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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竟抬手指向树的树冠。一行人齐齐朝上仰望,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左军貌似看出了什么,有些惊诧道:“这树怎么……”

  老五他们估计也是云里雾里,连忙凑到左军身边:“怎么了,哪里不对头?”

  左军道:“你们看这些树的树冠,是不是长得特别怪异?”

  我们仔看之后,果真都吸了一口气,这里每棵树的80%的枝干都长在一侧,而另一侧只有寥寥几根侧枝,跟平常树的对称生长明显不同。

  老五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阿三幽幽地答道:“这茂密的一侧正是指向着月锋山的深处。这种景象,就好像山的深处有一种力量,在无形地影响着林中生物的生长。”

  我有些不解,提出疑问道:“一侧生长茂密说明吸收的营养不均衡,但树是从根部开始吸收营养,若是说山深处的土壤与外围不同,也只会是整棵树的茂密和稀疏,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呢?”

  “我既不是植物学家也非地质学家,解释不了,只是这山不祥,需要格外小心。”停了一下,阿三接着道:“月锋山三面连山,而刚才的进山口位于南面,也是此山唯一的出入口。万一迷路了,找准方向往南退,就可以出去了。”

  既然退路问题解释清楚了,大家心里也稍许有了些底,左军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进。

  别看老五他们进山前满不在乎,现在身历其境,尤其是听过阿三刚才讲的话后,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小心来,尤其是大猫,不停地东张西望,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不放过。

  我想这也许是跟他们平时作案手段有关,因为通常都是他们在暗处,然后乘人不备再下手,而现在却恰恰相反,尤西族人隐在暗处,所以这种处境会让他们很不习惯。

  边走我边问阿三:“这林中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不会也是月锋山的奇特现象之一吧?”

  阿三摆手道:“起雾只是源于下雨,雨下得越大,雾就越浓,而且都是整团整团的飘,特别不容易散。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锡金已到了雨季,这种雾并不奇怪。”

  老五道:“我发现这雨好像下小了啊。”

  “不是下小了,你看上面。”左军指了指头顶:“是根本下不进来。”

  这里的树木几乎棵棵都是高大挺拔的乔木,犹如定海神针般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纵横交错,简直称得上天然的顶棚。

  不过路还是非常难走,不光有山林中经常可见的蕨类苔藓和暗藏着的林沟茎藤,而且地上到处堆积着被细菌和微生物所分解后的腐败落叶,再沾上雾气带来的水份,若不当心,随时都会滑得你一个踉跄。

  我们以一条直线行走,阿三在最前面领路,左军第二,接下来是老五,再是我和大猫,陈亮殿后。其实左军一开始叫我跟在他后面,但我的体力没有老五好,经常是歇口气的功夫,老五便超上去了,所以走着走着,便成了这种顺序。

  行进了很久,四周都是一个样子,若是停下来,会让人感觉好像根本没动。这时大猫在身后嚷起来:“停下喘口气行不行?都没头没脑地走了一个小时了,什么都没发现,我看咱要保存点体力,起码到时候见到那鸟族人要斗志昂扬,不能让人家笑话。”

  左军头也没回答道:“不行,累了走慢点都可以,绝不能停,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

  其实林中湿气很重,人在呼吸时会带入大量水份,肺部很舒适,连我都没觉得喘,大猫应该也只是发牢骚罢了:“若是一开始在吉普那守着还好了,总比在这山上瞎转悠要强……”

  他话没说完,声音陡然变得模糊不清,前面的人包括我一听不对劲,赶忙回头,一看竟是陈亮从背后捂住了大猫的嘴。

  大猫扒开陈亮的手,怒不可遏:“妈的,抽什么疯……”

  陈亮朝我们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过身一动不动地望着身后一排排棕黑色的粗壮树干。

  大家一看他这架势都有点懵,陈亮是在末尾,身后没人啊,他这是干什么?不过看他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所有人也全都跟着紧张起来。

  陈亮看了一会,偏头给大猫递了个眼色,看来他们间默契度很高,大猫一点头,两人立即慢着脚步往一棵树后挪去。我也正准备跟过去,老五一把拉住我说,他们只是过去看看,人多了反而坏事。

  阿三压低声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亮这小子听力了得,向来是把风放哨的行家,这下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不然不会这样。”老五微微点点头。这下我才恍悟,难怪安排陈亮走最后,原来是有讲究的。

  阿三有些不解道:“若是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用过去帮忙吗?”

