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爱情 (下部完结)
“云?”
“哦,”她却别过头去,神情一下有些不自然,“我是指学校,我们这么一走了之学校那边还有些事没办妥,得解决一下。”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吧,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陪你相伴天涯,我的承诺。”
柔软的夜空,互相的凝视,有一刻,我觉得这便是永远。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冲撞,我扶住云踉跄的肩,望向罪魁祸首。
一个男孩,有些纤细,正低着头不停道歉。
“算了,走吧。”云挽住我准备离去。
男孩明显的松了口气,抬起头,怔了住,却只是那么一瞬,马上又恢复如常。
“对不起!”男孩突然又大喊了起来。
一愣,我随即笑了,尽量笑得可亲,“不必道歉了,我们并不介意。”
“可我介意!我会良心不安的!”
皱了皱眉,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这么过分的懂礼貌,“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请你们吃东西好不好?”
有些哭笑不得,云也望向他,“真的不用了,小弟弟。”
“小弟弟?我不小了,我都十八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男孩着急地辩解,我和云面面相觑。
笑笑,和云径自走。
“哎,我是说真的呀,你们别走,别走啊。”
男孩竟跟了上来,一路的叫嚷。
快到家终于忍不住,颇无奈地望向他。“你说吧,究竟想怎么样。”
男孩竟一下的黯然,低着头,半晌的沉默,然后,慢慢,慢慢地,“求你们,收留我好么?我,无家可归了。”
11.
“你叫什么?”坐在露天的阳台,捧着云端来的清茶,我看着杯子上袅袅的热气轻声问道。
“柯,我叫柯。”男孩坐在对面,小心翼翼。
“柯么。”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夜空下的海洋,看不真切,却能听到风吹浪涌,一阵阵拍向沙滩。
“你……就不再问我什么?”男孩看我不再有所动静,有些疑惑。
“何必要问,如果你要说不必我们问你自会说,如果你不愿说就算我们问了所得到的也只会是早已编造的谎言。”一旁的云淡淡出口。
柯微怔,眼神在我和云之间游移。
“你们……是恋人吗?”半晌,他不确定地问道。
怔忪,却发现云投来的目光,在静默中慢慢枯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秒。
“是的,我们是恋人。”
云的身子如雷击般怔了住,慢慢,慢慢地转过头望着我,带着不可置信,神情恍惚。
“云?”我担心地望着她。
“我,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缓缓起身,还是那么优雅淡然,却带着些仓皇,几不可见,就如同她眼角悄悄滑落的泪滴,除了我,谁也不会发现。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云离开已有些日子了。
“有他在,我比较放心。”她走时最终说了那么一句。
柯,确实是个很讨喜的孩子,纯真而又灿烂。
关于他的来历,他从未说起,我们也从未问过。
每个人总有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要问,提了,徒惹伤心而已。
“安,我作了首曲子,弹给你听好么?”柯兴奋地拖我到钢琴旁。
他的音乐天赋令人惊讶,云家那只是摆设的琴终于派了用场。
坐在一旁,看着他十指如飞,清澈的音乐流淌,就如他给人的感觉。
听着音乐,颇能安心。
窗外蓝天白云,宁静地让人忘了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
仿佛,仿佛看见夜晚辽阔的星空,醉人的眼眸。
仿佛,仿佛看见了班驳的树影,灿烂的阳光。
仿佛,仿佛看见了绚丽的花朵,璀璨的烟花。
却又都那么寂寞,惊世骇俗艳丽后的寂寞,使原本空洞的心更加空荡起来,有种抓不住的虚浮,清冷却又凝重。
“何必这么忧伤。”垂着眼帘,自始至终垂着眼帘。
最后一个音仍在房里飘荡,隐隐约约。
“安……抬头看我。”
微愕。
“看我,安,抬头看我!”
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
“是不是怕被我看到你心底的伤痛所以不敢看我?”
“柯──”
“你和云真的是恋人吗?”
