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
潞王瞪了他一眼,道:“糊涂!难道你就不想想,那叛军冲谁而来?还不是冲着朕来的吗?他们既想要朕的命,也想救出那昏君,所以他们一旦入城,那么我军必会先受其害!”
高起潜忙道:“万岁所见甚是!老奴以为还是应该尽早突围,免得叛军大批入城,我军会陷于城内城外的夹击之下。”
潞王沉吟片刻,道:“那依你之见,从何处突围较好?”
高起潜道:“如今唯石城门、清凉门、定淮门还在我军手中,其它城门中除了三山门被叛军攻占外,都在左梦庚手中。依老奴之见,从清凉门突围最易,因为那里由沐天波的一只蛮军围攻,其战斗力较弱,且兵力较少,是叛军防御最薄弱之处。”
潞王点头道:“不错,与朕想的一样。”他望着倪光兴,说道:“倪爱卿,你立即去整顿兵马,待朕的圣旨一到,你就命两员副将分别由石城门、定淮门出城,牵制叛军,而你则亲率所部由清凉门突围,将拆毁的木桥重新搭好,并将那守在城外的蛮军缠住,掩护朕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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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南京附近非常危险,还是我的大营里最安全,你们先去,在那儿等我。”林清华向坐在马车上的萍儿说道。
“相公别再抛下我们了!”萍儿眼里擒着泪说道。
“放心好了,以后我绝不会再把你们留的别处了,我去哪儿,你们跟到哪儿。”林清华笑着安慰萍儿。
数百名骑兵护送着两辆马车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林清华转过身,到处寻找陈子豪,却发现他正与那陈子龙站在一起,两人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林清华赶紧走过去,向着陈子龙抱拳道:“恭喜陈大人得脱大难!”
陈子龙还礼道:“这还不是多亏了威毅侯派人来相救嘛!在下在此谢过威毅侯。”
林清华笑着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其实连我也要感谢陈子豪呢!”他说着便向陈子豪抱拳作揖。
陈子豪赶紧谦让道:“折杀小人了!二位大人千万不可这样!”
陈子龙道:“没想到我陈子龙居然会在蒙难之时结识一位豪杰之士!这可真是让陈某感慨万千啊!”
陈子豪道:“大哥切莫这样说,小弟行走江湖,最重的就是个义字!能救出这么多忠贞节义之士,让小弟面子上很是过得去!”
林清华望着二人,道:“什么?大哥?你们……你们……兄弟?”
陈子龙微微一笑,道:“陈兄弟救我之时假托是我堂弟,我见我们这么有缘,故而与他结为义兄弟。”
望着有些吃惊的林清华,陈子豪笑着说道:“我本以为当官儿的多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走江湖的人,但没想到大哥却是与众不同,倒真是让我很是意外!”
林清华向二人抱拳道:“那我就恭贺二位义结金兰。现在正在打仗,待等安定下来,我定要与二位喝个痛快!”
陈子豪道:“好!一言为定!”