  老五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们既然过去,肯定问题不大,不然早就叫我们撤了。”

  陈亮大猫围着几棵树转了一圈回来,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一向不怎么积嘴德的大猫此时也不敢随便怀疑陈亮的听力,只是在旁边分析道,八成是什么动物吧?

  老五表情古怪地四下扫了几眼,道:“好像进山后,没见着什么动物啊。”

  “的确不像是动物。”陈亮也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这时大猫打断他道:“别往玄了说啊,老子什么教都不信,也最听不得什么鬼啊怪的,一听就浑身发毛。”

  陈亮幽幽的回头望了一眼,道:“但也绝不会是人。”

  这下不光大猫,连我都头皮一乍,非物非人,那不真是鬼怪了吗?这林子本来就够恐怖了,现在还来些超自然的,实在让人神经有些接受不了。

  跟着陈亮回身看,尽管是刚走过来的路,此时由于心态不同,竟显得格外陌生,虽然没有丝毫动静,我们却都噤若寒蝉,如临大敌。

  “别再看了。”左军的声音浑厚有力,一下子把我们震清醒不少。接着他问陈亮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也不确定。”陈亮摇了摇头:“那个声音很轻,应该就在二十步开外,不会更远。而且时有时无飘忽不定,我曾出其不意地回头过数次,都没有任何发现。”

  “等等。”左军止住他问道:“这么说,这声音跟了咱们有段时间了?”

  陈亮点头“恩”了一声,差不多有十分钟的样子吧。我一听有些傻了:“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陈亮一笑,道:“放心,没有人能在我后面跟这么近不被发现的,除非他会飞。再者说。”陈亮指了指阿三:“这家伙不是说过这座山不同寻常吗?肯定又是什么奇特现象。”

  经陈亮这么一指,我们才发现,阿三正举目望天,不知在看什么。被老五扒了一下,他才低下头来,但却一脸悲郁之态。我忙问他怎么了,阿三竟像是要哭出来:“尤西人,真的会飞。”




第十九章 溃逃

  “扯你娘的淡。”大猫顿时勃然大怒:“老子算是明白了,你个狗日的就只会装神弄鬼,不就是座破山嘛,从进来之前开始到现在,越说他妈越邪乎,还他妈会飞,飞、飞、飞、你飞一个给老子看看。”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上方“咔”的一声轻响,一节枝杈至上而下断落下来。上一秒还满面鲜活的大猫顿时呆若木鸡,其余的人也全都一怔,旋即抬头往上望去。

  林中的寒气阵阵,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已变得冰凉,尽管跟大猫一样不信迷信,但此时心中却也掠过一丝莫名的异样。

  无以计数的枝干随心所欲地穿插,肆无忌惮地交织,毫无目的,不求结果,这有点类似于某些艺术大师的作品,纷乱却有形,统一而无序,随性之笔,无可复制。

  静,不是一般的静,这林中本来就僻静,再加上我们也不动了,便更显得万籁俱寂。然而任凭我们六双眼睛如何轮番扫视,上面看起来都是悄无声息的,一点可疑的动静也没有。

  恐怕是自己吓自己,我舒了口气,其它人也都收回了视线。

  “你说尤西人会飞,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打岔让人似乎都忘了这个本该是重点的问题,我对着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的阿三问道。

  阿三舔了舔嘴唇,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好半天才开口:“当然只是个比喻,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

