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来自死亡谷的女人
但是,对相反的实际情况他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他是一个大公司的经理,是有着70亿日元资本的资本家吗——?
阿惠突然看了一眼阿俵。在他那张长着凹进去的双眼的侧脸上,此时此刻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来。
“噢,我也十分惊奇。阿惠竟然这么不信任经理。虽然女人动不动就爱怀疑和猜疑。
但阿惠比别的女人更甚而过之吧?“
阿惠傻了。阿俵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对相庭有许多疑问,可阿俵不是也说过关于相庭得了重病的事情和探查矿产的事情吗?“
“你是怎么啦?是存心想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亲子关系吗?你还不赶快向相庭先生赔罪……”“一敏呀,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阿惠死也不服这个理儿,反正刚才是相庭让自已随便问的嘛!
可这会儿阿俵又暗示要拆散和相庭的亲子关系……?
“我现在不打算解释。如果说一定要解除和爸爸的关系,那我也认为是迫不得已的。
不过一敏先生。我倒要问问你。“
“问我?”
阿俵冷冷地笑了笑。
“你在一个月前说爸爸得了病,活不了多久了,所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得到一大笔财产。可是,爸爸根本不像是个病人,你又说那是谣传。——爸爸,这是真的吗?新年时您去筑地医院体检时,大夫什么都没有说吗?”
“没有哇。”
相庭摇了摇头。
“没说过让人担心的话。”
“那么,为什么你说爸爸的病已经到晚期了呢……?”
“所以我说那是谣传嘛!”
阿俵辩解道。
“我早就注意到那是别有用心的谣传。有的是瞄准了我的财产和功绩的敌人呢!还谡飧龃抵埃阏娴拿挥邢牍约夯岬玫揭淮蟊示薅畈撇穑俊?
相庭的目光盯着阿惠。
“根本就没有!这一点一敏先生可以——”阿俵苦笑了一下,迅速地叹了一口气。他摆出一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对于阿惠这样的女人的性格,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阿俵开始了反击。
“说清楚你当初的想法又会怎么样?你会同意解除和相庭先生的亲子关系吗?那你可就又要一个人艰辛地生活了。你不是也认为万一经理病倒后不也是个十分难伺候的人吗……”“你胡说什么!一敏先生,你不能这样……”阿惠愤怒地高声喊了起来,两眼也流出了激愤的泪水。
“啊,我终于明白了……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果然还有别的女人!我打电话,你的公寓里有另一个女人接过电话!”
“喂,喂!”
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又在阿惠的耳边响了起来。
“而且你要我和爸爸解除亲子关系,就是想让那个女人成为爸爸的养女!你的全部用心就是看准了爸爸的财产!”
“开玩笑!对于相庭先生的财产,我连一分钱都不要!”
“胡说!你对我说过至少两遍,说一大笔财产马上就要到手了……”“住口行不行!”
相庭用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失去了醉意,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
“财产,财产,我都听烦了。——阿俵君,你下决心吧,快下吧!”
“下决心?什么决心?”
阿俵奇怪地看着相庭。
“我要取消和阿惠的亲子关系,如果有正当的理由就可以。”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明天我就叫律师来,马上办理手续。”
“那么,阿惠仅仅限于今天夜里是经理的女儿了?”
“可以这么说吧!”
相庭说道。
“决心不变了?”
阿俵又问了一句。
“不变!再也不变了,仅仅今天夜里还是!”
相庭斩钉截铁地说道。
“明白了。”
阿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阿惠,听到了吗?”
他突然回过头看了阿惠一眼。这时阿俵面色苍白、目光异样。
“你做为相庭的养女就今天一晚上了。这一晚上还存在着养父和养女的关系。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阿俵马上站了起来,去到玻璃窗那儿,合上了窗帘。
他透过灯光看着相庭。
“相庭先生,决心不变了?”
阿俵又问了一句。
相庭轻轻地点了点头。
同时,阿俵朝相庭那儿靠近了一步,伸出双手,像是要去指他的脖子。
“住手!”
阿惠本能地脱口而出。?
