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祸

韦尔什能够对他的活动产生威胁：因为他知道情况。塞思甚至确信这个谜一般的
人物已经洞察委员会的目标和使命……韦尔什六十又五，一辈子过得非常谨慎，
因为他在美国国家空间勘测局当过十一年头头，也就不得不谨慎生活。那是美国
最秘密的情报机构。谁也不清楚它到底是干什么的，其预算也从未向外透露。从
理论上说，它应该隶属于美国空军，可是进行的业务活动虽然机密，门类却很繁
多：新型推动力，低温核聚变，抗重力飞行……他们的计划及其结果，公众从来
一无所知，甚至有人说，连白宫都不清楚……韦尔什出身于新英格兰一个市民家
庭，在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学院同时学了两个专业：基础数学和理论物理。二十三
岁那年，他获得两个博士学位，并决定在西点学院攻读军事课程……他的个人简
历到此打止：过了十五年，人们才又发现他在北卡罗琳纳州领导一家空军实验室，
这家实验室正式的任务是调校巨人导弹的新型推进器：可是时至今日，巨人导弹
一直没有安装推进装置……接下来的八年里，人们再度失去他的踪影。等他再度
露面时，已是国家空间勘测局的头头了，以后又担任了国家安全局的主管。至于
这项新职务究竟是干什么的，谁也说不清楚。

　　　　/*　36　*/第二部分第11章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3　）

　　　　这位谜一样的韦尔什先生又一次知道了塞思的借口和伪装。可他究竟是怎么
知道的呢？塞思没有半点概念……信封里并没有信文，只有一个电话号码：763
47　83　43。　塞思穿过巨大的红色大理石大堂，走到楼梯间，然后进了宾馆的酒吧。
此刻，夏日的傍晚时分，酒吧里还没有什么人。他选了张偏远点的桌子，拿出手
机，拨了那个号码。过了一会，电话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您好，柯尔顿
先生。——请问我有幸在和谁通话？塞思问道，但对于对方的回答没抱任何希望。
——是谁无关紧要。对方嘲弄道。重要的，是我要告诉您的情况。——我连您的
尊姓大名都不知道，还怎么相信您的话？——在您看来，斯图尔特。韦尔什的名
字还不是一个足够的保证？塞思知道刨根究底问下去没有必要。在国家安全局开
始工作之前，其老板就定好了游戏规矩和界限……——部长跟您说的是实话：前
不久发生的事情，他确实是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事情是从哪里引来的……——
您也一样？——格鲁乌，柯尔顿先生……往那方面查一查。——格鲁乌？在吉尔
吉斯斯坦还差不多，可是在阿根廷，它能干什么？——阿根廷人或吉尔吉斯斯坦
人，俄国情报机构都看不起。他们并不控制人：他们只是捕捉，仅此而已……塞
思皱起眉头，迅速地开动脑筋。——他们捕捉谁？——不是谁，柯尔顿先生，而
是什么。他们只捕捉武器，他们的杀人体系制造的最可怕，最具威力的武器。有
一件武器从他们手里漏掉了。谁持有那件武器，谁就拥有绝对权力。——什么类
型的武器？某种化学材料？——不是。请按特工组织的规矩行事。我可以告诉您
的，就是这些了……——但它到底是怎样造成阿根廷小麦绝收的呢？——我并没
有说格鲁乌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这事有它的份，但只是间接的。真正的元凶
在别处。格鲁乌正在追查那家伙的下落。这事由来已久……——既然格鲁乌不是
罪魁祸首，我又何必在它那方面去调查呢？——因为它掌握了秘密。您尽管聪明，
有才，但是凭一己之力，您是无法解开那个秘密的。还是听我的忠告吧……不待
塞思答话，那边的陌生人就把电话挂了。塞思又打过去，那边不接。塞思在思考
中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小时四十分钟。过后，他将搭乘不列颠航空公司的航班回
伦敦。有这点时间，研读阿根廷农业部长交给他的材料应该够了。他要了一杯佩
里埃柠檬汁，仍然凝然不动，在想着刚才电话里对方告诉他的那些奇怪信息。
“克格勃捕捉……”，“在追查‘那家伙’的下落……”塞思反复回忆有关这场
灾难的各个事件，试图找出与刚才的谈话合乎逻辑的联系，却找不出来。过了好
一阵，他才沉下心来阅读材料，希望在阿根廷与吉尔吉斯斯坦之间找出新的相似
之处。正如部长向他指出的，材料里附上了准确的土壤分析报告，确实找不到丝
毫污染的痕迹。对不同谷物的种子也做了极为严格的检测，也没有发现什么病虫
害。总之，据工作非常认真的实验室提供的检测报告，土壤和种子都没有问题。
绝收应该是例外。仍然找不出与吉尔吉斯斯坦的共同点……

