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路五步曲
“陈清芳。”
何健飞在那师兄背后贴了几道黄符,一把把他推向旁边:“你退后。”接着脱下佛珠,双手持珠合掌,对准冤鬼路的出口念道:“五台山入室弟子何健飞有书敬告冥界使者麾下,我佛慈悲,解脱众生,特命我等护持俗世,冤鬼路致使莘莘校园生灵涂炭,人神共愤,理当诛之。烦请使者大开方便之门,命陈清芳之魂出见,以助我佛超度之意。”话音刚落,佛珠立即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白光,射向冤鬼路的出口。
一个透明的人影开始在冤鬼路出口处聚集成形,那师兄几乎在她成形的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日夜想念的熟悉身影。“小芳。”那师兄干嚎一声:“我想得你好苦啊!”随即就扑了上去,把旁边的何健飞吓了一大跳,谁料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更吃惊。那女鬼见那师兄扑过来,仍悬在原地一动不动,何健飞注意到她下垂的右手手指稍稍抬起,五缕青气从指尖飘出,何健飞大叫一声:“不好!快走开!”跑上去猛地将那师兄推倒在地,同时七张黄符一挥,布成结界,那青气碰到结界反弹至旁边的杂草上,立即有一阵腐蚀的浓重气味传来。有毒冤气?那师兄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想扑上去,幸得何健飞将他死死拦住。那师兄趴在结界内痛不欲生道:“小芳,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那女鬼两眼突地放出红光,阴森森地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何健飞在一边被一连串突发事件弄得莫名其妙,只要鬼魂没有喝下奈何桥头的孟婆汤,都还会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张清芳既然是冤魂,自然会被拒奈何桥,那为何她好像完全不认识那师兄,甚至还对他充满仇恨呢?何健飞看着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师兄,心念一动,捡起一片柳叶,滴上他的眼泪,喝声:“佛光普照!”向着那女鬼的背后弹出。“哗啦”一声,空气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在女鬼后面平空出现了粗粗细细几十条红线,分别束在女鬼的手脚及颈上。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女鬼受到控制,才会六亲不认,幕后主使者利用鬼界障眼法想借刀杀人!
在何健飞用念珠割断了女鬼后面的红线后,女鬼“呀”的一声慢慢清醒过来。那师兄喜不自胜,赶紧扑上去抱住她叫道:“小芳,是我啊,这下子你认出我了吧?”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由于有背上黄符的保护,女鬼身上的阴气无法伤害到他。何健飞在一边看着这生死相聚的感人场面,不禁含笑不语。那女鬼睁开眼来,先是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看那师兄,当她看到她后面断掉的红线时,随即脸色大变道:“红线怎么断了?”何健飞刚想解释是他弄断的时候,女鬼已经大喊一声:“你们还不快跑?大祸临头了!”一股巨大的冤气无声无息地袭来,那女鬼见已来不及,顿时一个滚身把那师兄压在身下,替他承受了那一击。何健飞那边舍利项链顿时放出万道金光,如光圈般将何健飞全身团团围住,冤气触到金光霎时烟销云解,四散飞开。
“小芳,你怎么样了?小芳,你睁眼看看我啊!”何健飞听到叫声知道不好,赶紧过去看时,张清芳已因受伤过重而处于弥留之际了,此刻正万般不舍地抱着痛哭不已的师兄,脸上一片凄凉。何健飞心下懊悔自己没有留意四周,反而害了人家,站在一边也不好开口问冤鬼路的根由,倒是张清芳苦笑了一下道:“冤鬼路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它起源于49年,当中曲折复杂,绝对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她停下来急速地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你放弃吧,没有人斗得过它的。一定会有人继续死的。那个女人她想做的事就是杀遍全校的人类!”最后,她用眷恋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师兄,伸出变得越来越透明的手抚摸着那师兄的脸,柔声道:“忘了我吧,别生活在我的阴影下,那就算是我的解脱了。”一缕青烟从师兄的怀抱里袅袅升起,最心爱的人在最圣洁的月光下从此无影无踪。
