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大海难
那个女孩松开了手,带着哭腔说:“你们就饶了我吧。我要跟着王大哥。王大哥爱我,我也爱他。你们就行行好吧……”
“都坐下说。”王啸岩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接着,他被一双干瘦的手强拉着坐下。
王啸岩努力使自己镇定。他抬头仔细打量三个不速之客。一胖两瘦。胖子剃了个光头,身材高大。两个瘦子个头都不高,一个脸上有块一寸来长的疤,面目狰狞;一个戴付墨镜,瘦得让人担心他会被野风刮走。
墨镜就坐在他的对面。另外两人站在墨镜身后。那女孩瑟瑟发抖,站在一边。
“你姓王?”墨镜问。
“对。”王啸岩说,“我要报警,你们打人!”
“好。”墨镜将一个高档手机放在桌上,“报吧,这里有电话。”
王啸岩的手动了一下,但又停住。“是不是误会了?不知什么事情得罪了兄弟们?请明讲。”他清了清嗓子,总算镇定下来。
“那得问你啊。”墨镜说,“你泡了我兄弟的妞,我们能不找你麻烦吗?”
“我泡……这是哪儿跟那儿的事?”王啸岩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女孩马上说:“王大哥,你太没良心了!你别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昨晚你还发誓要带我走哩,今天咋就不认账了呢?”
“你认识我?”王啸岩瞪着那个女孩,“那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那女孩哼了一声,说:“别装了。你跟我睡了多少次了?还装!第一次我们在歌厅里见面,你就给了我名片。你看,我还保存着哩!你真没良心。”说着,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正是王啸岩的名片。但王啸岩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给过这女孩的名片。以他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除了客户,他从不给任何女人名片。
“王老板,我知道你有钱。”墨镜冷冷地说,“别以为是大老板,就敢泡哥们的马子。今天终于找到你了。你说,该怎么了断吧?!”
王啸岩气得直发抖。妈的,怎么会摊上这种事!看来,敌人在向自己进攻了!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既然你们认定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你们说,该怎么办?”
墨镜哼了一声,说:“这还像个态度。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输家必须为赢家做一件事,怎么样?”
王啸岩也哼了一声,说:“我凭什么跟你们赌?我又没做错什么!”
墨镜冷笑:“要是你今晚不赌,老子就要你的命!”王啸岩被森冷的声音吓了一跳。突然,那胖子一步蹿到他的面前,手腕一翻,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抵在他的腰上。
王啸岩的腿随着迪斯科音乐的节奏开始发抖。他抬眼看吧台的服务人员,服务人员早已不知去向;再看其他桌上的客人,已经全部走光了。
这一刻,他暗自发了毒誓:如果今晚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地下安全组织!
心里一发狠,他在瞬间就控制住了情绪。他居然笑了笑,说:“你说,怎么赌?”
墨镜一直绷着的脸突然舒展开了。他轻笑了一下:“王老板,为了公平,我给你个机会。既然是我提出来赌的,就应该由你来出题。老子是个粗人,但也不怕你使诈。愿赌服输,说话算数。请吧!”
王啸岩脑子里电闪。他从不打牌,从不参与任何赌博。让他出题,还真是难为了他。
疯狂的音乐节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混乱的思绪。王啸岩想不出。这时,他的眼睛被一只奇怪的戒指吸引住了。
一枚戒指,一枚漆黑的大戒指,套在墨镜左手枯瘦的无名指上。那只手,就放在桌上。
王啸岩突然来了灵感。这个灵感让他忍不住兴奋得发抖。一瞬间,他已做了决定。
“题目想好了。”王啸说,“你说过,输了就必须为赢家做一件事,无论什么事,对吧?”
“就一件事,而且是输家能够办到的事,就这么简单。”墨镜有些不耐烦,“出题吧!”
一丝恶毒从王啸岩眼神里飞快地闪过。
“我赌你这根戴戒指的指头!”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嘴唇像蜜蜂的翅膀抖动起来。
“赌我的手指?”墨镜一怔。天下的赌法真是千奇百怪,居然有赌手指的!
