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
眼法,居然骗得张达敏入了觳。
最后有人在朱道士的居室翻检出了一封信笺,上面所写内容大意是张达敏为官时贪赃枉法,搜刮了这许多不义之财,死后必遭阴谴,朱道士本与他前世有缘,所以才借着烧炼神丹的借口将银子取去,作为替张达敏预先到阴司打点赎罪的费用,日后定有效验云云。
在任职期间靠鱼肉百姓、辛苦捞来的银子就这样被可恨的骗子全数卷走,而经过长达数月的搜捕,始终连朱道士的毛也没有捞到一根,气恼交加的张达敏很快就卧病不起下了世,也不知道他到了地府是否会应验那个道士的预言?阿弥佗佛,但愿这回是真的……
乡村奇案 三
(其实是发生在县城的说,不过为了符合奇案系列的名字,所以还是用了这样的标题!)
冰冷的青砖地上,两具小小的尸体倒叠在一起,仔细察看,都还只是五六岁光景的男孩子,青紫肿胀的小脸已经浑不似生前圆胖可爱的模样,几缕暗黑色的血迹凝结在七窍旁边,由他们蜷缩弯曲的样子上可以想见,在临死之前,这两个孩子一定曾经受了莫大的痛苦。
而内室高高房梁上悬挂着的,则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尸体在过堂风里轻轻摇摆,一只绣花鞋跌落在地。
现场唯一还有生气的,就只剩男主人李业海了,大约是刚下值回到家中,便发现亲人遭逢不幸,所以晕厥在了大门口。经过众人的竭力抢救,李业海终于慢慢苏醒过来,而当他再一次目睹妻儿凄惨的死状之后,顿时放声痛哭了起来。
母子三人同时毙命,这在向来民风甚好的新仓县可着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是流犯行凶?还是熟人作案?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热议纷纷,但最终官府作出的结论却出乎所有人意外:本案没有凶手!
似乎是李妻为了消灭家中的老鼠,特意买来砒霜揉入麦饼之中,却不知怎么被两个贪嘴的小儿偷吃了,等李妻发现时孩子早已毒发身亡,而她自己也因为悔恨交加,一时心窄寻了短见。
虽然没有任何目击者,但从李家搜捡出的残余砒霜,幼童身边啃食了一半的麦饼,以及死去的李妻脸上残留的泪痕,在在都显示着这一切推断实属正确无误。
遭受了这样重大的打击,李业海很快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郁郁而终,到地下与妻儿团聚去了。
“娘,我回来啦……”还没踏进房门,蔡钟就光冲冲地叫了起来:“今天我请你去下馆子……”
见儿子喜气洋洋的模样,莫氏也不由笑了起来:“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
“高老爷升了我做副总管啦!”摸了摸后脑勺,蔡钟的兴奋溢于言表:“工钱翻上差不多一倍,今后娘可以不用再辛苦替人洗衣缝补了,儿子可以养你啦。”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莫氏自然十分高兴,母子两人兴兴头头地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家中莫氏才想起,怎么没来由地高老爷会将儿子升了职?
