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爆之刃 作者:照下土竜





  后面的青水拼命压着长发。
  坐进直升机长长的机体,关上了门。
  “事前情报是……”
  “不用。”
  青水一脸惊讶的往这边回过头,片口浮现非常凄惨的笑容。
  “不需要。”
  青水一边不时偷偷瞄着我,一边开始检查装备。
  “片口,你昨天告诉我的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关东电视台案的两天后。你开始和那女的见面之后,一直监视着。”
  “是为了看她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啊?”
  “嗯,而且我也无计可施了,就把你推进去一次看看。你出来之后,我进去搜查那间地下咖啡馆,结果脓一堆一堆地跑出来,一个细菌堆积的地方被弄掉了喔。”
  “片口,你昨天说,自己的工作是把对国家有害的细菌杀死对吧?你是怎么分辨的呢?”
  片口一脸呆滞,在后面换穿防爆装的青水稍微侧过了一点身子,把耳朵朝向这边。
  “你在说什么傻话!当然是从实际上有可能带来危害的东西开始除掉啊。死掉了的话什么东西都来不及了。等到真的危害到就太晚了。”
  “也就是说,即使要和正常的细胞一起除去也要做吗?”
  “当然啊。如果死掉了就太迟了。”片口瞥了后面的青水一眼,朝着我小声地说:“不要在那个笨蛋面前,让我说这种会令人尴尬的话。”
  “不好意思。”
  只有口头上的道了歉,身体从座位上移了开来,打开箱子开始检查装备。
  手术刀、钳子、牵开器、开胸器、人工心肺、电钻、电手术刀。
  “心经先生,刚刚已经检查过了。”
  “嗯,再一次。”
  确认折叠收着的担架车轮、固定用具和绑带部分的强度。
  用手掌将车轮转了好几次,依序从头部、手臂、手腕、腹部、大腿、小腿、脚臊,确认绑带有没有裂缝。
  将刚刚打开过的箱子,再一次打开,顺序确认各种器具。
  青水的视线从后面注视着我。
  “喂!已经到了。”
  在片口这么说的同时,直升机的高度开始下降,穿过直升机的机身从下方传来奇怪的喧闹声。
  在将圆形的建筑物中央圆圆地挖开而作出挑高空间的大楼前,群众互相推挤着,人数比维持封锁线的机动队员多好几倍。
  “那是什么啊?”
  “围观的人潮啊!这次的连续爆炸没有波及周围的人,所以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吧!”
  在大楼前面像生物般蠕动着的群众,反复冲撞机动队员拉出的线。机动队员就像是拿着盾牌的猩猩。
  那就像是夏天在地方上举行的祭典一样。人们推来推去,好象在要求什么般吵闹着。是因为想去的地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呢?还是那是身体互相碰撞本身的热气呢?他们自己想必也不清楚。只是就这么被煽动着,互相推挤混合而往某个地方去。
  挣扎前进的氧气。
  氧气追求着让自己燃烧的地方而骚动着。
  直升机的高度更加往下降,下方氧气的声音乘风而来。
  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欢呼声被卷进直升机的螺旋桨里,怒号声穿破墙壁传到耳里,小孩子的哭泣声也混在其中,将直升机在屋顶空地着地时的声音从耳中赶出,惨叫声撞上安装在屋顶另一边的“防波堤大厦”看板并碎裂。
  “走吧!”
  拿着装备箱,脚落到水泥地面迈开步伐。仍然回转着的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将套装的袖子吹得膨胀起来。
  在后面推着担架的青水的声音,碰到了背上,散裂开来。
  “心、心经先生,不用换衣……”
  “没有时间了!”