“你不同意?”王啸岩开始担心。
“老子说话算数!”墨镜斩钉截铁地说,“说吧,怎么个赌法?”
“我赌你的无名指净重50克!”王啸岩眼睛发着光。
“指头在老子手上,连老子都不知道重多少,你怎么知道刚好重50克?”墨镜有些懵。“妈的,这算是什么赌法?”
“这可是你让我出题的!”王啸岩带着残酷的笑意,“如果你不能证明它不是50克,你就输了。”
这个道理虽然有点歪,但实际上也是那么回事。
聪明的王啸岩将难题踢给了对方。
墨镜果然沉默了。
突然,他哈哈大笑:“王啸岩,你有种!好吧,算你这题出得有水平!”
王啸岩以为自己赢定了。他正想开口,却见墨镜轻轻将漆黑的戒指解下来放入衣袋,把手招了招。胖子会意,将匕首递了过去。
王啸岩心里一紧。只见墨镜拿起匕首,沿着中指的根部向无名指切去。王啸岩听见锋利的匕首切过骨头的嚓嚓声……那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墨镜居然像一个雕刻家一样专注,真的把无名指连根切断,自然地掉落在桌子上。
鲜血如注。墨镜没有理会。胖子迅速地拿出白纱布,帮他缠上。
王啸岩的瞳孔顿时放大。
“这下你该知道它到底有多重了吧?”墨镜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是在割一只死狗的肉。而王啸岩感到胃在剧烈收缩,想一口喷出……但他以坚强的意志顶住了。
“可是……谁知道它有多重呢?”王啸岩还在狡辩。
墨镜没有理他。另外一个瘦子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弹簧秤,并用一根细线将那根滴着血的手指拴起来,挂在秤钩上。
瘦子像药铺里的老掌柜称贵重药材一样眯着眼,仔细地察看刻度。最后,他将秤放在王啸岩的眼前,说:“你看清楚了,是42克,不是50克!”
王啸岩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输了!”墨镜已包扎完毕,冷冷地说。
王啸岩承认。
王啸岩突然明白自己跟真正的黑社会打赌,无论如何都会输的。这就像他的生意伙伴抱着很多钱到澳门赌场去做梦一样,在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已定了输赢。
想通了这一点,王啸岩干脆主动地说:“说吧,要我做一件什么事?”
“杀了萧邦。”墨镜的声音冷若寒铁。恰巧,一种重金属的撞击声在音乐里短促地响了一下。
“我去杀萧邦?我怎么杀他?”王啸岩心里发起抖来。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要让他去杀人,他想都不敢想。
胖子已捡起那根指头。墨镜站起来,转身就走。
“怎么杀他是你的事。因为你输了。”墨镜头也不回,“你又不是没杀过人!杀人不一定亲自动手。但你要是杀不了他,我一定会亲自杀了你!我保证!”
他带着两男一女扬长而去。
王啸岩也站起来,大声说:“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墨镜站住。
“如果你输了,”王啸岩喘了口气说,“我让你做的事,跟这件事完全相同。”
墨镜顿了一下。但旋即大步走了出去。
恐惧布满了王啸岩的全身。
他颓然坐下。一种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胯流下。而那不争气的大腿,此时筛糠一样乱抖,将那止不住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他呆了良久,终于艰难地站起来,到吧台买单。
吧台里居然有人在趴着睡觉,而且是一个女服务生,戴头巾的女服务生。
他敲了一下吧台。那女服务生抬起了头。
王啸岩瞳孔突然收缩。
收缩的瞳孔里,苏锦帆扯掉了头巾,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盯着他。
第十九章(1)
叶雁痕惊喜地叫了一声:“舅舅!”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那只肥手。
靳峰脸上挂着笑,但职业警察在笑时,眼睛里仍然带着一种警惕。脸笑眼不笑,更是一个老警察修得的道行。
靳峰并没有理会叶雁痕。他收起了笑,对孟中华说:“孟总,你演你的戏,我办我的案。考虑到这几年来,你协助公安机关破获了几起重案,你冒充我的事就不追究了,况且,你也没有冒充我去犯罪。但是,你必须将萧先生刚才提到的那两个犯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孟中华恢复了镇定。他打了个哈哈,拍了拍手。暗处,果然走出五个长相凶狠的人来。
靳峰拍了一下手,楼梯上下来几个警察,拿出手铐,锁住中其两个形貌奇特的家伙。靳峰再一挥手,民警们带着罪犯走了。
靳峰伸出手与萧邦一握,道:“萧大记者,祝你在大港采访愉快!靳某因公务在身,就失陪了。”
叶雁痕抢着说:“舅舅,孟中华和孟欣密谋要害我,难道您想放虎归山?”