愣了住,却很快恢复如常,“是的。”
“可是,你并不爱她。”
“我不爱她,难不成我爱的是你?”有些讥诮,我看向那个男孩,那个原本灿烂的男孩。
“我也希望,可惜不是。”他的眼神莫名忧郁起来,“你爱着你心底的那个人,每次你想起他,眼神就变得虚无,复杂着爱与恨,就如刚才那刻般,令人心疼的伤痛。”
突然恍惚起来,有些明灭不真。
“柯,有些事你不该管。”
“我知道,可我真的无法克制。好伤心的眼睛,看着,连我都觉得心要碎了,安,你说我是不是病了?”男孩有些迷茫的喃喃问着。
“不,你只是累了,做了个虚无的梦,等醒过来,醒过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常。”走过去,轻轻将他抱在怀中,头靠在我的胸口,“真的,等醒过来,一切将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为何我还记得那个暮秋的午后?
已是深秋,又一个深秋。
树叶婆娑地落。
踏在地上,沙沙作响。
抱着些刚买的东西,和柯犹如散步般走在街头。
“安,后面──”
“我知道。”
柯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转为疑惑,侧着头看我。
“不必理会,继续走我们的。”望着前方的路,我淡淡说。
“安……”
“放心,他们并不是来找你的。”
看着柯一震的表情,我不禁莞尔。
傻孩子,还以为自己能瞒过我们,其实他来的第二天我们便已知道他即为近期失踪的天才少年小提琴手。
又是一个轰动的人儿。为何我的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热烈,只有我是如此平凡,平凡而又寂寞。
苦笑。又自怨自艾了。
轻轻一声喟叹,身后的车子已悄然滑行到前方,停住。
拉着柯擦身而过,却被拦了住。
并不熟识。
“请问这位先生拦住我们有何贵干。”并不友善的语气。
“安少爷,我家少爷──”
“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安少爷,也从不认识什么少爷级别的人物。”
冷冷地说完,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中,快步离去。
颤抖,抑制不住地颤抖。
强自镇定后的软弱。
“安,你的手好冷……”
柯低垂的表情,看不真切。
想扯出个笑容,却是徒然,只有面部的僵硬而已。
风更大了。
“云,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坐在偌大的客厅,高悬的水晶灯投下寂寞的影子,映照在身上化出层层朦昧。
愕然抬起的眼,却渐渐清澈。
“知道了。”静静,静静地,仿佛说着毫不关心的话。
“只是最后,云,我想知道……”停住话头,望进她的眼眸,层层涟漪,“你,愿意等我吗?”
她看着我,似是不明白。
“你,愿意嫁给我吗?”轻轻地说完,静静望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她的眼睛渐渐朦胧起来,似是在回想一件非常久远的事,又似乎透过我在看另一个时空,然后慢慢澄清。
“安……等这句话我等了很久,但,我不能接受。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逃避的借宿。在你的心中,你真的是这么想吗?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安,不要自欺欺人。这,并不是我所要。”一瞬间,我确定我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云,那个犀利冷然的云。
一时语噎,只是望着她慢慢离去,最后只剩下那抹白色的衣裾飘在转角。
呵,心吗?如何去懂,早已冰冻,空留下虚弱的脉搏,带着没有思绪的身体,行尸走肉罢了。
不想懂,不愿懂,不敢懂。
于是,我什么都不懂。
“柯?”蓦然回头,却见他站在楼梯口,沉静得就像雕塑,没有温度的雕塑。
望着他踏步而来,缓慢而又凝重,步步就似踏在我心上,沉闷的疼痛。
走到我面前,站定,仰起头,美丽的脸庞衬着晕黄的灯光闪出一片忧愁。
“为什么。”暗哑的声音,揉着隐隐的哭泣。
不知该如何,只是眼神闪烁,穿梭在这张应该神采飞扬的脸上。
“安,告诉我,为什么。”
“柯……”
“是不是因为白天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
“柯,我──”
“我只要你回答是不是。”
轻喟,欲转身离去,却不防下一刻一具身体投进我的怀抱,紧紧,紧紧地,就似要将自己嵌入我的体内般,用尽一生的力量紧紧地抱住了我。
一剎那的惊讶。
“柯?”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安,求你,不要离开我……”如咒语般的喃喃低语,“哪怕你从来不喜欢我,哪怕你要跟云结婚,哪怕我只是个小丑,只要,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别无他求……”
“柯……”
“真的,我会乖乖守着你,守着你和云的幸福,真的,安,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不要,不要丢下我……”
傻孩子。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一瞬间我竟觉得酸涩。
有什么浮起,又有什么破灭,竟似手中沙,抓不住,轮回般虚无。
12.