　　　　/*　37　*/第三部分第12章格莱尼尔公司与克莱尔（1　）

　　　　塞思在头等舱候机室里等待飞往伦敦的航班，接到索阿从格莱纳斯博卢打来
的一个电话，说是有个女人找他，执意要立即与他通话。在把女人的电话转过来
之后，索阿挂了机。——是塔蒂亚娜吗？——他们把他杀了！塔蒂亚娜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是那么尖锐，塞思不得不把话机移开一点。——谁？谁被杀了？——阿
纳托利！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研究员。在莫斯科替我们做检测的那个人。真可怕！
他们把他一家都杀了！他两个孩子！你明白吗？塞思注意到，塔蒂亚娜由于害怕，
竟不知不觉地以“你”来称呼了。——你跟他在电话里交谈过吗？他死前跟你说
过什么吗？塞思以沉着的语气问道。——没有。什么也没说过……他立即觉得少
妇说的是实话。——你能不能让人马上把你调走？——我？……为什么？——我
认为你留在比什凯克，会有生命危险。有些人肯定地对我说，操纵这一切的是格
鲁乌。既然它除掉了你朋友，也可能做出同样的决定，把你干掉……——我才不
把格鲁乌放在眼里呢！少妇叫道，似乎一提到那个机构就怒从心起。那帮坏蛋毁
了我的祖国和整个中亚！他们是……——听我说……塞思突然打断她的话说，我
知道你对那帮家伙刻骨仇恨，而且我也理解你这种情绪。可要是克格勃、联邦安
全局、“斯克得”或者格鲁乌追捕你，你生存的机会就是微乎其微了……还是赶
快离开吧！你如果不知道往哪能里去，我可以帮助你在外地找个地方安顿。——
我不走！上次有两个家伙来找麻烦，我五分钟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我准备再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有一年半了。可是这并不重……——他们想干
什么？塞思一动不动，紧紧地抓着话筒。从现在起，凡是与俄罗斯有关的情报，
不管是军事的还是民事的，都有可能是一条线索：“往那方面查一查……”斯图
尔特。威尔什的人这样对他说。——是执行独联体议会的一条指令……——什么
指令？塞思声音不安地问道。

　　　　/*　38　*/第三部分第12章格莱尼尔公司与克莱尔（2　）

　　　　——有关我们谷物供应的。他们通过了一部反垄断法。这部法律迫使我们公
开供货协议。它规定，如果某个供应商不是以最优惠的价格供货，将连续三年中
止它的供货资格……——等等……给我详细地解释一下……他听见电话线那头叹
了一口气，用略显烦恼的声音说道：——为了防止腐败，我们现在必须根据法令，
选择报价最优的供货商。迄今为止，我们一直是由一家美国生物技术公司供货。
它卖给我们的小麦价格极低，为的就是大规模地给自己做广告……——哪家公司？
——尖端技术……长话短说：在市场上，似乎有几家大公司准备报出与该公司一
样的，甚至更低的价格。但是我们与那家公司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因此，作
为在吉尔吉斯斯坦的负责人，一开始我不同意与那些公司合作：这里大家都知道，
法律很少到达中亚。可是莫斯科却派人来向我下令，要更换供货商。我起初以为
他们是黑手党，就唤来保安。这时他们才拿出联邦安全局，也就是从前的克格勃
的证件，并解释说，为了国家进步，必须服从……总之，说了一套惯用的蠢话！
我把他们赶走了。可是，过了两个月，我们却不得不改换供应商。——什么？塞
思叫起来，声音之大，超出他的希望……可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联邦安全局强
迫你向别的公司进货，你却没有照办？——你什么也没听明白！少妇轻声说，声
音显得疲倦，他们不是强迫我购买什么物品，只是希望我们更换供应商，并且用
最优价格购货！这也是我们希望的嘛！今天我们有五个供货商，都是西方公司。
另外，告诉你一个信息：今年的种子是由几十家实验室检测的……——可他们为
什么杀你朋友？——他不是检测种子的。他是想在土壤中找出污染的痕迹！——
如果概括你的话，塞思不信任地环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说，那就是，克格勃去
年只是命令你改换供货商，并没有强迫你在这家或者那家公司采购，对吗？——
对，正是这样。他听到她在电话线那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来。——因此他们只是
命令：“你想在哪里买都行，只是不能从尖端技术公司采买！”于是你就分头从
好几家西方公司购买，可是他们的种子在全国都不抽穗。我没说错吧？——没错。
可是……——等等。塞思盯着对面的椅背，好半晌没有做声。他试着把他发现的
线索串起来，就像拿着一块七巧板，想拼出一幅复杂的图案。——你们从尖端技
术公司购进种子有多久了？——我不清楚：我在吉尔吉斯斯坦工作四年了。恐怕
要从我们来这里设办事处算起……

