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太太团





  银鱼在瞬间消失:“谁说你什么了?” 
  她凝视着我:“我一直在想,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她们一边?” 
  “这有什么关系?” 
  她无厘头地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娃娃过来:“怎么样?” 
  我有些光火:“什么怎么样?老母鸡走了小母鸡又过来。” 
  娃娃快乐地摸着自己的手臂:“哎呀,没想到在水里是这么愉快,你连想不高兴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我同意:“这好像还是句人话。” 
  娃娃:“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在水里我完全想不起来。 
  后来怎么上船,又怎么坐潜艇看海底的珊瑚群,一群群的红珊鱼在玻璃前疾游,鼓着眼睛,神情专注,像准备到哪里开聚会一样,这情景像极了我们在高速公路见到的车队;一只巨大的海龟在彩色的珊瑚之中游泳;后来又怎么坐的船回到布里斯班,这一切都极像一部观光电影的分镜头。 
  回到酒店就冲上床好好地睡了一觉。太困了。之中好像有电话响,但我伸手把电话给摘了。 
  于是晚饭时我就显得精神焕发。 
  晚饭是在一间名叫“食通天”的唐人街餐馆。导游不无炫耀地说:“成龙的爸爸经常来这里吃饭。” 
  陈太太显然是成龙的影迷,马上放下筷子站起来四处张望。 
  李太太:“咦,又不是成龙,你激动什么。他爸爸很老的啦,比你爸爸还老。” 
  一碟黑椒牛肉上桌。李太太先尝了一口:“哇,果然是澳洲的牛肉,就是不同,大家赶快吃呀。”于是好多双筷子伸过去。又纷纷发出同意的声音。 
  我有点想喝酒:“哇,牛肉配红酒。同意不同意呀?” 
  只有娃娃表示同意,其他人一声不吭地继续吃牛肉。 
  我尴尬着。健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小声说:“我晚上请你喝红酒。” 
  我心里有些欢喜。我回头看看他,跟大陆的导游就是不一样。 
  和健仔约好了是晚上九点到外面宵夜喝红酒。只是还没有和娃娃说。 
  吃完饭就去赌场了。布里斯班的赌场很小,很一般,一点也不起眼。健仔向我吹嘘,上次他就带了一个国内的著名女星来,她来澳洲也是参加我们这样的团。 
  “她赌了没有?”我问。 
  “赌了赌了。” 
  “下得大不大?” 
  健仔摇摇头:“她都不会赌,还是我教会她玩21点。” 
  我摇头:“我不会玩21点。” 
  “你累不累?”他突然问。 
  我看看他:“就是坐飞机太累了。” 
  正说着话,娃娃走过来。 
  娃娃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还没说话,健仔马上说:“没说什么。”他好像想隐瞒些什么。真奇怪。 
  我问娃娃:“你会不会玩21点?” 
  娃娃摇头:“我不会,我只会玩老虎机。”   
  游戏太太团 十四(9)   
  健仔笑道:“谁不会玩老虎机?” 
  之后三个人一直结伴在赌场里游荡。这张桌子看看,那张桌子看看。赌场里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豪客,都是芸芸众生。这期间,我一直都想和娃娃说今晚要喝红酒的事情,但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晃了一会儿,我有些倦意,就对娃娃说:“回去吧。” 
  娃娃眨着眼睛:“也不到街上看看,买买东西?” 
  我说:“有什么好买的,要买回到香港再买。” 
  娃娃:“嘁,不如去澳门?到这里干什么?” 
  我也“嘁”了一声:“澳门有大堡礁吗?澳门有珊瑚吗?” 
  娃娃不肯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连个像样的女赌徒都还没见到,就这样回去?回房间睡觉?亏你想得出来。” 
  健仔:“你要见什么样的女赌徒?” 
  娃娃兴奋起来,做着手势:“起码是金发碧眼,周身香喷喷,还要带着一条大狗。” 
  健仔说:“赌场里不准带狗进来。” 
  娃娃白了他一眼:“真是没有幽默感。” 
  我不理他们,先回去。 
  准时九点,健仔的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好像有点醉意。 
  健仔的声音:“张太太,我买了红酒回来了。” 
  我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买回来了?不是说到外面吃宵夜吗?” 