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和云并肩走在通往大门的道上。
清晨丝丝缕缕的阳光投照在身上,一片温暖。
“这么早,不和他说吗?”云望着我,眼睛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猜不出她的心思。
“不了,昨天他哭了大半夜,也累了。”抬头望向那个窗户,乳白色的窗帘禁闭着。应该,还是熟睡。
笑了笑。
“我真羡慕他。”
“什么?”云似是有些惊讶。
“至少他还懂得如何去爱。”
喟叹,趁着云反应之前赶紧出了门去,“走了,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再联系你。”
挥挥手,最后看一眼阳光下那抹清然的身影。
走了,这一别不知何时会再见。也许,不长,也许,永远。
紧了紧脖子里的围巾,逆着风拎着包慢慢走着。
终于,那辆车停在了身旁。
车窗摇下。
一张熟识的脸,一张憔悴的脸,一张我永远无法忘怀的脸,铭刻在心。
“安。”
只是扫了一眼,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不看他那愕然的眼,冷冷吩咐,“开车。”
坐在温暖的咖啡厅,搅拌着手下浓郁的咖啡,自始至终不曾抬头看那人。
半晌的沉默终于换来一个开场白。
“安,你……过得好么?”
好?你竟然问我过得好不好?就好象一个人边用刀子捅着你的心口边问你痛不痛。
很厉害,真的。
禁不住地冷笑。
“安……”
再没别的话语,只听得他在那头喃喃自语,只是那么一个单音,如同远古的咒语,遥远而又无法捉摸。仿佛,仿佛那个夜晚般蛊惑人心。
不要喊了,不要再喊了!
喊得我的心生生的疼,撕裂般,抽搐着。
拎起脚边的东西,蓦然起身。
衣袖带起杯子,洒了一地,泛着苦涩的光。
“安?”
终,抬头望了他一眼,只是,只是忍不住地想看一眼,看看这个骗去我所有的男人,只一眼,最后的一眼。
转身,离去。
“安!”
硬生生停了脚步,只为那声音里的绝望,似是费尽了所有的生命,只为了这一声呼喊,蓦然惊心无比。
微微侧过了头。
“安,你……恨我吗?”他问,小心翼翼,想要希望,却又明白地绝望。
“恨?不,那不是恨。”我垂下眼睛,“那是根刺,如哽在喉。”
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些是牙齿。失去后永远有个疼痛的伤口。无法弥补。血肉模糊的。决然割舍。
已经不记得什么叫哭,什么叫笑,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个躯壳,这个冷漠的躯壳。
躺在床上,头痛得紧。
病了,我知道。
一个人的生活,不会有谁来关心,也不想有人来关心。
永远记得,人生本是寂寞如雪,我们所有的不过是我们自己。
说的好呢,轻笑,却咳了起来。
伸手探起床头柜上的药片。
一阵眩晕,手臂无力地滑落,碰到杯子,杯子倾斜地倒下,水淋淋地流了一桌子,透明的玻璃杯在桌面上转了两个圈,终于离开支撑,飞落到地上,发出一种清脆的,熟悉的声音,我听过这种声音,从我心里传出来的。
然后,我笑了,咳着笑了起来,笑得用手遮去了眼睛。
空荡荡的房中响着回音,低沉得犹如呜咽。
这就是一个人的感觉吗?寂寞得想要死去。
多想,多想就这样死去,换来一掊黄土。
死去后是不是就不会寂寞?是不是就能安宁?是不是就能忘记……
忘记,多想忘记,却无法抠去那雕刻上的字迹,生拉硬扯的只换来血淋淋的一片,血肉模糊而已。
痛,痛上加痛。
一切只是枉然。
冷冷的天空是谁的身体
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