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饫锞褪俏壹摇!薄?br /> 两人穿过一个大大的花园,来到一处院落,院内花木扶疏,清洁雅致,显然主人生活颇为优渥。
那青年引他进了屋,微笑着道:“这里是我的书房,请坐,我这就命人送饭菜过来。”
天宁点点头,也不客气,便在桌边坐了下来,好奇地观看墙上的字画。
那青年见他身形苗条,体态优雅,虽看不到面目,但可以想见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眼光不由得更亮了,强自镇定心神,亲去安排茶饭。
不多时他回进屋来,后面两名丫环端着托盘,把各种茶点摆了一桌子,青年笑道:“饭菜一时还不便得,先用些点心吧,这是明前的碧萝春,不知你喜不喜欢?”
天宁早饿得狠了,也不挑剔,看看眼前的茶点,倒是正宗的苏式细点,做工精致,便点了点头,伸出双手。
他态度自然,静静地等待,那青年一怔,随即明白了他是等人给他洗手,忙吩咐丫环去端了水来,也不让她们动手,自己亲自给天宁净手,拿着他细腻如凝脂的小手,只觉得心中一荡,几乎舍不得放开。
慢慢地给他净了手,拿软布巾子拭了,天宁便开始喝茶吃点心。青年自己不吃,只坐在旁边看着,一边殷勤地给他斟茶,陪笑说话,天宁自顾吃点心,也不理他说些什么。
那青年自我介绍,姓李名绍阳,是这淮阳城巡抚的二公子,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
天宁哪里管他姓甚名谁?他胃口浅,各样东西只吃一点便觉饱了,又喝了半盏茶,起身便要走,李绍阳忙道:“贤弟不忙出去,外面那些人只怕还在聚着,很乱的,你的马又丢了,不如在这里歇歇,晚一会儿我备好了马,亲自送你回家。”
天宁忽然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却回哪里去呢?一时倒怔住了。
李绍阳见他神态,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他可能是小孩子脾气,跟家里闹了气偷跑出来的,心中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地道:“若一时不想回去,愚兄这里地方倒宽敞,你不妨住上几日,我家的莲花池很有名的,晚上我带你去湖中采莲好不好?”
天宁昨天半夜出来的,一个人走了很久的山路,又晒了大半日太阳,早疲累不堪,听他如此殷勤劝说,又看见书房一角那整洁的床榻,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便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李绍阳见他应允,大喜过望,扶他过去在床上睡下,亲手帮他除了外衣和靴子,再一看,天宁竟已睡着了。
李绍阳犹豫了半晌,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掀他的面纱,轻纱渐褪,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肌肤如象牙一般洁白,细嫩如凝脂,两弯浓黑的秀眉下面,眼睛闭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映出两个优美的弧形,他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圣洁之感,令人不忍亵渎。
李绍阳好不容易才喘上气来,着了魔般盯着睡梦中的少年,心头乱跳,好半晌才终于定下神来,轻轻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看着他,心潮起伏,如痴如醉。
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李绍阳只在脑中微微一晃,就撇开一边,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大气都不舍得喘,生怕惊扰了他,他就像一个非常年轻的,逃出天庭的神仙,流落在人间,被自己捡到了,真是天赐良机……天赐……良缘……
他痴痴呆呆地望着天宁,不知看了多久,眼光在他的全身细细流连,觉得他简直完美到了极处,让人几乎不敢相信他是真实的,李绍阳忽然害怕起来,生怕自己是在做梦,忙伸手轻轻摸了摸天宁的手,还好,有一点温热,不过温度太低了,让他疑心起来,又摸了摸,真的是体温太低了,他……他是人吗?
李绍阳的心揪了起来,轻轻地把天宁的头巾拿了下来,那头巾是用一种极细腻光滑的丝绸缠成的,绝非中原式样,头巾正面镶着一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周围一圈细碎钻石,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但更让李绍阳心动的是头巾下披散开来的乌云一般的长发,光滑如锦,柔顺如丝。他着迷地轻轻将那黑发捋顺,长几及腰,他难奈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焦渴,浑身燥热。
天宁被他弄醒了,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望了他一眼。
李绍阳脑中“轰”的一声,瞬时一片空白,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天宁猛地发现自己的面纱被揭开了,吓了一跳,立即坐了起来,伸手去拿被放在一边的面纱,李绍阳忙捉住他的手,哑着嗓子道:“别……别戴了。”
天宁最不喜欢人家碰他,闪电一样缩回了手,怒道:“走开!”
