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
!”
倪光兴回头望着高起潜,高起潜牙一咬,沉声道:“事不宜迟,立刻动手!”说完,转身出了屋子,领着自己的亲兵向皇宫方向而去。
倪光兴将腰刀抽出,低呵一声,随即带领两百名亲兵不远不近的跟在高起潜身后,也向皇宫方向走去,在他们的身后,对阵双方的呐喊声和撕杀声再次响起。
片刻之后,高起潜已到皇宫东墙边,他走到一个小门边,用力敲了敲门。那门开了个小缝,门缝中露出一张禁军士兵垮着的脸,士兵懒洋洋的问道:“谁呀?”
高起潜提高声音,说道:“哪个猴儿崽子呀,连咱家都不认识了?”
士兵定睛一看,垮着的脸立刻绽放开来,他笑着说道:“原来是高公公,却不知到这里所为何事?”
高起潜道:“少废话,有密旨!快开门!”
士兵犹豫一下,只得打开小门,放高起潜等人进入。刚跨进门里,高起潜向身边的几名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些亲兵立即抽刀将几名守卫小门的禁军士兵杀死,随后倪光兴率领的两百士兵也进了小门。
高起潜吩咐将门关好,转身领着众人直接向御花园走去,一路上将所有遇到人全部杀死。
待手下亲兵将那八名守卫御花园西南边木板房的禁军士兵杀死,高起潜才走上前去,将那木板房的门轻轻打开。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高起潜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火把,转身进屋,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那个人。
朱慈琅仍旧坐在床上,两眼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前方,当高起潜拿着火把走到他眼前时,他仍没有反应过来。
高起潜将火把放在地上,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向着朱慈琅连连磕头,口中说道:“老奴护驾来迟,请万岁责罚!”
倪光兴将腰刀交给一名亲兵,随后也跑进屋子,与高起潜一道向朱慈琅磕头,口中也连呼“有罪”。
朱慈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望着跪在面前的二人,有些迷茫,问道:“你们……你们是在给朕磕头吗?”
高起潜忙道:“老奴是前来护驾的,看到万岁现在安然无恙,老奴实在欢欣的很。前些日子老奴一直为那潞王所困,未能及时护驾,望万岁恕罪!”
朱慈琅看着地上的火把,脑子渐渐的有些明白了,他语气变冷,道:“你说什么?照你这么说,是那潞王指使你将朕软禁了?”
高起潜道:“是……啊……不是!万岁,请听老奴解释,老奴确实是不知情的,老奴一直受到潞王欺骗,以为是有人想谋害万岁,所以才会在数月之前带兵围住皇宫的,但却没想到这都是那潞王的奸计,老奴上当了!”
“哼!”朱慈琅冷哼一声,他盯着高起潜,问道:“那你今日怎么又忽然明白过来了?”
高起潜又磕了几个响头,答道:“回万岁,老奴在数月前也被潞王软禁了,手上既没兵也没权,所以只能是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来。近日城外的勤王大军加紧攻城,使得潞王众叛亲离,就连他的心腹将领也叛他而去,老奴正是趁着这个当儿跑出来,找到了倪将军,由他带人杀进皇宫,前来搭救万岁。老奴护驾来迟,实在是老奴的罪过,还请万岁责罚!”说完,他又磕起头来,将地面撞得砰砰作响。
朱慈琅想站起来,但麻木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刚站起的他又跌坐在床上。高起潜见状,急忙站起来,弯着腰将朱慈琅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万岁保重龙体,老奴一定替万岁将那潞王千刀万剐!”
朱慈琅被高起潜扶着,走上几步,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也许是十天前,也许是十五天前,总之自从他被潞王关在这里,他就整天坐着,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是坐在床上,脑子里也一直是一片空白。
朱慈琅在窄小的屋子里走了好一会儿,腿上才渐渐有了点感觉,他指着门,说道:“走,出去。”
但高起潜却不动了,他说道:“万岁,老奴真想立刻护着万岁出去,但老奴还是有些害怕。”
“害怕?”朱慈琅问道,“你害怕什么?”
