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间谍战–“红色乐队”领导人的回忆 利奥波德·特雷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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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德间谍战——“红色乐队”领导人的回忆 利奥波德·特雷伯
  出版说明
  这是作者利奥波德·特雷伯本人五十年谍海生涯的回忆。他出生于波兰一个贫苦犹太人家庭,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被苏联情报部门派到比利时、法国,领导一个被称为“红色乐队”的情报网。他领导的情报人员深入到希特勒身边,取得了法西斯最高参谋部的最机密情报,为同盟国战胜法西斯作出过贡献。后情报网被破获,特雷伯等被捕。他利用敌人企图拆散同盟国反法西斯联盟的诡计,又进行了名为“大赌博”的反间谍活动。
  战后,特雷伯回到苏联,立即为“克格勃”逮捕,关押了九年多,直到贝利亚被清算,才平反出狱。
  我们出版此书,为的是向广大读者提供一份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关于这条无形战线的纪录。至于作者的某些观点,应予具体分析。如对斯大林的评价,就失之片面,有欠公允。
  致谢
  全世界所有挺身而出,把我救出波兰的仁人君子,  请在这里接受我感谢之忱。“拯救特雷伯委员会”的战  士们,曾经参预这一场斗争的政党,工会,协会以及个  人,都是由于他们的努力,我才能够写成这一本书。
  同时,我要向帮我进行调查的公私机关团体表达谢意。这些机关团体是:比利时卫生家庭部,调查,文献,死亡司,布雷姆夫人领导的工作组。
  庐文天主教大学,经济,社会、政治系,勃林东克纪念馆,尤其是侏罗·勒维教授。
  比利时二次世界大战史研究中心主任范威尔根曾先生,以及让·杜若尔丹先生和何塞·哥多维区先生。
  比利时皇家军事学院,让·莱翁·沙尔教授。
  有赖于他们,这本书才能写得比较完整,比较准确。
  最后,所有大难不死的“红色乐队”成员及其家属,都请在这里接受我兄弟般的谢意,感谢他们为我作证,给了我莫大的帮助。
  特雷伯
  前言
  写回忆录的想法,是我在等待波兰当局准我离境的时侯产生的。我在华沙足足等了三年,过着完全孤独的生涯。这种“自由囚犯”的处境,在精神上是很不好受的。  当时思想的唯一寄托,只有追思往事。
  任何人到了旅程将尽的时候,总会记住一段印象最深的时期。我回顾逝去的七十年,觉得最重要的是那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搞“红色乐队”的一段时间。当然,那时候,每拐一个弯都会出大事,危险时时刻刻都在窥伺着我,然而,今天如果要我再干,我仍然可以兴高采烈地再干一番!
  现在,我反正什么也不用隐讳了。我唯一的雄心,只在从实叙述我五十年的战斗生涯。
  下面便是全部真情实况……
  第一章 两个场面
  就在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两个场面,相当恰当地体现了我一生中两个阶段。第一个场面把我送回幼年时代;1914年7 月,在我的出生地诺维·塔尔格,一个波兰的小市镇。
  我耳朵里仿佛还听得见有人吆唤:    “逮住俄国奸细啦!”
  才一会儿工夫,满镇都传说开了……谣言吗?这在1914年7 月底是司空见惯的。从这家窗口到那家窗口,在街道上,到处传说:“在波罗宁村子里,逮住一个俄国奸细,马上就要押到这儿来啦!”