李绍阳一呆,道:“什么?”
“快走开!”天宁气势凌人地一指门外,怒道:“出去!”他从小颐指气使惯了的,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李绍阳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听从他的话,又舍不得,忙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让为兄再看看你。”
天宁没想到他竟然不听自己的命令,见他痴痴迷迷地盯着自己看,难堪已极,喝道:“你出去!”见李绍阳还是一动不动,气得伸手便去打他。
李绍阳抬手捉住他的手,那柔滑纤细的触感使他心中一荡,再也舍不得放开,叹道:“你打我吧,我宁可死在你手里,也绝舍不得出去的!”
天宁怔住了,他几曾听过这般风言风语?只当他是疯了,害怕起来,又觉得委屈,大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好似两汪碧水之上泛起了波澜,只看得李绍阳心头剧震,颠三倒四地道:“别怕,好孩子,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让哥哥好好看看你,别怕我,我怎么舍得伤你?”
天宁拼命向床里缩去,用手乱打他,却被捉住了双手,他又惊又怒,更是害怕,两泓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像两颗钻石划过他玉妍般的脸颊。
李绍阳见到他的眼泪,越发忍耐不住,轻轻捉住他的手,把他搂在怀里,怜惜地道:“别哭,别哭,哥哥怎么舍得你流泪?”
天宁不习武功,一向养尊处优,何曾受过别人如此轻薄,气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拼命挣扎,却怎么挣扎得脱?
李绍阳见他大大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心痛难忍,叹息着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喃喃地道:“好孩子,哭什么,哥哥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别怕,快别哭了。”
天宁身受挟持,哪里还听得进去这话?哽咽着用力挣扎,感觉他热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他的嘴唇碰触到了自己的脸颊,又紧张又厌恶,难过得气也透不过来,几欲晕倒。
李绍阳心疼地抱住他,不让他过于挣扎,一遍遍轻轻吻去他的眼泪,柔声安慰,希望他能安静下来,他本是想好好怜惜他的,不舍得对他用强,怎奈天宁完全不肯听他的话。
突然天宁觉得他抱住自己的手臂松了下来,他再用力一推,李绍阳的身子僵硬地向后倒了下去,脸色发青,惊讶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天宁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急忙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下来,也顾不得穿上靴子和外衣,反正他也不会自己穿,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门外天色已经昏暗,他一直向外跑,不辩方向,也不知要跑去哪里,只是想快快离开这可怕的地方,慌不择路,直跑到了一处门边,那里有一辆大车,一个青年壮汉正在往车上搬运大桶。
“谁?!”那人在昏暗中见到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天宁,也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鬼怪狐妖。
“救我!请你,救我走!”天宁抓紧他的衣服,直觉这人不会害他,他的感觉一向很准,当时他见到李绍阳时就不喜欢,若不是又累又饿,被吵闹的人群弄昏了头,绝对不会跟他回家的。
那汉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谁?”
“我要离开这里,请你帮助我!”天宁生气地道,虽在向人求恳,依然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那人俯下身来看他,待看清了他的脸,惊得后退一大步,小声道:“你是……你是……你要去哪里呀?”
“我不知道,反正离开这儿就行!”天宁生气地一顿脚,命令道:“快带我走!”
“好好好,你小心一点,坐在这里。”那人不由自主地马上服从,小心翼翼地扶他上马车,这可是一辆拉泔水的大车,两个大桶气味难闻,车子也颇为肮脏,但天宁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爬上车去,坐在两个大桶中间,那人赶车出了后门,一路出城而去。
第十六章
车子停下的时候,夜已深了,赶车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扶天宁下了车,穿过一处小小的院落,进了一间小土房。
屋里家徒四壁,他急忙点起了油灯,搓搓手,窘迫地望着天宁。
天宁又累又饿,还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一心想要有个舒服的地方休息,再吃点东西,看到他家里这般模样,失望极了,缓缓在桌边坐下,沮丧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赶车的汉子毕恭毕敬地远远望着他,不敢靠过来,半晌才敢问道:“你……你饿了吧?”