陈子龙道:“只怕我的酒量比不上二位,到时候二位可要让着我点儿啊!”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引来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
正文 第三章 烈火凤凰 第六十二节
“轰隆”一声,一颗圆滚滚的炮弹带着呼啸声飞来,由于弹道较低,所以落地后并未直接打入泥中,而是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接着便飞进了护城河里,溅起三尺高的水花。
潞王坐在御辇里,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负责殿后的倪光兴部已经溃散,正向着这边涌来,跑在最前面的数百名兵丁已经上了桥,你推我挤的通过那窄窄的桥板,向着清凉门跑来。而在倪光兴部队的身后,则是数列镇虏军追击的队伍,他们那严整的队形与倪光兴部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今天潞王的突围企图是可能成功的,他的部队已经将围攻清凉门的沐天波部队击溃,而且一共有三万五千人逃出了南京城。但潞王没想到的是,沐天波部溃退后不久,不待他整队开拔,一支数万人的镇虏军部队却突然出现在他的右翼,并很快发动了进攻。正当两军陷于混战之中时,那沐天波却重整兵马,再次杀回,与镇虏军两面夹击,将潞王部队死死拖住。
在这种强大的攻击面前,潞王军队迅速崩溃,除了只有不到五千人逃往城南外,其他的人又被打了回去,而潞王本人则根本就没敢过护城河,他坐在御辇上,见战况不妙,就忙不迭的让太监们又把他和他的子女后妃抬回了皇宫。
负责攻击潞王部队的是由赵奉率领的近三万镇虏军,他们抵达南京城东的史可法大营后,就接到林清华的命令,前往沐天波的大营,协助他防守力量薄弱的城西和城南一带。当他们刚刚抵达清凉门附近时,就遇上了正欲突围而出的潞王军队,赵奉当机立断,立即指挥部下发动猛攻,将其攻势遏制住,并在沐天波随后亲率的援军的支援下,将潞王又打回了城里。
经此一战,潞王的损失是惨重的,他的六万亲军只剩下了不足三万,而且士气低落,辎重尽失,根本就不可能再进行任何大的战斗了。无奈之下,潞王只好下令收缩防御,将三万部队分成六个大营,分别布阵于皇宫四周。为了便于战斗,他下令拆毁一些民房,搭建营垒,准备最后一搏。很快,皇宫附近方圆数里的地方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在废墟上立起了六座营寨,壁垒森严的拱卫着皇宫。
由于营寨立毕之后,潞王把守石城门、清凉门、定淮门的部队尽数撤走,所以城外的勤王军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战斗就从这三座城门进入了南京城,并迅速控制了皇城附近的一些要地,对皇城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另一方面,左梦庚也开始撤走自己的守城部队,龟缩于南京城北一带,既不主动向陆续进城的勤王军发起进攻,也不向勤王军投降,只是紧守营寨,高挂免战牌。
到了中午时分,勤王军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南京城门,并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向潞王发动最后一击。不过,在先对付潞王,还是先对付左梦庚的问题上,勤王军发生了分歧,以沐天波为首的一派认为应先对付潞王,而以史可法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应先对付左梦庚,待将左梦庚这个隐患消除后,在迫降潞王,使其放回皇帝。双方就此问题争执不下,战斗也因此而停了下来。
大战之后必有大乱,此话放在现在的南京城一点儿也不为过。由于潞王和左梦庚的兵马全部收缩起来,平时有兵丁巡逻的街道上顿时空了起来,而那些本应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捕快们也都不知上哪儿去了,因此,当潞王与左梦庚军撤走、勤王军还未入城之时,南京城内混乱之极,平时那些游手好闲的青皮流氓更是有恃无恐,纷纷走上街头,或抢或烧,或打或砸,而另外一些好事之徒也趁此机会大肆抢劫、杀人,将这偌大一个南京城弄得混乱不堪。
不过,流氓们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随后入城的勤王军的追杀、驱赶下,他们很快作鸟兽散,街面儿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不过这平静也是暂时的,虽然入城之前各部都发布了严格的军令,严禁士兵抢劫民财,但毕竟这南京城是六朝古都,繁华之地,历来积攒下了无数财货玉帛,而这些财货玉帛无疑正是给南京招来灾祸的根由。
开始只是少数胆大的士兵抢,接着便是整队整队的士兵抢,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南京又陷入了混乱与哀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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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陈子龙口中发出一声暴呵。
一排雪亮的大刀随后齐刷刷落下,伴着滚滚落地的十几颗人头,十几道血箭激射而出,喷出两尺多远。
陈子龙面色阴沉的盯着跪在一旁观刑的那数十名兵丁,口中说道:“你们看好了!不要以为本官不敢下杀手!他们竟敢违抗军令,入城以后不仅抢财杀人,而且淫辱妇人,实在是罪不容赦!你们的罪稍微轻一点儿,只是抢了些钱物,所以本官才会格外开恩,免你们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一人各领三十军棍!以后若敢再犯,定斩不饶!”
陈子龙指着那地上的十几颗人头,向身边的兵丁下令道:“将这些人头全部挂在各处城门上,再将安民告示贴于城门和城内各处!”
