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他的他





  “余启森,我只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爱小闻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与我而言,重逾性命,从我第一眼在婴儿房看到他,小小的一团,”余启森低着头,一滴泪花染在雪白的被子上,“如果以前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一定会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地守候在他身边,在那个人出现前救他,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扮演他所需要的任何角色。可是,我似乎做得一点也不称职,即使知道了那段过往,却反而会常常想起小璧,会突然嫉妒你,我……”余启森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声音哽咽了,但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齐冉宇被余启森这一番真诚剖白打动,他也深有体会,想到曾经三人天真无忧,现在却弄得这样的场面,齐冉宇鼻头也有些发酸。他们二人虽是一起长大,但因为年龄相近又都好强,所以在一起时也常常争斗,虽然心里都将对方当做是知交好友,但嘴上依然是互不相饶,而像今晚这样的交谈却还是第一次。
  齐冉宇拍了拍幼时好友的肩膀,余启森点点头作为回应。

  我相信你

  
  
  这边两人一夜未眠,那边夙沙沉璧亦是一夜不眠。
  原本挂了和余启森的电话,夙沙沉璧准备按照齐冉宇所言,在山上住一夜然后等他来接。但是这段时间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人,夙沙沉璧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最后在不安之下他还是按捺不住,起身带上东西,沿着山路往下走,所幸当晚月色还算不错,而且除了开始一小段是山路,剩下的都是修过的马路。
  等到夙沙沉璧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走到山下,这才呆呆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车子路过,而路边的公交车也要等到第二天清晨六点钟才有。他傻乎乎地蹲在路边休息,看着一旁光秃秃的农田,掏出齐冉宇的手机开始拨电话,漫长的彩铃过后没有人接起,再打,然后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用……没等它说完,夙沙沉璧就摁掉了。
  他有些无聊,干脆坐在了马路上,呆望着远处,脑中却回想着从和余启森分手以来的事情。
  夙沙沉璧突然想起了,刚见面的时候,齐冉宇一副逍遥戏耍人间的花花公子模样,却很体贴的让自己不要喝酒保护好自己的胃。在野风中,夙沙沉璧低头把玩着路边的小草,微微笑着,只不过半年,那人却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入侵了自己的人生。回想起过往的一点一滴,夙沙沉璧感叹似乎一直都是齐冉宇在照顾他,而自己做的却很少。
  坐了一会,因为汗都被蒸干了,身上有些凉,但是想通了的夙沙沉璧感觉心里那种失重感消失了,他站起来又重新沿着山路慢悠悠地走回山庄,虽然已经入了冬,但是山间还是苍绿色的。山风袭来,他打了个喷嚏,十分狼狈的样子,却仍然笑意盈盈,因为就在刚才他把所有的信任和信心都交付了出去。
  齐冉宇爱夙沙沉璧,他这么坚信着。
  第二天一早,齐冉宇将梅婶送回梅园后,急忙向山庄赶去。昨天夜谈,通过余启森,他了解到夙沙沉璧也许知道他出来找易闻,虽然担心他会胡思乱想,但又害怕会打扰他休息,就一直强忍着没打电话。
  当齐冉宇把车开到昨天的停车场时,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人拎着东西站在停车场的边沿,和他身后的青山绿树相合,萦绕着静谧祥和的气质。随着人影的放大,齐冉宇从昨夜起陷入阴霾的心情也乍地见到了阳光,夙沙沉璧脸上正挂着淡淡笑容注视着他,温暖人心。虽然完全不同,但他切实地有一种归家的丈夫被温柔妻子等候的感觉。
  事实上,夙沙沉璧在看到那辆车出现在视野中时,心里亦是一阵激荡。没有等车停稳,夙沙沉璧就伸手去拉车门,将衣物放到后座上,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侧过脸和齐冉宇对视,坦然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很担心,害怕你也会就这样离开我,害怕第二天你根本就忘了我还在这里等你,不回来接我。”