  我跟同年的孩子们一样,都跑到火车站去看犯人。火车进站啦……一个短小壮实的人,由两个宪兵押下车来。他嘴上留着红毛小胡须,一顶宽边鸭舌帽歪戴在脑门上。我混在孩子群里跟在后面。这不协调的三个人,穿过中央广场,走到市政厅。市政厅只有一间拘留室,拘留一些吵吵闹闹的醉汉。
  那名“奸细”关了进去。第二天,宪兵又来把他带走,关进监狱。监狱恰好就在犹太教堂的对面。
  正好是个星期六,一忽儿工夫,犹太人都离开教堂,三五成群来到监狱前面,滔滔不绝地淡论战争和“俄国奸细”。
  过了几天,“奸细”送到克拉柯维亚去了。诺维·塔尔格的居民,特别是犹太人,都取笑波罗宁村的一位掌柜,因为他好几个月以来,一直赊账给那个奸细和他的老婆。这位犹太掌柜,轻信生人,成为笑谈。一直到1918年的一天,他收到一封从瑞士寄出的信,内容马上便传遍全镇。信里写道:    “请您原谅我,在1914年,没能付清赊欠的账就走开。当时的情况比较困难。附款请照收。
  弗拉季米尔·伊里奇·列宁”
  列宁并没有忘记清还赊欠。而在我却是毕生中头一次接触到“间谍”和“共产党”。这里面似乎有点命中注定似的。但是,我当时才十岁,连这两个词的意思都不明白,尽管后来这两个词伴随了我一辈子。
  我的岁月在离奇古怪的战斗中消逝。年纪大了,生活越发孤单……这才出现了第二个场面。日期是1972年2 月23日。
  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满了六十八岁,住在自己的套间里。前几年合家团聚,替我做寿的情景,涌上心头,更加剧了我的哀愁。当年围着桌子坐的,有十来个人:我的老伴,儿子、儿媳和孙辈。今天,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当“囚犯”,因为波兰政府整整三年不准我去找亲人。我的亲人都是由于反对犹太人运动而给撵走的。
  不知有多少日子了,电话老不吱声。跟外界已经完全隔绝。忽然电话铃响,把我吓了一跳。我的老伴在电话里叫我,向我祝寿。整整一天,法国、丹麦、瑞士、加拿大,比利时,美国,都来电话,不是儿子们,便是亲故们,甚至素昧  平生的人,也向我讲几句关切的话。原来,为我声援的运动  已经在欧洲展开,所以陌生人也动员起来.我不再是孤单的  人了。
  从23日起,接连几天,邮递员每天早上都送来几十封来  自五湖四海的信电,荷兰寄来两个邮包,装着几百封小学生  的信。其中有画的,也有写的,都是孩子的口吻,向我表示  友情和安慰。我看了感动得潸然泪下。不,我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人了。我眼前重新出现童年的场面:诺维·塔尔格……
  第二章 诺维·塔尔格
  1904年2 月23日,我出生于加里西亚省的一个小镇,镇子小得在当时的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到。特雷伯一家人住在索别斯街五号。房子不怎么样,是我父亲亲手造的。砖瓦都是自己囤积起来的,到底还是欠了一屁股债。楼下开个小小的杂货铺,专卖庄稼人要的货物和粗陋用品。装满种子的粗布口袋就地堆着。顾客很少用现钱买东西,一般都用他们地上长的东西来做交易。铺子楼上只有一层,三开间,布置简单,是一家人生活的地方。
  根据一鳞半爪的回忆,我的童年似乎相当安定快活,尽管家里十分贫穷。大概是天天过的苦日子,虽然黯淡,却比较容易淡忘。倒是我爸爸每天早晨塞在我枕头底下的糖果,至今记忆犹新。这是他每天出去干活以前的老规矩。
  我的家是一个典型的犹太家庭,具有一切犹太家庭的特点。姓的是特雷伯,看不出原籍是哪里。亲故们有的姓特劳恩斯坦,有的姓哈摩希拉格,有的姓辛格,有的姓佐尔摩,也都只是日尔曼族人的姓。有一天,我把这个问题向学校里舱老师提出。他每星期用一个小时跟我们讲犹太民族的历史。他给我解释说,十九世纪末,奥匈帝国的犹太人获准改名换姓。维也纳政府大概认为,犹太人换了德国姓氏,比较容易和奥国居民打成一片。不仅改姓,连名字都换了。就这样,我的出生证上写的是;利奥波德·特雷伯。
  诺维,塔尔格的犹太族人有三千光景,在中世纪建镇的时候,已经扎下了根。当地的农户十分穷苦,单靠薄地的一点收成,勉强糊口。
  村子里,一星期才吃一顿面包。土豆饼子和包心菜是经常的饭菜。星期天,老乡们成百。成百地来镇上礼拜。他们把鞋搭在肩膀上,到了教堂门口才往脚上穿。种地的犹太人也不富裕,一双鞋也得穿一辈子。村子没有富裕的农民,搞集体化的专家们,想揪出一名富农来,恐怕很不容易。连镇子上也没有什么财主。
  镇中心,一直没变,有一些比较富裕的犹太人和波兰人住在那儿。他们做买卖,当医生,当律师。走出镇中心,一到边缘的街道上,便是些十分简陋的手工作坊。
  所以,移民到美国和加拿大去的人,一年多似一年。他们以为乐园在望,兴高采烈地摒挡行李,准备踏上遥远的征途。这种情景仿佛还在跟前。他们敞开衬衫领子,翻在外衣上面,手里提些小木箱子,头戴瓜皮帽,免不了带些得意的神色。
  我得马上补充一句,在诺维·塔尔格,仇视犹太人的风气是根本不存在的。犹太居民和天主教居民关系十分友善。
  也许因为当时在奥匈帝国统治下,执行的少数民族政策比较开明。在这上面,我想讲一个掌故。有一天,镇子上准备接待克拉柯维亚大主教斯别哈老爷。天主教徒参加接待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犹太居民也大做准备,就不免有点古怪了。
  这么一来,大主教到了镇上,便当着成千的天主教徒,给犹太教长赐福。这位犹太教长竟仪仗庄严,排着队伍,从犹太教堂里走出来接受赐福!