第八章 假面
1
“住手,一敏先生!”
阿惠拼命地拉住了阿俵的手腕。
“我求求你了,住手……”
阿俵仍然向相庭身边靠过去,但阿惠几乎是疯了一般地用力使得他无法再向前一步。
“冷静些,好好想一想……啊,求求你了,这样的事情你绝对不要……大让人害伯了……”“害伯?我说什么了?”
“你要把爸爸……不,是相庭先生……你不是说过看准了相庭先生的财产了吗!这不是你的阴谋吗?你让我从头到尾都当好相庭的养女,一直等到爸爸去世?我拿到了一大笔遗产,就可以自由了吗?”
听到这些话,阿俵怅然地回过头瞪着阿惠。阿惠仍双手拼命地拉着他,但不再说话了。
阿俵又挣了挣被阿惠拉着的双手,似乎对相庭还不死心。
“那么……那么爸爸说了要和我断绝养女关系,这么一来,今天晚上就成了我还有继承权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可是,可是,你要采取什么手段,这一切都会受到怀疑的,会有很多的漏洞……”阿俵用力一挣,从阿惠手中抽出了双手。
“你这个混蛋女人!”
他像从心底感到厌恶一般地骂了一句。
“那是我前天晚上说的。我说我并不会对相庭先生怎么样的。我也不会加害于相庭先生,我答应了的。刚才我不是刚刚说过吗?我永远也不会要相庭先生一分钱财产的。这是我的做人准则,我决不食言!”
说完,阿俵低沉地笑了笑。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决不会说假话的,是你大错特错了!”
“什么大错特错了!”
“第一,你认为我对相庭先生的财产怀有不轨的打算,但我已经反复强调过了,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打算,因为我也不可能得到那么一大笔财产。”
听到这儿,阿惠冷不丁地看了一眼相庭。他似乎不明白刚才阿惠那番慷慨陈词的意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他眯起眼睛,紧绷着嘴唇,一脸无限感慨的样子。
“所以在某一点上,你当然会对我有所怀疑。相庭先生到底是不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有没有私人司机和‘奔驰’车,你尽可以继续怀疑下去。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女人比男人有着更敏锐的观察力。你也完全可以认为这是为了欺骗你而使用的道具。”
“那么,那个公寓,还有那位叫夜须的先生……”阿惠又问道。
“夜须先生现在美国。这公寓是相庭先生向他租借的。租借的手续都是以公司的名义办的。这么豪华的公寓,租借费十分昂贵,相庭先生当初也花了不少钱呢。”
阿俵说道。
留着灰色胡须的管理员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抽屉中那十多册银行的存折,一下都在阿惠的脑子里打着转转。她看到的是各种存折。而且每册中都仅剩下两三万日元。这一切都是在这一瞬间回忆起来的……“仅仅凭着怀疑就处处打听,而且不停地追问这些事情,你可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难道自己看见的是一场恶梦?
阿俵的话与现实的差距太大了吧?他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呢——“日本陶瓷和东洋核能燃料公司?你不是让我特意看过了吗?就是位于平塚的十分漂亮的工厂……”
“对呀!和当时我说的一样,相庭宇吉郎这样的人物背景已经在你的心目中描述过了吧?
一位大企业的经理、副经理、资产七八十亿日元的背景。那么再让你看一栋建筑物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办法了。“
“还有别的公司呢?全都是假的!我以前就听过关于铀矿的事……”“铀矿”这个词一从阿惠的口中说出,阿俵和相庭两个人的眼睛中似乎都像放电似地闪了一下光,双方相互看了一眼。
“你对于铀的关心可真够费神的了。”
阿俵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可这都是在调查书上写着的呀!那可是一家有国际信誉的公司呀!”
但这次阿俵没做任何解释。
“你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你认为我要杀害相庭先生。但这一点你现在已经明白了吧?
如果我杀了他,一分钱也得不到,而且我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理由要杀死相庭先生。“
“那么对于盐尻先生和土井那个人……你怎么解释?”