高起潜盯了地上跪着的倪光兴一眼,说道:“万岁,虽然老奴是受了潞王那奸贼的蒙蔽,不得已做出糊涂事,但那些勤王军的将领们却不知道啊,他们一定以为老奴是潞王一伙儿的,一旦老奴出去,他们必杀了老奴不可!老奴死不打紧,但以后恐怕就没有能真心真意伺候万岁的人了呀!”说到这里,高起潜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朱慈琅说道:“有朕给你做证,没人会杀了你的!”
高起潜“扑通”一声跪在朱慈琅脚边,哀号道:“万岁,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人杀人都杀红眼了!老奴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老奴的命肯定是没了!”
朱慈琅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道:“那你想做甚?”
高起潜拿出一张纸、一个砚台和一根笔,说道:“老奴斗胆请万岁写个手诏,为老奴做个见证,也好洗刷老奴的冤屈!”
朱慈琅心中何尝不清楚高起潜的用意,他也知道高起潜必定是因为潞王败局已定,见风使舵才来救他的,但他却不能现在就揭穿他,毕竟自己还命悬一线,能否活着出去就要靠高起潜带来的这些士兵了。
高起潜见朱慈琅犹豫,赶紧接着说道:“还望万岁切莫犹豫,那潞王的人随时都可能来这里,要是等他们来了,那么我们这点儿人根本就跑不出去。”
朱慈琅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接过纸笔,在桌子上写起手诏来。高起潜见计已售出,当即心中暗喜,他看着地上那连连向他使眼色的倪光兴,又加了一句:“倪将军也是与那潞王虚与委蛇,还望万岁也替他洗刷冤屈。”
高起潜接过朱慈琅写好的手诏,仔细看了看,满心欢喜的将其收好,心中暗道:“君无戏言,你说咱家没罪,那咱家就没罪!”他与倪光兴一左一右将朱慈琅扶出了屋子,随后在士兵们的保护下,顺着御花园里的碎石路向着皇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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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的殿门仍是紧紧的关闭着。
二男三女跪在潞王的面前,正不停的饮泣,潞王则面色阴郁的看着面前跪着的这五名男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皇儿们都起来吧!莫要悲伤,生死离别乃人之常情,谁也逃不了那一天。何况父皇又不一定非死不可,父皇留下来其实正是为了掩护你们逃走,待你们顺利逃走后,父皇再想办法离开。”
待五人站起来后,潞王指着站在一边的四名黑衣人,说道:“‘四兽’那里有朕给的金银珠宝,足够你们路上用的了,包裹里面还有朕的一封亲笔信,你们按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那个人,把信交给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收留你们。万一父皇真的没能赶上你们,那么你们就别等着父皇了,你们就把那个人当作亲人好了。”他转过头去,望着“四兽”,说道:“你们带领一百禁军精卒,护送主子们出城,如果近期出不了城,那么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开城以后再走。‘黑虎’,你是‘四兽’中身手最好的,朕就任你为首领,你要保证主子们的安全。”
“四兽”中身材最魁梧的一人走了出来,跪下道:“‘黑虎’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的!”他望着另外三人,道:“青狼、花豹、银狐,你们快跪下,向皇上表表忠心!”
三人立刻走到“黑虎”身边,一起跪下,齐声道:“‘四兽’一定将主子们安全送到!”
潞王点点头,说道:“包裹里的金银珠宝数量虽然不多,但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能找到个好买家的话,足够你们四人舒舒服服的过完下辈子。主子们路上用不了多少,一旦把主子们安全送到,那么剩下的金银珠宝都归你们了。你们可千万莫辜负了朕对你们的信任啊!”
潞王的儿女们终于被“四兽”半拖半拉的带走了,潞王回头看了一眼那侧殿的门廊,眼睛有些湿润,刚才婷儿临走时的那哀怨的眼神象极了她死去多年的母亲,潞王心中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他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情,于是从龙椅上拿起一支向井送来的短枪,亲手推开门,走到了武英殿外,站在一盏白纱宫灯下。
此时皇城外的喊杀声更大了,而且附近的火光更亮了,枪声和兵器的撞击声也不时传入耳朵,而那人临死前的哀号更为这场皇城拉锯战做了个最残酷的注脚。潞王只觉得头痛愈裂,他命一名禁军士兵传来一员副将,向他询问战况。
潞王问道:“敌军攻势如何?”