  就那样从铺在走道上的绿色地垫上走过去。
  推着担架的喀啦声,节奏协调地从后面跟了过来。
  连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没有办法掩盖的,片口大喊的声音撞上了我的背。
  “地点是三十六楼的挑高空间,就在路旁的汉堡店前面。我在上空待命,ICU在下面,不知道会变怎样,预定爆炸的时间也不清楚。”
  他像是要切落声音般关上直升机的门,就那样像滑动着向上空飞走。
  就那样穿过屋顶的门到另一边,将担架斜放进狭窄的电梯中,身体弯曲着塞进剩下的空间。
  伸出手,总算按下了三十六楼的按钮。
  电梯慢慢往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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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尽力气从狭窄的箱子里抽出来之后,看到的是三十六楼的电梯门前那棵在大楼中央挑空部分的大树。
  树大大伸展着枝枒,建筑物是以能够容下大树的方式建造的。
  常绿树木的那深绿宽广的叶子浓密茂盛的生长着,让人可以知道树木仍然洋溢着茂盛的生命力。
  包围着树木的圆形通道外侧,已经没有任何人而空空荡荡的店只剩下展窗口闪着冷冷的光芒。
  走在通道上,已经没有意义的宣传用看板,以及粉红、红色的虚幻装饰,开始污染树木的绿。那里和另一侧不同,树上一枚绿色的叶子也没有。简直就像是枯树般,另一半露出枯干的树干和树枝,上头覆盖着花俏亮眼的装饰。
  在刚好将附着绿意盎然的叶子那方,和已经枯干的黄土色另一方分开的通道上,站着两个用防弹化学装将身体保护起来的机动队员。
  察觉到我们的那一瞬间,直立不动的姿势解开了,不过因为看到后面的青水,而再度回到一般的姿势。
  毫不在意地走过去。
  “不好意思,你怎么没有穿防爆装呢?”
  队员像是要遮住全部视野般挡在前面,我用两手将其推开,看到了夹在两个人之间的位置上有一个人。
  她的手被绑在后面,躺在地上。
  “不好意思。你是心经准警司吧……”
  在旁边的机动队员好象说着什么,不过他说的话并没有进到我耳中。拍着我肩膀的那只坚实的手也没有办法引起我的注意,更看不到在眼前挥动的手。
  眼前只有她从下方直直凝视着我的视线。射穿一切的单眼,目光毫不动摇地盘据在一点上。
  “不要紧吗?心经准警司。”
  “嗯,现在要开始解体作业,你们请去避难。”
  用目光催促着,将戴着面罩的脸朝向彷佛有点困惑的另一位机动队员。
  “知道了。”
  他们敬了一个礼之后,走向通道。
  她的手臂上被用钓鱼线捆绑了三圈。用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手术刀切断。她揉着手臂站起身来笑着。
  “果然变成这样了呢!”
  “嗯。”
  “你仍旧觉得我们是细菌吗?”
  “不,我昨天想了之后终于明白,我们大概不是那样高级且纤细的物种。”
  “那么,是什么呢?”
  “我们只是一个氧气分子。如果在肌肉中工作的话,本身慢慢会氧化、老化,如果数目过多的话,对于生物来说也是毒素。所以,不论我们去到哪里都不知道是对身体有益还是有害。”
  “所以我们只是每天持续的进行反应。反复地和氢结合或是和碳结合,呵呵……”
  她出声笑着。
  “对不起,这已经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了,对吧?不要说这么深奥的话题了,我们来做更单纯的事吧!”
  因为单边眼睛包覆着白色的眼罩,所以她微微染上粉红的脸颊,颜色很明显地浮了上来。
  看着那双颊而发现了。
  “今天没有化妆呢。”
  “啊,嗯。”
  她把手伸向这边,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颤抖着。
  “因为没有办法化得很好看,不过是最后了,还是应该要化妆才对。”
  “我帮你化吧?”
  她露出从心里感到惊讶的神情,把脸转开往后退。
  “不用,会被拍下来的。”
  被她后退的节奏所摇动,她套装口袋里响着小小的碰撞声。
  手把伸进打想要避开的她的口袋中,拿出了两个小瓶子和口红。
  “不是有带吗?”
  拉着她的手,将手靠到她的脸颊。
  “那,要怎样化才好?”
  “你喔,不知道怎么化妆的话,就别说要帮忙。”
  “你教我。”
  “只有指甲油、睫毛膏和口红,所以从指甲油开始。”
  从贴在小瓶子上难以辨视的产品卷标中辨别出指甲油。
  “那,这个要怎么用呢?”
  “涂在指甲上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在我伸出去的手中打开桃红色小瓶子的盖子,用那盖子底下附的刷毛在指甲上涂上颜色。
  “对,直直的直直的,尽可能不要留下刷毛的痕迹,也不要让颜色不均。”
  抓着她颤抖着的手腕,在淡桃红色的指甲上叠上更浓的桃红色。
  十根全部涂完后,她一边吐息吹着两手,一边凝视着指甲。
  “怎么样?”
