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情夫 by 陶农
四人前前後後走到了柜台,十分沉寂。
付账时,宁修和济风都同时掏出了皮夹。
「先生,您的一共是二千一百二十五元。」
「卡呢?你没卡?」薇薇凑在济风旁边。
「什麽卡?」济风不悦的把身体挪远一点。
他的皮夹当然没有半张信用卡,他低头找了两张钞票,但在一百元钞不够的情况下,他犹豫著要不要用三张纸钞给小姐找零。
不付小费很没面子,但今天搞的他一肚子大便,再付九百元的小费,简直要他永生难忘。
此时,宁修已经掏出了一张从没刷过的卡,递给小姐,淡淡道:
「两桌一起付。」
济风瞪了他一眼,还是那句:关你屁事!
「我自己会付。」济风正正迎向宁修犀利的目光。
这家伙干嘛又在乱放电?明明都是男人,难不成宁修对男人有意思?
如果是的话,拜托宁也稍微移情一下,别老看到他就像八辈子的仇人。他都还没把他哥的名字刻在哪里,这小子倒先把「吴济风」三个字刻在身上。
已经对他让过了头,宁却还只想把他碎尸万段?
等济风回过神,小姐早就结了两桌的帐单,连同宁修签完的信用卡单,正要递出。
济风在最後一刻,抢到了信用卡,和一张有岳宁修签字的存根联。
济风低头看著狂草的笔迹。
男人跟男人之间,为了生存可以随时决裂的殊死战,他懂。
而且从小就懂。
可是男人与男人可能会有温柔?他不明白。
如果宁修真的只会爱男人的人,那他应该知道答案。
偏偏他那小子就是不肯回答。
「风哥?」
自从李薇一说要出国念书,风哥就开始这付魂不守舍的神情。
济风回神,连忙将卡还给宁修,
宁修在接过卡的那瞬间,非常细微的,深看他一眼,济风意会般轻轻还他一眼。
济风的神经当然还没粗到会漏看那行字。
信用卡印著那行字…同志认同卡。
这次济风不需要查字典就知道同志的意思了,因为这两个字常成为八卦杂志的标题。
有人要回洗手间找失物,两对情侣又再次往不同方向擦身而过。
这次宁修还是没有习惯让女性走内侧,因此两个男人又再度触身而过。
济风一边跟薇薇交谈,左手无意间轻触宁修的大衣。
尽管济风多麽努力不露痕迹,但他再细微的想法与神情,也无法逃过宁修的掌握。
因为宁修就在济风不著痕迹塞进口袋的前一刻,轻轻挡住了轻轻擦身的左手,很自然的把济风手上的三张纸钞推回来,表情很淡:
「你欠著,等下次全部一起还吧。」
(本章完)
这一章或许是与我最贴近的一章;可惜写完後;我还不知道如何命名
**********************
第十二章
阿枝虽然眼睛盯著电视,耳朵却不自主聆听著门外的动静,整日烂醉的丈夫正守在门边,扯著破喉咙干樵(不满的宣泄),比杀猪还难听。
宝贝儿子家宝不时从房间里探头探脑,一付等谁回来的样子,不过阿枝现在可没心思理会。
她已经被门外隐约传来的踹门声,搞得心惊不已。
一喝酒就想揍人的丈夫早已不足为惧,因为更可怕的债主这几天即将找上门来,人数还将一次比一次多。
最残暴的尤其是地下钱庄的水鲲,他在道上不是混假的,真的会把赖帐仔剁手剁脚,才想到此,阿枝就已经哆嗦起来。
锵!碰!惊人的声响,震动了整间屋子。
水鲲来讨债了!
阿鸟喂~~!水鲲来讨债了!
阿枝躲在电视後面,把脸贴进污黑的墙壁上,妈祖!菩萨!她再也不敢赌钱了!
「干恁爸!」天发破口咆哮,把刚进门的济风吓呆了。
济风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家,甫一进门,整个人呆住,两眼直瞪著天发,面无血色。
「干!外靠没死,今马(现在)才死等来!」
天发一边挥动著空盪盪的手心,依旧大骂。
济风楞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虽然另一手尚握著门把,但此刻真的很想摔门走人。
终究他还是留下来,进了门呐呐喊了一句:
「爸。」
济风的手渐渐从门把上松开,心情一层层往地狱跌去。
阿枝一听不是讨债的水鲲,却是那只不知死活的杂种,心情立刻转忧为雀跃。
她相信这杂种现在才死回家,绝对有好戏看,连她亲生儿子阿宝也兴冲冲加入看戏行列。
济风果然没让她失望!她和家宝一踏进饭厅,立即看到错过精采画面!
