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来自死亡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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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们的前提是必须从你手中弄到继承权,而这就在于你是否知道钓谷的矿山中有铀矿一事。当初他们认为你知道,想提出出一定的价钱买过矿业权,但被你拒绝了。后来他们又提高了价格,但仍被你拒绝了。是这样的吗?”
酒匀问道。
“是的,我记得关于这件事我接到过好几次电话……”“他们肯定十分生气,同时也会考虑,你对那么一个如同荒山一样的硅石矿山的矿业权死抱着不放是为了什么?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他们也还继续对周围的山区进行了调查,并认定了钓谷的前途极大,应当首先弄到手。于是,他们便想通过不动产公司进行斡旋。”
“是的,南国市的不动产公司打过电话的。”
当时不动产公司的人说,那一带的山林几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价钱。现在偶然有人看中了那块地方,是不是可以考虑出卖。至于条件,双方可以协商,但阿惠一口拒绝了。
后来他们又来过两三次电话,一次比一次开价高,但阿惠仍不吐口。
“是啊,我记得你说过不动产公司找你商量购买山林的事情。”
“可我记得他们说的购买者中没有相庭的名字呀!”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相庭考虑了好几种方案,用以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当然姓名也可以隐瞒了。他一定是考虑到了今后会和你正面接触的。”
“噢……”
阿惠点了点头。
“四国的那个矿山,具有20公顷的山林哪,如果按时价,至少也值1000万日元的!”
“是的,最后他们出到了1200万日元。”
“对不起,我问一下。对你来说,除了那座山你没有任何财产,干吗不卖呢?”
酒匀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我认为那座山是我家的墓地了。我的父母、弟弟和我丈夫都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他们的血肉全都混入了泥土之中,所以我决不把那座山让给别人。”
阿惠从始至终无论对谁都是这样答复的。
“嗯。你始终是以这样的理由加以拒绝的。不论价钱高低,你绝不把那座山让给别人。”
酒匀的口气中流露出一种十分复杂和微妙的感情。
“于是你便关闭了矿山,只身一人到了东京。但相庭他们并不死心,继续实施了下一步的计划,这便有了后来的‘养女’一出戏。”
“……”
阿惠默默地看着酒匀。
“按一般的方式,阿俵先取得你的信任,进而和你结婚,然后把你弄死。顺理成章地继承你的全部权利和财力。我想一开始他们是这佯考虑的。但这其中有一个难题,就是你丈夫的遗体没有找到,警方是以行踪不明下的结论,因此在法律上还不能承认是死亡。只有等到宣布失踪七年之后,另一方方可结婚。当然,从时间上来考虑这是不行的,那么采用‘养女’这一方式就成了必要的手段了。”
这时阿惠也终于明白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了。
“首先阿俵先接近你,顺利地和你形成了‘情人’的关系。他还设计让你认识了相庭,并向你吹嘘他是一位有好几个企业的大资本家。是有七八十亿资产的大人物,并且阿俵让你合作,力主接近相庭,促成你成为他的养女,井佯装让你继承相庭的巨额财产。这些事就像最近的一个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然而,这却是一个只瞒着你一个人的圈套。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反继承’,也就是说,你成为相庭的养女之后,他们再杀掉你,反过来相庭就可以以养父的名义继承你的财产了。”
听到这里,当初在“黄金广潮的桑拿浴室第一次接待相庭宇吉郎时的紧张,在赤坂的高层饭店某餐厅里受到的款待,以及阿俵第一次和自己做爱时的情景,立即浮现在阿惠的脑海之中。
那次在饭店吃饭时,两个人曾有意无意地聊起了铀矿的事情。按刚才酒匀说的,那是他们两个人在试探阿惠是不是知道钓谷矿山蕴藏着铀矿,看她有何反应。
而当她领他们去高知时,站在矿山的旧址之前,两个人还异口同声地假装感叹着要帮她卖掉那片山林。
“撇开这座山的所有权不谈,难道你不想从过去的不幸事件中摆脱出来吗?——把这座山卖掉不好吗?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难道阿惠还想有那么一天再回到这个地方生活吗?”
