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死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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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实施的第一步是退出现住房,把佐枝子的行李暂时挪到别处。需要挪动的只是行李,佐枝子则要直接引诱至龙栖塘。干掉佐枝子以后,再将她的“遗物”逐步处理掉,随后,就算完成计划了。

  “这座公寓的环境不怎么好,不适合养育孩子呀!我看是不是搬到郊外一处更幽静的地方好些?”弦间若无其事地提议。

  “你终于为我着想了。”佐枝子看不透弦间的真正用心,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

  “我早就这么想了。”

  “你同意我生了?”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哇,太好了!”

  佐枝子情不自禁地扑向弦间的怀抱。弦间就像纳税般地不情愿地接住了她浑圆的身子,说:

  “为了让你感到惊喜,这些日子我一直悄悄地物色合适的住宅。现终于找到了相当满意的住处,房租也不贵,设备环境等也都没说的。”

  “你寻找到的地方一定没错,真想马上就去看看。”

  “别太高兴了,还有一个为难的事哩,房东好像不大喜欢孩子。”

  “不喜欢孩子?”

  “嗯。所以,要是在搬进之前就让他们看见你这副大腹便便的模样,恐怕不愿意租给我们。要是搬过去以后再让他们看见,那就由不得他了。”

  “住进去后就不会再撵我们出来吗?”

  “我们付了房租和使用权的费用后,他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但是,如果对方说我们生孩子是违反契约可怎么办?”

  “夫妻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夫妻不生孩子作为租房条件是无效的。”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孩子出世前我们就去登记吧,我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是私生子。”

  “虽然我说过不靠你也行的气话,可心里却很不踏实呀,倘若孩子真的没父亲该多可怜啊!”

  “我也不希望孩子没爸爸呀!”

  “我太幸福了,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佐枝子被弦间的甜言蜜语哄得欢天喜地,丝毫没有怀疑他突然转变的背后隐藏着的险恶用心。望着佐枝子心满意足的笑脸,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心灵的一角有些微痛,可马上又为那阵疼痛感到羞耻,此刻,他伸手在佐枝子的脊背上施着虚伪的爱抚。 



第九章 杀意的顺序




  1

  现在只需把佐枝子的行李搬到租借的那间权作“仓库”的房子里,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为了不让房东看见你,我们还是夜里过去为好。”

  “你想得真仔细。”

  “正因为这是所可心住处,所以我不想功亏一篑。”

  佐枝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功亏一篑”的双层含义。

  “好吧,我等待着。”

  “放心,保你一见那里就想长住下去。”对弦间露骨的暗示佐枝子依然毫不领悟。

  夜里11时左右,弦间让佐枝子上了租来的汽车出发了。

  “我总觉得这地方怪荒凉的!”

  车外的灯火逐渐稀少,坐在车里的佐枝子有些胆怯了。

  “因为时间不早了嘛。若是白天,这里可是车水马龙呀!”

  “好像进深山似的。”

  “这儿离丹泽不远,今后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到丹泽远足。”

  “不过,太偏远了,将来孩子去幼儿园、上小学都不方便。”

  “你到挺性急的,已操那份心了!”

  也许是母性的本能觉察到了危险,佐枝子越来越不安起来。弦间暗忖要赶快动手。

  汽车终于开到了龙栖塘近旁。必须在到池塘之前使佐枝子成为不会说话的“物体”。弦间把车子开进一片杂木树林,这里是他事先勘查好的“现场”。四周没有一户人家,通向这儿的也只是一条农家使用的土路。午夜时分,这里是不会有人路过的,任凭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听见。

  “怎么,这么偏僻的地方?”

  佐枝子十分疑惑地环视着漆黑的周围。

  “是个幽静的好地方吧!到了这儿,就不会受任何人干扰啦!”

  “这地方挺说摹!?br />
  “习惯了就好了。”

  “家在哪儿?”

  “马上就到。”

  “近处有车站和商店吧!”

