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把刀电影院系列之精准的失控





?br />    “博诩……我亲爱的老朋友……”
   吕旭大仰起颈子,看着美军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充满硝烟味的夜空中慢慢划过:“你真该来这一趟的,你会知道为了罪恶感自杀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
   
   第四次绝处逢生回到台湾,吕旭大养了半年的伤。
   在阿富汗战地医院紧急处理的伤口回台重新检视,医生还啧啧称奇挖出七个细小的炮弹破片。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因碎片阻滞血液循环而败血死去。
   老邓带了一篮水果来探望他,步履维艰,一身接近钢铁人似的重装备。
   “上次去了哪?”吕旭大打量着好手好脚的老邓。
   “旧金山的同志大游行。”老邓翻白眼,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简单聊了一下,老邓便走了,想必离开医院后立刻就出发了吧。
   
   坐卧在病床上,吕旭大兴致勃勃的翻着从第四台邮购来的十几本世界地理百科全书,每翻一页就对着那些美丽的照片暗想,下次我会被传送到哪里呢?昆士兰雨林?尼泊尔的安娜普纳峰?乌干达的鲁文佐理山脉?纳米比亚的骷髅海岸?若是一口气被传送到喜马拉雅山还满酷的吧?
   还是会很不幸到从半空中摔到大海里,在一分钟之内海水灌满肺腔窒息。仔细一想,地球有百分之七十都被水覆盖……好吧这其实一点也不算不幸,只是机率大小的问题。
   
   
   
   
   阖上地理百科全书,看着一盘快要干瘪的点滴,吕旭大不禁感叹,摄影师没有拍出来的,在这些美丽的照片背后藏着无穷大的大自然吞噬力。渺小的人类即使再怎么准备周全,孑然一身置身在美丽的风景中,同样得仰赖卑微的幸运才能苟延残喘下去。
   第五次裸着下身的再出发,是接近血崩的大放送。
   寒气逼人。
   
   “竟然,绝望也能是一种毒瘾啊……”
   
   口鼻戴着氧气罩,身上穿着可以快速膨胀开的救生衣。
   吕旭大呆呆看着脚底下壮阔发亮的冰川。
   南极?北极?
   西伯利亚还是阿拉斯加?
   还是某个连名字人类都忘了给的失落之地?
   不知道,也没关系。又或者该说这样很好。
   这次的出发吕旭大已经不随身携带GPS了,将位置空出来留给两条碎果仁干粮棒。他觉得完全不晓得自己位于地球的哪一个点,那种彻底无知的感觉更令人绝望,就像是第一次摔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滋味。
   “一样,开始吧。”
   吕旭大兴奋的摘下氧气罩:“从现在起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11
   
   老邓不见了。
   千辛万苦从阿拉斯加的冻土荒原回到台湾后,吕旭大再也没看过老邓。
   老邓去了哪?死在哪?怎么死的?
   无解。
   吕旭大没有时间哀伤,一养好了身体他就将行李准备好。
   一想到老邓或许还没死,只是与意料之外的绝境持续苦战、无限期搏斗下去的悲壮画面,吕旭大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立刻就将发热的下体插进圣女满是血的阴部。
   虽然不是重点,也不是目的,但吕旭大不得不承认,与圣女激烈的四肢交缠也是旅行重要的一部分。
   那个将自己的面目隐藏在鲜艳色块下的女人,所散发出的媚惑力远远超过想象,没有男人可以在她面前保持一秒钟的软屌。
   ……除了那个在极地里失去两根手指与脚趾的年轻男子。
   “圣女我求求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的对不对!”
   从圣女的卧房中不断传出那男子的哀号,与磕头的剧烈碰撞声。差不多的哀求已持续了快五分钟,台词内容没什么变,声音倒是越来越大。
   还在外面等待出发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是装备齐全的吕旭大。
   第二个男人吕旭大在电视上见过很多次,是一个多年前涉赌被开除的前职棒明星球员,不管前几年他有多消沉,想必已从这种死亡旅行中找到了强大的、死皮赖脸也想活下去的意志力。
   第三个削瘦见骨的男人吕旭大在这间客厅见过两次,第一次看见他时是个大胖子新人,后来不晓得出发去了哪,第二次再见到他时已瘦了十圈,这次则瘦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还是他主动打招呼才整个吓到吕旭大。
   这三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顾虑到圣女的安全,他们同时走进圣女的卧房将那个年轻男子架了出来。
   年轻男子裸着下半身,适才苦苦哀求圣女的原因一目了然。
   