一个一推,一个一劝,看来这就是他们高知之行的真正目的,而这个买主,从始至终只是他们两个人。
“叫土井的矿山工程师也许也测出了那一带有铀矿……”阿惠盯着公路两旁的黑暗喃喃自语道。然后,她一边回忆着一边把在油壶别墅中阿俵讲的关于土井和盐尻的事情对酒匀说了。
“原来这样。我想阿俵是因为觉得不久就会永远让你说不出什么来了,因此有可能说的是真实情况。”
酒匀边说边点着头。
“事件的当天早上,也许阿俵代替相庭去约谷矿山旧址时,意外地发现了土井也在那里进行测查。那儿的放射线反应不是很强烈吗?所以不排除还会有第二个人发现此事的可能,或察觉相庭的成果的可能。万一自己得不到,也许土井就会向阿惠告发这一切。阿俵当然明白这一切的后果。当时土井正站在二十多米高的悬崖处,于是阿俵采取突然袭击的手段将他推下了悬崖。后来,阿俵又转到崖下,把土井身上凡是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全部掠走,包括测查的数据,然后逃走了。由于那一带在关闭矿山之后几乎很少有人通过,因此也许他希望土井的尸体成为白骨后也无人发现。但运气不好,他在出矿山口时被盐尻撞见,后来又受到了他的威胁,便不得已连盐尻一块儿干掉了。我说得也不知是不是事情的真相。”
“……”
“但是,这两个事件都与你有关,因此警方的调查也就牵扯到了你。这一点对他们来说便构成了威胁,当然也成了干掉你的时机。也就是说,万一警方对你进行了正式调查,就会从你的话中察觉到他们的企图,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但如果在此之前干掉了你,就可以造成你害怕牵扯进两个人的杀人案件中而自杀身亡的假象,那么今天夜里,不,昨天夜里不就是个机会吗?”
“恐怕是……”
阿惠一想到刚才的历险,便不寒而栗。
“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就欠下了三条人命……”“我再接着说那价值330亿日元的矿山吧。”
酒匀的重点还是放在了这一点上。
“刚才我讲的只是那位副教授的粗算,而如果20公顷的矿区,矿层有5米,再乘以0。2%,并换算成U3O8,那么U3O8的比重就高达4000吨,如果换算成磅的话,那么它的蕴藏量可达大约880万磅哪!”
“……”
阿惠惊讶地盯着酒匀。
“我们再假定采掘后出售的情况吧。目前铀在国际市场现货购买,进口价是一磅17美元。但如果可以长期安全保障供应,价格会更高。‘石油危机’之后,我听说还有过高达一磅40美元的长期合同,当然,目前已经没有那么高的了。但目前阶段,商社和电力公司以一磅25美元的价格成交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按880万磅的蕴藏量计算,l美元合150日元计算,那就是330亿日元”“一般说来,矿山的利益率是15%,而钓谷又不是采进式采掘,是露天采掘,加上硅石巳经被采掘过,因此继续采掘是十分容易的。考虑到这些有利条件,我们认为利益率为30~35%是完全可能的。这样算来,采掘10年是没有问题的。和电力公司签订10年的合同就算是长期合同了,按年利益率35%计算,每年的纯利为11亿日元左右。
真不得了哇!“
但阿惠似乎还没有被“感动”。
“嗯,就像我反复说过了几次的一样。这个计算都是假定。实际上会有多大收益还不敢肯定,重要的是相庭和阿俵仅仅靠这样的估算,就决定要把这座矿山弄到手。而且为了弄到这价值330亿日元的铀矿,他们当然要编造出具有七八十亿资本的神话了!”
对于自己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养女”这一现实,阿惠当初就没有感到应当感到的高兴,而是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害怕。
当她把自己的这一不可思议的感觉说给酒匀时,酒匀就曾给过她明确的忠告。
“你的这种不安的理由,用一句话是说不清的。——但可以这样讲,你是在对相庭宇吉郎这个人进行了调查之后才产生这想法的。”
“国际数据调查公司不也没有找出他的任何破绽吗?”
