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死坐席






  “那么说,那小姐的父亲是墨仓高道?”

  “当然喽,那还用说!”

  原来如此!弦间对自己的预感正确也感到愕然了。后町那美是墨仓高道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同亲生女儿毫无二致。如果得到他的承认,就可分到巨大财产。从高道亲临机场专程相迎来看,十有八九是已经承认了。

  这是个与以往不同级别、不同性质的猎物。

  后町那美也许能成为改变弦间命运的大猎物。

  拴住她的绳子尚纤弱细软,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拽断。

  要把那细线换成粗绳,方可收拢手中的网。

  “是啊,就是它,我寻求的就是它。”

  弦间喟然长叹。只有后町那美才有可能成为弦间梦寐以求的人生头等座位的发券人。

  刚调查完那美的身世,弦间便打电话找她了。老早就想打电话的,可在摸清目标真相之前就开始作战实在危险。虽说调查尚不充分,但若再花费时间就有可能被她遗忘,在间不容发的关头再次接触是成功的秘诀。

  电话铃响了两三声后就传来了他所熟悉的那美的声音。他抑制住恨不得立即飞过去的激动心情呼叫对方,可回声却有点怪。不错,那就是那美的声音,可总与说话声不同。

  信号音鸣响以后,便是“请您留言”——听到这句话时,强打精神的弦间顿时泄气了。这是无人时的录音电话。

  弦间十分失望,但马上又振作起来了。

  “我住在皇家饭店,请给我打电话,万一我外出,请留言。”这句话录到那美的电话里了。

  他火速赶到皇家饭店开了房间。他认为,那美刚从海外旅行回国是不会再出远门的,再者暑假也快结束了,这两三天之内那美肯定会回话。

  他对三泽佐枝子什么也没讲。他本来就没把佐枝子放在眼中。佐枝子现在只不过是只“被啃光了的青虫”而已。

  不出所料,第二天傍晚那美便打来了电话。

  “十分抱歉,我到伊豆的别墅去了,接到您的电话真高兴。”

  那美的声音有点颤抖。

  “既然到别墅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们家总是到那边去度周末。自分手以后,我给您也打过电话,可您都不在。”

  “给我打电话!是向饭店打的吗?”

  弦间惊慌了。

  “是啊,您不说住在皇家饭店的吗?”

  那防线似乎没起作用。

  “实在对不起,其实,我是受公司之命,要求饭店给我保密的。”

  弦间擦了擦额头的汗。

  “保密?怎么回事?”

  “倘若同行知道我回国,会发生一些麻烦事,于是,我就委托饭店:即使我在这里住,也要向来访者等说我没在这里住。”

  弦间拿出了在饭店工作时掌握的知识来搪塞,可他却不知道皇家饭店有没有这种服务。

  “也向我保密吗?”

  那美的语气中充满着不满。

  “对不起,因技术上的原因,很难对某一人例外。”

  弦间一边花言巧语摆脱追问,一边想:那美能冲破我弦间设下的防线主动联系,那不正说明这猎物自投罗网吗!

  “我真想见到你,能出来吗?”

  弦间下决心拽网绳了。

  弦间和那美开始交往起来。虽说父母认可的男友有好几位,可那美觉得与弦间这位未曾认可的人物偷偷交往犹如搞冒险恋爱,充满着神秘的欢乐。

  弦间慢慢地换上了粗绳子,在这冒险恋爱阶段,来不得半点粗心大意。那美与以前的猎物不同,正因为如此,弦间才打算稳扎稳打地干一场。

  若是贫家女子,大都是为了力争好一点的结婚条件将身子视为珍宝死守着,而那美却没有必要那样。不仅要征服她的肉体,而且要征服她的心,否则,就不算是弦间的猎物。

  想当初弦间曾兴致勃勃地认为:那美只不过是个不通世故的黄毛丫头,只要略施小计就可唾手可得,可现在看来并不那么简单。

  有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眼看着鱼儿就要到网里,可身子一翻,又摇头摆尾地游向大海深处了。而那美既没有严加提防的迹象,也没有对弦间的戒备心。

  她同以前玩弄过的女人不同,因而弦间也摸不透真情。她过于开朗,所以弦间至今仍不知道她是否动了真心。当弦间大胆试着向深层发展时,她却委婉地闪开了,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子莫非让这黄毛丫头耍弄了!”