靳峰叹了口气,说:“孟总即使想害你,可是证据呢?执法部门是要讲证据的,哪能随便抓人?”
“证据?”叶雁痕着急地说,“刚才的话您都听见了,还不是证据?”
“唉,你都当总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靳峰叹了口气,“刚才,萧记者作了一系列分析,我是听见了。可是,孟总什么也没承认啊。推断只是推断,不能作为证据。你是不是看《福尔摩斯》入迷了?我们办案是有程序的。就算是孟总有害人的想法,可是他害人了吗?害死了谁?或者骗了谁的财产?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叶雁痕拿不出。但她十分不甘心,说:“难道,凶手一定要杀人后才能被抓?”
“是这样。”靳峰似乎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大哈欠,“法律只看结果。只有有了犯罪事实,过程才会有罪。这不是感情能够左右的,懂吗?这跟你是不是我的外甥女没有关系。”
“可是,至少他包庇了罪犯,难道这不是罪吗?”叶雁痕没想到舅舅今天一反常态。
靳峰看着孟中华:“孟总,请问这两个人以前犯过罪,您知道吗?”
“我哪会知道?!”孟中华跺了一下脚,“这是公司的人事部门在社会上招来的,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唉,这事怪我。明天我就将人事部经理辞了!”
靳峰看了一眼萧邦,对叶雁痕说:“你看,孟总并不知道,又怎么能说人家包庇逃犯?再说,今晚由于孟总的密切配合,我们抓到了罪犯,证明孟总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中华手一挥,面无表情的三个打手也出去了。
萧邦一直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时话多,有时话少,但绝不说无聊的废话。
孟中华打了个哈欠,终于说:“老排,你看,咱们去吃点消夜,怎么样?”
萧邦淡淡一笑,说:“恐怕和你吃消夜的不是我吧?算了。既然今晚咱们都挑明了,以后你也别叫我老排。你当你的老总,我干我的记者。就这样吧。”
他向叶雁痕一招手。二人头也不回地上得楼梯,出了地面。
萧邦和叶雁痕走出地下室。叶雁痕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不过院子里倒也干净,似乎经常有人打扫。
叶雁痕突然发现萧邦的羽绒服还在自己身上。淡淡的星光下,萧邦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但他往前走的步幅仍然那么稳定,只是脸已冻得发白。
“来,你穿上吧。”叶雁痕脱下羽绒服,说,“闹了半天,我都忘了。”
萧邦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冻惯了。走吧,到大街上打个车,回去找你的车吧。”
叶雁痕没有坚持。他知道当萧邦这样的人决心做一件事时,任何人都拦不住。哪怕,这件事只有针尖那么大。
他们刚刚出了这个废弃的院子,就见一辆警车停在路边。靳峰将头伸出车窗,招手让他们上车。
苏锦帆将酒吧角落里一张小椅子搬开,自顾自坐下。
桌上点了支红色的蜡烛。跳跃的烛火照亮了这方小天地。酒吧的大厅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静的声音。
王啸岩像一个被老婆捉奸在床的负心汉一样,呆呆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放了几次都觉得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你……你都看见了?”终于,他打破了沉默。“我……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们的游戏做得太认真了。”苏锦帆终于开了腔。“一个人太投入了,怎么会注意到别的东西?就像你一心盯着嫂子的位置一样,又怎么会注意到别人其实也在盯着你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