距离济风不到几公分的墙壁处,他们定睛一望,耶!果然看到刚才鏮锵巨响的凶器…从天发手中猛然掷出的酒瓶,撞上墙壁後已然破碎枝离!
酒瓶在济风脸边应声而裂,喷在他嘴边的是残馀的酒液,有一点腥咸。
济风不敢抹脸,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颊边凉凉湿湿的褐液,已随著皮肤刺痛的划痕缓缓流下。
不绝於耳的干骂声,向济风轰来:
「干!一礼拜唔转来,你不免尬恁爸转来啦!干!整桌的饭菜一礼拜没收,干!厚恁爸么死,干!」
济风往桌上一瞥,一星期前做好的晚餐,果然原封不动留在桌上,而外面买来的发臭便当盒,已经堆了满桌满地,蟑螂鼠辈横生,臭气逼人。
济风本能就想走去收拾,却被醉醺中的天发误以为要跑走,搞得天发肾上腺素激升,随手抄起手边的废弃瓦斯桶,吼了一声,愤怒在原地狂转著。
济风一听见瓦斯桶磨地掺入养父的愤怒之吼,哪敢再乱动,身後风声虎虎,加上醉後痛苦的嚎叫,济风背对著即将引爆在他身上的风暴,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不会这麽衰吧?
天发继续转圈,加上酒精冲脑,几乎已被搞得晕头转向。
如果这老头就此醉倒,今天他就可逃过一劫,济风正打著如意算盘之际,天发已经重重甩出瓦斯桶,尽管他对济风的方位失了准头,但瓦斯桶还是神准的在落地前砸过济风的右腿,济风和天发同时扑通跌地,一个是眩晕了,一个是隐约听到骨裂的声音,痛倒在地。
「喂喂!你不要装死,起来!起来!你这个月的薪水勒?」阿枝担心等济风进了医院就要不到钱了。
济风的脸触著冰凉的地板,锥心的痛觉还没让他恢复意识,眉头紧拧,手心抵著地板。
这下可好,一回家又进了医院,如果这老头继续发飙,他大概得在医院过大年夜。
「钱呢?你工厂的薪水咧?年终勒?」
阿枝抢走济风口袋的皮夹,大失所望的拚命翻找。
「捺耶按呢?这狗杂种身躯甘捺三千哇(身上只有三千多元)?」
如果不是岳宁修多事,他身上应该是一毛不剩。
「妈,你看,这张是啥米?」家宝从济风身上找出一张薪资条,让他们的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么寿!你看,他真敢!一个月只上过五天班,年终零元,遣散费一百元。」家宝大声喊著。
「一百元啥米碗糕?」阿枝不甚懂。
家宝往地下吐了一沫:
「哇勒烂鸟,他被工厂辞头路啦,以後没钱拿回家了,害我白等,衰!」家宝伸长脖子,扯著喉咙恨恨骂著,现在他已经不知道狗趴在地板的济风,对他有什麽意义了?
没事就好,济风拖著肿烫的右腿,想一收拾完饭桌的残局就闪人,黯淡昏黄的吴家永远散发著刺鼻的腐臭,他只想溜到窗边抽一根烟。 人算不如天算,天发的酒醉只是延续昨夜的宿醉,事实上已经接近清醒边缘,因此家宝的一言一语都清楚窜入天发耳里。
「你厚工厂辞了?干,你好大胆!没被恁爸墸扛桑蛩滥悖 固旆⒛张砩弦惶撸貌蝗菀撞牌鹕淼募梅缬值龉烦允海旆⑹捌鹨巫油梅缟砩纤とィ梅绫е罚Ы泻眉干终饬Φ廊帽彻羌负醵狭选!?br />
更糟糕的是,很久以前的枪伤又发痛了,妈的,快痛死了!
但天发还继续发狠踹著,直到济风的身体已经忍到极限,天发才稍微停手中场休息。
旁观的阿枝和家宝很怕被他波及,於是两人退到远处,仍不放弃打这皮夹的主意。
谁叫那杂种活该,早不没钱,晚不没钱,偏偏在他们三个手头最紧的时候不挡锒?真是白目!