如果他们的确是他杀,那凶手一定是别人——刚才相庭就是这样说的!
阿俵听了阿惠的问话,看了一眼相庭。
“要我来说吗?”
阿俵用商量的口气问相庭。
相庭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悉听尊便了。这会儿他的表情成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毫无表情的样子。
“土井是矿山工程师,但他这个人不那么可靠,当然这是我们后来了解到的。40年代到50年代是矿山工程师最吃香的时候,东京有许多从事这一行业的公司,而土井是从那种地方认识了相庭先生的。”
那么说,相庭也是矿山工程师了?
“去年夏天,土井偶尔在‘黄金广朝的桑拿浴室看到了出入那里的相庭先生。总而言之,那种人的嗅觉是特别灵敏的。他甚至都了解了相庭先生过去从事的工作以及目前的业绩和一些计划。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或为了什么事情,他成了那家桑拿浴室的常客。当然,相庭先生也察觉到了他对这类事情的兴趣。后来相庭先生问了一下其他矿山工程师,才知道他是为钓谷矿山一事而来,而那家矿山已经关闭了。但似乎那个矿山还留有什么矿产。”
但阿惠觉得阿俵听说的这些事是直接来自土井。
“后来那家伙自己单独去勘察了钓谷矿山,结果从中发现了相庭先生和你的关系,也不知又怎么知道了我们要一块儿去高知的事情……大概是你辞去了‘黄金广朝桑拿浴室的活儿后,他听其他擦身女工说的吧。”
阿惠记起来了,自已的确对桑拿浴室的经理和那位按摩师等人说过自己打算回趟老家的话——“反正我也没有了解的那么详细,但土井的确悄悄地跟着咱们来到了高知,还监视着咱们的行踪。”
三个人在观察钓谷矿山旧址时,自己偶尔一回头,看到过矿山人口处附近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当自己又特别注意时,那辆车竟急急忙忙地开走了,仿佛怕被人发现似地。当时的情形,又历历在目了。
“你见到了土井?”
阿惠问道。
“没有。土井似乎手中有那座矿山的秘密。想直接找你进行交易。给我们住的旅馆打电话的是不是他?”
阿俵紧紧地盯着阿惠问道。
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又在阿惠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关于那个钓谷矿山的事情……有件事务必要对你讲一下,而且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讲——”当时阿惠在一阵恐怖的驱使下挂断了电话,并且对阿俵说,是盐尻打来的……
这会儿从阿俵的口中听到“那座矿山的秘密”一词时,阿惠心中一惊。但他所谓的“秘密”
肯定与自已所理解的不一样。
“土井知道了阿惠你不知道他是谁后,便打算和相庭先生联手,并给相庭先生住的旅馆打了电话,但相庭先生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同意第二天早上去现场看一看再说。”
“现场?……钓谷矿山的旧址?”
阿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阿俵眨了一下眼睛。
“是谁去矿山旧址和土井先生见的面?——啊,对啦,是你!只有你!”
阿惠死死地盯着阿俵,而阿俵扭过脸看了一眼相庭。
“相庭先生若是去了,要不要和土井联合在现场就不能不做出答复。但为了不上当,只有我去,这样万一有了问题可以推在我的身上。”
阿俵一边看着相庭一边说道。
那时在高知住了一夜后,阿俵和阿惠于第二天一早去了相庭住的旅馆。但相庭说因为安排了工作,他必须乘10点50分的飞机返回东京。阿惠一直把他送到了机场,利用这个时间,阿俵去了钓谷矿山旧址,正好相庭也请他去看一下公司在那儿的矿山的工作情况。
当时两个人也聊了一下关于公司的事情。
其实也许这是他俩事先早就商量好了的吧——阿惠心中暗想。
当时自已是和相庭坐的同一辆出租汽车,而阿俵的车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说是去看一下公司的矿山开采进度,但实际上你是去了钓谷矿山旧址吧。在那儿你见到了土井,并把他推下悬崖,杀死了他。然后你又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事先约好的吃茶店和我见面。怪不得当时我看你样子很疲倦……”阿惠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