听到母亲这样发问,蔡钟的脸顿时黯了下来:“原先的副总管李业海,不是因为那件倒霉事病死了吗?所以空出这样一个缺,喔唷,我光顾着高兴,倒是没想到他家死了四口人,真是可怜,罪过罪过……”
“其实倒是没什么罪过的……”冷不妨莫氏咕哝了一句。
见向来心慈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蔡钟瞪大了双眼,莫名奇妙地看着莫氏。
“李副总管老婆的娘家不是和我们家相邻吗?出事前那一晚,我恰好走过她窗下,听到她正和一个男子密谋,要毒死丈夫携子改嫁,大概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做好的毒麦饼最终进了亲儿的肚子……”
“天……天呐……”蔡钟的眼珠子几乎也要滚落在地:“那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些告诉李副总管,他也不会伤心得生了病,说不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这种隔窗听声捕风捉影的事,又没有真凭实据,我怎么对人说?何况那个奸夫是谁我也一点都摸不着头脑……”见儿子听到这个消息急得如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莫氏不禁叹了口气:“再说了,你们那个李副总管,咳……那天我听他老婆说,本来也没想下这个毒手,可是姓李的大约是在职期间贪了不少银两,如果仳离,银子就一分都到不了手,只有做了他方能带着那些钱财过快活日子,所以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这对夫妻,可真是再相衬也不过了,只可惜那两个孩儿……”
虽然母亲再三嘱咐,最终蔡钟还是忍不住把事情真相说了出来,自然这样爆炸性的新闻在新仓县又着实轰动了一阵。本来提起此事就惋惜感叹唏嘘不已的人们,现在只要一说到李业海夫妻,差不多都是“呸呸”连声地向地上吐着唾沫,不过李业海本人倒是作为贪污积聚因财招祸的反面教材,有幸在新仓县史上留下了不灭的痕迹……
屋魇
笃笃、笃笃、笃笃……
断续的敲门声其实并不算太响,但在静夜里听起来却也十分刺耳,不过屋主李东白倒是并没有被这声音惊醒,因为在此之前,他早已警醒过来,正睁大了双眼望着帐顶怔怔出神。
搬入新居已经快一个月了,从住进来的那天起,每到子时,便会有敲门声响起,惊醒睡梦中的一家人。而当大家呵欠连天地跑去开门时,门外却空荡荡地并无一人。
最初还以为是有谁在恶作剧,但几夜在屋外埋伏,却始终未见到任何人影,更为出奇的是,那些埋伏在门外的仆人信誓旦旦地说,敲击声分明是从门内传出来的。
这样家里闹鬼的流言就在下人们中间传开了,到月底结工钱的时候,便有好几个丫鬟仆妇提出辞工。才满周岁的儿子也被每夜的敲门声挠得不能安眠,胖胖的小脸急速消瘦了下去。妻子心疼不过,带着儿子独自回了娘家。
现在诺大的宅院里剩下的,除了李东白也就只剩几个老家人了。而敲门声却每夜还在持续响起,丝毫也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低低的,轻轻的,却是阴魂不散,无日不起。
因为旧宅早已出售,所以李东白现在暂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搬离,何况那几个辞工的仆佣早已将李家闹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即使他有心将这所宅院贱卖出手,一时也找不到买主。好在妻女有岳家照顾,横竖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李东白索性硬着头皮在这宅院里苦捱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后,天气渐渐转凉入秋,这一年的秋天雨水仿佛特别充沛,竟然接连下了将近百多天的雨,终于在某个风雨之夜,大门西侧的墙倒圯了,在请工匠来修复的时候,从乱砖堆里捡出了一个小木人。仔细察看,木人的雕工颇为粗糙,五官模糊,右手高高举起,背后还贴着一张符录。
“喔唷,看起来是老爷你得罪了造房的工匠了!”领头的匠作将小木人拿在手里稍一端详,便惊呼起来。
李东白诧异不已,忙追着询问,才得知原来这是在工匠行中特有的秘技,有时候遇上主人吝啬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出于报复的目的,有些工匠便会在墙中埋上这种镇魇之物,有时是一个木人,有时是一盏油灯,作用不一而同,总之均可让住屋的人家宅不宁,甚或人口折损。因为这个法子太过阴损,所以现在已经渐渐失传。
被工匠这样一提点,李东白倒是想起了,当初造这所宅院,在和工头结算二期工钱的时候,自己曾经拒绝了对方要求追涨工钱的要求,当时那个人就曾咕哝过“小气鬼等着瞧”之类的话,看样子这半年多来的居屋梦魇就是因此而起的罢。
现在李家已经听不见那恼人的敲门声了,妻子也高高兴兴地带着儿子回到了家,一家三口团聚其乐融融,不过从此以后,无论和谁打交道,李东白都异常谨慎,世上多得是窄心眼的人,有时候为了小小的欲求不满,就使出种种手段作绊,咳,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小人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切记切记!