   他的阴茎不见了。
   空荡荡的,连阴囊也没看到。
   怎么不见的?那是一场如何又如何的出发?年轻男子没说,只是一直崩溃大哭,三个男子也没兴趣知道。
   “你!你背着我跟圣女做爱!我当你的行李!”失去阴茎的男子看着吕旭大。
   “才不要。”吕旭大断然拒绝。
   “那你!我给你钱!”年轻男子抓着前职棒明星的肩膀:“你背着我射!”
   “变态。”前职棒明星冷然拒绝。
   “别求我。”极瘦的男子不等他开口,直接摇头。
   “王八蛋!自私鬼!”死去阴茎的男子歇斯底里大叫:“背着我!背着我一定可以一起传送的!一定可以!你们这些自私自利只想着出发的人!为什么不肯背我!以为我是一个累赘吗!哈!我到了那里才不会增加你们的麻烦!我出发的经验比你们加起来都还要多!我去过的地方你们一个礼拜都待不了!我才是无论如何都可以活下去的那种人!背我!背我!”
   听觉失去耐性的前职棒明星抄起地上的登山杖,用力朝失去阴茎的男子脸上一挥,顿时让他安静下来。真不愧是打击实力超强的炮手。
   “要不放水,你还蛮强的。”
   吕旭大拍拍前职棒明星微微颤抖的肩膀,走进期待已久的卧室。
   
   今天,是月经来潮的第一天。
   终于教吕旭大碰上了这种大日子,传送能力无可挑剔的大血崩。
   窗下的白烟袅袅烧着,却无力中和浓郁的雌性荷尔蒙气味。
   一如往日,浓妆艳抹的圣女没有说话,只是将两条腿张了开来。
   微笑有很多种意涵,哭泣也有很多层次,比起脸部肌肉与神经复杂的排列组合,“交媾”才是唯一真正的跨国语言。不分种族肤色血统样貌体态老少,交媾就是交媾,无法用别的名词勉强替代。
   吕旭大褪下长裤。
   在孕育着死亡气息的血腥味中,将他硬挺的阴茎插进圣女阴户。
   直觉地回避圣女迷蒙的眼神,吕旭大沉默地压在她柔软的胴体上,挺进,挺进,挺进。然后开始一连串受睾固酮控制的横冲直撞,完全忽略另一方的感受,百分之百只愿达成射精目的的纯雄性攻击。
   开始呼应,雌性的反击以一倍十,圣女的阴道如同被打了兴奋剂的蟒蛇,开始接近痉挛的强烈收缩。
   遭到强大吸力反击的阴茎,终于支持不住,一股酥麻感强袭脊椎末端……
   
   圣女忽然张开眼睛。
   
   第一次。
   第一次吕旭大在与圣女眼神交会下,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地射了出来。
   
   12
   “再来是职棒签赌案最新的发展,截至目前为止时报鹰队因赌博放水案使阵中本土球员只剩张耀腾、尤伸评二人,董事长周盛渊也因此而引咎辞职。职盟将考虑于近期召开临时常务理事会,会中决议各队以借将方式,支援时报鹰队打完下半季比赛……”
   