　　　　/*　39　*/第三部分第12章格莱尼尔公司与克莱尔（3　）

　　　　——这就是说……——差不多十年了。——是独家生意？——对，他们的价
格总是很低，并且向我们保证，农民们得到的都是美国和欧洲的第一流产品……
——塔蒂亚娜？——什么？——今晚就离开比什凯克，想去哪儿都行。你现在还
活着，这真是个奇迹。不要指望这种幸运会长久关照你。——可这是发疯！少妇
不明白塞思听了这个消息，为什么会如此震惊。我不会走的……——你处在一个
全球性阴谋的心脏。关于这个阴谋，我还不太清楚。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这个阴谋是确实存在的！快逃，如果你还想活命……

　　　　这场通话一结束，塞思就上了格莱尼尔公司的网站。这家巨人公司几乎垄断
了阿根廷农产品的购销。直至去年……与吉尔吉斯斯坦不同，阿根廷受到严格的
市场法则支配：国际炒家每天从伦敦或者芝加哥交易所来确定世界农产品的价格。
格莱尼尔公司的报价总是低于其他竞争对手，这就使得这家美国巨人公司十多年
来一直控制了阿根廷全国的谷物种子供应。塞思上午才见过农业部长，刚才又打
电话向他核实情况。得到的信息是非常惊人的。和那个中亚小国的情形完全一样，
垄断的局面刚刚被打破。格莱尼尔公司失去了阿根廷市场的控制权，正如尖端技
术公司也不再向吉尔吉斯斯坦供应种子。改换供货商的行为把全国的农业生产引
入史无前例的混乱。这样一来，两个国家之前的关联便是紧密的和显而易见的了。
只有一个细节除外：尖端技术和格莱尼尔公司的经营范围完全不同，似乎没有联
系……不过，表面现象有时是骗人的。在阅读生物技术实验室的内部资料时，柯
尔顿发现这家研究机构向格莱尼尔公司提供改变了基因的种子。这家加利福尼亚
的科研公司在美国中西部和北达科他设有工厂，生产大量种子，其在小国吉尔吉
斯斯坦投入的用作广告的种子，只是其中微乎其微的一部分。尖端技术的全部产
品都被格莱尼尔买下，然后销往世界各地。私自闯入这家十分谨慎的巨人公司的
网络以后，塞思希望上溯到转基因小麦的源头，以便确定销往的地方……他碰到
了一个臭虫，过了二十秒钟，就断掉了链接。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家公司数据库
得到的保护似乎比国家安全局还好。像格莱尼尔这样的种子帝国，才是货真价实
的操纵全球权力的机构，它完全可以通过对一国或者一个地区农业的影响，来推
翻这个国家，或者这个地区的政府。

　　　　/*　40　*/第三部分第12章格莱尼尔公司与克莱尔（4　）

　　　　这些几乎默默无闻的巨人公司的地位可以用一句中国谚语来概括：上善若水，
至大无形……的确，格莱尼尔公司及其三个主要竞争对手是在不声不响中瓜分了
世界。他们坐在人类的神经中枢实行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