  弦间有些焦急了,但一仔细思忖,倒也情有可原:虽说自己是个行家,但只是个玩弄女人身子的行家,从未打算过俘获女人的心灵。以前根本没有必要获得女人的心。

  与那美交往切不可急功近利,现在尚未到达吮吸甘露的阶段,目前只能撒下诱饵。那美养尊处优,无需一般的诱饵,所以,要维持同她的交际,就要花钱。哪怕喝杯咖啡,也不能去一般的店铺。

  弦间在那美面前是位一流公司的年轻精英,现住在皇家饭店。这样一来,钱也只好他一方出。不知不觉,弦间感到拮据起来。美国客人送的赠礼业已挥霍精光,从佐枝子那里也挤不出一滴油来,如此下去,那画皮势必要从经济上的破绽揭开,可眼下又找不到一个正经职业。 



第三章 隐密的行当




  1

  一天,弦间决意去寻访高冈久野,巧得很,高冈的住处仍在老地方,没有搬迁。

  “哎呀,稀客稀客,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高冈对弦间的衣着打扮大为吃惊。

  “你别装模作样地大惊小怪,我又不是妖精,是长着两条腿的人。”

  “您啊,真是弦间吗?听说您到美国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回来的。我想问你,你还干那行当吗?”

  “哈哈,您一来我就知道可能要问那事。”

  高冈眯缝着眼,像给商品估价似地看着弦间。她比两年前更胖了。

  “我想托你找个活儿干干。”

  “最近学生也有干这行的,所以竞争非常激烈,再说警察也开始注意上了,今非昔比啊。”

  “我不想跟那些学生一起干,在美国,我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啦!”

  “在美国进修了呀!我若再年轻些,真想让您拿我的身子试试。”

  久野的目光含情脉脉。

  “别开玩笑啦!若是你亲自出马,钢筋铁骨也会疲软下来的。”

  “真会说。好,要是有差事,我就打电话叫您。电话号码给我留下。”

  “拜托了。不然,我会债台高筑的。”

  高冈以前在弦间工作的那家饭店任客房部侍女主任,因向客人介绍色情按摩等而被解雇,尔后便在新宿附近的情人旅馆中任女侍,不知何时,她竟成了情人旅馆、汽车旅馆等专业卖淫的掮客了。

  弦间在新宿看完电影回去时,偶然遇到了高冈。高冈对他说,有一种好的行当,实际上就是充当阔太太、女职员的面首。

  这个行当不仅能渲泄年轻人的旺盛欲望,而且可以赚钱,天下哪有如此美差!大多数客人都是肥胖如猪的中年妇女,但其中也有令人吃惊的美丽女郎,还有隐姓埋名的大人物。

  她们谈不上多么俊俏,但多少都有点身份,所以不能草率交合。要找个既安全可靠又不留后患的性伙伴对她们来说也非易事。

  这样一来,她们便想起了应召面首,以作为其轻松方便的性玩具。在美国能让那些阔太太叫去,大概就是因为她们敏感地嗅出了在日本他所从事这种行当的气息。

  然而,那些客人都不是弦间的猎物。客人毕竟是“交易”的对象,从她们那儿拿钱也是“劳有所得”。

  尽管这行当是那么轻松,但却不能指望它坐上头等座位。为了坐上头等座位远去了美国,结果却又干上了在日本的延伸的行当。

  在归国后的今天,仍又重操旧业,干起与出国前毫无二致的那份差事。两年的美国“留学”,只不过提高了这行当的技能而已。

  不对!弦间自言自语似地暗忖。现在我抓着个后町那美,这行当是为了维持同她的关系才干的。

  以后他又秘密调查,方知墨仓高道已承认了那美,因正妻生的都是儿子,所以他格外疼爱那美。

  那美的母亲后町清枝,原是高道的秘书,不知什么时候二人相好,生下了那美。高道身边还有两个女人,但生下孩子的只有清枝。正妻体弱多病,清枝便暗中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那美的身世搞得越清楚,弦间的斗志也就越旺盛。那美确实掌握着弦间的头等座位的票子。虽说是庶出之女,但若成了墨仓高道的女婿,那还愁什么头等座席,就是“皇位”也能信手拈来。如果她是正妻的女儿,弦间就无隙可乘了。正因为她是庶出,才有了这绝好机会。