  “你就甭操心了。”

  “为什么?”

  弦间面向惊奇的佐枝子狰狞地笑道:

  “什么车站、商店、幼儿园、学校,全没必要。需要的是安眠的卧室,一个不受任何干扰的卧室。”

  “你,难道……”

  佐枝子终于领悟了弦间的歹毒意图,她迅疾打开车门,向黑暗处没命地跑去。她行动非常敏捷,简直使人难以相信是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弦间着慌了,他万万没有料到她会有这般迅疾的反应。因为他一直认为佐枝子不会逃跑,精神上放松了警惕,所以从反应过来到下车追赶已经落后了一拍。

  “救命啊!杀人啦!”

  佐枝子在黑暗中一边奔跑,一边拼命呼救。尽管这里是与外界隔绝的无人世界,但是,佐枝子的每一声凄惨呼救都令弦间心惊胆战。

  “叫什么!畜生!”

  弦间此时将恐慌转化为了追赶的加速度,朝着呼喊的方向狂奔。佐枝子不该呼喊。倘若她悄悄地匿身于黑暗中的一个角落,或许能够伺机走出希望的下一步。可是,此时的她恐惧感占了上风,悲鸣般的呼喊反而为凶手指引了追杀的目标。

  由于男女在体力上的差别,再加上佐枝子身子重,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佐枝子终于被弦间追赶上了,这时她绝望地哀求道,“这里有你的亲骨肉啊!”

  本来想打消弦间杀意的言词起到了相反效果。

  “若没有他倒好了,若没有他倒好了!”弦间一边吼叫,一边紧紧卡住佐枝子的脖子。在他的意识中,眼下根本不是掐死一个人,而是在扫除前进中的障碍。佐枝子的手在空中乱划着,指尖揪住了身边树丛的枝叶。

  “我,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佐枝子最后的话语并未传进弦间耳中,因为那断断续续的言词已经连不成一句话了。

  手腕上感觉到的重量告诉弦间:佐枝子已经咽气了。为防止尸体在被黑鱼吃掉之前浮出水面,他用帆布裹住尸体,又绑上几块重重的石头。为了将死尸沉入龙栖塘,想不到花费这么长时间。

  弦间为将死尸沉入池中央,特意带来了折叠式橡皮划艇,可没料到充气竟会如此困难。好不容易把死尸沉到池塘深处,待返回汽车时已临近天亮了。在暗无星月的黑夜中,池塘边的树叶在刷刷地摇曳着。弦间顾不得休息一下瘫了似的疲惫身子,像被人追捕似地驱车匆匆离去。

  2

  这几天弦间都处在草木皆兵的惊恐之中,大气不敢出地熬了过来。社会上既无对案件的报道,也无龙栖塘有什么漂浮物的消息。

  尽管如此,弦间在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没解除警戒。一个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终可解甲安歇了。这下子肯定不会出问题,佐枝子一定被黑鱼啃得精光了。

  如今,已没有人威胁他的现在和将来,他可以在台风过后的无垠晴空中自由翱翔了。

  不知何故,弦间的心灵深处此时涌起了对佐枝子的怜悯之情。她在被扼住脖子、奄奄一息时说的“这里有你的亲骨肉啊”,字字似重锤敲击着他的耳膜。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佐枝子有些可怜。虽然这不是出于后悔或自责之念,但却感到佐枝子对自己的无数无偿奉献是值得怀念的。

  ——当时要是不杀她呢?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这种疑惑在弦间胸中萌生,可他一见到那美,这种疑惑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美也必须尽早拿定主意,总不能永远瞒住墨仓,务必在被墨仓觉察出来以前就言明与弦间的关系。

  那美说她做好了随时与爸爸谈话的准备,只是清枝和弦间都劝她暂时缓几天再说。清枝主张她做人工流产,弦间则不知如何是好。在三人举棋不定的时候,那美的肚子像故意与人作对似地日趋明显。

  不知不觉,形势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又要搬回松涛的家了。”

  清枝沮丧地告诉那美。

  “咦,为什么?”