“小芳——”回荡在电教楼上空的最后一声凄厉的叫喊,彻底将夜的寂静划破。
正文 第三章 断档记录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天色早已大白,何健飞当即拨通了他女朋友田音榛的电话。田音榛是灵媒介质,可能会对这次事件的调查有所帮助。“哟,是何大帅哥呀,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田音榛银铃般的笑声和那惯常的揶揄从电话筒那端传了过来,何健飞无奈地当作没听见,想了一下叹道:“反正这几天坏事也够多了,先听坏事吧。”
“坏事是你把你的存折和信用卡都漏我这里了,而我经常拿错。”
何健飞道:“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我现在也拿错了别人的卡。好事呢?”田音榛清了一下嗓子,用高八度的声音道:“你刚刚被票选为全省高校第一大靓仔。”何健飞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搞这么无聊的活动?”田音榛惊异道:“咦,你被评为第一大靓仔耶……”何健飞连忙打断她:“音子,有没感应到我这个学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边田音榛沉吟了一下:“唔,好像美女媚眼电波特别多,怎么样?看上哪一个?”何健飞气得直翻白眼:“音子,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这里死人了。”田音榛的笑声还在不断地传来:“死哪个大美女了?让我们的何大靓仔心痛如此啊。”何健飞沉声道:“张传勋死了,死后他的冤魂曾来我宿舍向我报冤。”电话那边马上静了下来,良久,听得田音榛道:“太远了,我什么都感应不到,你的法术比我高,叫我来有什么事做?”何健飞道:“我要你帮我看瞬间记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看一下一个地方的瞬间现场。(注:瞬间现场和瞬间记忆两词均源于日本。瞬间现场是指,据说当一个人在极端痛苦中死去以后,会有残留的意念留在人间,一直重复着那个惨死的过程,例如一个被火烧死的人,能从瞬间现场那里看到他被火烧直至死亡的惨状。而通过一个冤魂曾经留下的怨念法力磁场可以得知当时冤魂的情况即为瞬间记忆。一般来说,瞬间现场可以永久存留,不会被磨灭,而瞬间记忆只有三十天期限。)”田音榛道:“好,我下午没课,三点到。”
下午田音榛准时来到,何健飞便把冤鬼路的原本始末都讲给她听了。田音榛见何健飞的脸色和语气都不似平日那般从容,知道事情严重,吓了一跳道:“那条什么冤路很厉害吗?”何健飞一皱眉头道:“我目前也不是很清楚它的实力,总之你先帮我看看前晚的瞬间记忆吧。我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传勋,他究竟想向我表达些什么?”田音榛依言端出一盆水,撒上药粉,把两只手贴在脸盆外侧,开始默念咒语。
脸盆里的水开始变黑,映出了前晚何健飞宿舍的情形,一股黑气从阳台飘入,在何健飞的床前约三米外的地方凝聚成一个黑影,招魂铃立刻响声大作,然后是何健飞醒来,就在他问话时,那个黑影猛地伸出一双流满血的手。在月光的映衬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黑影伸出的双手是完全与肩平行的。当何健飞掀开蚊帐时,黑影又忽然消失了。水里的画面开始移向门外,那个黑影在门外左左右右地飘来飘去,不时发出几声抽泣。最后,房间里的英语书落地,何健飞回过头去看时,那黑影蓦地在他身后兀立:披头散发两眼突出,满面流血,但仍能清晰地看出那是传勋特有的国字脸。田音榛被这恐怖场面一吓,功力分散,水中画面立刻消失不见了。她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看见自己认识的人变成这般模样,就算是有心理准备也会被吓到的。”转眼却见何健飞脸色凝重道:“果然他那个姿势跟传说中冥界报冤的姿势一模一样,难道说真的是冤鬼路惹的祸?可他是死在主校道上的啊。”
田音榛把那盆水倒掉,回来道:“那个姿势是很像没错,可是你并不是冥界使者,也跟冥界没有半点关系,照理说,法术界并不管冤魂的事,张传勋为什么又要跑到你这里来报冤,像他法力这么低弱的小鬼,竟然没有被冥界的无常拉去,真是奇了。我看现在冥界的办事效率也不怎么样。”何健飞的思绪又飘飞到了张清芳的身上,那个集大义、无畏、善良于一身的普通女子,至死无半点怨恨,为何还是无法通过奈何桥而受到控制?难道说冤鬼路有操纵冥界生杀大权的能力?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听得田音榛继续道:“况且,那冤鬼路传说诸多漏洞,不能全信。”何健飞顿时来了兴趣:“诸多漏洞?它有什么漏洞?”