  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弦间屏住呼吸,瞄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猎物,等待着抠动扳机的时刻。

  2

  三天后,高冈回话了。

  “弦间,有活儿干了。是个隐瞒身世的大人物,学生们伺候不了她。这是个很重要的主顾,千万要小心呀。对方要一个最好的,我就把您推出来了。”

  从高冈的语气来分析,这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如果能让她满意,今后让她“指名服务”,就有可能靠她一人来满足自己的财政需求。

  高冈介绍的客人正在新宿二丁目的小旅馆等着。从外表看,这旅馆极为普通,并略显萧条,可内部却是正儿八经的“游乐”场所。这里没有旅馆任何标志,是专供有头有脸的名人、明星幽会的地方。

  出入口有好几处,内部没有非常考究的小房间和错综复杂的走廊,这是为了不让客人相互碰面而设计的。

  来到这家旅馆后,女侍便心领神会地带领他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去。一看便知,高冈已把这里的一切安排就绪了。

  面对走廊有扇格子推拉门,门口铺有鹅卵石,女侍对着里面的房间叫了声“您的伙伴来啦”后,只听里面应了一声“请”,那声音显得非常年轻。

  “好,拜托了。”

  女侍含笑悄然而去。进入房间,但见炕桌、电视等一应俱全,惟不见女人身影。这大概是会客室吧。突然,一股高雅的香水味飘传过来,证明女人就在房内。

  “对不起,我正洗澡,您也冲洗一下吧!”

  正观察这里的摆设时,从隔扇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并隐隐约约伴杂着抖衣声。弦间觉得尽管自己已卖身给女人,但仍像进行秘密恋爱似的兴奋不已。

  按客人吩咐,弦间冲淋浴了。既然已被人买去,不管碰到什么样的主顾都不能挑三拣四,若遇上丑八怪,有时则会丧失男性的机能。从生理上讲,这一点同不管对手如何都能容纳进去的女人不同。

  从浴室出来,那女人披上备用浴衣来到会客室,倚在炕桌上。

  “今天劳驾你来到这里,喝点茶吧?”

  女子落落大方地招呼弦间。虽然这架式仿佛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但那兴奋的颤音却没逃脱弦间敏感的耳朵。

  女子顺手摆好了旅馆的茶具,给弦间斟上了茶水。

  “谢谢。”

  喝茶时,弦间只觉得那女子的视线火辣辣的。若她不中意,则会退回他;但弦间至今从未遇到那种倒楣事。

  弦间也瞟了客人一眼,发觉她长得很华贵,五官端正,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但好像是经过打扮才达到这年轻效果的。弦间估计她有四十多岁。

  坦然大方的举止透出她高雅的风度,使人感觉到她是来自大户人家。

  弦间猜想:这不是普通来客。

  “您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泰,就是天下安泰的泰。”

  这种场合,弦间全都使用假名。

  “好名字啊,你呀,我很满意,今后我会常叫你来的。”

  “请多关照。”

  看来,她对弦间称心如意。

  “噢,到里间去吧!”

  女人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催促道。女人买男人的躁动以及遇到称心如意“佳宾”的喜悦,使长年乐于此道的她兴奋不已。

  推开拉门,友禅花纹的被褥已经铺好。当客人买去的身躯钻入这华贵的被子下面时,弦间突然感觉到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女主顾。

  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有的。弦间对打过交道的女人、包括主顾是绝不会忘记的。与这位客人相会的确是头一次,记忆中也没有和她相似的女人。

  肯定是在大街上对擦肩而过的女人的视感错觉。客人的身子保养得滑润丰满,对她赤裸裸的情欲,根本不必施展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