道:“累吗?”
凌毅摇了摇头:“还能跟儿子这样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童阅理解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凌子寒,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后他还要吃很多苦。这孩子,到了现在,还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凌毅轻轻抚了抚儿子柔软的头发,感慨地说:“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实在是愧对于他。”
“子寒从来没这么觉得。”童阅安慰道。“他一向以你为荣。”
凌毅轻叹:“我也为他而骄傲。”
这一夜,凌毅都没有离开。他一直抱着凌子寒,这是自儿子3岁以后就不曾有过的事情。
在凌子寒的心中,父亲是个强有力的象征,窝在父亲的怀抱着,所有的邪魔鬼祟仿佛都无法再靠近他。
这么久以来,他终于度过了一个无梦的夜晚,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个好觉。
雷鸿飞一上任,便到全国各地去走了一趟,将特别行动部下属的所有突击队巡视了一遍。等他回到北京,已是初冬时节。
飞机一落地,他便迫不及待地打了童阅的电话,询问凌子寒的病情。
童阅温和地说:“他已经出院回家了。”
“真的?”雷鸿飞顿时喜出望外。“那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怎么说呢?”童阅叹了口气。“身体状况是有一点好转,精神还是不好。他不爱说话,也不想走路,宁愿坐在轮椅上。我想他老在医院里关着对他也不好,就让他挪回家去,反正我也可以照顾。可他现在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我跟你凌叔叔都没办法。”
雷鸿飞带着随员大步往外走,随即跳上了前来接他的军车。他的笑容已经消失,着急地问道:“童叔叔,那应该怎么办呢?”
童阅也感觉很棘手:“我们也在摸索。他不肯合作,心理学家拿他也没辙。你去看看他吧,跟他聊聊。不过,他一直不大说话,你要有耐心才行。”
“我知道了。童叔叔,你放心吧。”他挂断电话,对司机说。“先送我去奥运村梅苑。”
汽车驶出军用机场,迅速向北驰去。
雷鸿飞看着沿途的风景,暗自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白天十分忙碌,有时候晚上还要开会,可只要一静下来休息,他便会想念凌子寒。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那时候太年轻,以为将来有的是时间,因此从来没有特别珍惜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跟郁晴好的时候,还曾经大大咧咧地让凌子寒也去尝尝女人的滋味,而凌子寒却总是微笑着,从来没有生气的表示。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脸红,暗自骂自己愚蠢,迟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使是跟郁晴渐渐不合的那段日子,他想到反正还可以回头跟凌子寒在一起,所以心里也是十分笃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过。
好不容易,车子在梅苑门前停下。雷鸿飞跳下车,急急地走进大门,向凌家走去。
赵小兰一见他便十分高兴:“雷哥,你怎么好久都不来了?”
“哦,工作太忙。”雷鸿飞笑着摘下军帽,脱下军装。“子寒呢?”
赵小兰连忙接过去挂好,一边叹气一边说:“凌哥在他屋里。最近他病得很厉害,一直都在屋里休息,不怎么下楼来。”
雷鸿飞对她点了点头,赶紧上楼,轻轻打开门,走进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凌子寒不在屋里,却是呆在阳台上。他坐在轮椅里,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大片梅树,显得特别安静。
雷鸿飞看着他。过去,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凌子寒这种形单影只的模样,每次看见他,他总是在温和地微笑,那么与世无争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打心眼里疼爱他。现在看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笼罩在寂寞的壳子里,就连这个一向粗枝大叶的人都觉得一阵揪心。
雷鸿飞轻轻地走过去,害怕吓着他,又特意绕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
凌子寒看着他,好半天才轻轻牵了牵嘴角,却没说话。
雷鸿飞拉过椅子来坐到他旁边,伸手去握他的手,然后把那双冰冷的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合在掌中。
凌子寒没有挣脱,脸上的神情仍然很淡漠。
雷鸿飞轻声叫道:“子寒。”
凌子寒询问地看向他。
雷鸿飞问他:“你觉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吗?难受不难受?”
凌子寒想了好一会儿,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半晌,他才轻声说:“还行。”
雷鸿飞贪婪地仔细打量着他,就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即使暂时还不属于他,到底还是完完整整的,没有打碎。
凌子寒今天穿着一件厚厚的黑毛衣和灯芯绒长裤,整个人还是显得十分纤细瘦弱,仿佛风中的芦苇,一碰就折。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却是黑得没有一丝光采,怎么看都不像活人,仿佛鬼魂一般。
雷鸿飞难过地看着,好半天才吭吭吃吃地说:“我已经跟郁晴分手了。”
“是吗?”凌子寒的神色一点没变,跟两年前雷鸿飞告诉他想试着跟郁晴交往看看时一样。
雷鸿飞更觉羞愧,心里又有些抽痛,不由得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子寒,我以前……错了,请你原谅我。”
凌子寒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没有说话。
雷鸿飞很了解他,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向来不会说那些毫无意义的空话、套话,更不想跟人绕圈子,因此他的话总是不多,在别人眼里往往显得腼腆、内敛,其实仔细想起来,他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就像这件事,自己已经做了,已经错了,原不原谅又怎么样呢?难道就能够改变既成的事实吗?雷鸿飞心里急得不行,为凌子寒的通晓世情而沮丧,为什么他不能再装一次糊涂呢?
过去,雷鸿飞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此时此刻却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过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苍茫,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雷鸿飞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将凌子寒推进了屋。
雷鸿飞饿了,然后才猛地想起:“子寒,我带你下去吃点东西好吗?”
凌子寒想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你去吃吧。”
雷鸿飞开始牛脾气发作,固执地坐到他身边:“不,你如果不去,我也不去。”
凌子寒却沉默了。他一直都显得心不在焉,让人很难明白他的心思究竟在哪里。
气氛有点僵,雷鸿飞就算是想自说自话,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真要细想起来,他们其实已经有四年没在一起了,谈感情他尴尬,谈工作要保密,谈未来更是不妥,他现在青云直上,凌子寒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那是什么样的勋章和奖励都补偿不了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投进屋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变暗。
正在这时,童阅推开了房门,见状不由得一怔,随即伸手到门边,打开了电灯开关。屋里顿时变得柔和而明亮。
童阅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他微笑着走进来,温和地说:“子寒,吃饭吧。”
雷鸿飞已经跳起身来,从他手里接过碗,却皱了皱眉:“怎么只吃这个?会有营养吗?”
童阅和蔼地解释:“他的消化系统很差,长久没有进食造成胃部严重萎缩,必须逐渐适应。这粥里面放了一些鸡茸,一点不油腻,味道也不错。”
雷鸿飞这才明白,心里很不好受,也不再多说什么,坐下来用勺子搅了搅,似乎打算喂他。
凌子寒却摇了摇头,伸手要拿过碗来,示意自己吃。
雷鸿飞略一犹豫,还是将碗递给了他。
凌子寒显然没什么力气,拿着碗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坚持着一勺一勺地吃了下去。
童阅和雷鸿飞都守在他的身旁,关切地看着他,直到他吃完,两人才愉快地笑了起来。
童阅鼓励地说:“很好,你恢复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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