山间行
四月的山间,阳光虽然熙暖,但阵阵晨风却仍然透着刺骨的寒凉,因为急于赶早学,陈明初身上本已有了微微的汗意,此刻被风一吹,便禁不住打起寒颤来。
幸亏母亲给准备了夹袄呢——停下步子,陈明初刚将夹袄从书袋里取出穿上,一阵清脆悦耳的銮铃声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那是一架精致的马车,出乎意料之外,驾驭者却是个艳丽的少女,从她身上精美异常的服饰来看,显然出身富贵——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在这山道之中驾车独行?陈明初一时看傻了眼,愣怔起来。
马车辚徇驰过了陈明初面前,看到他目不转睛的样子,那个少女露出了笑意,陈明初也惊悟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害臊得红了脸,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啪嗒”——一个小小的包袱落到了他的脚下。
从散开的外包衣里可以隐约看到,袱内似乎有十多个银锭子,还有些簪环之类的首饰,在日光下晶光闪烁,一望而知价值不菲。陈明初忙弯腰拾起包袱,抬头看时马车已经驰离山道,慢慢停在了林边。
按情理推测,这包袱想必是从马车上抛落下来的,车上的人似乎还没有发现财物的遗落,只不过因为马儿贪食道边初发的青草,才暂停驻足,此刻车厢遮住了少女的身形,陈明初只能隐约看见一只雪白的手垂握着马鞭搭在辕边,鞭梢的红绒在晨风中微微而动。
林间的鸟儿在这一刹那也鸣唱得格外婉转,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应该追上去,把东西还给人家……
这样美好的春日早晨,这样美好的邂逅相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然而就在将将靠近马车的一瞬间,陈明初却忽然警醒起来:这孤男寡女山路僻行,万一彼此之间有个什么纠葛,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一念至此,陈明初忙在马车边轻轻放下包袱,转身离去。
也许是由于良久都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小小的马车重新开始驰动起来,清脆的銮铃声再次传扬在风中,隐隐地,似乎还可以听到那个女子娇俏的嗤笑声:
“……傻瓜……”
“傻瓜!”
听陈明初说了在山上的遭遇,母亲洪氏顿时唠叨开了:“嗨哟,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哟……那么些子银两,够我们一家子用上小半年的了!”
“母亲,那是别人家的东西,怎么可以据为己有。”听了母亲的责骂,陈明初涨红了脸。其实他的生母早已在十多年前病故,洪氏本是父亲续娶的继室,不过尽管自己也生了三个儿子,洪氏对这个前房所出的继子还是颇为看顾,所以陈明初一向也对继母十分恭敬,现在见洪氏唠叨个不停,他也只是偶尔小声辩解几句罢了。
“即便还给人家,也能讨要些谢仪,只有你这个傻瓜,送到眼前的银子还会扔掉,叫我说什么好呢……”洪氏的唠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似乎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看着弟弟妹妹们同情的眼神和父亲装聋作哑的态度,陈明初所能做的也只有夹起书袋匆匆逃出门去。
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洪氏时不时地便会提起这件“恨事”来,其实陈家的家境虽不富裕,却也足够温饱,但因为想到白白放走一注横财十分肉痛,所以洪氏始终对此事念念不忘。
直到初夏的某个傍晚,从邻村传来一个消息:某户人家的独子被一个狐狸精纠缠上了,先是吵闹着不肯娶亲,后来更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不过尽管男方情深款款,但狐狸精那一方显然并不是为着谈情说爱而来的。最后当家人合力撞开房门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男子精血耗竭,已经离死不远了。
“父母都在准备后事了,可怜呐,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完听来的小道消息,洪氏总算说出了重点:“听说那个孩子就是在山里走路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子丢了钱,他追上去送还,一来二去地就勾搭上了……咳,还是我们家明初老成……如果当时你追上去了,恐怕今天丢性命的就是你啦……”
非花梦
暮春。
洛城东。
本来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生起了微黑的雾欤孀盘焐ソケ浒担穹缍钙穑蚕⒕图写派呈映悄瞎尉矶矗淮盒路⒌牟菽径偈北徽鄱狭瞬簧伲釉永毓诜缰校忧苛朔缡啤!?br /> “快,快把朱幡树起来……”看到这样的情形,青云观的当家道士玄微忙吩咐起徒弟:“对对,就是那个有日月五星之文的……快把它立到东头去。”
新来的小道士们手忙脚乱地按着师傅的吩咐,很快就把朱幡立到了道观东面的空地上,说也奇怪,那样骇人的风势吹到观里的时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