  他迟疑了一秒钟:“哎呀,那些酒呀,到哪里喝还不是喝,怎么就要去酒吧呢?” 
  我的心有点乱:“哎呀,我还没告诉娃娃呢,她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 
  健仔有点迟疑地说:“我不知道呀,你前脚走我后脚走,我的朋友叫我去喝酒了。总之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赌场。” 
  我突然心生不妙:“哎呀,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健仔:“张太太你太担心了。赌场里这么多人,怎么会出事呢?再说李太太、王太太、陈太太,她们都在那里呀。” 
  我也觉得自己多余。 
  健仔说:“如果张太太你不想喝红酒,就算了。买的这瓶酒就当我赌输了。” 
  他这样说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和导游喝喝红酒吗?又能出什么事情?离开了家是不是要放松一点呀?总之是旅游团嘛。我有点想给古奇发个信息。 
  我放下电话,发了一个信息给古奇。 
  不多时,古奇回话了:“酒和赌,都是乱性的,你要注意。” 
  我回信息:“你太古板了,没有一点趣味。昨天在香港街上见一人,极像你。是不是你?” 
  古奇回信息:“没有古板和趣味之分,人就是人。天蝎座对双鱼座。我确实在香港。” 
  真是没头没尾。不知什么意思。 
  之后健仔一直没有来电话。我也竟然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搬了张凳子到阳台上坐。凉风习习,远处有弹吉他的声音和唱歌的声音。我听了一小会儿,因为困,就在凳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却和衣趴在健仔的床上。 
  我大吃一惊地坐起来,看看身上的衣服,幸好,身上的衣服还很完整。 
  健仔则端着装红酒的酒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房间里?你的床上?” 
  健仔吃惊道:“你怎么会这样问?你真的忘记了?” 
  我摸摸自己的头。头有点昏。我呼一口气到手上,果然有葡萄酒的气味。 
  我糊涂了:“我明明是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睡着了,怎么会在你这里喝酒?真是见鬼了。你快跟我说一说。” 
  健仔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通电话?” 
  我说:“记得。” 
  健仔说:“那我说了什么你记不记得?” 
  “如果张太太你不想喝红酒,就算了。买的这瓶酒就当我赌输了。” 
  “记得。” 
  健仔非常谨慎地说:“我放下电话没多久,你就来敲我的门。” 
  我敲他的门?我发怔着。 
  “后来呢?”我问。 
  “后来你就坐到我的对面,我开了红酒。我们一起喝酒。然后你喝得很快,然后你对我大讲你的先生。按照大陆的说法,就是痛说革命家史。” 
  “后来呢?” 
  “后来?”他的小眼睛发亮,“后来你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 
  他又喝了一口:“好酒,好酒。1998年的酒。” 
  我又隐隐听到“波比”的声音:“爱我,爱我”。 
  我用手按着太阳穴呻吟起来。 
  健仔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健仔轻轻抚摸我的背部:“嘘,安静,不要伤心了。” 
  我还在哭。这个凯恩斯,怎么这么能惹我的眼泪? 
  健仔返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管牙膏状的东西,回到我的身边,哄着我。 
  “乖,重新趴到床上,我给你放松。你太紧张了。” 
  我抽泣着趴到床上。 
  他小心地在背后把我的衣领往下拉。 
  我浑身一哆嗦。 
  他停住:“你太紧张了。这是一种泰国油,是专门用来放松疲劳的肌体的。很管用。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今天又累了。要放松放松。”   
  游戏太太团 十四(10)   
  我像听催眠曲一样地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糊糊涂涂的。 
  油一擦到赤裸的肩上,疲倦的肌肉马上感到一阵凉意,真是舒服。 
  他又把我的衣服往下拉:“不要介意呀,因为要擦你的背,所以要配合呀。” 
  这时的我像个傻女人一样任他摆布。 
  然后他解开我的乳罩,然后他胡乱地在我背上擦那种又凉又酥的油。然后他很硬的舌头……   
  游戏太太团 十五(1)   
  就这样,在到达澳洲的第一个晚上,在美丽的凯恩斯的第一个晚上,在希尔顿酒店的某个房间里,我就如古奇所预料的有了一次艳遇。但之后我一直心里很糊涂,那天晚上我不是坐在阳台上听远处的歌声慢慢进入梦乡的吗?我怎么会到了导游的房间里喝要命的澳洲红酒? 