阿惠说出了好几次到了嘴边的疑问。
“那份调查报告书中说他事业发展顺利,资产十分巨大,未见任何不良因素十什么……”“那份报告书还在你手里吗?”
“没有,阿俵让我看完之后就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阿惠答道。
“对呀!这个物证为什么不留在你的手中?”
“物证?”
阿惠奇怪地反问道。
“按我的推测,这份报告书是阿俵伪造的,是他自已用打字机打的。找带兴信所字头的信笺伪造报告书是不困难的,因为他们公司不是常常委托这家公司进行各种调查事情吗?”
“啊,怪不得那么快,又那么便宜就弄到了。”
“嗯。而且他甚至可以借用其他公司的专用调查表格,或是由他自己制作一个调查表格都是很简单的。现在打字机全是电脑式的;打出的字体是任何人也不好分辨真伪的。”
“那……对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兴信所的调查报告。”
阿惠点了点头。
“还写什么了?”
酒匀又问道。
“开头是本人的出生年月日以及目前的住址。然后就是详细的经历。他出生于福冈县八幡市,从八幡市的县立高校毕业后,考入了京都帝国大学理工学系……”“什么?”
酒匀稍稍尖声地问了一句。
“是这样写的吗?”
“……”
“相庭多大了?”
“大正九年出生的,所以今年六十五六岁……”酒匀沉默了一会儿,又马上笑了。
“怎么样。这儿露了马脚了吧?如果他是大正九年出生的话,他上大学时就是1940年或1941年。那时根本不会有‘八幡市县立高校’。就是胡编,也应当用战前的说法‘旧制高校’,因为‘县立高校’这一名词是二战后旧制中学变成新制中学后才使用的……”
“……”“过去我倒知道有‘京都帝国大学’。看来阿俵是一个人制作了这么一份表格,也没有和相庭核对过。因为阿俵是50年代出生的。他并没有接触过战前的教育制度,一疏忽才写出了新提法的‘县立高校’。也许还另外有其他的矛盾之处呢!”
“啊,果然如此。如果我早点儿识破他的这些矛盾之处,就会看穿他们的企图,不过……”“当然这很遗憾了,因为你也是战后出生的嘛。”
听到这儿,阿惠才第一次对酒匀轻轻地笑了笑。
“根据我的推测,弄到矿山的计划开始一定是相庭定的。但原来是一名规规矩矩的技术人员的阿俵,挡不住这巨大财产的诱惑,也和相庭串通一气了。这样一来,更加积极活动的就是阿俵了。关于你说的相庭患病一事,我认为是为了引起你对相庭的怜悯,冲淡你对其他问题的怀疑,拖延时间。无论如何,如果你一旦成了养女又马上‘消失’,一定会招致周围的注意,而你多存在一分钟。就多一分钟被你发现问题的机会,因此只好转移你的注意力。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你实行‘死刑缓期执行’。但对于土井和盐尻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想这都是阿俵一人所为。”
“也就是说,相庭给了我一个伪装的面孔。”
“对。油壶别墅,的确是日本地质咨询顾问公司的疗养所。阿俵知道那里一到冬季就几乎没有人去,便决定利用在那儿的一个晚上完成干掉你的计划。”
“怎么会……?”
“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昨天,也就是星期五,傍晚回到了事务所,看了你的留言,然后给你的公寓打电话,但没有人接。因此我认为你会不会已经出发了。另一方面,我请的那位副教授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还有相庭职务上的诈称一事我也弄明白了,于是我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便迅速驶向油壶。我拿着你留下的地囹,按图索问。很快就找到了你图中标明的那个别墅。也许你没有注意,在那所别墅的门柱上挂着一块写有”日本地质咨询顾问公司油壶疗养所‘的牌子。“
“啊?”
阿惠又一次吃惊地看着酒匀。
“我到达的时间是8点左右,那时别墅里还是黑的。正当我藏在背阴处观察时,一辆出租汽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像相庭的男人。他从别墅的旁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别墅的灯就亮了。也许他已经从阿俵那里知道了从哪儿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