  我的爸爸妈妈都是犹太教的信徒,但并不过火。星期五晚上,我妈老点蜡烛,晚餐吃鱼。因为价钱太贵,白天只好少吃一顿,以资弥补。星期六,全家去犹太教堂。不过对孩子们来说,宗教仪式只不过体现一些节庆的习惯,大家团坐一桌,吃那些平日吃不到的东西。我们平时虽然不吃大荤,但是也有例外。我妈偶尔也叫我去买火腿,每次都叮嘱我:“留神点,别让人瞧见你进熟肉铺。”
  平静的生活,家庭的温暖,不久便打乱了。战事一起,镇上的一小支驻军便开赴前线。当时好象过什么节似的。部队开拔,乐队领先,枪筒插花,人群欢欣鼓舞。我瞧着出发去打德皇的队伍。几个月过去了,死气沉沉,毫无动静。然后,伤兵陆续回来,住满了医院。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已经意识到,战争并不是寻欢作乐。
  有一天,镇上纷纷传说:“哥萨克骑兵来啦!”真该看看犹太人吓成了什么模样。一说到哥萨克骑兵,大家马上就会想起杀犹太人。犹太人立刻组织起来,向维也纳撤退。特雷伯一家人也跟大家一道出走。
  一般说来,似乎孩子们不管政治。这通常是对的。但是别忘了,政治却不放过他们。我是到了维也纳才开始看报的,前线的消息看得最仔细。我又进了犹太中学,于是宗教问题也成了我的心事。我对犹太人的观念相当模糊,可是有一个星期六,这个观念搞得越发复杂了。
  这一天,我陪父亲去到一座寺庙。姑娘们唱得真动听。
  出来时,两个姑娘从我身旁走过。只听得其中一个姑娘喊道:“耶稣、玛丽亚!咱们今天没把‘请听以色列’这个祷词唱好。”我听了莫名其妙。不是犹太人,怎能到教堂里来唱犹太教的正式祷词呢?宗教这个东西,在我看来,太不简单。
  童年的怪事可还没经历完呢!我记得,从中学回家,老去一家意大利人那里买冰棍。意大利人在维也纳做的冰棍,很有名气。忽然一天下午,我熟识的意大利商人不见啦。我走了一家铺子又走一家,家家都关上了门,理由是意大利跟奥匈帝国开战了。打这一天起,维也纳居民叫完了“上天惩罚英吉利!”又叫“上天毁灭意大利!”这算是人们见面时问好的话。上天又该怎么办呢?听奥国人的吗?该打败英法联军吗?还是应该反过来呢?上天到底选择哪一个阵营呢?
  这些问题也叫我纳闷。
  有一天,群众狂欢贺喜。奥国军队打下了普伦密斯炮台,维也纳庆贺胜利,十分盛大,爱国精神动人心弦。街道上悬旗结彩,人群向皇宫拥去,到处都欢声雷动,大家彼此拥抱,欢笑,叫喊,奔跑。我家附近,一位犹太老婆婆也想学样,她拼命拖着一个小姑娘,嘴里吆唤:“皇帝万岁!皇帝万岁!”不久,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便用犹太话说:“由他去死!我可受不了啦!”这么一天,这样诅咒,叫个少年儿童听了,岂不古怪?我再一次碰上了难题:到底什么算好,什么算坏?
  显然,世上搞得清楚的事少,搞不清楚的事多。除了宗教,战争也不好懂。当然罗,旗帜飘扬,喇叭震耳,战报纷纷,人群欢庆。但是,我虽然还在童年,毕竟不能不看到这些场面的背后。我家就吃了战争的苦头,不仅两个哥哥征去当兵,而且一个已经在意大利前线失踪,另外一个也受了伤。
  我那可怜的爸爸,马上在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