田音榛知道何健飞的心智素来高她几倍,明白他是想考她一下,也不说破,笑道:“传说粗鄙不堪,戏说成分很重这些我就不讲了。单从它所描述的情节来说,就有几个很大的漏洞。第一、冤鬼路的起源是由一个被误诊为癌症的女生而起,几年后就拥有了杀人的能力。究其死亡原因,她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冤鬼,如何有这么大能耐挑起这么大的风波?除非是冤鬼路的起源问题另有曲折。第二、传说已点明了在那女生死了以后,夜夜听得见哭泣声,因此无人敢走。为何那男生不避忌讳偏要从那里通过,而且要在最生畏的时间——半夜走过?他的行动依照传说内容推论,必然和他要寻的东西有莫大关联。但关联再大,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生命押在这毫无来由的赌注上。第三、传说中说所有被冤鬼路杀的人死状皆一模一样,但那男生和被奸杀的女生也算是冤鬼路杀的,为何独独他们的死状与其他人不同?这或者可以说……”说到这里,田音榛不由踌躇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总结,何健飞已经微微笑着接话道:“冤鬼路传说,其实是从被奸杀的女生死后才拥有杀人能力的。”田音榛一拍手笑道:“对了,所以我说,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那三个人身上。他们死亡的年份相隔这么近,而且传说流传至今已经有五十多年了,难免当中会有一些记性不好的人乱加歪曲篡改,说不定,最后查出的冤鬼路真相和传说大相径庭。”田音榛越说越兴奋,好奇的成分已经超过了解救传说危难的本意,何健飞看得只是又好气又好笑。
“哎哟!”田音榛惊叫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对,道:“倘若如我所说,资料经过这五十多年,早已湮没无闻了,而且这种败坏学校脸面的大事学校向来只有严加封锁的份儿,那岂不是……”一想到冤鬼路可能是一个永远无法查明的死案,田音榛的兴趣立刻大减,说起话来也变得软绵绵的。何健飞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你说得全对,也不全对。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演变,所有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要不已经销声匿迹,要不已被学校丢毁,但那只是官方的资料。民间的呢?”田音榛一愣:“民间的?”何健飞道:“冤鬼路改名曾引起学生会激烈辩论,难道前面或后面的学生会就毫无动作吗?每年死几个人是一件大事,无论学校如何封锁,总会有人想方设法留下信息,以求有朝一日能够消除传说的魔力。校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想看,我想看的是当时正义的学生留下来的关于那个时刻风云大起人们谈之色变的真实情形。”田音榛道:“如你所说,当时得知真相的学生现在也肯定七老八十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何健飞笑道:“所以我说你粗心。你忘了我一开始带你游玩这学校时说过什么话了?”田音榛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当初何健飞向她介绍这所久负盛名的古老学校时,曾经自豪地提起这所学校跟其它高校的最大不同之处——由建校初期的学生会主席确立,为了对抗学校的专制和垄断,由上届学生会主席在换届仪式上将钥匙公开亲手交与下届学生会主席,绕开学校所有机构,力求留下最翔实工作记录的学生会档案室。田音榛恍然大悟,眉开眼笑道:“原来如此。作为学校第一大恐怖传说,学生会怎么会没有丝毫记录留下来呢?冤鬼路的传说真相很快就能知道了。”
为了区别于学校档案室,学生会的档案室不设在校史楼,而设在图书馆顶楼一间占地九十多平方米的大房间里。田音榛还是第一次来图书馆顶楼参观,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一扇只开了一条缝的旧木门,红漆脱落得差不多全没了,临近地面的地方还有几个很明显的被白蚁蛀的大洞,一旁的冷气口在“呜呜”地吹着风,那门偶尔被吹得一晃,“吱呀吱呀”地叫,好像极力要显现出它那厚实的木质和贵重的价值。两边的墙壁倒非常白净,似乎近期粉刷过,正好和那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田音榛愕然道:“这……这就是你们的学生会档案室?学生会不会穷到这种地步吧?”照她的想象,就算比不上五星级酒店那般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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