「身分证?没用,烧掉!」家宝把烧金纸的香炉搆近脚边,一边翻著济风皮夹,一边把证件投入香炉,现场除了济风,没有人有任何意见:
「驾照?没用,烧掉!相片?哇,啧啧啧,你们看,这癞蛤蟆跟小桑的合照。」
「干,全烧掉!」天发执起铁棍,又狠狠补上几棒。
济风忍了一身的汗,不吭半句,反正他敢带进吴家的东西,就有被摧毁的心理准备,包括自己。
「咦?这俗辣也敢刷信用卡?紧来看!」母子两抢著一张信用卡存根联。
这下子济风无法一脸木然,他以为已经把那张还给宁修了,没想到还留在他身上。
济风想也不想就起身作势要抢回那张纸,偏偏忘了右脚剧痛,重心一晃,又碰一声,猛然倒地。
「这杂种去餐厅吃了五千块?恁阿母咧!厚阮在厝么肚子,伊去餐厅呷五千元?五千耶!这种歹志这杂种马作得出来?」
「还签别人的名字,好敢死!」家宝毫不迟疑地就把它投入火舌中。
天发铁青著脸,这张意料之外的单据,已经触犯众怒。
「干,无怪不吭半句,外靠呷饱饱才转来厚恁爸一间么腹肚?桌上的饭菜尬恁爸呷落去(给我吃下去)!干~~!」天发咬牙切齿,没想到他的养子原来在外面放荡的花天酒地,天发蔌蔌抖著身体,异常震怒。
济风无言的起身,拾起一只用过的空碗,随意盛了几口又臭又硬的白饭,从盘子中挟了一点点看来不太恶心的荷包蛋,嚐起来酸酸的,滑入喉间几乎把整个肠胃都翻过来了。
这个行为终於让众怒稍息,但天发还是很难谅解济风丢了工作,日後还债、买酒都掏不出半毛钱,一想到此,天发又为了当年收养济风花了他几十万,整个眼睛发红,青筋抖怒起来。
济风终於吞完发呕的晚餐,接著只要等著养父一顿揍後,就可以冲向马桶大吐一场了。
所以济风自动跪好,低著头,非常认份地等待发落。
此时外面响起一连串急匆匆的叩门声,暂时解救了济风。
「哥,拜托你马去缴个电话费,还要我亲身跑过来通知!你宰羊呒?阿母昨天突然晕倒送医,我已经把阿母送来台北医院检查,病房号码写给你,你们快准备去医院看阿母。」门外是天棋,急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像风一般走了。
弟弟天棋走後,天发看看太太,看看儿子,过一会儿才理出头绪。
「加紧咧!大家紧去病院看阿母!」天发指挥吆喝著。
济风心口一缩,上一次跟小桑回祖宅,奶奶还很健康,怎麽没几天又……。
「你跪好,阮阿母哪看到你,没病也气出病来,干,乱七八糟。
」
除了济风以外,一家人吵闹讨论著如何叫车去医院,临走前,天发还不忘丢了一枝竹扫把在济风脚边:
「好狗运,恁爸今马呒时间(现在没时间),你自己来,打到这枝断去为止。」语毕,天发仍不放心离开,依然站在济风身边,盯著济风自己动手。
济风也想去看奶奶,并不想跪在这里跟疯子一样自残。
从来没像此刻一般,极欲有著想要反抗养父的冲动,念头却还只是盘旋在脑海。
如果九岁那年他没把枪口对准生父,或许现在还能跟姊姊生活在一起。
为何他要听阿洋的话,把枪口反过来对准父亲呢?
如今的日子只剩下如厚橡皮的被动咀爵,找不到任何理由。
「干!」天发向济风背上一踹,用脚底催促济风。
济风缓缓抬起手背,沉默盯著它。不久後,这片手背将要布满淤青红条。
接著他麻木地捡起脚边的竹棍,很少人发现过他的弱点,逼他自己自残,无疑的是引发他自创的本能。
真的这麽恨自己吗?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济风只好楞楞问著自己。
咻!他下手了,凌厉的划破掌背,自己为自己发出沁人的痛呼。
不知何时,一家人从怵目惊心的场面中退去。
只剩济风依然跪在原地,机械似的以右手的竹棍箝进自己的左手,手臂好痛,酸麻的想死掉。
挥动的右手已经撑不住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