  迎着齐冉宇担心的眼神,夙沙沉璧的笑容加大:“但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等你,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担心,我只是急切地渴望见到你。我想,我应该信任你的,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话音未落,夙沙沉璧突然俯过身轻轻一吻:“早安,冉宇。”
  “早安,我……”
  正当齐冉宇还想做什么的时候,夙沙沉璧把手机挡在了两人中间:“快给Cary打个电话吧,从5点起他就不停地问我,齐人呢?”
  齐冉宇只得悻悻地接过手机,回拨过去。
  电话里Cary显得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十分严谨地将齐氏的近况、开庭时的一些可能和雷迪森近期的打算作了说明。另外,收购齐氏的草案也终于通过了。在这次审核草案时有一些股东对此表示质疑,原本Cary和齐冉宇是雷迪森的创始人之一,都拥有股权,只是当时因为资金问题,将股份分成了很多份,而且在应对之前擎风的危机时,齐冉宇已经将自己的股份抛售了一些,结果导致支持草案的股权卡在了46%,最后是手握15%股权的Lilith的父亲表示了支持,才使得草案顺利通过。
  听闻这个消息,齐冉宇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要的是齐氏,而不是让齐氏以这样的方式彻底破灭,毕竟齐氏的一半是母亲的嫁妆。
  “Cary,谢谢你还有Lilith。”
  看着齐冉宇挂掉电话,夙沙沉璧询问地看着他:“和齐氏有关,雷迪森准备收购齐氏。”齐冉宇说着调转车头,向山下驶去。
  “可是,你不阻止?”
  “不,我会想办法让雷迪森将它交给我,然后我退出雷迪森。”
  “你昨晚?”
  “小闻昨晚上自杀了,我和余启森把他送到医院里,陪了一整晚,现在他还在医院里,”齐冉宇犹豫了一下,“等一会我要回医院,对不起,圣诞节不能陪你过了。我一直把小闻只是当弟弟看待的。”
  “什么,自杀?”听到这个答案,夙沙沉璧很惊诧,之前有过什么怨艾一时间也都消去了,“你也别太过担心,他一定会没事的。事情总是有轻重缓急的,你不用解释。嗯——待会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我怕他可能……”齐冉宇有点为难,毕竟夙沙沉璧很可能会引起易闻情绪激动。
  “我就在门外,不进去。”
  齐冉宇点点头。
  两人先回了趟夙沙沉璧的家,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换好衣物就又朝医院奔去。
  走到病房门口,夙沙沉璧停下脚步,示意齐冉宇进去,他在这里等候。
  齐冉宇安抚地抹抹夙沙沉璧的后脑,开门进去,甫一进门就听见说话声,心里很是激动。
  “启森哥,你哭了?”声音虚弱中带着怯意。
  齐冉宇加大脚步向里面走去,却正好看见,余启森扬起手给了刚刚醒过来的易闻一个耳光。虽然看的出来余启森没有用力,但是“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特别响,惊得齐冉宇停住了脚步。
  “启森哥。”易闻又喊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余启森,并没有注意到刚进来的齐冉宇。
  余启森俯身摸摸易闻有些红起的脸没有说话,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易闻显得有些害怕,伸手死死抓住余启森的衣角,哀求:“别走,启森哥,不要走。”
  哀求,齐冉宇有些惊讶自己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虽然也很生气易闻自杀,但是总觉得他应该更适合撒娇,而不是这样可怜兮兮地拉着别人的衣角哀求。不,也许那个习惯任性撒娇的易闻曾经也习惯了这样哀求,却换来那个男人的打骂,最后他杀了他。光是这样想,齐冉宇就很愤怒,虽然那个男人死了,被易闻亲手杀了,在外人看来易闻是凶手,但是易闻了现在的这副样子又怎么好过那个死掉的男人?
  余启森回手握住易闻缠着绷带的手,将它放回被子里:“别担心,我不走,我去给小闻拿毛巾。”
  “嗯,”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余启森起身,这才看到伫立在角落里的齐冉宇,“冉宇哥,对不起。”
  “没关系,小闻好好养伤。”齐冉宇走上前,捏捏易闻的脸,易闻笑了笑。
  余启森搅了毛巾过来给易闻擦了擦脸,好像易闻昨天并不是自杀而是闹了点小别扭一样,责怪中带点宠溺:“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
  易闻点点头,应得比小狗都要乖巧,眼睛直直地盯着余启森,仿佛一觉醒来,他突然没有了对三个人的执着,只是牢牢地抓住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是雏鸟情节。
  齐冉宇本想过来替班,只是看着那两人之间突然紧密的无法插入的交流,他静静地退出了病房,朝着等待他的那个人释然一笑。