  “嗯,以第一次涂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呢?”
  “睫毛膏。因为没有粉底霜,所以只要上一点点就可以了。”
  小瓶子的色调,像是深色傍晚天空沉积着的蓝色,将盖子打开,一样的用附在盖子上的坚硬刷子吸取里面的液体。
  把手放在她脸颊上,让颤抖的下巴稳定下来。
  “你知道要涂哪里吧?”
  “我知道啊,脸颊对吧!”
  她慌忙把脸移开。
  “你说的是腮红,这个是涂在睫毛上的东西啦!”
  “我开玩笑的,别在意。”
  “没有比平常不说笑话的人所说的笑话更恐怖的了。”
  抓住她说着话的下巴,从没有被遮住的左眼将小小刷子的前端刷上睫毛。
  “从中间开始由下往上,由下往上的,慢慢的喔。”
  刷子刷过她深黑细长的睫毛时,凝结的蓝色就沾在上面,让睫毛变得粗厚坚硬。
  在那底下好象很不安的滚滚转动的眼球,虹彩中跳动着光芒,闪闪亮亮的发光。
  “另一边怎么办?”
  “不用,反正被遮起来了。”
  最后,打开口红的盖子。
  “这个就算是我也知道。”
  “真的只要淡淡的就可以了喔!”
  抓住她说着话的下巴,将粉红色的口红压上去。
  用力地压上去,将下唇覆盖上闪闪亮亮的粉红,就那样没有停顿地将上唇也涂上口红。
  她的下颚就那样被抓着,硬是张开着口。
  “你做什么……”
  将那要说出口的话用自己的唇栓上。用唇将多余的口红用心擦掉。
  她悄悄地把手环上我的背,我同样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彼此的唇分开,但脖子却像是要缠绕在一起般交错着。彼此的颈动脉互相触碰接合,相互间的脉搏逐渐混合。
  她快速的脉搏和我的成为一体,环绕的手就那样将彼此的身体埋起来。
  觉得好象“咻!”地一声,不知道要被两个身体的漩涡吸进哪里。
  想要永远这样持续下去,但还是被在大楼正面入口附近推挤的群众骚动声打扰了。
  以现在的距离来说,无法一一分辨黑色的氧气分子的外型,只见他们交缠旋绕着。
  她轻轻将手放在我肩上。
  “开始吧!”
  “嗯。”
  用力到要将彼此的脊椎折断般紧抱着之后分开。
  拉着她的手,带她往担架那边。
  僵住了的青水看到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看到青水的样子,她露出一个坏心的笑容。
  将担架上的固定用具展开,使它不要摇晃之后,让她坐上去。
  拿走套装外套,挂在栏杆上。
  “裙子也脱掉比较好吗?”
  因为她的话,青水又晃动了身体。
  “把皮带拿下来就好。”
  把从腰上抽出来的皮带挂在栏杆上。将她的头固定,将手臂、手腕、腰、裙子卷上来之后的大腿、膝盖、脚踝顺序用皮带固定。
  “这个还真紧呢!”
  “嗯。青水,开始吧!”
  “是。”
  他的身体完全背叛他的回答。
  “不用紧张喔!”
  青水看着她的眼睛,有点胆怯地往后仰。
  “请不要太虐待他们。”
  边说着边将附在防爆装底下的橡胶手套戴上。
  “知道了。”
  “省略问诊应该不介意吧?”
  “嗯。”
  手拿起封口物。
  “等等,那个不用没关系。”
  “我知道了。青水,准备心电图和点滴。”
  拉开她的衬衫,在胸部贴上电极,解开内衣的扣子,将针插入右腕的静脉。青水的习惯动作并不像刚才那样不安。
  “请问血型是?”
  “可以说吗?”
  “可以啊,A型。”
  “还有,麻醉呢?”
  “别麻醉了吧!因为事前情报太少了。”
  那毫不动摇的动作中途钝了一下。
  “这样好吗?”
  “嗯。”
  青水好象咬着什么般紧闭上双唇后,慢慢地点头。
  “那么,开始吧!手术刀。”
  手术手的刀柄像是拍打般放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