望着那些没了人头的尸体,陈子龙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作为史可法新任命的靖城御史,他的使命就是安定南京城内的民心,并率领手下捉拿违反军令的士兵。可是,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违反军令的兵丁并非只有数百个,其数量之多,让陈子龙很是惊讶,在感到世风日下、道德败坏的同时,他也对黄得功、李成栋等人生出切齿的痛恨,因为根据一些被抓获的乱兵们的供述,黄得功、李成栋显然与此脱不了干系,那些士兵只要将抢得的财物、美女上供给他们一部分,那么他们就会毫不过问,甚至是默许部下继续抢劫。除此之外,黔国公沐天波带来的兵丁也有不少参与了抢劫,只不过沐天波也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并亲自带兵捕拿,所以其部下才没有黄得功、李成栋部下那么嚣张。即使是陈子龙指挥的那些兵丁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毕竟陈子龙不是他们的老上司,指挥起来没有如臂使指的感觉。
唯一让陈子龙放心的是林清华一手训练出来的镇虏军,他们不仅军纪严明,而且在林清华的命令下,主动协助陈子龙的部下维持城内秩序,也正是由于镇虏军的帮助,陈子龙才能在一天之内稳定了南京城内的秩序,将乱兵们的肆意抢劫镇压下去。
陈子龙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仍在升腾的黑烟,再低头看看那满地的无头尸体,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带着亲兵向顺天府走去。
顺天府是史可法新的驻跸之所,也是勤王军新的指挥中枢,虽然这里已经被火烧掉了一小半,但仍是唯一可以用于办公的衙门,而且这里地方较大,可以同时安排下许多衙门的官员。
天色渐黑,顺天府大堂里已经点上了近百根巨蜡,将大堂照的通亮。作为这里身份最为特殊的人,黔国公沐天波坐在顺天府大堂的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而史可法则与其他众人一道坐在堂下。
史可法向沐天波望去,见他的脸色仍旧是那样的阴沉。史可法能够理解沐天波现在的心情,作为一个正常人,全家几乎在一天之内死光,这种事情换了谁也不好受,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来安慰沐天波,所以他也象众人那样,默不做声,静静的等着沐天波说话。
沐天波将茶杯中的茶一口喝光,望了眼底下正襟危坐的众人,终于开口了,他说道:“诸位,如今南京已克,正是一鼓做气消灭潞王的好时候,千万不可马虎大意啊!老夫准备今晚就向那潞王发动猛攻,一举拿下皇宫,消灭乱臣贼子!”
史可法闻听此言,急忙站了起来,说道:“下官以为现在最好先将左梦庚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沐天波道:“史阁部谬矣!目前我军的主要敌人是潞王,篡位的是他,囚禁天子的也是他,所以他是元凶,只要元凶解决,则左梦庚之流自然会投降的。”
黄得功插嘴道:“黔国公所言甚是,如今那左梦庚率部守着城北,显然已与潞王分道扬镳,而潞王龟缩于皇城一隅之地,苟延残喘,其士气低落,粮草又缺,正是我军进攻的好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史可法道:“现在虽说我军已经攻进了南京,但天子尚在潞王手中,万一潞王狗急跳墙,谋害天子,那我等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以下官之见,莫如先克左梦庚,或将其消灭,或迫其归降,待解决了左梦庚之军,则潞王愈孤,到那时再迫降潞王,则不仅天子无恙,而且不必大动干戈就可安定南京局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下官不才,愿为使者,前去左梦庚大营劝降。”
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双方也各有一批将领支持,一时之间,堂上火药味甚浓。
看着众人的争执,坐在靠近门口的林清华却无心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在他看来,无论是先解决左梦庚还是先解决潞王,其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再扶一个皇帝,再骑在百姓头上。
今天林清华率领镇虏军入城以后,亲眼目睹了那些乱兵的所做所为,他既为此而气愤,又为此而忧虑,看着那些身上背着大包小包、面对着镇虏军士兵的质问仍振振有辞的乱兵,林清华不得不思考一些他以前没有深入想过的问题。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打仗是没有目的的,若非要安一个目的给他们的话,那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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