   这新闻一直重复又重复了啊,阿诚将广播转到别的频道上听音乐。
   还是收工了吧,腰实在很痠,今天跑的钱也勉勉强强了。
   如果正好可以顺路载到一个要回新店的客人,该有多好啊?
   要不顺路,干脆就别载了。还是再跑最后一趟?开了十三年计程车的阿诚老练地握着方向盘,暗暗打定主意:再接最后一个客人吧,但如果客人要去的地方离新店太远,就拉倒不载,油门一踩就跑。
   红灯,停。
   想到同居三年的梅芳,心头有点暖暖。忘了她今天排的是晚班还是大夜班。若是晚班的话要不要顺便将车停在人群渐散的夜市口,买个宵夜回去一起吃?嗯嗯——还是直接去她工作的地方接她下班?哈哈,算了算了,这么浪漫的事被他这种中年大肚男一做,只是徒添恶心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绿灯了。
   阿诚轻踩油门,一边往马路边看去,看看有没有人将手举起来。
   忽然悬吊一重,车身整个往下一沉,仿佛有一百公斤的重量凭空灌进这台已跑了十三年的老计程车上,车速表的指针顿时往左偏了五小格。
   “!”
   阿诚呆呆看着后照镜。
   一个裤子褪至膝盖的五十多岁男子,瞎晃一条半软半硬的阴茎正对着自己。
   哪里的变态!哪来的……
   “鬼!”阿诚大叫。
   “这里是?”那个变态的鬼大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光景。
   比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比起这里到底是哪里,比起这个凭空出现又暴露下体的大叔是人是鬼,一道突然从视线外以超快速冲过来的强光才是最危机的变数。
   是车!
   经验丰富的阿诚本能地将方向盘往右打了一圈,堪堪避开了从左来袭、暴冲乱开的车子,却避不开一条长在路边的粗大电线杆。
   “砰!”的好大一声,却来不及钻进阿诚的耳膜。
   阿诚一脸埋进根本没有装置安全气囊的方向盘里,右脚黏在油门上。
   整台车像练习爬树般靠在被巨大冲撞力斜斜撞倒的电线杆上,两个前轮兀自快转,引擎发出喀喀喀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后座无人。
   倒是有个赤裸下体的中年大叔将他的头硬插在前方挡风玻璃上,背着整套登山求生装备的身体则夸张地挂在车内前座,姿势怪异,伤势极重但没有立刻断气。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台惊险闪过计程车的暴走房车以全速撞进了路边的海产店,将里头撞得血肉横飞。而紧跟在计程车后方的两台警车也没有逃过一劫。一台在半空中表演特技般翻了半圈,最后再压在另一台失控打滑的警车上,两台警车不可思议地合而为一,默契十足撞向了装在人行道上的墨绿色变电箱。
   无力挣扎,但仅存的一点意识还是让中年大叔睁开了被玻璃渣割伤的眼皮。
   他看着眼前乱七八糟如末日般的画面。
   原来这里是?
   他将最后所见用力刻在视网膜上后,似笑非笑地闭上眼。
   
   接下来的回光返照,一定是很累人的蛮荒跋涉吧……




   chapter 4
   1995
   这是我要的感觉
   
   
   
   1
   
   是个有点闷热的下雨天。
   
   喀嚓喀嚓……嚓嚓……喀喀……
   小芬站在娟姐后面,透过偌大的镜子,偷偷观察娟姐帮客人剪头发的手法。
   “妳的头皮有点红喔,是不是常常熬夜?”小芬轻轻抓着女人的头,手上满是黏腻的泡沫。
   “头皮红可以看出来常熬夜啊?对啊,我最近比较晚睡。”女人漫不经心看着桌上小电视上的综艺节目“龙兄虎弟”,舒服地半阖着眼。
   “是因为工作才晚睡吗?”小芬随口说,眼睛还是盯着娟姐利落的刀法。
   娟姐的动作很快,一刀接着一刀仿佛两个刀片间装着弹簧似地刀光连发,真不愧是理发店里的第一快手。发丝落了满地。
   “唉,在公司做不完的工作,隔天再做就来不及应付客户了,偏偏家里有小孩又不能加班,只好带回家继续做啰。”
   “这样不能报加班费好亏哦!”
   话匣子一开,女人滔滔不绝地说起家庭与工作间的两难。
   小芬有一搭没一搭接腔,手指熟练地将泡沫控制在一定量,指腹不轻不重地压在女人的头皮上,时而加重力道,时而借着推弄泡沫让手指休息。
   头发早就干净了,但把头发洗干净绝对不是重点,让客人觉得头皮被认真款待才是“洗头的诚意”。
   从附近的商职毕业后,来到这个半家庭式的理发店已经快一年了,说好听一点她的工作是发型助理,实际上就是大家口中的洗头小妹。
   一双手每天至少要洗二十几颗头,箇中辛苦外人难以体会,洗车工人还可以戴手套保护双手,但小芬的手却赤裸裸浸泡在化学药剂里——不管药性号称多温和,化学药剂就是化学药剂,一天洗下来洗得小芬手指上的皮肤又皱又涩,手腕疼痛到回到家都快没力气将插进孔洞的钥匙转开。
   要不是怀有梦想,这份工作真难以为继。
   
   “请问还有哪里需要加强的吗?”
   小芬最喜欢这句对白,意味着“这颗人头”又告一段落。
   “没有。”女人很满意小芬的洗头,也很满意跟小芬的聊天。
   “谢谢,那我帮你冲水啰。”小芬打开水龙头,将水流顺着自己的手掌再浇在女人的头发上:“请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