天宁点点头,微微燃起一点希望,抬头看他,那汉子见他对自己有所要求,顿时精神一振,忙道:“我煮点汤给你喝?”
天宁又点点头,他实在是饿得狠了,随便什么都可以吃。
汉子忙忙地跑去厨房,点火烧汤,穷困人家,哪有什么好材料,清水烧开了,扔几片菜叶、干蘑进去,又看到墙上一小片挂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腊肉,一咬牙摘下来,细细切碎,放在汤里,不多时香气四溢,那汉子口水直流,先不肯自己吃,盛了一大碗,送进屋来。
天宁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眼泪汪汪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饿,原来饥饿的滋味这么不好受,他决定以后一定好好向那些穷苦的人们施舍,再也不让任何人这样挨饿了!
闻到香气,他精神一振,马上坐起身来,望着摆在眼前的汤,兴高采烈。
汉子见他高兴,自己也开心不已,将一双旧筷用力擦拭,双手送了过来。
天宁才喝了一口汤,觉得有一股怪味,“哇”地一声又吐回了碗里,问道:“这里面你放了什么?”
“白菜、蘑菇干,还有腊肉。”
“什么肉?”
“猪肉。”
“啊呸!”天宁急忙把嘴里还余的一点点汤汁也吐了出来,还嫌不干净,拼命地吐口水,懊恼地叫道:“快拿水来!”
那汉子吓坏了,急忙跑去拿了凉水来,天宁嗽了又嗽,呛得咳嗽起来,难过得眼泪直淌。
“啊呀,你怎么了?那肉很香的,没有坏,我一直舍不得吃……”汉子又急又窘,急忙解释。
“快拿走,扔掉!扔掉!”天宁气得冲着他喊,脸都涨红了。
汉子惊惶失措地端起汤碗,却舍不得去扔,只道:“没有坏,真的是很好的东西,你不喜欢吃么?”
天宁知他不懂,只好自己生气,气得肚子暂时也不觉得饿了,走到一边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请求安拉的宽恕。他是穆斯林,当然不能吃猪肉。
汉子惊讶地望着他,又看看肉汤,惋惜地叹气,舍不得扔掉,便自己喝了下去。
天宁祈祷完了,站起身来一回头,就见那汉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摇摇欲坠,手一松,汤碗掉在地上,“啪”地一声摔碎了。
“你……”天宁害怕地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发抖,颤声道:“你为什么喝那汤?”
汉子颓然倒地,脸上涌起黑气,片刻间便已断绝了呼吸。
天宁用手捂住眼睛,几乎想要尖叫,他踉踉跄跄地从汉子身边跳过去,跑出门,直跑进黑暗中去,脸上的泪疯狂地流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门外不远就是大山,他慌不择路,直跑进了山里去,在黑暗的山林间跌跌撞撞地走,失声痛哭。
不知走了多久,实在走不动了,他脱力地躺在地上,眼泪也流干了,伤心地蜷缩起身体,昏错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静的夜,笼罩着山野,林间偶尔出现几声夜鸟惊飞的啼鸣,不多时又归于了平静,万籁俱寂。
露珠滴在天宁的脸上,弄醒了他,他张开眼睛,迷惑地望着眼前的丛林,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艰难地爬起来,钻过一丛矮树,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平缓的山坡,远处红红的太阳光正温暖地从山岗顶部升起来,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
天宁着迷地望着难得一见的日出,心里挺高兴。
然而太阳再升高一点,柔和的光芒就变得炙热,照在天宁裸露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无奈地再走回树林里去,让浓密的树荫把自己保护起来,山林里一个人都没有,野花芳菲,鸟鸣间关,蝴蝶翩跹起舞,松鼠枝间跳跃,好一派自然天成的美景。
然而天宁却无心欣赏,他饿得好难受,看到灌木丛上长着不认识的小果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摘下来往嘴里放,结果又苦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