  “这里的太太病好了,要回家来。”

  “啊!”

  “舆论决不允许我们住在这里的。”

  “妈妈打算乖乖地回去?”

  “那有什么法子呢?”

  “太欺负人了,是爸爸的主意吗?”

  “你爸爸没说让我们回去,可是,如果我们赖在这儿不走,不是给爸爸出难题吗?”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情愿来,当初像召唤女佣似地让我们来,现在觉得碍事了,又赶我们回去,拿我们当什么了?”

  “我也不情愿这样呀,只是不想让你爸爸为难。”

  “要回去,妈妈你一个人回去,反正我不走。”

  “你耍小孩子脾气,不是为难妈妈吗?”

  “怎么耍小孩子脾气?是妈妈想回松涛去住吧!那样一来,就能让我的肚子躲过爸爸的眼了,不是吗?”

  “你这孩子,尽说些什么!”

  3

  弦间从那美口中得知第一夫人登志子的病情好转要回家的消息后,旋即打电话给清枝。

  “登志子夫人真的要出院吗?”

  “真的。”

  “是不是因为没法治疗了,索性回家等死的?”

  “不像是那样。”

  “她患的是什么病?”

  “好像是在胃的入口处,有个叫什么门的地方长了癌,听说做了胃切除手术,因为没转移到其他部位,所以得救了。”

  “整个胃都切除还能活吗?”

  “说是将食道和肠子直接连在一起,这样也能摄取营养。”

  清枝沮丧地说。好不容易盼来的正妻室座又要远离而去!正因为清枝已经摸到了正妻宝座的边缘,所以现在心情不能像以往那样平静。此时她气馁至极,完全忘了对弦间的心理上的抵触。

  “夫人就甘心忍气吞声地退让吗?”

  “没法子啊,这里本来就不是我们呆的地方。”

  “你可真大度。”

  “就当我沐了个瞬间日光浴吧!”

  “我认为你不必再回到阴背处。”

  “我当然不想回去啊!”

  “那么,不回去就是了。”

  “阳光下只能容纳一人。”

  “容纳一个人就足够了。只要登志子夫人不出院不就行了吗?”

  “不出院?医生已许准她出院,我是不能反对的。”

  “想法不让她出院总是可以的吧!”

  “你说什么?”

  “噢,你听我说,登志子夫人是该死没死掉的,那就帮她死嘛。即使她出了院,也因体弱而不能尽妻子的义务,那位子本来就不该她占着。理应坐上墨仓之妻这把交椅的是你,这也是墨仓的愿望,他同意接登志子回家完全是出于同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请你听听我的设想。我乐意帮助你让登志子夫人出不了医院。”

  “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了,你是很清楚的。医院方面不可能有什么防备,我去登志子夫人的病房‘探视’一遭,稍做动作,就能叫她永远回不到这个家。”

  “这太可怕了。”清枝的脸色顿变,连嘴唇都发白了。

  “本来应死掉的没死成,所以只需下一点工夫,就可让她回到当初的命运。”

  “别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

  “刚才我已说过,这只是我个人的设想。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帮你成为堂堂正正的墨仓夫人,墨仓会长也好甩掉尽不到妻子义务的机器人般的妻子,组建一个幸福家庭。你也不用为登志子死里逃生而窝窝囊囊地活着,这对大家不都挺好吗?”

  “太太死得蹊跷,我肯定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尽管清枝表面上坚决反对这样做,但就像被漩涡卷进去似的,仍对这种设想十分感兴趣。

  “不会露马脚的。她是死在医院的,死因可以认为是多方面的嘛!”

  “依我看,即使你不介入,癌症这种病往往是看上去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犯的。”

  “你说的对,可就这么等她复发,那美的妊娠可就露馅了。再说,你就不考虑如何确保快要到手的正妻地位吗?”

  “我真没考虑那些事。”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但是,那美在这个时间怀孕对你很不利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