  第二天早晨,娃娃敲我的门。 
  “哇,你昨天晚上艳遇去了?” 
  我吓了一跳,认真看看娃娃。她还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我一个晚上都在赌场。”我估计她不会在赌场呆一个晚上的。果然给我猜对了。 
  “咦,你不是一早就走了吗?”她皱着眉头。 
  “我睡了一会儿,快到半夜又精神了,就到赌场了。” 
  她果然信了:“手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虎机嘛。有你赢的怎么会叫老虎机?不过输赢也不大。两百澳币就玩一晚,这就是老虎机的好处。”我越说越高兴,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昨晚就是在赌场过的。说老实话,我真的宁愿昨晚在赌场。这时我却想起健仔尖硬的舌头。人就有些恍惚了。 
  娃娃看着我:“咦,是不是在赌场遇到梦中人了?” 
  “我有什么梦中人?”我赶快回过神来。 
  “那你怎么有些恍惚?哎呀,不对。” 
  我吓了一跳:“怎么不对?” 
  “你昨晚在赌场呆一晚,应该是又累又困才对,怎么看你精神焕发的?” 
  我摸摸自己的脸:“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赌徒到了赌场,那才是到了他生命的最佳之处,就好像是和尚到了庙里一样。在那种地方,生命的潜能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你以为人的累真的是身体的累吗?是心累。” 
  娃娃眨着眼睛:“你什么时候变成赌徒了?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哦,”她同情地看着我:“就是这两年吧,真是可怜。” 
  我又在脸上涂防晒油:“别说这么多了,去吃五星早餐吧。” 
  “那李太太、王太太有没有在赌场过夜?”她还追着问。 
  一进餐厅的门就看见健仔一个人坐在靠着花栏旁边,正在用手撕着面包,面前只有一杯澄汁。看见我和娃娃进来,他冷漠地点点头,又继续撕着面包吃。 
  娃娃说:“你看这些导游,放着好吃的不吃,却要吃那难吃的面包,而且还是全麦包。我呀,最不要吃的就是那些又干又硬的全麦包了。” 
  我看看健仔冷漠的脸,怎么会想起了昨晚上他在我身上的激情。我心里一阵难受。拉着娃娃就坐到能看到海的窗边,那里光线也明亮,主要的是可以不看见健仔。 
  “你说性和爱是不是分开的?”我喝了口澄汁。 
  娃娃说:“好老土呀。还在说这种事情。”她小大人似的说:“这种事情,在美国是在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讨论的,在中国,是上世纪80年代时讨论的。” 
  我叹了口气。 
  娃娃的眼睛亮起来:“瞧,李太太进来了。我问问她昨晚是不是在赌场过的夜。” 
  我刚要阻止她,她的小手已经高高扬起了:“李太太,李太太。” 
  李太太好像没有听见,却走到健仔的身边说话。 
  娃娃继续大声地叫:“李太太,李太太。” 
  旁边两桌外国人已经对她皱起了眉头。我说:“娃娃,声音小一点。人家都看你了。” 
  娃娃不高兴了:“看什么看,中国人就是这样子。中国人身上就是有两种遗传基因,一种是饥饿基因,一种是说话基因。既然是基因,就是改不了的了。” 
  李太太拿了杯牛奶走过来,容光焕发的她第一次对娃娃露出笑脸:“小朋友,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广州都听见了。”她坐到我的身边。 
  娃娃问她:“想问问你昨晚是在哪里过的?” 
  李太太的脸色变了变。 
  娃娃连忙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昨晚是不是在赌场过的夜?” 
  李太太仿佛是被提醒了一样:“哎呀,哎呀,你可真是说对了。我昨晚就是在赌场过的。” 
  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