副将道:“回皇上,叛军已经攻破了北大营,守卫皇城北墙的禁军已经与他们接战,暂时将他们的攻势遏止住了,此刻叛军正在聚攻东大营,欲图从东、北两个方向夹击皇城,除此之外,叛军也向其他方向的营垒发动进攻,形势十分危急。”
潞王问道:”守卫皇城的禁军还有多少人?“
副将道:”不足五千。“
潞王道:“那就命守卫其他营垒的部队撤入皇城之内,与禁军一道守卫皇城。”
副将面露难色,道:“回皇上,如今臣已经找不到倪将军了,他和高公公一同不见了,或许已陷入叛军之手。皇城外的军队是由倪将军统率的亲军,不受臣的指挥,臣恐怕调不动。”
潞王道:“那就传朕的旨意,说是朕调他们进皇城的,朕倒要看看是谁敢抗命!另外,你再去传旨,令禁军挑出一百精卒听黑虎指挥,准备随他打开一条通道,同时将那几车火药也带上!”
待这员副将走后不久,一个禁军小校匆忙奔来,跪下禀道:“皇上,不好了!那废帝逃跑了!”
“什么?”潞王一听,一把抓起那小校,问道:“怎么跑的?”
小校道:“刚才小人前去御花园接替守卫,却看见看守废帝的禁军已被杀死,其中有名还剩一口气的禁军兵士还能说话,他说人是被高起潜和倪光兴劫走的,现在他们已经不知去向。”
潞王一把推倒那名士兵,咆哮道:“那你们还不快给朕去把他们追回来!”他向着黑漆漆的夜空高声咒骂:“高起潜,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小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伴随着潞王的咆哮与咒骂,勤王军迅速从四面八方向皇城靠拢过来,他们已将皇城附近的全部营垒攻克,顺利的将皇城整个包围起来。
虽然潞王竭力将皇城外的亲军调入皇城之中,但此刻他的亲军军心已乱,最后只有不到三千人撤进皇城,即使加上原来的近五千禁军,现在能够用于守卫皇城的潞王军队也不过八千人。
为了鼓舞军心,潞王下令将内库所存金银分发给众兵丁,以便能使他们用心守卫皇城,将勤王军拖得更久一些。
“轰隆”一声,皇城西南角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虽然潞王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四兽”他们突围所用的火药车爆炸所致,但从爆炸的方向来看,应该错不了。潞王紧皱着的眉舒展开来,他望着西南边,默默的在心里祝福儿女。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不过这巨响却是从皇城正门传来,随着爆炸声,正门整个被掀开,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将十几个门边的潞王士兵震飞,剩下的则四散逃命,很显然,这是勤王军攻城的炸药,他们已经攻入了皇城。
一名副将摇摇晃晃的跑到潞王跟前,他的身子已经被炸的鲜血淋漓,他对潞王说道:“皇……皇上,守不住……”话未说完,他一头栽倒在潞王的脚边,一滩殷红的鲜血迅速扩展开来。
白色宫灯照耀下的那滩鲜血是那么的醒目,以至于潞王望着鲜血产生了错觉,他以为那鲜血是自己身上流下来的,他大叫一声,连忙后退几步,盯着那滩血,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往事一幕一幕在潞王的眼前回闪,卫辉王府中的盛宴,王府后花园中的恩爱缠绵,南逃途中的艰难坎坷,南京潜邸中的阴谋策划,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使得他的头脑更加的混乱。
“啊”潞王抱着脑袋一声大喊,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痛苦的蹲下身子,并倚着一根柱子,坐在了汉白玉地面上。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勤王军的招降声传入了潞王的耳朵,他惊恐的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却见他的士兵纷纷扔掉兵器,跪在地上,向勤王军投降。
“降……不降……降……不降……”这些念头不停的在潞王的脑海中浮上来,沉下去,将他的思绪搞得更加混乱不堪,他的头更疼了。
“降了吧……降了吧……”这个念头紧紧的抓住了潞王的心,“是啊!自己并未对太子怎么样,而且自己也是太子的长辈,他应该会留自己一命吧?何况太子一向优柔寡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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