  也许番外之怨念

  
  
  一个月多后,齐氏的案件被提出来,单独开庭审理。
  与此同时,雷迪森收购齐氏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公诉方和被告律师几番舌战过后,法庭终于做出了判决,原本对齐氏的诉讼中出现的内容最后只剩下偷逃税务一条,被责令补交税务,齐氏总裁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这样的判罚,与齐氏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是否有关,我们无从得知。纵然如此,世人也知,齐氏风光亦是到此为止了。
  月底,齐氏正式宣告破产,随后雷迪森将其收购。纵是对此早有预知,这件事还是被传的沸沸扬扬,报纸媒体的声音不断,有质疑对齐氏的判罚的,有追忆齐家历史的,有猜测雷迪森对齐氏的整改计划的,等等不一。齐氏的破产,也代表了齐家的没落。然而齐家毕竟家大业大,与各界关系盘根错节,此刻虽然没落也还是存有些势力,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家在齐相天的示意下搬离了老宅,齐冉君也在他的安排下出了国,一切奉行低调做人。
  另一边,易闻在余启森的照料下,精神渐渐稳定,但是闻讯赶来的易父却坚决要把儿子带回英国疗养,无奈之下,余启森把公司交给了堂弟打理,自己以开拓英国市场为借口,飞到了英国。
  在他们离开那天,齐冉宇和夙沙沉璧并没有去送行,余启森在离开前签署的最后一个合同是和擎风的。
  “擎风的事情,多谢你了。”
  “难得你会谢我,这白脸唱的还真够累的,”余启森心情不错,还开起了玩笑,“小时候林阿姨这么照顾我,我不过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才帮你的。”
  “我看你唱这出戏可是唱得很过瘾。”余启森挑挑眉,不置可否。
  “那天,不用来送我了,”余启森放下笔,将合同放在一边,“和小璧好好过日子,他喜欢安定平淡的生活。”
  “我会的,”齐冉宇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又笑道,“你可别有什么企图。”
  余启森笑而不语,齐冉宇却会心一笑,拥抱了对方。
  “一路顺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心中都明了,即使再来一次,即使他们当时没有那么糟糕,易闻始终都是余启森所放心不下的存在。
  使擎风回复正轨,收购了齐氏,送离了余启森和易闻,还有比以前更加坦然的夙沙沉璧,齐冉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愁的了。
  事实上,齐冉宇忙得焦头烂额,因为雷迪森拒绝将齐氏转让给齐冉宇,Lilith的父亲——艾伯特先生突然调转矛头,甚至连Lilith也毫无办法。这一点他竟然从未想到过,原本他以为用齐氏这样一个烂摊子换回雷迪森18%的股权,这种买卖董事会定然会同意。
  擎风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巨响,这几天里夙沙沉璧已经习惯了,齐冉宇并不乐意让他看到自己这一面,他还是倒了杯茶端进去,齐冉宇的脸色很难看,看见他进来才勉强松开了眉头,拍拍他的肩表示自己没事。
  虽然很担心,夙沙沉璧还是退了出去,这些事情他都帮不上,心中不免有些沮丧。
  最后艾伯特指明要和齐冉宇面谈,才可以考虑转让的事情,无奈之下,齐冉宇不得不又飞往美国。
  等到齐冉宇说服艾伯特,办妥了转让事宜回到中国,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深夜两点回到家中的齐冉宇,轻手轻脚地开门,打算第二天给恋人一个惊喜。谁曾想,进了家门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夙沙沉璧,而且看起来家里已经有几天没有人住过了,他打了夙沙沉璧的电话却没有人接。焦急之下,他打遍了所有与夙沙沉璧相熟的人的电话,除了他在三天前像公司里请假的消息外,再无其他信息。齐冉宇烦躁地在客厅踱着,一时间,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正在焦急地想要打“110”时,突然瞥见一张报纸上黑色加粗的标题,脑子不由嗡地一下。
  黑体字格外醒目——“艾伯特家族青眼齐家落魄公子”。
  难不保夙沙沉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