  “嗖”,一阵风响,不知何处传来,几乎是同时,陈亮一声突如其来并撕心裂肺的惨叫,将阿三的话给生生打断。

  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拧紧,还没等我往陈亮方向探清楚究竟,身子已被左军使劲一推,地上本来就湿滑不平,整个人立马摔了个驴打滚。

  “找掩体躲起来……”左军急促的喊声响彻山林,我趴在地上,看见大猫老五猫着腰左躲右闪,不说是抱头鼠窜,至少也是狼狈不堪。

  但此刻我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到眼前一块泥地突然一抖,溅我一脸泥花后方才看见,咫尺之距竟插着一根拇指粗细并削得发亮的木箭,从方向上来看,是从上面射下来的。

  “嗖嗖嗖…”又是几下,我总算悟了过来,而后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棵树后蹲下,心中暗骂,娘的,果然着了道。

  一阵慌乱之后,林中又恢复了死寂。我小心地环顾了下四周,左军阿三早已不见踪影,老五大猫更不知死哪去了,就连受伤的陈亮,竟也没在地上躺着。该不会扔下我跑了吧,我忐忑起来。

  还好手里的刀没掉,然而跟二十码开外便能致人死地的弓箭来比,简直如同多余在手的一块废铁条。

  不过终归能壮壮胆,我紧握了两下,正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股力道突然在肩头一压。我惊得下意识地差点喊出声来,赶忙挥臂去挡,但挥出去的臂膀立即被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别乱动。

  原来是左军,我心里踏实下来,知道有靠山了。怎么人都不见了?老五他们呢?我低声问道。

  左军朝左前方的几棵树那扬了扬眸:“他们应该在那边,陈亮也跟他们在一起。”

  “陈亮他……”尽管我并不喜欢刀四的那帮手下,但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左军看了眼不远处一根深没入地的箭道:“若是被射中致命部位,铁定一命呜呼,不会有哼一下的机会,那小子叫那么大声,应该还没死。”

  我微微放心,又问道:“那阿三呢?没跟你在一起?”

  “那家伙我还真没注意,一下就闪没影了。”左军摇了摇头。

  左军见我有些担忧,嘴角上扬续道:“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可是不敢打包票,能保证让你毫发无损的。”

  他的语气镇定,似乎成竹在胸,我也精神起来,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光这里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左军四下瞟了瞟,反问我道:“怎么样,还能不能跑?”

  我有些诧异,不解道:“跑?箭是从上面射下来的,给人当靶子吗?”

  左军道:“这我当然明白,不过分开逃死的几率更大,所以我们得先找到老五他们,毕竟那边还有个伤号,若不过去帮忙,恐怕他们三个都得挂掉。”

  尽管我并不清楚左军过去的种种,而且他这次来也是带着浓郁的个人利益色彩,但无可否认,他的确是个优秀的领导者,极其优秀。不过,将这话表述出来是件非常矫情的事,于是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左军笑了一下,道:“记着,等下跑的时候我是无法顾及你的,若想活命,就跟紧我。”

  说罢,他伸出手指,示意我准备。我盯着他那三下倒数的手势,全身紧绷,心里则不停地默念着阿弥陀佛,指望能临时抱下佛脚。随着食指有节奏的一落,左军倏的一下就奔开了,我只迟疑了半秒,也没命地冲了出去。

  在我眼里,左军非常稳重,几乎没见过他跑的样子,但此刻他矫健得如同一只非洲猎豹,加速,变线,再加速,我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踩着他的步子,勉强没落下。

  不知是真的速度太快让对方措手不及,还是射下来的箭没命中,在闪过几棵树后,我在左军旁边喘气边暗暗庆幸运气好。

  老五看到了我们,举手示意了一下方位。我和左军疾步赶过去才发现情况相当不妙,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大猫正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斜靠着,陈亮则浑身是血侧躺在地上,恐怕中了不止一箭。

  “那个阿三呢?”老五尽量轻言细语,无奈头上暴突的青筋却适时的出卖了他。

  左军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得先想办法出去,若是及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